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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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兰陵-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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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视着,郑嫣含着泪光笑了。

长恭亦是,噙着一丝温柔的笑容,望着山顶那模糊的身影。

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这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却又那样接近的两人。

但是终是留不住要离去的人,长恭回神,转头离去。

而郑嫣则一直立在山顶,久久没有离去。直到大军再也看不见影子,直到太阳西斜。郑嫣才勒了勒马缰,向山下走去。

夕阳下,只剩郑嫣和风影孤独的身影。郑嫣抬头望了望天,云霞被夕阳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别样的美丽。但是此时的郑嫣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心中满是那离去的身影。

什么时候,那个人已经在自己心底扎了根。什么时候,自己竟然那样在乎那个人的离去。什么时候,自己竟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

这种感觉,即使当初靖轩跟随斛律光出征时,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虽然自己会不舍靖轩离开邺城,会担心靖轩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可是对于长恭,除了不舍和担心,还有失落和未名的情绪。

郑嫣摇了摇脑袋,抚上心口,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收回手时,无意间碰到了颈间的玉佩。郑嫣将紫玉取下,脑中那个模糊的男孩,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吧。

六年了,自己离那个约定已经六年了。而弥罗,如今又身在何方呢?又过的如何了呢?他会不会还在怨恨着自己爽约了呢?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忘记了自己,只是自己还一直耿耿于怀罢了呢?

有些人,注定一眼万年,有些人,注定一生亏欠。人世间的对与错,往往也只是人一念之间的执着罢了。

第三十六章 宿命

长安太师府,安定公爵宇文泰病重,出出进进的御医皆是一脸愁容,每个把过脉的御医都是摇了摇头。气若游丝,脉象虚弱,看来此次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等到众人离去,一名黑衣少年走进屋内,望着床上虚弱的中年男子,眼中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心底的害怕。

男子似是感觉到了一般,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又化作深深的疼爱,他对少年微微的招了招手:“弥罗,来,坐过来。”

少年点点头,坐在床边,唤了声:“爹。”

“这几年我长期在外,你这孩子竟长这么大了啊。”男子才说了两句话,便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少年为男子抚了抚胸口,顺了顺气,淡漠却又难掩关心的声音响起:“您好好休息吧,别说话了。”

男子摇摇头,待呼吸有些和缓时,自嘲的一笑:“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有些话若是现在不说,只怕我们父子就再也说不了话了吧。”

少年微微一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从男子身上移开,望着屋内的一幅美人图。万花丛中,一个水色裙衫的女子俯身正在摘下一朵六月雪,脸上尽是幸福的微笑。

少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话也问出了口:“您竟然挂着母亲的画像?”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真那样绝情?”男子无奈的嘲讽一笑,接着说道:“你母亲那样认为,没想到你也是那样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你,也许母亲不会死。”少年眼中陡升恼恨,想起母亲死去的那天,心不禁抽痛。

“是吗?是我对不起你母亲,这辈子,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可是那时我也想不到她竟选择以死来解脱,若是知道我定不会咳咳咳”男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是触及了心里最深的伤痕,嘴角竟咳出了血丝。

伸手虚弱的抹去嘴角的血丝,男子自嘲道:“我那时的确追求权势,还因此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狠狠的伤害了你母亲。初见你母亲时,她是那样的单纯,像一张白纸般,那时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守护她,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男子眼中一痛,缓缓继续说道:“可是后来她眉间的愁容越来越深,我知道是为什么,却无法去改变什么。可是后来后来,她竟突然服毒自杀,若是我知道有这么一天,那么我宁愿放弃手中的一切,与她远走高飞。可是我那时总觉得我们之间的爱情从未改变,至少能将她留在我身边。后来我明白了,自我娶了元氏后,我和她的爱情已经是支离破碎了。你母亲,连后悔的机会都未留给我,就那么去了。”

说完,嘴角一弯,似是解脱般的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少年静静的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见男子眼色迷离,似是穿透这红尘,见到了那最想要见的人一般。少年微微的叹息道:“您休息吧,别多想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男子却突然叫住了他。

“弥罗,爹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幸福,不要重蹈你母亲和我的覆辙。若是爱上了一个人,便全心去爱。”男子眼中迷离散去,一片清明。

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即使深知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却依旧放心不下这个孩子。他的冷僻,他的倔强,像极了自己,而这些总会伤害到那些深爱的人,留下一生的悔恨。

