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我为什么拉你过来，对不对？其实我刚才注意你好久了。”说到这里，陶三妹显然很得意。
“啊……难道阿姨想给我找份工作？”莫小茜诧然。
“就你那根底，用得着给别人打工？”陶三妹听了，白眼直翻。
“我一直是穷人。”不知道这女人从什么地方发现她与众不同的，就算真查到她家去，她家也是一贫如洗。
“我没说你不是。”沟通有点困难呐，陶三妹纠结一会儿，挺起脊背，“我想我还是不拐弯抹角，直说的好。”
就等你这句话，绕来绕去有意思吗？她脑子没那么复杂。
“这是我儿子的大排档，你也看到了，生意极其红火，每天的顾客都接到凌晨还不停。”陶三妹望着前台的那对年轻夫妇，“可正因为生意太红火了，货源根本提供不过来。尤其是这时段，根本就多少新鲜的时蔬，每每客人点餐的时候，总难免一阵失望。”
莫小茜扯唇……听不懂，这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提供货源的商家！
“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拿得出来这些时蔬，如果你愿意，我们签个合同怎样，当我们店里的货源商？”陶三妹的样子很真挚。
莫小茜差点把嘴里的口水喷出来。“我不是神，别人种不出来的东西，我也种不了。”
开玩笑，货源商？她哪有这个本钱！她的果蔬都是从空间里种植的，不能让别人知道，小生意还行，大笔生意只能靠边站。
“只要时蔬，你种不了的东西，我们当然不会强求。”
这就好。
“不过”
你就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不过你的菜长势喜人，又味道极好，能多提供一些，最好不过。”开饭店，图的就是一个好吃，图的就是回头客。有了这两样，不愁生意不红火。
这话可以考虑。不过如果按长远的目光来看，她会死的很惨。“我们家没什么特别的菜。”
“五年合约，只要你愿意，这五年你都是我们指定的货源商，我们愿意以比市场高出一百五十百分比的价格购买你的蔬菜。”
“这大排档离市场并不远。”所以你们不必大费周张，有吃的就不错了。
“你家的菜，味道好，市场上的，总觉得欠缺什么。”
那是，圣泉水灵气养出来的果蔬，当然和别人的不一样，最主要是农药用多了，欠缺的，是一份盎然的绿色。
简称，绿色食品。
“莫小茜！”陶三妹看着她，话语隐隐带着怒气，显然被她漫不经心外加使劲绕开话题的态度惹火了，“这笔生意，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莫小茜抬眼，淡漠的看着她。“陶阿姨，你这是问我还是逼我？”
陶三妹头大不已。“跟你好好说，你不听，我语气一重，你又说我逼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啊！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能满足你的条件？”
还说不是逼她？莫小茜也挺无奈，不过这是她自己招来的烦恼。“陶阿姨，这样吧，我最多能够给你提供两个月后的菜。”回家后，赶紧怂恿老妈去种！这钱，要赚就赚得正大光明一点。
“好。”总比什么都没捞到强，“这是合约。”
动作真快。莫小茜捏起合约，仔细翻看，瞳孔忽然一缩，直接把合约扔在桌面上。“陶老板，你欺人太甚！”
陶三妹诧然：“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合约有问题？”眼中飞快掠过一道精光，散在眼角的边际。
“如果没有诚意，就别合作，既然合作，何必设这样的陷阱？”莫小茜指着合约上面第三点的第五条，“乙方及时为甲方提供需求，如果乙方不能在规定期限内送货，实属违约，罚金三倍。”
“这没什么不对啊！”陶三妹撇嘴，“很正常，你就别大惊小怪了，人家合约都是这么写。”
“不好意思，我语文自认为读的还可以。”莫小茜冷笑，“拿钱办事，生产需要，我们必须给你们提供充足的货源，这是应该。但没有说清楚，当你们无理的要求，或者不是属于我们范围内的责任，是谁来承担。这份有缺陷的合同，你是打算将来如果闹翻，就去投诉我吗？”
陶三妹脸色有些青紫，摇头讪笑。“没有这意思，这份合同本来是先前拟定的，还没敲好。不是让你看看，发现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好改正么？”
“我还以为真是让我签的正式合同呢！”好吧，人家自主要求更改，不能不给对方一个台阶。
陶三妹脸上现出几分愉悦的笑意。“你再仔细看看，如果觉得哪里不合理，再改之。”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她要是对陶三妹格外放心没有细看这份合同，那她岂不是死的很惨？再看下去，竟然又发现好几处漏洞，直让她哭笑不得。人生处处有陷阱，知人知面不知心，老祖宗让后代说话办事留个心眼，不是没道理。
虽然陶三妹这合约显示出人品问题，后面改了合约后，莫小茜还是选择跟她合作。相信经过这次，陶三妹该不会在她面前又耍心眼了，人生孰能无过，再且狡猾最不过商人，给个机会也好。
但离开大排档后，心情又愈发沉闷起来。走着走着，竟然来到张悦家。从外面看向园子里，但见绿油油的一片，叶子和果实相衬，清香中夹杂着质朴，那是一种属于大自然的芬芳。
