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努力着在脑海里勾勒费凌未来的我的思绪被突然上前的总裁助理打乱，原来时间已到，我们的集体亮相。
“时间到了，待会结束了记得找我，Fay，我有事和你谈。现在呢，我要借走你的Cherie，现在的她首先是我的SFM（senior financial manager）。”
费凌微微一笑，后退半步，鞠躬致意。我则挽着徐恒，向已是人头攒动的前台走去。
前走了几步，回头，却看到费凌已被众多商界同行围住，他们自然不会错过和NPL总裁忘年交亲密会谈的宝贵时光。
走向前台的路短短不过十米，我们却走了很久。跟随在徐恒身后的我成为了公众的焦点，搏斗般的挤出围堵的人群，我们伴随着转暗的灯光走上前台。几乎同时，雷鸣般的欢呼声响起。成片的闪光灯在黑暗下更加刺眼。NPL的高层们站成一排，手拉着手，鞠躬致意。因为一只手的不便，Derek的右手拢着我的腰，让我既不至于尴尬也不至于因为过度的弯腰而失去平衡。
我站在Derek和徐恒的中间，靠近徐恒左手边的黄金位置。如浪的致意和欢呼扑面而来，我摆着不同角度的微笑配合着摄影师们因为拥挤而夸张的动作，内心却屏蔽了一切享受着内心与众不同的安宁。我期待多年的时刻。
下意识的抬头向二楼的回廊望去，竟在靠近我的拐角处看到费凌那熟悉的面孔。此刻的费凌和众人一样，卖力的鼓掌，但眼神中透出的骄傲自豪却只专属于我一个人。我望着他，同样的微笑，盘旋在眼眶已久的泪滴瞬间滚落了下来。我调整着目光，不想让费凌看到我哭，却在回廊尽头看到另一个熟悉的模糊身影。
不同于众人的欢呼，林博炀漠然的握着香槟杯，眼神意外的放空，面色也有些许的沉重，脖间的衬衫领扣竟也被扯开。我边笑着应付记者，边看着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林博炀抬头望向我，目光复杂。
正欲以仔细品读他目光中所蕴涵的那份忧愁的我被划破天空的爆破声震醒。西北角的夜空浮现绚烂的焰火，众人欢呼着，迎接着如同跨年般的激情瞬间。
人群散乱，不知何时，费凌已经来到我的身后。我回过身，费凌轻轻的在我眉间印上一吻，我们用专属的方式分享着彼此的幸福。
人群的欢呼没有丝毫止息的迹象。我偷偷的回望回廊拐角，那模糊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众人聚在一起，举杯祝贺，喜悦压倒了一切。从会场的天台向外望，雪后的夜空清明空灵。
深呼吸一口，满室的幸福；内心，却不自觉的苦涩。太幸福的瞬间，往往伴随着更痛苦的未来。
那迷离的双眼，那痛苦的表情。在这表面的繁荣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不为人知？
那时的我不会知道，就在距我不过百米的江滨大道，一个人正将油门踩到极限，疾驰在雪后湿滑的江滨大道，舔舐着那不为人知却深不见底的伤口……
、第二十章
随着最后一丝火星的熄灭，嘈杂的夜空回复入夜时应有的寂静。裹着披肩和众高层送别莅临的各位贵宾，隆冬的寒意深入骨髓，格外的透彻。微醺的各路记者在公关部同事的搀扶下尽兴离开，望着在他们手里乱晃的手提单反，一丝苦笑浮现我的脸颊。信息化的社会，一个人的走红就是这般的迅速。十几小时后，今夜在这个会所发生的，所有令人震撼的瞬间就将被公诸于世。无数的人将分享我的喜悦，也将有无数人献上以忠告为名的尖酸刻薄。所以既然决定走下去，就不得不面对名利得失，面对更多的无可奈何。这是游戏规则，玩得起，更要输得起。
寒暄着送走最后一位贵宾，徐恒深呼了一口气。
“唔，很辛苦的一晚，但仅仅是开始。”徐恒转过身。“如今不流行歃血为盟，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生死相系的患难同盟。希望各位能更加努力，让NPL有更美好的明天。时间不早，回去好好休息。工作日见。”
众人低声的附和道别，那些类似的疲倦和对未来的惶恐让刺骨的江风多了几分温婉。目送着那些仍旧陌生的背影离开，暗自揣度着关于自己的未来，茫然如同无边的夜空。
“想什么呢？”徐恒不知望了我多久，低声问道。
“ 想以后要怎么做，但一点思路都没有。”我如实回答，少了往日的虚与委蛇。
“很简单，做自己该做的，能做的。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也不要忘了你是女人的事实。Cherie，你知道吗，刚才围在我身边的那些人此刻的内心与你大不相同，对于他们，真正棘手的是如何脱颖而出得到我的器重，以便在我离任后接手。但你大可不必。你不会争，也争不过他们。你要的始终都只是这个社会对你的认可。现在的NPL就是很好的平台。我希望的，是你能在这里得到想要的，将工作作为一种享受。这是很多人始终期待却得不到的机会，但现在的你，有别人没有的特权。明白吗？”