少年没有转身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你好好养病吧,不必担心我。”说完便离去了。

男子望着慢慢掩上的屋门,心中长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少年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脑中想着男子刚刚说的话,全心去爱?想着不禁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取出盒中的手帕,手指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刺绣。

六年了,时间过的很快却也过的很慢。自己在念慈湖等了一年,直到第二年的春天,那女孩依旧没有出现。

记得最后一次去念慈湖,直到半夜才回来,那一晚,大雨倾盆。自己浑身湿透的回到太师府时,吓坏了若风,而自己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从此,自己便将这手帕收进锦盒再也没有拿出来过,而念慈湖自己也再也没有去过了。

那女孩,是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虽然自己恼恨她爽约,但是脑海中那梨花酒窝的女孩却始终挥不去抹不掉,像是印刻在自己脑海中很久很久了一样,同自己的骨血已经融为一体了,再也摆脱不了了。

对于她,他始终怨恨不起来。就如同那日她将水甩在自己身上,他也并未真正的生气一样,如同她牵起自己的手,一向抗拒别人接近自己的他也没有甩开她的手一样。

也许,她注定是他的劫,逃不开了,甩不掉了。少年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将手帕小心的放回锦盒,将锦盒放回原处。

少年负手而立,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她。即使找不到,也要等到她,他逃不开的,她也逃不开。

的确,有些人,逃不开,挣脱不了。但是却又未能事事尽如人意,有希望,便有失望。几家欢喜几家愁,都是各自的宿命。

半月后,安定公爵宇文泰逝世。这个叱咤一生的军事家、谋略家终于走完了他辉煌的一生。

临去前,宇文泰因诸子尚幼,便将整个宇文家托付给自己的侄子宇文护,年仅十五岁的世子宇文觉继承宇文泰的爵位。

宇文泰的这个决定影响了宇文家的一生宿命,也正是这个决定,成就了之后的北周乃至那传颂千古的乱世帝王。

黑衣少年望着府中的一片素白,仰望着天空,心中有着淡淡的伤痛,却又满是释怀。

自母亲去后,自己是一直记恨着父亲的,可是如今恨着的人死去,却又发现自己竟会为此伤痛。如今,这世间倒是清静了,却依旧还是自己孑然一身。

阳光刺痛双眼,少年收回视线,手中拿着刚刚从宇文泰房间里取出的美人图走到棺柩旁,慢慢拉开棺柩,看着那苍老却紧闭双眼的面庞,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甚至嘴角还有一丝浅浅的笑容。

少年叹了口气,将画卷放在了宇文泰的手边,轻轻盖上了棺柩。

第三十七章 初战

数日后,斛律光的大军终于到达了边关。大军扎营,先作休整。

商讨了一整天的战术,长恭前脚才刚刚走进帐内,正准备休息休息,谁知斛律世雄后脚便跟了进来。

“长恭,这次怎么是你随军出征了?”世雄开门见山的问道。

“皇上那日召见斛律叔叔和段将军时,我正好在场,想到战场历练历练,便向皇上提了。”长恭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解释道。

“嗯,这样啊,那我家中如何,娘亲和妹妹们如何了?”世雄关切的问道。

长恭走到世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世雄,他们在邺城都很好,你就放心吧。战场上不容分心,否则可是刀枪无眼。”

世雄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我知道,放心,我许久没有回去了,想着这几年你都在邺城便过来问问,既然他们一切安好,那我便放心了。”

说完也拍了拍长恭的肩膀,说道:“多日赶路,想来你也累了,赶紧休息休息吧,明日可没有这么轻松了。”

长恭一笑,点点头。世雄走至帐门,突然回头问道:“长恭,嫣儿如何了?”

“她很好,很多时候还是她去陪着斛律夫人呢。”

世雄放心一笑,点头说道:“好,那我先走了。”说完便离开了长恭的营帐。

长恭回身,揉了揉额头,还真有点累了,于是便和衣而睡。

半夜时分,长恭醒来,翻来覆去,竟毫无睡意。于是便起床走至帐外,抬头望着边关的明月,脑中浮现郑嫣的面容。

塞外风景,的确美不胜收,如同靖轩所说,若是少了这些杀戮,只怕会是个人间天堂。只可惜,上苍总是会抹杀美好的事物,这里,没有片刻的宁静。

夜晚的风沙吹到脸上,竟有些微微的疼痛。明月依旧,只是所处之地却已经不同,想到这,自己竟有些想念疯丫头了。

若是有一日,这里能归于平静,自己一定要带着那疯丫头来到此处,看这里的大漠孤烟,看这里的皎洁月光,看这里的胜却人间。

念及此,长恭神色柔和,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第二日,所有军队整装待发。斛律光一声号令,则各自兵分,按照昨日的部署按部就班的出发。

