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瞪着镜子照了半宿,第二天中午,还真去烫染了一个卷卷头,当即就被发廊的老板给拖着照了一张相片说要装裱起来,做宣传墙上的展示用。可想这发型多适合真崎兰了。
今天就让冧冧看看我的新形象好了,真崎兰如此想着,拎着一个点心盒子,坐上了去往蓝紫冧家的456路公交车专线。456路公交车兜兜转转地走了近一个小时,真崎兰才终于到达了那800米台阶下的公交车站站台上。
下车时,抬头就看到了一身白色蕾丝衬衫+银灰色缎面男士职业套装的蓝紫琹,她似乎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右手里拎着一个黑灰棕三色的阿迪达斯的旅行手提包,左手臂上挂着一件平平整整的银灰色西装外套。在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的背景衬托下,显得那么威风凛凛。
嘿!巧遇也。
真崎兰没想到蓝紫琹居然也会乘坐公交车,笑着与蓝紫琹打招呼“您好!”向蓝紫琹微微欠身鞠躬,在这个方面,的确很像日本人。
“哟!你来了?”公司最近发生的事,蓝紫冧都一五一十的汇报过,包括真崎兰立下的这一记大功劳。这案子处理不好,有可能会败坏锦语的名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蓝紫琹深明其中的含义,自然也想感谢真崎兰,就默许了秦秀莲自作主张的请真崎兰来家里吃饭。
但看到真崎兰时,蓝紫琹还是略微怔了一怔,盯着真崎兰的头,开玩笑道“呵~这发型还真不错呢!莫非下乡的时候,你换了个造型,勾搭小薇去了?”
“村姑绝对多,但没有小薇。”真崎兰姿态谦逊地蓝紫琹手里的提包,补充了一句解释“这是回来之后才去弄的。您从哪里回来呢?”站定脚步,请蓝紫琹先行。
“从厂部回来。下去整顿了一下管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说冧冧说你这段时间都在什么煤矿?”蓝紫琹侧脸望向左后方跟随着的真崎兰,心里默叹,嗯,这身打扮,也小生意气。
呵~今天有好戏可看了,蓝紫琹略微蹙着眉。
两人踏上了台阶。
“在云溪那边的上溯镇的煤矿。呆了一个月零三天,周二才回来的。”在蓝紫琹面前,真崎兰总是言行谨慎分寸,缄默是金,不敢随意造次多话。唉!蓝紫琹的那股子帝王气场啊,总是压得真崎兰透不过气来。
“你的父亲是做翻译的?”
“嗯,笔译,主译日语方面的文集。不过,也有好些年没做了。”自从和宏图纺织厂的直系继承人刘昕在一起了之后,爸爸差不多都在家做全职奶爸。亏得他这么耐心。真崎兰无奈地低头寻思着:也有一个月没和爸爸联系了,回头给他报个平安。忽然又反应过来“哦,蓝小姐怎么知道我爸爸他……”
“呃,是……那个刘总跟我说的。我还和他吃过饭。你们长的蛮像。”蓝紫琹又回头望向了真崎兰,精雕细琢的嘴唇勾着一抹类似父亲的慈爱笑容。让真崎兰一愣。
“刘……阿姨?哦,她初认识爸爸的时候,爸爸还在做着笔译工作的。不过,两人一起去了一趟北海道,回来就结婚了。”并不是想要八卦爸爸和继母的感情,而是想提醒蓝紫琹,刘昕是有夫之妇。真崎兰又作困惑不解状,略略提了提“蓝小姐,怎么会和爸爸……”
“嗯,你爸爸他……提到你的时候,蛮愧疚,呵呵,听说,当初,你很不同意。”蓝紫琹斟酌了一番,把原本想说的话给噎住了,转而提到了其他的事。
“我也是害怕爸爸受伤。毕竟,爸爸是一个鳏夫,也没什么钱,还带着我。刘阿姨年轻又娇生惯养的,家境富足。虽然那个时候,妈妈去世也有三年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爸爸是配不上刘阿姨的。与其让爸爸碰得头破血流,不如让他尽早断了念想。但他还是和刘阿姨结婚了。”
“你爸爸有和我说起,你为了这个,还绝食抗议?”
“呵呵~”真崎兰无奈苦笑一下“嗯,威胁他们若是敢登记结婚,我就与他断绝父女关系什么什么的,但刘阿姨十分强势,绝不退让一分半毫。我就特别执拗地离开了家。想想……爱情的力量还真伟大。他们居然真的会……”
“嗯,确实。那假如你爸爸和刘总离婚了,你会怎么想?”
