“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考试呢?”见温庭已经进入了考场,刘显稚嫩的童声再次响起。
“殿下稍后。须得等到开考一个时辰后,今年首场考试的试卷,才能流出考场!我们在此等候吧!”松涛先生缓声道。
“啊!还要等一个时辰啊!那不如大家去吃点东西吧,边吃边等,也好补充体力!”刘显一听还要等那么久,不争气的肠胃又开始闹腾了。
“呵呵,好!”许是因为终于等到了童生试的日子。终于可以检验弟子的成绩了,松涛先生今日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
便是连刘显一直挂在嘴边的“吃”,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于是,温守正和周氏与松涛先生就此拜别,松涛先生一行众人就坐在考场对面的小茶馆里,吃着茶点。品着茗茶,等着试卷,倒是别有一份情趣和惬意。
与此同时,温柔独自一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虽然哥哥前去考试了,一走就是三天!可到底九皇子刘显还是要回来的。同样也是在家中考三天!
这三天的考生餐,也是要好好准备的!
水墨一大早就跟着松涛先生送考去了,长生进进出出的一直跟在温柔的身边,不时做些体力上的粗活。
这是盛将军交代的!
莫要让温姑娘累到了!
“生伯,你去买点豌豆黄来吃吧!我们小姐这会儿想吃那一口!”突然,玲珑的声音在厨房外响起。
“哎,好嘞!”长生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忙起身应道。
“这个盛娇雪,真是会折腾人!大早上的吃什么豌豆黄!虽然现在是豌豆初下的时节,可也不至于刚吃过早饭就吃点心吧!还好,不是让我做给她吃,那点心尽是费工夫的活!若是她敢让我做,哼!看我不说在她脸上!”温柔心里暗暗怒道。
“呦,温姑娘也在啊!”玲珑探着身子进来,装模作样的瞥了一眼温柔,酸酸的继续道:“小姐知道你近日来辛苦,原本是想让温姑娘给做这道豌豆黄的,哼!眼下不用了,温姑娘只管照顾好九皇子殿下的饮食就好!”玲珑说罢,矫揉造作的转过身子,朝外面走去了。
“呸!敢让我做!”温柔微恼。
“温姑娘莫要与她动气,这种人京城里多了,狗仗人势罢了!”长生从旁缓缓道。
“生伯,您也会说粗话啊?”温柔笑了。
“呵呵,平日里不说,不代表不会说,只是不屑罢了!她要吃什么喝什么,我只管给她买了去就是,只要不是让姑娘辛苦,盛将军说了,一切无妨!”长生说罢,笑着跑开了。
“尧山……难道这是他暗中帮衬的?”温柔思量着,心中漾起一丝甜蜜。
长生出了门,院子里一片安静,温柔转身聚精会神的揉着面,看来今日午饭是要做面食了……
窗外的风声轻轻掠过,惊起院中的节竹沙沙作响。
一个熟悉的身影掩映在斑驳的树影之中,正鬼鬼祟祟的贴着厨房的窗子移动过来。
侧面看来,那人正是刚刚才走出去的玲珑!
只见玲珑,手中紧紧的握着一只铜锁,悄悄的移至厨房的门边。
先是将门板轻轻上提,这是为了避免木门的门轴发出响声,随后又轻轻缓缓的将木门关上。
此刻,温柔依旧背过身去,聚精会神的和面,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异样!
厨房的木门终于被紧紧关闭上了……
玲珑将手中的铜锁。轻轻的插于木门之上,再轻轻的一扣!
厨房的木门紧锁,从外面看似乎里面空无一人!
温柔依旧在里面和面。
松涛先生家的小厨房,虽然木门不大。可窗子却是分外的宽大,加之换了通透的窗纸,白天即便是关着门,光线也是极好的!
“都锁好了?”不远处的廊下,盛娇雪正站在那。
“恩,小姐放心,锁得可结实了!”玲珑阴笑道。
“快,趁这会儿大家都不在,给她点颜色看看!”盛娇雪眼神示意了一番,玲珑已是心领神会!
再次看到玲珑时。她的手中正举着一捆燃着的柴草,正沿着微微打开的窗户,小心翼翼的去引燃窗纸的边缘。
此时,温柔依旧在聚精会神的和面……
松涛先生的小厨房,为了通风良好。灶台直对着窗户,于是,平日里那窗户都是开着的……
窗纸遇上柴草点燃的明火,忽的一下就蔓延了开来,先是沿着窗户烧了起来,后又顺着厨房的木质结构,无声无息的爬到了房梁上……
因为是白天。又没有油星助燃,火烧得很安静,丝毫没有引起温柔的注意。
“玲珑,这院子太闷了,咱们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迎上生伯买豌豆黄回来。”待玲珑放完了火。盛娇雪轻轻抚了抚头上的珠钗,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满心的镇定,这就出了门了。
此时,松涛先生的整个小院子。空无一人!