昨日商讨的部署是斛律光率领主力军队正面迎击突厥大军,段韶和世雄负责从两面进行包抄给敌人来个措手不及。而长恭则是率领一队精骑偷袭突厥后方,绝其后路。

这种战术可谓是百密而无一疏,这是斛律光惯用的战术,稳妥而精密。

听到斛律光的号令,长恭便率领一队精骑先行离开,走远路绕到突厥大军的后方。

长恭带领的军队行至一个山谷前,雷啸不安稳的嘶鸣了一声,长恭心中惊疑,抬手制止大军前行。

顿时四周静谧的诡异,众人皆是环顾四周的环境,山谷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若有突厥伏兵,那入谷必是一场恶战,可是若是要到敌人后方,这山谷却是必经之路。

长恭微微皱眉,不一会,前去探路的士兵回来禀告道:“报告将军,谷中并无异样,只是谷中的山上却极易隐藏。”

“哦?”长恭一挑眉,顿时胸有成竹般微微一笑,大声说道:“众将士听令,停止前进。”

众人不解,既然探路的士兵说山谷中并无异样,按理说来,应该加紧前进,绕到突厥后方,绝了突厥的后路方为上策。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却下令停止前进,众人皆是无法理解长恭的用意,都疑惑的看向长恭。

长恭见众人疑虑,淡淡一笑,望着远处山谷的出口,眼中一片肃杀。然后下马,对众人一阵部署。众人虽疑虑,可是却又不得不遵照长恭的号令。

于是所有的将士也都下马,按照长恭的吩咐进行准备,然后各自隐藏在山谷两旁的丛林中。

半个时辰过去了,山谷依旧是宁静一片,将士中也有些人等的不耐烦了,可是见长恭依旧是一脸严肃的盯着谷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又不敢抱怨什么。

突然,不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众人心中一喜,真的来了。心中激动的同时也满是佩服的望着长恭,这年轻的将军似乎算好了敌人的每一步一样。

原来刚刚长恭让众将士下马,在谷内布下陷阱,然后隐藏在暗处,并告诉将士们,突厥铁骑必在一个时辰之内出现在谷内。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想这山谷本就是突袭的绝佳之地,哪有人自己往坑里跳啊。但是即使心中不信,却又不能违背将军的号令,于是便也都依令部署。

谁知道这突厥铁骑竟真的从这山谷经过,而且也却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出现的。众人一时间皆是敬佩,但很快便将视线投向了谷内行进的铁骑身上。

这是突厥的一支强大队伍,整齐而声势浩大,只见他们在谷口顿了顿,但不一会便又继续向前前进。

请君入瓮,如今正是时候,待突厥铁骑全数走进山谷,长恭一挥手,众将会意,启动陷阱,顿时山头的人影初现,箭如雨下,突厥铁骑明白过来时却已是为时已晚。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北齐精骑已经堵住了山谷的出口和入口,此时的山谷如同暗夜的修罗场,只剩下了杀戮。

山上的箭还在不断射向谷中的突厥兵,乱石飞滚,瞬间就将人砸成肉泥。

突厥军中的一名将领一直沉着的躲过各种攻击,并一直告诫士兵,不要慌。而那人似是起到了主心柱的作用,那些刚刚还不断呼救逃窜的士兵竟真的慢慢沉着冷静了下来,渐渐的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状态。

只见那将领神态自若的继续指挥着士兵躲闪着攻击,还不断的调整阵形,准备绝地反击。

长恭紧紧盯着那名将领,眼神一凛,拔出腰间佩剑冲下山去。速度之快,连身边的副将都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见主将冲下山去,众将士也都纷纷拔剑冲到山下砍杀敌军。

长恭手中的长剑直逼那名将领,而身旁冲过来阻拦的士兵也都被瞬间斩于马下。

手中剑光闪烁,杀气四溢,长恭冷冷看着对方,眼中尽是肃杀。而那将领刚刚也未曾料到,险险的避过长恭的攻击,虎口溢血,握剑的手被震的忍不住颤抖。

待看清长恭的面容,那将领望了望四周被砍杀的突厥兵的尸体,轻笑道:“没想到我赫连拓竟被一个年轻人逼到这种地步,只是你们北齐难道就没有长相伟岸的男子了吗?竟派了你这么一个阴柔的少年前往战场,不怕别人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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