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尔溪,也为了我自己,没有别的路了。”
费凌说完,提了提趴在他背上的徐恒,望向我。
“去楼上拿着徐总的枪,我在车上等你。”
、第六十三章
我知道,你都知道。
——题记
从来不知道,入夏前的夜可以这样的凉。终于清明的天空,星星顽皮的眨着它长不大的眼睛,歌颂着那些渐渐被遗忘的美好。澄澈的天空和宽敞的马路上,被洗涤过的的心随着那些偶尔悠闲闪过的背影一同将幸福放大,展示着在这个距离我生活不过十几公里远的小城里总被忽略掉的幸福。掏出口袋里压扁的烟盒搂着装满方便食品的口袋坐在医院门前的石阶上吐尽最后一口烟圈,漫长的一天,幸好结尾终于来临。
冷清的长廊尽头,费凌陆琪紧挨着站在略显狭窄的窗前紧张的讨论些什么。费凌紧皱着眉头说着些什么,陆琪边听边摇了摇头比比划划的回应着,不同于往日的默契应答,此刻的两人越发的剑拔弩张。正提着打包东西不知所措,伴随着熄灭的指示灯,托送着徐夫人的拖床旁,主刀医生正熟练的摘下口罩。
“医生,手术结果怎么样?”
提着包裹大步冲上前,陆琪和费凌显得有些窘迫。挪开不自觉停驻在两人身上的目光,雪白的病床上形如枯槁的刘梅吸走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三位稍等,我们先把病人送到病房,请先到拐角处的医生休息室等我。”
主刀医生说完,便重又低着头和护士一起推着病床走向不远处的病区,望着逐渐模糊的一群人的背影,费凌抬起手,默默的揽着我向休息室走去。
时值午夜,休息室空无一人。接过值班护士递来的热水,摘下口罩主刀医生满脸疲惫的仍旧微笑着向我们点头致意。
“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不必有所保留,我们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临门而坐的陆琪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纸杯。氤氲的水汽缓缓飘散,整个房间都多了一丝暖意。
主刀医生望着我们,点了点头。接过当值的护士递来的病历夹,主刀医生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一起送来的是两位病人。其中一位是颅骨外伤,加上部分软组织挫伤。另一位是暂时性的失去意识。按照病历簿上的检查结果,男性患者昏迷主要是因为重击和低血糖,还有随之的低血压症状。体内的酒精含量27mg/ml,属酒后,那综合以上加上两位的事故现场描述看,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主治医生说完,费凌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可不同于费凌,陆琪的神情依旧紧绷。而且出乎我的意料,陆琪竟然那般热切的关心徐夫人的情况。
“那么女患者呢,手术成功吗?损伤的程度有多大?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女患者的话,情况的确很不乐观。但所幸创面不是很大,之前的急救措施也是非常的及时。但是通过与患者之前的主治医生联系和病历资料,患者的情况可以说比较复杂。简单概括来,由于损伤伴有轻微的脑震荡,而且创口靠近神经密集区,所以是否会有后遗症也是我比较担心的结果。其次,患者有很严重的贫血,凝血功能也有轻微障碍,还有就是中度的抑郁倾向,患者有长期服用博乐欣的病史,所以在恢复期间,患者的情绪是家属需要首要关心的。情况就是这些,目前是危险期,如果能顺利平安的度过,相信患者痊愈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主刀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合上病历夹,陆琪连忙点头致谢,医生友善的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开,先前的值班护士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主任,同女患者一起送来的男患者坚持要求出院,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您看看是不是过去看一下。”
“男患者,是姓徐的先生吗?”