我听着徐恒的独白，被这种极富感染力的睿智深深的震撼。我突然很想看看徐恒的内心，看看是怎样精良的构造，能让他这样轻易的读懂一个人的心，又是怎样的历练沉积让他缔造众多商界的神话。
我和徐恒就这样站着，直到拿着一叠文件的徐恒助理和费凌匆匆赶到。
“徐总英明，好消息。”
费凌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对着我们笑，徐恒的助理递过文件就匆匆离开。
“什么好消息？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我不知所以的问。
“Cherie，最近好消息太多会不会消化不良？Fay的并购已经得到市政的批准，只要进行必要的清算，新公司就可以注册成立了。怎么样？算不算好消息？”
我满腹狐疑的看着费凌，却只见费凌会心的微笑。因为消化不了的喜悦，我不顾形象的扑到费凌的怀里，紧紧的相拥。
徐恒见状，笑的更开心。
“Fay，我真的是慧眼识金，早知道你可以的。若不是你要IPO，我一定把你带进NPL，做生意，你是当之无愧的好手。假以时日，一定大有成就。趁着好时光，你们的婚礼也要加紧落实，喜上再加喜，让我这老人家也沾沾喜气！”
提及婚礼，我和费凌都有些不好意思。幸亏徐恒的车开到门口，才化解了这份尴尬。
“Fay，Cherie，今天好消息多，时间也还早。不如去我那里。和Fay也要聊一下运采方面的事。你们看怎样？”
徐恒的邀约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时间虽然刚过午夜，但拜访徐恒显然不够正式。
“徐总，我们没有问题。只是时间有些晚，不知夫人有没有休息。”费凌答道。
“这不必担心，梅她一向晚睡。加上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入眠更是困难。其实今天是我们相识二十周年，按惯例梅会准备甜点，你们去再好不过。”
“是吗？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能在这样的日子拜访，是我们难得的荣幸。”徐恒话至此，我更是兴奋。徐恒的妻子赵梅在圈子里极有名望，只是因为身体不适极少露面，据说赵梅本身才气十足，相貌更是难得。若能结识赵梅，于我在各方面，都是极好的学习机会。
委婉的谢过徐恒，便搭乘徐恒的专车前去徐恒位于南郊的私宅。一路上徐恒和费凌都在探讨此次的并购和费凌新公司的发展前景。而我，则欣赏着南郊迷人的夜景。本市的南郊是著名的富人区，不仅度假村云集，更有许多名胜古迹。费凌曾想在这里置业，作为我们的婚房，但无奈交通不便只得作罢。此刻摇开车窗，呼吸这沁人心脾的空气，繁杂的思绪慢慢的平息。
驶过一个急弯，车速慢慢变缓。顺着微弱的车灯望去，前方不远处是开阔的湖面。湖面的西北角搭建有简易的木质码头，码头的前方则是一艘小木船。木船的桅杆上挂着一只汽灯。湖岸未化的积雪加上这画一般的湖船夜灯，不免让人联想起唐诗里那卓然独立世间的高洁情趣。在这样纷繁的都市，竟能有这样的开阔地，羡慕之情油然心生。
“徐总，这是哪里啊？好美。”我热切的询问着同我一样望向窗外的徐恒，迫切的想知道它的主人。
“哦，这就是我家，再前面一点就能看到房子了。”
“这，整片湖都是？”
“恩，都是。刚搬来的时候只是破败的池塘。是梅一点一点整修的，还不错吧？”
“哪里是不错？简直是棒极了。这样的景色只是在梦里见过。”
我低声的赞叹，深深的陶醉在这诗般的景色里。连下车都是被费凌牵着。
“傻瓜，这还只是一角，等你参观了徐总的主宅，那才算是真正的精美绝伦。”费凌扶着我，淡淡的说。
掠过湖面的风吹来，不禁浑身颤抖。费凌裹紧了我，跟着徐总沿着湖堤走去。
不自觉的抬头仰望，天空墨一般黑的优雅。加上月光的陪衬，宛如拂过星河的轻纱环绕。细碎的脚步声伴着湖面的微波，婉约的让人不忍触碰。
远处，细微的灯火隐现，仿古式的主宅轮廓越发的清晰明朗。对于女主人的好奇胜过了一切。
更妙的是，离主宅越近，空气里的烘焙的甜腻越发的浓厚，这丝丝如缕的甜腻伴随着萦绕心底的幸福感，让我几乎忘记了呼吸。
咔哒的开门声，温暖的灯光随即流泻，仿佛这就是幸福之门，随即开启的亦是我追寻多年的终点。
、第二十一章
“哦，先生回来啦。夫人还在厨房忙，让您先坐。”
雕花的大门开启，一位衣着整洁的老妇人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徐恒伴着老妇人的问候进入房间。见我们到来，老妇人的笑更加的温和。
“先生没提会有客人过来，很抱歉，怠慢了。”说罢，就抬手邀我们进屋。
“秋婶，他们不算是客人，是我欣赏的晚辈，就是自家人。你也不必拘礼。Fay，Cherie快进来。”徐恒听到妇人的话，赶忙退了出来。
我和费凌相视一笑，费凌揽过我，一起走进室内。
