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的乌黑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抖动着,甜甜睡梦中,仿佛春日里出生的小兽般天真无邪。
良久,盛尧山低下头去,在温柔的额头轻柔一吻,旋即又将温柔轻轻从桌上抱下,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放在凳子上,让其伏在桌边安睡,脱下身上墨色的斗篷,轻轻盖在温柔的身上,这才转身离去,悄悄的关好厨房的门。
如果说今晚的一切,盛尧山都是意识凌乱的,但也是留有印象的。
只是刚才那最后的一吻,盛尧山是清醒的!
无比清醒的,他亲吻了温姑娘的额头。
纠缠凌乱如暴风骤雨般的相拥,仅仅是以轻轻额上一吻终结?
盛尧山鼻子中发出一身轻轻自嘲的嗤音,心中涌起无限的美好和一丝小小的幸福。
只是不知,今晚过后,温柔还能否记得,曾经在这个小厨房里,她与大周堂堂的武魁盛将军,有过这样一晚点到为止的温存。
“但愿温姑娘忘记吧。”盛尧山在心中暗暗笑道。
“任公子,任公子,您醒醒!”此刻,在另一个女人的房间里,任越依旧是皱眉闭眼,满头大汗。
正文、225 月夜白影
原来,今夜如同前两夜一样。
任越回到房中,依旧是闲来无事的翻看着书籍,依旧是入夜时分浸泡入清水浴汤。
随即起身、披上干净宽大的白衫,依旧是往床上走去。
“今晚,可千万别再发作了。”任越暗自嘀咕着,捧着一小碗长生刚刚煎好的汤药,缓缓入口。
那汤药正是昨夜南宫雪所开制,说是解酒的方子,实际却是缓解头痛,附带着排解、驱散的效果。
原本任越是有些不屑的,可一想到连着两晚都头痛如针刺,偏偏又是出门在外,小安子也不在身边,生怕麻烦到他人,也便哄骗着长生,说自己近来看书费神,这药乃是明目温补的方子,劳烦长生煎了,自己也便服下才好。
南宫雪开的汤药,不是很难喝。
其间稍稍放了些陈皮、甘草,任越几口便喝了干净。
宫中的太医真是心思难以捉摸,任越看着空空的药碗,心中暗笑。
倘若若是他自己开具药方,定只是消除头痛的几味草药即可,偏偏南宫雪的方子里多加了些驱散、消除的。消除什么?呵呵,太医就是故弄玄虚!任越兀自笑笑。
岂料,越是拍什么,越是来什么。
放下药碗,任越正欲躺下,谁知又是一阵针刺的疼痛,从太阳穴的一侧,嗖的一下,传导至另一侧。
“啊!”任越下意识的低吟了一声。
旋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是喝了药,怎么又开始疼了!
任越痛苦的双手抱着头,心中一阵惊颤。
“不行,不能待在房里,如此下去,定是要闹出动静来的!”任越暗下决定,在随着那阵阵针刺般的疼痛再次袭来之前,飞也似的逃离的小院。遁入无边的黑暗中。
“还是去找温姑娘吗?”任越的心中腾起了一丝依赖,可是脚下却是不听呼唤。
昨晚在温姑娘那里,自己已是将话说得如此绝决,明明是头疼难耐。却非说成是酒醉无碍。
当着温姑娘的面,还接了南宫雪的“解酒方子”!
唉!若是今晚再去,难不成还是说自己喝醉了?
那若是温姑娘问起,为何不喝南宫雪的药方,自己该如何应答?
喝了,没用?
还是告诉她自己压根就不是醉酒,只是针刺欲裂般的头痛?!