“没错,您是家属吧,徐先生的抵抗情绪很严重,这样会严重影响治疗效果的。”
“很抱歉很抱歉,患者最近的情绪的确有些波动,Fay,我们快去看看吧。”
陆琪一边向满头是汗的护士道歉,一边望向费凌无奈的说道。费凌看了看同样急迫的主治医生,无奈的点点头。
距离徐恒所在的病房还有十几米,病房里的躁动就已经清晰可闻。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惊呆。衣着凌乱捆扎着绷带的徐恒被几个年轻的护士费力的按在病床上,因为挣扎而脱落的输液管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外喷射着药液,而残存在徐恒皮肤里的针头则已将雪白的床单染红大片。即使这样,徐恒依旧处于极度的病态亢奋,不停地尝试着挣脱着护士的束缚。因为不停地撕扯,已经满是污渍的衬衫被不停渗透的汗水浸湿,甚至平时最为珍贵的腕表,也已经散落成碎片铺落满地。透过那布满血丝的迷离的双眼,徐恒的世界好像正上演着诡谲的风暴,徐恒努力的伸出还在滴血的手想要抓住并挣脱什么,却屡屡被阻。徐恒因此被激怒,直至发出类似绝望的吼叫,见情形处于失控的边缘,费凌和陆琪果断的加入抢救者的队伍,而在我身旁的主治医生,则冷静的接过当值护士递来的镇定剂,注射到徐恒的体内。随着注射器内的药物缓缓被他推入体内,徐恒低吼着再次陷入沉睡。如释重负的护士们甚至来不及擦汗,便忙着进行止血和二次包扎。费凌和陆琪则如蒙大赦的退到我身边,接连挽起汗湿染血的衣袖。
“应该是突然升高的血糖浓度和酒精加上精神作用导致的行为失控,镇静剂会帮助他好好睡一觉。”
疲惫不堪的主刀医生一边肯定的说着,一边按灭手里的笔形手电筒。
“今晚家属一定注意陪护,有任何异常及时通知当值医生。”
“是,我们一定会注意看管,非常感谢您医生。”
费凌一边讨好似的说着,一边周全的护送被徐恒折腾的疲倦的医护离开。望着费凌和众人疲倦的背影,陆琪竟是噗的一笑。
“看我说什么来着,情感和理智,临界一定要拿捏好,这世上哪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转身,望着顾自言语的陆琪,瞬间觉得是那样的陌生。注意到我的异样,陆琪并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反而越发的坦然。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是正常的,你不知道,费凌有多害怕你听到。”
“什么意思,什么叫害怕我听到,你们之前在手术室的走廊里讨论的,就是怕我听到的?”
听到我的问话,始终坦然的陆琪终又变的局促不安。
“你听到了多少?”
“那取决于你告诉我多少。说说吧,你我都讨厌言之有尽的人,反正也瞒不住了,不如都告诉我。”
“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到些许,你出事,费凌能无条件的赶回来,是因为和风投的谈判破裂,那边根本不同意对外放出NPL注资Fyes的事,甚至一直在积极运作排除NPL对Fyes的影响,他们认为,NPL不断地丑闻和动荡的组织格局会影响Fyes在资本市场的表现,甚至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费凌左右为难,徐恒失望透顶,NPL很难在短时间内摆脱阴影重振雄风,可你呢,为什么那么开心?相比于之前对NPL雄心勃勃的陆琪,我怎么突然觉得你那么陌生?”
“还真是伶牙俐齿的Senior,一点就透,而且那么犀利不饶人。不过你也不是全中,我之所以“善变”,是因为之前被表象蒙蔽,我劝费凌尽早脱身,可他根本置若罔闻,非要顾着多年的情谊帮扶到底,倒是你应该好好劝劝他,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霸主,徐恒的时代,应该离结束不远了,而费凌的明天才刚刚开始,林博炀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没用了就要踢掉,谁还真记得谁?”
陆琪说完,潇洒的转身点烟,丝毫不顾及这里是禁止吸烟的医院,回身望了望即使昏睡还喃喃低语的徐恒,正准备反驳的我被突然出现的气喘吁吁的费凌打断了思路。
“六点钟,六点钟……”
“什么六点钟,又出什么事儿了?”
“六点钟,尔溪的葬礼,我们必须在六点前赶回市区。”
费凌说完,便俯着身双手捂住胃部靠在墙上。陆琪则熄灭刚刚点燃的香烟,眉宇间慢慢背无可言述的压抑占据。
夜正沉,可胸腔内跳动的心却慌乱不止。
是怕,是想念,是怨恨,是不舍,我知道,你都知道。
、第六十四章
想爱却不能,是上帝给我们最沉重的惩罚。
——题记
送尔溪离开的那天,是这座城市入夏以来阳光最明媚的一天。
湛蓝的天空,找不到一缕碍眼的浮云,因为连日暴雨的洗刷,整座城市焕然一新。从所处之地极目远眺,海天相接之际,城市尽展着它无可附加的柔美。初上天边的艳阳,尽情的散发着那耀眼的金黄色光芒,铺满日光的海滩仿佛淋上了一层金沙,明晃的有些错觉。伸出麻痹僵直的手掌承接无限的日光,费凌捧着素色套装出现在我身后。
“费凌,你看,那边,好像可以看到海的尽头呢,多美啊,美的,哪有一丝葬礼的气息?”
“没错,在海边参加过的婚礼无数,可葬礼绝对是第一次。不过也好,没有殡仪馆里哀恸的哭,不必看着人化作灰,如果尔溪知道自己的终点是无限广阔的大海,他应该也会觉得高兴。‘哈,这个我喜欢,有个性啊!’。”
费凌边说着,边学着尔溪的口头禅,一样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声音,一样明媚的笑脸,我接过素服,和那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曳的白花。
素色套装熨帖修身,束起的长发和初识尔溪时一样,唯独墨黑的镜片遮挡住憔悴的脸颊,僵硬的容颜已无法再现那傲人的笑颜。不长的环岛公路此刻已经被齐色黑的高级轿车占据的满满,无数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背影循着引导缓慢聚集向海滩边,而在不远处的临海湿地上,悼念的白菊已经连成片,将深蓝色的海浸染成离别的纯白。
“衣服换好了,没想到,这件衣服送走的第一个人竟会是尔溪。”
踏着鹅卵石路走到费凌身边,费凌恰好挂断电话。从他眉宇间的那抹沉静不难猜测,电话那头的沉重和哀伤。
“陆琪刚来过电话,车已经上了海滨公路,五分钟之内就会到。Cherie,答应我,我们要笑着送尔溪走,我也保证,会找回失掉的公允。”
“你说的,找回失掉的公允,我替尔溪等着记着,你说的,一定要做到。”
“我什么时候失信过?”