厨房的木门被紧紧锁上,窗上燃着火……
大门被紧紧锁上。
与此同时,松涛先生一行人,依旧在考场外的茶馆里吃着茶点,品着茗茶。
新茶初下,品相虽不及京中名茶,可到底是新绿幽香。
任越从容的举起杯盏,正欲送入口中。
忽的,不知是手滑还是杯烫,刚倒的一杯新茶不知为何竟从手中直直脱落。
杯盏斜斜倒在桌上,茶水倾倒,阵阵茶香铺满了半张桌面。
“任三,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瞧着你身子单薄,奈何今日连一杯茶也端不住了?”盛尧山笑道,自顾自的饮了一口茶。
“任越失仪。”任越微微倾身行礼。
“不碍的,想必杯滑茶烫。”松涛先生替任越解围,继而又眼神暗示任越再倒一杯。
“老师,任越失陪,有事要办。”谁知,任越并没有继续去喝茶,而是从容起身,缓缓的向松涛先生行礼道。
“既是有事要办,那就去吧。”松涛先生也不多问。
以任越的性子,他若是想说就一定会说的,倘若他不愿相告,便是挟持逼问,也是徒劳!
翩翩如玉的无双公子,一直如闲云野鹤,莫说是京城,放眼大周,任越的朋友遍及朝野。当然大都是仰慕无双公子的美名,其中当真有任越能倾心交谈的,却是凤毛麟角。
想必省城这里也有他的朋友,他既有事,就随他去吧。松涛先生向来认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对待任越亦是如此。
“任三,你要去哪?”见任越突然间要走,盛尧山觉得好奇,一旁跟了上去。
任越果真不应答,只是浅浅的礼貌的笑笑,继而翻身上马,轻抖映雪的缰绳,飞奔而去。
“这个任三!你不说我还非跟过去瞧瞧!”盛尧山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思量着反正这一时半会的也没事,不如一同跟去瞧个热闹。
一声响亮的口哨,赤兔毕现,青衫一跃马上,追那雪白而去!
正文、257 命悬一线
此刻,松涛先生不知,他的小院里,温柔正独身处于火海之中……
便是在温柔转身准备取其他食材的那一刻,火!肆虐耀眼的火光,跃然映入她的眼睛!
“火!”温柔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厨房里自己一直都是小心行事,怎么会走火?
再说,这会儿也没到生火做饭的时间,灶下的柴草堆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哪里来的火?!
容不得温柔多想,那肆虐的火光已是铺面到了眼前!
门!
此刻,温柔第一反应过来的就是拉开门逃出去再喊人来救火!
避着火势,好不容易挤到了门边。
“咣咣,咣咣”连着晃动了几下门栓,木门竟丝毫未动!
锁了!
温柔心下一惊!
刚才生伯出去的时候,门明明是开着的呀!
再说,厨房的钥匙和门锁还在自己的手上……
如今,门却被从外面紧锁!
这是……
一个阴险狠毒的名字,立时毕现在温柔的头脑中——盛娇雪!这种下三滥的事,定是她做的!
昨夜她闹成那样,任越不仅让她吃了亏,又没给她解释清楚,这个死女人定是在伺机报复我!
温柔如此推断着。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火!”温柔扯开嗓子开始呼叫。
刚才,一直处于闭口不言的状态,狭小的厨房已然是浓烟呛鼻了。
眼下,温柔刚一张开嘴,呛嗓的烟气立时冲入喉咙,温柔只唤了一声,便咳嗽不已,再也无力发出第二声了!
“咳咳,咳咳。”一种几欲窒息的感觉,让温柔不得不停下呼喊。狂咳不已!
没用的,既然盛娇雪敢使出这等阴招,定是支开了所有人的耳目。
浓烟中,温柔的思绪开始清晰起来。
知道这一大早一家人都去送哥哥去考试。这哪里是什么要吃豌豆黄,分明就是找借口支开了最后留守的生伯!
眼下,莫说是自己叫不出来,便是叫破了喉咙,恐怕也是无人应答的!
“咳咳,咳咳。”浓烟呛得温柔睁不开眼,眼泪被热气和烟雾熏烤的不住的流淌。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我既经历了生死重生,定是不能这么简单的死在这他乡的小厨房里!
既然旁人救不得我,我便只能依靠自己!
温柔此番想着。一手掩住口鼻,一手胡乱的挡在眼前,挥舞着浓烟开道,好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跌跌撞撞的跑到水缸前。还好,还有半缸清水!
温柔暂时放下掩住口鼻的手,双手端过一只木盆,径直伸进水缸,舀了狠狠的泼在火烧得窗子上、墙壁上!
火越烧越大,无奈温柔势单力薄,水缸颇深。原本平日里舀水到最后都十分困难,此时救火紧急,更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舀水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火烧的速度,盆中的清水远远解救不了面前的熊熊大火!
温柔眼瞧着面前的火越烧越旺,层层热浪袭来,窒息感袭来。灼热感袭来……
浑身水色的衣衫,此时早已辨不清颜色,只是灰蒙蒙一片。
便是整个人的头脸上、手臂上都是空气中的灰烬。
一种无助的绝望感瞬间袭上了温柔的心头!