任越的脚步踟蹰着,徘徊在前往温家的路上。
这条路同样也是通往南宫雪住处的方向。
只是任越不知。
“小姐,天色已晚,咱们回去吧!家里还有一个病人呢!”翡翠打着灯笼。搀扶着南宫雪,不时的催促着。
“再等等。”南宫雪倔强的不肯离去,只是顺着翡翠提灯笼的方向,踮脚张望着。
“小姐,您出来都半天了。这晚上风大,您也没穿个披风。”翡翠抱怨心疼了。
“不碍的,再等一会儿。”南宫雪安慰道。
“小姐,您到底在等什么人啊?要不奴婢去请吧!”翡翠不解了。
此刻,一阵凉风袭过,南宫雪主仆二人,不禁都缩起了肩膀。
“来了。翡翠,照亮!”南宫雪并不回答翡翠,只是依旧远远的望着。
突然,一片恍惚的白色,映入了她的眼帘。
“小姐,那是……”翡翠的小脸上。明显僵硬了起来。
这黑灯瞎火的,又是一条长长的巷子,一团白色摇摇晃晃的朝自己这边走来,又有凉风习习,着实有些渗人。
该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翡翠心中起毛了。
举着灯笼。正欲退向后,无奈南宫雪顶在后面,还不住的催促着自己上前。
任越的面前,一缕柔黄色的灯光斜斜的伸了过来。
立时,打破了黑暗的恐慌。
可是,任越却有些惊恐,正欲避之躲闪,因为他不愿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
“任公子!”南宫雪一把夺下翡翠手里的灯笼,快步走了上前。
灯火虽是昏黄,可照明却是无碍。
任越俊秀且痛苦的脸庞,清清楚楚的毕现在柔柔的灯光中。
“南宫小姐!”任越原本是单手反挡着灯光,遮在眼前,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下意识的拿开了手,认出面前的女子正是昨夜给自己开药方的南宫雪。
一声回应后,任越便再无了知觉,只是斜斜的倚在悠长的巷子的黛墙上,随即缓缓的滑了下去。
“翡翠,快!快把任公子扶到我的背上!”南宫雪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一个转身,用背部顶住了下滑的任越,一手递过灯笼,一手麻利的将任越的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姐,使不得!”翡翠惊慌失措。
“少废话,救人要紧,快,时间就是生命!”南宫雪快言快语,眼神和言语的同步,震慑得翡翠不敢有丝毫的拒绝,只得伸过手来,卖力的托起任越的腰肢,随即往南宫雪的背上送去。
主仆二人一个背着,一个托着,就这么一路小跑的往自家院里奔去。
原本身材灵巧的南宫雪,只因背上负着一个男子,行动着实有些费力了,可是脚下的速度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的减慢。
任越原本仙般风貌,看似出尘脱俗,飘飘欲仙,可内里还是一个男子。
即便看起来再纤瘦,也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身形和体重绝非一个女子能够轻易负担。
如此,主仆二人的额头上,不多时,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便是连气息都有些喘不匀了。
好不容易到了院中。
“小姐,我去喊人过来帮忙!”翡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许叫人!走,去我房里!”南宫雪一声厉道,来不及等翡翠,自己便再次使足了气力,往上送了送任越的身子,一路小跑的往房里去了。
“小姐。等我!”翡翠虽是不明,可还是遵从了南宫雪的嘱咐,随即也便跟了过去。
南宫雪的床上,任越平卧。
不时抽搐。口中胡言乱语的呓语着。
白皙的面容上精致的的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
看得人的心都随之痛苦着、纠结着。
“翡翠,取我的箱子!”南宫雪命令道。
“小姐,这位任公子,您又不认识……”翡翠迟疑了。
“快!”南宫雪哪里还顾得上和翡翠讲什么救死扶伤的大道理,只是一个字,又是逼得翡翠不得不听话的麻利的走向一口大木箱子,翻开几层的衣衫遮挡,一个奇怪的精致的方形匣子,似银质又不是银质的的材质。两边有根带子,中间还有一个红颜色的横竖符号……翡翠颇有些舍不得的递给了南宫雪。
南宫雪接过匣子,只那么轻轻一扣。
“啪”的一声,匣子打开了,里面现出了一层一层精致的小隔断。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淡黄色的软管,还有一些打造得极其精致的小瓶和罐罐。
只见南宫雪从中随意的翻了一下,取过一根水晶似的细棒,轻轻的甩了甩,便将一头斜斜的插入任越已是解开的衣衫中,夹于左臂下。
又从匣子里取过一个看似项链一般的东西,左右别在耳朵上。只把一个银亮的圆盘轻轻贴于任越的胸膛上。
此刻,南宫雪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表情极其肃穆。
“小姐,任公子他……”翡翠站在一旁,小声的询问道。
“疼晕了!跟我之前号脉的推测一样,这人的体内有异物!”南宫雪除下两耳上的“项链”的两端。有些无奈道。
“小姐,那……您要给他做‘手术’吗?”翡翠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任越,一时也没了主意。
“翡翠,我来你们大周朝也有些时日了,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是普通的手术,不似寻常的缝合。这是身体内取异物,这里的条件……做不了。”南宫雪说罢,伸手取出夹在任越腋下的那个水晶般的细棒,放在眼前看了看。
“39度9,这烧得可真是不轻啊!”南宫雪的眼神中,一改往日的从容淡定,有的只是焦虑和无奈。
“小姐,您打算怎么办?”翡翠大概也是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随之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唉!草药起效慢,眼下任公子又是高烧昏迷不醒,还是取我的针具和药来吧!”南宫雪叹了口气,眼神幽幽的从任越的身上流转了一下,随即又停在了身边的那个银色的匣子上。
“小姐,您要用那珍贵的药?”翡翠的言语有些颤抖,一下子将那匣子抱在了胸前。
“翡翠,救人要紧,无论是大周朝还是我们那个时代,医者的使命便是挽救生命,其他都是其次!”南宫雪说罢,从翡翠的手中轻轻夺过匣子,从中取出了一个亮晶晶的小瓶,又拿起一个透明的袋子,麻利的撕开,从中拿起一根白色几近透明的管子,上面似乎还顶着一根银亮的针。
“啪!”小瓶的一端被敲碎,那柄细细的银亮的针伸进了小瓶,随着南宫雪手中拿捏管子的动作变化,那小瓶中的液体被转移到了透明的管子中来。
南宫雪的房间内,淡淡的飘散着一股特殊的酒香,似乎有些刺鼻。
再看时,只见昏迷的任越已然被南宫雪倾侧了过去,宽大洁白的衣衫被轻轻撩起,露出同样宽大舒适的袍裤。
“小姐,我来帮您。”翡翠见状熟稔的跑了过去,轻轻按扶住任越的身体。
南宫雪一手拿那插了针的奇异管子,一手麻利的一把拉下任越的袍裤。
任越结实、俊美、白皙的半个tun部,就那么赫然的露了出来。
正文、226 看谁装得像
“嘶。”锋利的针头刺入任越tun部的皮肤,南宫雪目不转睛,迅速的推着手中的透明管子。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管子中的液体,便不见了踪影,悉数顺着针头被注入进了任越的体内。
“好了!”南宫雪轻轻的帮着翡翠将任越放平,随即又将手中的那一套设备悉数丢弃。
“小姐,这就扔了啊?”翡翠捧着那用过的针具,面上悲悲切切,似乎是一件珍宝就这样被丢弃了一般,各种不舍。
“烧了吧,本不属于大周的东西,又是一次性的,留着也没用。”南宫雪不以为意,顿了顿,随即又瞥了一眼依旧在床上昏睡的任越,“不过,他倒是长得挺好看的,连屁股都那么好看!”