时至今日，当记忆里的很多场景沉积为点滴的幻影，那个美好的有些空洞的夜，那所美到让人震惊的房子还是那般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是一所用怎样华丽的辞藻描绘都不过分的华府。整座建筑加上阁楼共三层，以房子东北角的旋转楼梯相连，陈设则是典型的洛可可式风格，正中挂有水晶琉璃吊灯，屋侧有附带精致雕花的壁炉，侧向的天窗由各式彩色玻璃镶嵌，继承了欧式教堂那华贵却不失优雅的装潢风格。环顾四周，家具全部采用了顶级的红松木料，接脚夹缝的处理无不显示精湛的工艺。铆钉包绒的环式沙发，和年数甚久的五斗立橱，箱柜台桌，林林总总，目不暇接。更妙的是，浅色木纹壁纸上，挂满了风格迥异，年代不同的油画水彩，仿佛置身的是有百年历史的名居古堡。二楼阁楼没有开灯，但借助水晶吊灯的灯光，环廊处也满是雕塑绘画。沿着始自玄关的回廊走向客厅，西南角一个类似温室的地方吸引了我的注意。从透明的玻璃墙向里望，大约五十平的空间满是绿植，它们或是悬挂在空中，或是静静躺在泥制花盘里静静的绽放。幽暗的灯光下，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穿越时空的秘密花园。
“这是徐夫人的植物园，今天你摔碎的那盆兰花就来自这里。”费凌在我耳边低语道。
“真的呀，我不知道诶，很名贵的品种吧？” 把视线从温室挪开，看着费凌，一脸的惊恐。
“那是啊，夫人爱兰花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那盆是建兰，中国兰里很著名的品种。价格过万是一定的了。”
看着费凌满是遗憾的眼神，不禁埋怨自己的毛躁。
“那是上次拜访夫人送的礼物，嘱咐一定好好照料的。这下好了。”
“你就别说了，都要悔死了。”我不好意思的推搡费凌，闹得正热烈，却看见迎面走来一位衣着简约却不失优雅的女士。纯黑的卷发很自然的挽在脑后；肤色细腻，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的晶莹剔透；绸制长裙外随意的搭着鹅黄色的披肩，脚上的便鞋竟也有几缕精致的苏绣。随着距离的拉近，空气里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清香，望着那婀娜的身影，我竟也有了几分沉醉。那源自江南山水的浑然天成的书卷秀气，让我由衷的羡慕。
费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那女士身边，女士见到费凌，微微的一笑。
“听恒说你和太太一起过来了，真是抱歉，正在厨房里做些小点心，也没出来迎接。Fay，快给我介绍一下，恒总是夸陈小姐，却一直没机会认识。”
费凌微笑，便和那女士一起走到我面前。我望着那越来越清晰地秀美脸庞，传说中的徐夫人，真是名不虚传。
费凌转身，迎向我，我赶忙上前。
“您好，徐夫人，初次见面，我是陈宇，大家习惯叫我Cherie。很高兴见到您。”说完，谦卑的鞠躬示意。
徐夫人望着我宛儿一笑。
“恒说的没错，果然是才貌双全。如今难得见到这样的小姐，看来今晚要好好聊聊了。”徐夫人说着，向我伸出双手，我连忙递上双手，那双手细滑纤弱，但却意外的冰凉。
我被那冰凉意外的惊到，正想着说些什么化解此刻的尴尬，却听到背后传来的徐恒那爽朗的笑声。
“都聊上了啊，看来我这衣服换的有些不应时啊，错过了不少吧。”我和费凌同时回头，此刻的徐恒换下了平日的正装，身着简单却不失精致的休闲薄衫，全然没了往日的居高临下。徐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徐恒身边，两人的手默契的挽在一起。虽然年龄相差十几岁，但时间仿佛凝结在这一对璧人身上，那举手投足间的绵绵爱意，让人不禁既羡慕沉醉，又不舍得打扰。
无声片刻，徐恒率先打破了沉默。
“梅的点心味道不错，忙了整晚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不如去餐厅，我们边吃边聊。”
徐恒的建议立刻得到了响应。一行人穿过回廊，来到餐厅。同整座房间的布局一样，餐厅的装潢一样的华丽精美。十二座的意式长桌上，早已布满了各色精致的西式点心。骨瓷雕花杯里，浓郁的咖啡香气伴着婀娜的蒸汽，将整间餐厅的气氛渲染到极致。裹金烛台上，摇曳的烛火散发出沁人心脾的玫瑰香，混着奶油那腻人的甜香，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你们要来，只是粗略的准备了几样。也不知合不合口味，勉强尝尝。古人讲究美酒配佳肴，只是我正服药，不能饮酒，就以咖啡代替。咖啡里加了奶，不仅养胃，也不用担心会失眠。”徐夫人轻声说道。
拿起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