在无情的烈火面前,一切都是渺小而脆弱的!
大火过后,不留痕迹。恐怕唯一能扒出的,便是自己的一具焦尸吧!
温柔不惧死亡,前世的万箭穿心,她已是历经了死亡滋味的人。即便今生葬身火海,也不过是含笑相对。
只是,她不甘!
定是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温柔紧紧的缩成一团,蜷曲在食材区的货架下,面前的水盆中已是空空如也,她沾湿了手帕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口鼻。
“小姐,您猜这会儿那个姓温的小蹄子……”大街上,玲珑手中提着上好的一包点心,正兴致勃勃的跟在盛娇雪身后。
“还不是叫破了喉咙瑟瑟发抖呢!”盛娇雪酸酸道。
“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万一那火当真把那厨娘烧死了,松涛先生那岂不是晦气?再说,万一真闹出人命来,小姐您……”玲珑稍稍迟疑了一下。
“怕什么?!”盛娇雪转过身,瞪了玲珑一眼。
“方才让你去放火,就已经告诉你了,沿着窗棂子放!那地方紧挨着灶台!就是要把她除了才痛快!届时仵作来验尸时,多给些银子,就说是这个厨娘在厨房,自己不小心走了火,大火从灶台蹿去了窗子,这才蔓延至整间厨房!不就是一个西安府吗?放心,本小姐自有分寸!”盛娇雪冷冷道。
人命在她这个相府千斤的嘴里,当真是如柴草一般低贱。
几句话,便可掩盖了真相!
“小姐果真高明!”玲珑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咱们也别在外面耽搁太久,回去晚了,只怕看不到好戏了!”盛娇雪阴阴的笑道。
“小姐说的可是哭天喊地捧尸嚎啕的好戏?”玲珑明知故问。
“正是!哼,只要这个厨娘一死,任越哥哥便再也不会中了她的*汤药了!一个厨娘,妄想勾引我的任越哥哥,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哼!她休想!还有哥哥,处处维护那个下贱的厨娘!她凭什么!”盛娇雪呸了一口怒道。
其实,方才任越在吃茶的时候,早已是心绪不宁!
一种心慌眼跳的不详之感,第一次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是怎么了?!
任越拼命的自我平复着。
无奈,越是想平复,一个熟悉的面孔就越是会重现在自己的头脑中。
温姑娘!为何我此刻只是在担忧着温姑娘!
任越觉得诧异!
昨晚师父来过了……然后温姑娘就说了一些很是奇怪的话!
我们真的认识吗?为什么温姑娘昨晚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温姑娘!温姑娘!
为什么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温姑娘!
杯盏滑落,哪里是什么杯滑茶烫!
分明就是任越心中不安!
一路疾驰的往家中奔去,虽然只是个厨娘,可在任越心中,却是那么的看重!
温姑娘,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任越心中暗暗念道!
一种异样的担忧感。一定要保护好她,千万不可以让她有事!这种信念一直没来由的萦绕在任越的心头!
此刻,厨房里的大火烧的正旺!
温柔小猫一般的蜷缩在厨房的一角,火苗在她眼中徐徐的跳动。温柔的眼中满满的不是泪水,只有恨!
映雪似乎早已了然任越的内心,四蹄赛飞般赶回了门前。
大门紧锁!
任越心中一惊!
早上出门的时候,温姑娘明明在家……这会儿能上哪去呢?
任越四下张望着。
“任三……你这映雪跑得也太快了吧!”便在此时,盛尧山翻身下马,后面跟了过来,气喘吁吁,俨然他与赤兔一起飞奔而来。
“盛尧山,你可知温姑娘去哪了?”任越丝毫不搭理,只是急切的问道。
“锁门啦?”盛尧山用手拨弄着门锁。摇摇头。
“兴许是和生伯一起外出买菜了?”盛尧山猜测。
便在此时,不远处长生的身影缓缓出现。
见长生一个人回来了,盛尧山的心也顿时揪了起来。
“生伯,怎么就您一个人?温姑娘呢?”盛尧山问。
“盛将军,任公子!”长生先是一愣。继而也是看到了大门紧锁,继续道:“不知道啊,早上盛大小姐说要吃豌豆黄,让玲珑差老奴去买,老奴走的时候温姑娘依旧在厨房忙活着,没听说温姑娘要出门啊……”
“生伯,钥匙!”任越打断了长生的话!
“对。开门看看,说不定温姑娘在书房留了字条,温姑娘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盛尧山突然想到了什么。
长生麻利的将门打开,任越第一个冲入院中!
院中空无一人,绕过院子,厨房的木门也是紧锁。
温姑娘不在啊!
“二位公子别急。老奴去屋内看看,说不定温姑娘真的留了字条。”长生说罢抬脚而走。
“任三,你看!”原本盛尧山也是要随长生一道进屋去寻字条的,武将独有的敏锐观察,让盛尧山突然瞥见了厨房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