“……”什么?意思?真崎兰怔住了,困惑地望着回转身的蓝紫琹。
“啊,只是随便聊聊。”蓝紫琹朝真崎兰伸出了手,那姿势很像真崎兰的父亲。
呃!也许,只是她走累了吧?!真崎兰如此想着,稳稳地搀扶住有些摇晃的蓝紫琹,边走边对蓝紫琹娓娓道来“还能怎么想呢?他们能撑这么多年,我已经觉得是奇迹了。到今年,他们已经结婚满了七年了。唉!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你后来一直没有回去看过?”有一些气喘,蓝紫琹望着前方,但不露倦色。
“去过一次,和刘阿姨吵了一架闹翻了。他们有了孩子。我也就,愈发不想去打扰了。”
这人问了这么多,是几个意思?真崎兰猜测揣摩着蓝紫琹的用意。
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句话:莫非,蓝紫琹是为了刘昕,才和秦秀莲闹分手的?
这这……
“平时不联系?”蓝紫琹还在打破沙锅问到底。
“会通电话,一个月一次。有时候,爸爸空闲了,半个月会来一次电话。”真崎兰终于忍不住问了“蓝小姐,您问了这么多,到底是……”
“喔!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你是寥寥无几的,让冧冧不感到排斥避讳的人……”
呃?什么意思?真崎兰愈发不能理解了“冧冧她……”
“她从小就有严重的接触性恐惧症。是一种心理障碍。不过,对你,好像没问题。那晚看到你给她捉虫子……”蓝紫琹质疑看着真崎兰“你们真的在捉虫子?”
“嗯?啊,是的!路灯下,虫子比较多。”真崎兰脸上倏然飘起红晕,眼神躲闪。
“呵呵……我真被你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我从不敢碰冧冧。你厉害,一来就荷枪实弹的上阵了。好样的,加油!”蓝紫琹笑容舒畅,伸手拍了拍真崎兰的端正的肩膀。
虽然不清楚“接触性恐惧症”是什么,但总归是不好的,可真崎兰没有再追问。
两人不再说话了,各自心事重重。
一直走到了蓝氏独栋小别墅的庭院门前,蓝紫琹摁了摁门铃。
真崎兰无声地叹道“她,居然是一名业务员……”
为什么呢?
穿着齐脚踝的拼接棉麻抹胸长裙的蓝紫冧,像只孔雀蓝颜色的蝴蝶,飞出来迎接二人。
呃!确实有点怪异的地方。
经蓝紫琹这么一提醒,真崎兰才注意到,蓝紫冧没有过来搀扶姐姐,自然而然的微微笑着与面前的人寒暄。很客气,明明是孪生姊妹,蓝紫冧却只是转身在前面引路。
平常的妹妹看到姐姐满头大汗,还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至少会过来关切慰问。
可自始自终,两姊妹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姊妹感情不好呢!真崎兰有些同情地看着蓝紫冧。
之后,在厨房里,真崎兰也注意到蓝紫冧一直没进来,就让秦秀莲一个人在那里手脚不停的忙碌着。当然,秦秀莲会做饭这一点,也吓了真崎兰一跳。
这女人看起来……只会吃。没想到,还会下厨?
莫非,这家里的灰姑娘,其实是秦秀莲?
可为什么脸上带着些许诚惶诚恐?
也确实看不出蓝紫琹和秦秀莲在闹分手什么的,两个人不是好好的呆在厨房里一起烹饪着料理的吗?莫非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勉强自己演戏?
没必要啊!亲爱的们。我会无视你们的不和睦的。你们不需要掩饰什么啊!
单从表象上来看,貌似,蓝紫琹才是真正会做饭的那个人?
至少,蓝紫琹的架势和主厨有的一拼。秦秀莲原来只是打酱油的?
到底什么情况?
这家里的三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简欧风格的厨房十分的宽敞开阔,原木纹的L字型的橱柜,搭配一张同色的大桌。十个人在这里吃饭也没有问题。
真崎兰不时到厨房去观摩一番主人们的手艺,顺便问一问主人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主人们自然不会让真崎兰做什么,总是三言两语打发真崎兰去找蓝紫冧玩。
呃!可是蓝紫冧她不在客厅。真崎兰环顾着静谧温馨的客厅,找不到蓝紫冧的光明女神蝶一样的翩跹身影。
愣愣地回到了沙发前坐定,真崎兰怀疑蓝紫冧是在故意避开自己。
但蓝紫冧回来了,怀里抱着上次见到的那只虎斑猫。
她……确实,有点不一样……猫都可以,为什么人不行?
既然人不行……为什么我又可以?