想了想，转头离开。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不愿意去面对这园子里的那对母女。
才迈开步子，那木门吱呀就开了，出来的人一眼瞅到她，立马欢欢喜喜蹦过来。“莫小茜！”
“你怎么在这里？”宋然无处不在，无论她走到哪里，总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张婶。”宋然嬉笑。
莫小茜嗤笑，淡淡扬眉。“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热心的人物。”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家伙是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喜欢幸灾乐祸的类型，如果有天他对某件事情特别感兴趣的时候，那件事情恐怕要糟糕。
“我一直都是，是你太不关心我了。”宋然望着她，目光由上至下细细打量，眼中流露出近乎兴味的复杂神色，“你不进去看她们？”
“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进去……宋然，你别这么霸道行不行！”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他拖进门。莫小茜无力地发现，这家伙办事特立独行，做事只会凭自己的心意，哪里会真正顾及别人的心理？
“那你只有试着去适应我了。”宋然无所谓耸肩。
莫小茜无语。凭什么她要去适应他，他以为自己是谁？中考过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
嗯，为了不见这家伙，她可以考虑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
“小茜，你来了，好久不见，想死我了！”安小可热切地扑过来，狠狠抱住她。
来到园子里面，莫小茜就想走，可惜还是慢一步。看着面前热情如火瘦了很多的女孩子，被发现了，当然走不了了，死宋然！嘴角一扯：“近来好吗？”
“可以吧，我和他分手了。”安小可眼中飞快掠过几分黯然，拉着莫小茜的手，“我们去屋里聊聊，我有好多的话想告诉你呢！”
莫小茜其实很想说，她们真不熟。只不过安小可和宋然一样的德行，才不管她愿不愿意，就将她拉走。
“安小可，你妈妈呢？”张悦平日里可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路过来居然也没看到她，稀奇。
“她去外面买菜了，有客人来，自然要好好招待。”安小可很热情，从她年轻的脸上，可以看的出来青春的朝气，那是一种勃发的生命力，是莫小茜怎么努力去学，都学不来的。
莫小茜嘴角扯了扯，她毕竟老了，装嫩也嫩不起来，唯有四不像。
“客人？”莫小茜瞟宋然一眼，心中了然。上次宋然帮忙将安小可救出来，这对母女当然感激他，热情招待自是不在话下。
“那就是我，笨！”宋然鄙视，“你以为她们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你会来？”
“我终究不还是来了。”莫小茜发现他越来越会使小性子。
安小可嬉笑：“这话说的可不对，我是猜到小茜会来的。”
“哦？”两双眼睛顿时移到她脸上。
“宋哥哥大老远过来这里找人，又不像无头苍蝇到处窜，定然是料到心中那人会来到。我只不过是顺藤摸瓜，猜猜而已。”安小可促狭笑着，给屋里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咳咳咳，安小可，你胡扯什么！”饶是混蛋如宋然，也被安小可那暧昧的表情给刺激了，“谁会看上那个丑笨的丫头！”
莫小茜本来还可以当玩笑无视，听宋然这么一说，不悦凝眉。“说话就说话，不要人身攻击！”
安小可点头：“那是那是，宋哥哥你太忸怩了，这样闷骚，可不能解决问题……”
“安小可，信不信我治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宋然大囧，一张脸蓦地红了，真有恼羞成怒的味道。
莫小茜心中越发稀奇，眼角好看，如两弯清清的月芽，宋然无意间望过来，看到她这表情，愣了愣，额头青筋暴起。
“莫小茜！”
“我在。”莫小茜才不怕他，依旧笑得开怀，“说吧，我听着呢。”难得看到宋然这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嘲笑一番怎对得起当初被他的戏弄？
“你！”宋然抓狂，指着她，张嘴半天，愣是吐不出几个字。
“哈哈哈哈哈！”安小可笑得弯下腰去，“宋哥哥你好可爱哦，好粉嫩粉嫩。”
宋然一眼瞪过去，手一甩，气呼呼奔出门去了。君子不跟女人斗！
莫小茜也笑出声来。笑一笑，十年少，这一笑，又把之前的郁闷扫清了。
“安小可，我记得你离家出走了，不是发誓绝不回来吗？”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虽然莫小茜不承认自己嘴长，但偶尔也会女人女人。