“小姐!您又胡说,当心盛将军听到误会!”翡翠下意识的上前捂住南宫雪的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屁股!这个大周朝令男人都难以启齿的词,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一位太医孙女的嘴里自然的说出!
也许,在这个大周朝,只有翡翠知道,她服侍的这位南宫雪小姐,已然不是从前的南宫雪小姐了。
早在七年前,南宫府中孩童们登高爬低的顽皮年龄,南宫家的小姐南宫雪没留神从自己屋子里的衣柜上跌落下来,就已然不再是她本人了。
只是,旁人不知,只有贴身服侍的翡翠知道。
小姐变了,虽然还是小姐的模样,可内里却是判若两人了。
如今,南宫雪已是十几岁的年纪,可实际上这个少女年幼的身子里,却是承载了一具三十岁的灵魂。
管他呢!只要是“小姐”好好的,一切都无所谓。
更何况,如今的小姐,医术更是非凡!
翡翠一直跟在南宫雪身边。亲眼目睹了南宫雪的变化,又亲口许下了要帮南宫雪保密的承诺。
只是,有些时候,南宫雪还是有些本性使然。特别是救起人来,冲动、不要命,甚至不眠不食,光是看护那个什么刘一刀,便已经是熬了一个通宵!
昨夜,自从看了任公子的病情,南宫雪更是推测出今晚任越还会发作,为了省去深夜温柔再次前来求助的繁琐,她干脆带着翡翠守在这条小巷中,只为任越那奇怪的病状。
“小姐。您方才说任公子体内有异物?可否知道是何异物?异物又在何处呢?”翡翠见任越此时用了药打了针 ,呼吸渐渐平稳,担忧的轻声问道。
“不知道,没设备。”南宫雪摊开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这可如何是好?会危及性命吗?”翡翠又问。
南宫府的丫鬟。本就被世代行医的奇闻异事熏陶得有些悟性,更何况翡翠还跟着这么一位特殊的南宫小姐,对于疑难杂症,总有些好奇和担忧。
“眼下大周朝只有草药,想来定会找到医治任公子病情的方子。只是目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控制病情的发展。我刚给他打了退烧针。加了消炎、镇定和止疼的成分,希望能给他减轻些痛苦吧。”南宫雪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任越微微闭目,沉沉的睡去,方才那疼痛的感觉,似乎已经悄然从自己的额头中抽剥出去。
只是,疼痛虽然不在。幻象的梦境依旧在头脑中蔓延。
奔跑,已然是在马上奔跑。
似乎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
怀里的那姑娘,那个他珍若生命的姑娘,依旧是温姑娘的样貌。
水色的衣衫,冷静的眼神。
一阵甜香。一碗红豆莲子羹。
是相思!
任越在梦境中恍然认出了这碗羹!
这羹,温姑娘做过的,是比赛的时候!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微苦后的香甜,依旧熟悉的在口中,转身之际,却看到点点寒光袭来。
那是漫天的寒箭!
柄柄朝向温姑娘和自己!
任越的身子猛然抖动了一下,似乎要抽出腰间银带软剑前去阻挡!
等等,怎么还有一个人!
盛尧山!
任越的梦中依稀的出现了一个青衫英气的男子,看清了,那人正是大周的武魁盛尧山!
只是,为何盛尧山也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只是,为什么面对这万箭袭来,他不使出贴身的亮银长枪?!
只是,为什么盛尧山是这副表情?!
梦中的盛尧山,神色委顿,虽是站立在任越身边,挡在温姑娘身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