真崎兰百思不得其解。
“糯糯听话哦!以后不许玩人家的乌龟,懂了吗?那是人家的。不是我们的。”蓝紫冧抚摸着虎斑猫的额头,虎斑猫“喵呜喵呜”地认错。
“嗯?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啊?一动也不动。小心爱上我。”蓝紫冧巧笑嫣然。
“嘁,也太自恋了吧!就看你这么几眼,你就觉得人会……”
“不是你说的吗?别这么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不停,看久了,就会爱上的?”蓝紫冧把虎斑猫放在真崎兰的怀里,紧挨着真崎兰坐定,脸红扑扑的,那么娇艳。
呃……她还记得?真崎兰有点愣,还有点感动。
蓝紫冧这么挨着自己,也多少赋予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意境。
莫非,我是特别的……存在?真崎兰又一怔,被自己心底骤然响起的声音,给重重地惊吓了一大跳。自恋的人,其实,是自己啊!又有些莫名的伤感。
抚摸着怀里的柔软的虎斑猫,真崎兰安静地甩掉那些一惊一乍的情绪,怜爱地轻声问捣蛋鬼虎斑猫“糯糯,你跑去哪里了?让妈妈一通好找。”
糯糯舔了舔真崎兰的手,“喵呜~”一声,汇报自己的行径,但没人听懂它在说什么。
蓝紫冧替糯糯回答。
“你不知道糯糯多调皮,它把隔壁家的那只乌龟,这么大的一个。”蓝紫冧两只手虎口张开了又一合,比了一个小碗的口径,责怪地看着糯糯“给叼到家里的蔷薇花丛下边。被我发现了,我又偷偷的把那只乌龟给放回去了。好在没遇到什么人,不然,肯定会被误以为是贼,那可真是要羞死人。他们家的人也真是,居然把乌龟放在一楼的院子,不招猫才怪!”蓝紫冧津津乐道,还小有得意。
呵呵!真崎兰忍不住笑了,若是有了孩子,蓝紫冧显然是那种“自家的孩子明明做了一大摊天翻地覆的坏事,还特别引以为傲”的妈妈。
“但假如,蓝紫冧真的有那个什么什么恐惧症,她是做不了妈妈的吧?”
心底默默沉吟,一股深切的悲悯,充满了真崎兰的胸腔。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实……
☆、闺房
抱着糯糯,真崎兰又被蓝紫冧拉到了鱼缸前。
真逗,这家人,有了猫,又养一缸鱼。
就不怕哪天猫淹死在鱼缸里,或者鱼死在猫的肚子里?
蓝紫冧指着鱼缸里的那些悠闲自在摇首摆尾的红色罗汉鱼,嗤嗤笑着评论“你看,这些鱼蠢得多奇葩啊!你看它们的嘴脸,像不像寿星的小时候?你看这么大额头,凸得像个球一样。哈哈哈哈……兰,你快一点看啊!这一只,这一只游过来了,快看快看,天啊!它太憨了……怎么会有这种鱼?嗯,来亲个……”蓝紫冧嘟着嘴唇,轻轻地碰了碰鱼缸的透明玻璃。虎斑猫糯糯伸出舌头,狠狠地舔了舔鱼缸的透明玻璃。
罗汉鱼受惊,一哄而散地逃走了。
呃……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两个都一副傻缺德行。真崎兰再次忍俊不禁。
这样一个对罗汉鱼都露出如此天然兴趣的女孩,为什么会有什么什么心理障碍?
真崎兰屈膝半蹲在鱼缸前,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蓝紫冧,难以置信,又莫名心疼。
“你看啊,它又游过来了……”蓝紫冧的手肘一直在捅真崎兰,真崎兰没反应,蓝紫冧只好扭头看,撞上了真崎兰痴痴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解,又有些好笑,蓝紫冧下劲道的弹了一下真崎兰的眉心,疼得真崎兰倏然用手捂住额头。
“想什么啊?一动也不动。”
“嗯?啊!没想什么。诶,这条鱼是雌的雄的啊?”
“嘁~那么关心人家的公母干嘛啊?你难道想跳进鱼缸里,去和人家抢男女朋友啊?”
“我是关心它们以后要是生出小鱼来了的话,那得要多大鱼缸才放得下。”
“它们都是雌的。等我家的女人们想开托儿所了,我再去引进雄鱼。”蓝紫琹裹着白底棕线的和式浴衣,拿绵软的大毛巾擦着头发。
“姐姐你别老穿男人的衣服好不?看这里的开襟多大啊!唉咦,直接露出来了。”蓝紫冧指着那宽边络丝的领口,埋怨地瞪着不以为意的蓝紫琹。
“怕什么,大家都是女人……”蓝紫琹依旧我行我素不修边幅。
“……”哇塞!真崎兰注意到的,却是蓝紫琹的假肢,看上去和真腿一模一样。
“嗯!哦,这是你爸爸给推荐的一家叫中村假肢制造公司的产品。蛮好用。”
“……爸爸和蓝小姐……”
“叫我琹姐就好了。”
“嗯,和琹姐认识很久了么?”
“有点久了?诶,冧冧,我们第一次见到真绮一先生,是什么时候?”
“真绮一先生么?呃,我没见过。那次宴会,是莲姐姐陪你去的。”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是前年的雨水那天,在志喜伯父的宴会上,当时,你爸爸和我讨论了中国的二十四节气。我说起了‘一到下雨,膝关节会酸疼’,就又说到了左小腿。他就想到了那家日本的中村假肢制造公司,十分善意的为我进行了预约。你爸爸,相当古道热肠……诶,这么一说来,我们果真很有缘。”
呃!世界真小。
真崎兰微笑着答应“确实有缘。”
岂止是有缘,简直是孽缘!
假如,蓝紫琹真的是为了刘昕而甩掉了秦秀莲的话。
诶?等等,蓝紫琹怎么不在厨房里了?
饭已经做好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