“跟他闹翻了，还留在外面干什么。小茜，我这才发现，世上纵然有千百种不好，你却一定拥有一好，就是亲情。在妈妈这里，不管你曾经犯过什么样的错，都会得到包容。”安小可见第三者走了，心情也放松下来，坐到莫小茜身侧。
“你明白就好，别再让你妈妈伤心了。”不太赞同张悦的做法，却不能否认，张悦是个疼女儿的母亲。
“不会的啦，那个死男人，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他，我恨死他了！”安小可愤愤说道。
莫小茜心噔地一跳，抿唇。“你若是一直记得今天说的话，就好了。”她想，其实她并不恨林柔和陈浩，恨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那对渣人不配拥有。
安小可这样说，说明安小可还爱着那个男朋友。“你们怎会分手？”
“他喜新厌旧，看上别人了！”安小可脸色青黑，如同粪土一样难看。被抛弃的感觉，不只是伤心，还有被推开的自尊。“哼，不要就不要，他以为他是谁，我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太过分了！”
莫小茜眼神幽深起来。“如果有一天他来找你，你真的不会回头吗？”
“不会！”安小可毫不犹豫回答，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迟疑。
莫小茜笑笑，为什么她觉得这句话那么虚无缥缈，没有一点可信度和真实感呢？
“不说这个了，小茜，果园今年长势很好，夏季的果实成熟后，居然甘甜如蜜，我们今年可要发了！”安小可指着窗外的一片绿影，“我真佩服你，这样的果园，居然也能被你成功改造！”
莫小茜手一顿，寒意顿时凉入心底，声线一沉。“你怎么知道是我改造的？”
“当然是我妈告诉我的！”兴致头上的安小可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依然高高兴兴指着园子大呼小叫地描述成果，“你看那葡萄，绿莹莹的多水灵，因为比别的地方晚成熟，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呢。那桃子，挂枝头那红红的笑脸，多喜庆。那梨，钻在枝头，看得让人……”
安小可后面说了什么，莫小茜没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掠过屋外长势很好喜庆丰盈的果林，参差沉甸甸的果子，甚是赏心悦目。碧蓝色的天空，浮云朵朵，似乎也在为它们自豪。
“小茜，你在想什么？”安小可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打断莫小茜纷繁的思绪。
“没什么，我去果林转转，你先自己玩。”莫小茜勉强扯出一份笑，快速转身。
“你脸色好难看，病了吗？”安小可眼睛很毒，马上发现莫小茜的不对劲，停下叽叽喳喳，关切问道。
“吹了风，可能感冒了吧。”
“那注意身体，你慢慢看吧，这都是我们辛勤劳动的成果，应该高兴的。我淘米煮饭去，我妈应该准备回来了。”安小可对她倒是没有戒心，嘻嘻笑着说了两句，就跑去厨房淘米了。
莫小茜走出屋子，钻进果林。刚来的时候，这里的果树还良莠不齐，结出来的果更是让人难以入咽。谁知道时光渐染，也就一年，旧时景色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复当初。
景变了，人也变了。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个人有个人的看法。
“我感觉得出来，你不开心。”宋然从梨树上跳下来，塞给她两个拳头大小的青梨，“尝尝看，很甜。”
再甜也没有空间的水果甜，看着宋然那张稍显青涩俊脸上的期待，莫小茜牙齿蓦地咬住下唇，将青梨扔到他怀里，扭头往院子外面走去。
“谁惹你生气了？”宋然追过来，“不就是摘两个果子，至于这么较真？”
莫小茜没有说话，依然大步走开。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心情太差时，入目事物，件件不顺心。
“我错了，还不行？”宋然拉住她胳膊，扮个鬼脸，“好啦，笑一个，别恼了，拉长着脸多难看，本来就不漂亮。”
苏温礼也曾说她难看，莫小茜那时觉得是他毒舌，现在宋然也这么说，她就释然了。丑就丑，不看就是，碍着你们了？
“走开，不关你的事。”还是个孩子而已，她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说真的，很难看……你！”冷不丁一记长腿扫过来，直接将他绊倒在地。宋然呲牙咧齿，“小气的女人。”
“活该！”莫小茜飘落一句，径自往外走，刚好走出门，迎面遇到张悦，拎着几个塑料袋子，神情很是喜悦。看到她招呼道：“小茜，你来的正是时候。”
莫小茜面色更沉，步子不停，擦肩而过的时候说道：“你言而无信，太让我失望！”
张悦不解：“你说什么事情？”
“自己领会吧，我讨厌背叛！”莫小茜冷冷开口，不看张悦一眼，大步流星离开。
张悦喜悦的表情一滞，满头雾水，看到宋然正在拍身上灰尘，便问道：“小宋，小茜她怎么了？”
“反正不是我惹的。”宋然耸耸肩，嘴角勾着邪肆漠然的笑，“言而无信，的确是件很讨厌的事情。”说着不理会对面的人怎么想，追莫小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