费凌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抹掉自墨镜背后滚落的我的泪滴。轻柔的触碰依旧的温柔,可那丝温柔里却多了些决绝的坚定和愤然。
日正浓,划破天际的鸣笛自远处渐趋明朗,十几辆整齐划一的宾利车伴着人群的窃窃私语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稳稳的停靠在港湾入口。望着眼前的景象惊诧的回头,却看到站在我身边的费凌一边歪着头讲着电话,一边稳健的戴上准备好的白色手套。
“是,陆琪,已经看到了,我在海滩,对,现在马上过去。主要是记者,绝对不能让记者在场,徐总不在,尔溪也不喜欢。好,我过去你们再下车,好就这样。”
费凌挂断电话,轻拍了拍已经陷入混沌的我,随即对着不远处的某人挥了挥手,几乎立刻,仍旧举着长筒相机狂拍的记者就被事先等候在四周的安保请出了会场。而这慌乱的同时,我和费凌则迅步走向已经打开车门的头车,一身黑色西装的陆琪自副驾驶走到左后车门,满面泪痕的依依身后,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女子捧着镶有尔溪照片的骨灰盒,稳步移出车内,向着海滩走去。
原本拥簇成群的人已经随着女子步伐的接近而自动让出一条步道。雨后的沙滩仍旧泥泞松软,但却没有丝毫影响到那坚定的脚步。明媚的阳光里,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的背影越发的瘦削单薄,可那浮动在每一寸空气中的爱却让女子充满着无法言述的力量。置身在那样的力量之中,我已然忘记如何哭泣。
成片的白菊阻挡了去路,泛着白色波浪的海水依旧汹涌。早已准备得当的快艇慢速抵达女子站立的浅海。女子接过等候在船上的Sam伸出的手,轻巧的快艇随即全速驶向远处的深海。
原本温和的海面随着骤然而起的风涌动着,被白色海浪包裹的快艇上,女子轻轻解开包裹骨灰盒的缎布,掬起一把骨灰,随着风的方向播撒到海面。仍在逐渐加大海风吹拂着女子散落的长发,吹拂着海岸上每个旁观者脆弱的神经。伴着身后此起彼伏的低泣声,入帘的泪滴已经不自觉的冲破镜片的束缚,一滴滴,浸润已经饱和的沙滩。
“那么凄惨,也那么美,坚强的女孩,那么固执的要亲手送尔溪离开,应该是步入礼堂的准新娘,却在这里送心爱的人离开,怎么可以,怎么会。”
极目远眺的陆琪仍旧望着远处微缩成一个点的快艇,一边低沉的说着。
“之所以选在这里,就是不想让这份沉痛再加重,沉重到无以负担的话,活着的人又要怎么活下去?只是这不会是终点,事情的真相,一定要水落石出。”
“当然会水落石出。人不会枉死。”
惊讶的回头,罗警官正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白菊放到沙滩上。
“老罗?你怎么回来这儿?”
陆琪一边摘下墨镜,一边不可置信的问道。
“企业家的实力还真是强大,可以包下整片海滩办这样规模的葬礼,如果下辈子投胎,我也要生在这样的圈子里,宾利,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么多辆宾利的?”
“这位先生,葬礼上谈论这样的话题,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妥?”
摘下墨镜的费凌直视着老罗,不友善的回应道。
“如果给您不友善的感觉那我道歉。不过我仍旧很欣慰,陆先生陈小姐都很守信的没有泄露我的身份。很高兴认识您费先生,我是市局经侦科负责陈尔溪先生案件的警司罗一良,按规矩,你可以叫我老罗,今天不请自来,绝没有搅场的意思,只是想等个人,可惜没有找到。”
老罗说完,大方的伸出手,看到我和陆琪不约而同的点头,费凌亦伸出手。
“罗先生是说在等人?相关的人都在这里,您是要等谁?”
“都在这里吗?我看未必。”
老罗一边轻佻的说着,一边把弄着摘下的帽子。直到此刻我才看清老罗的模样,浓密的眉,黝黑的皮肤,和那有着一条细长疤痕的侧脸。
“这么重要的场合,总裁徐恒不出席,创意总监林博炀也没有出席,甚至还赶走了所有的记者。费先生,我说的对吧?”
“私人场合,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