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莫怀远悠悠的看了他一眼。
“那要看你怎么想,梁珂就是老天派下来收拾我的人。”项明轼无奈的叹了口气。
“梁珂……”莫怀远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护士长,似一弯清泉,对谁都是关爱有加体贴入微,除了项明轼,“你们是冤家,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就不能后退半步,说不定就能海阔天空了。”
“要是真如你说的这么简单,也不会弄成这样,看看你,也不见得比我轻松多少,小子,操好你自己的心吧。”项明轼说完便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临走之前不忘提醒,“自求多福吧,看不折磨死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摆明等着看戏。
莫怀远起身离去,一回头目光一转,落在床上,一如之前那般祥和,收回目光直直的走回沙发前,咚的一声坐了下去。
有点乱,到底是哪里乱,千头万绪早已经理不清了。
这一夜,连个梦都没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踏实了。耳边不时有脚步声响起,虽然轻缓,却还是搅了大好清晨正好眠的宝贝时光。
安好不情不愿的睁开眼,满屋子的白扎得她眼睛生疼,撑不住又迅速阖上。
这是在哪?酒店?不对,有消毒水的味道,医院?昨夜的情景一点点涌进脑海里,她腾的一声坐起身。
“你醒了,饿了没?”兴许是她醒的动作太猛,一旁专心忙碌的看护吓的目瞪口呆盯了她好半晌,才细声细气的问。
“几点了?”窗外阳光明媚,亮的晃眼,估计日早已经过了三竿。
“九点刚过。”看护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照看她,“你饿不饿,我买了鸡丝粥,好喝还养胃。”
“不想吃。”安好掀开被子打算起身,“我要回去了。”目光打量着病房,跟小宾馆套间似的,应该是特护病房吧。在这里住一晚,得要多少钱呀。止不住一阵肉疼。
“不行不行,医生刚来过,说还要观察观察,您下午还要输液呢。”看护见她刚起床就要走,急忙拦在她面前,“安小姐,您朋友有事,说忙完就过来,您就是要走,也得等您朋友过来再说呀。”好言相劝。
“我朋友?”安好低头看向身上的装扮,什么时候换的病服,谁替她换的,“我的衣服呢?”她的心悬了起来。
“莫先生交代我替您换上的,您的衣服拿去洗了。”看护急忙解释。
“莫先生,莫怀远?”安好有些不可思议,刚才悬起的心落了地,他居然有耐心管她,她以为弄脏了他的宝贝车,他会直接将她扔在医院里,然后一走了之呢。
好吧,承认他还是很有爱心的,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安小姐,粥很清淡的,您稍吃点,然后去医院花园里打个转,有助于消化也能晒晒太阳。我也趁着您去打转的功夫打扫打扫卫生。”看护好心建议。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病了也要吃,这样才能好得快。安好想了想,点头同意。
粥熬的很稠,入口就化了,昨晚吐的太厉害,嗓子隐隐的疼,勉强吃了几口,放下碗,手抄进病服口袋,打算去转转。
反正都住下来了,还管什么肉不肉疼,听说能住这种病房的人,非富即贵,她要去溜哒下,长长见识。
看护嘱咐她别去太久,医生说她身体还很虚,透透气就回来。
安好应了便出了门,走道里都铺着厚实的地垫,踩在脚上软绵绵的。她一边暗叹着奢侈浪费一边张望着与她住的相临的几间房,大多房门紧闭或是悄无声息。
没什么收获,安好悻悻然的朝电梯口走去,准备去楼下看看。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电梯里立着几个人,安好眸光一掠,站在最前边的那个身影,像有着特异功能般瞬间掠去了安好的心神。
安好只觉得心跳异常,好像到了嗓子眼,她被惊到了,惊得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
电梯里的人也怔怔的看着她,好像也被吓到了一样。电梯门就那样敞开着,里面的人不下来,外面的人也不上去,就像是隔着道很深的坎,谁也不愿迈开那一步。
安好想转身就逃,可是理智提醒她不可以,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凭什么不敢面对。眼看着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立在门口好生为难。
上还是不上,还在犹豫之际,电梯里那人本挺立的身子,突然像泄了气一般垮下肩膀,艰难晦涩缓缓说,“安好,很久不见。”
12。经年再遇
似有洪峰从心头过境,轰轰哄哄让安好头晕耳鸣,她深吸口气暗暗提醒自己镇定,抬头,扬起抹明亮异常的微笑道,“齐楚舸,好久不见。”
他出国后,她曾想,世界这么大,有生之年,各安天涯,可能再也不会相见。后来听说他回国,她又想,就算有缘再见,也是擦肩而过,不会再有什么交际。
午夜梦回,常常记起,心里酸酸麻麻,她都分不清,那情呀爱啊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不过是梦一场。
老天怎么这么矫情,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偏爱设定这种狭路相逢的剧情。
“你怎么了?”齐楚舸打量着她身上松垮垮的病服,目光柔软的问,“哪里不舒服?”
“没事,肠胃炎。”安好摇摇头,很想问,你怎么也在这里,考虑再三,还是把话吞了回去。他在哪里跟她有什么关系?
“又胡闹了。”齐楚舸轻拧着眉,略带无奈的训斥,“是不是又吃路边摊了?你怎么就是不懂好好照顾自己呢。”
他那放任宠溺关心一览无余,安好鼻子蓦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只能赶忙低下头打着哈哈道,“呀,我忘拿手机了,不好意思,先走了。”说完扭头就走,落荒而逃。当年,短短几天,爱人背叛友情破碎,几年后物是人非,再遇见,她仍然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面对他。
齐楚舸眼见她越走越远,背影挺拔,像极了那天扔下成全的话,掉头就走般决绝。直到走道里不见人影,他才开口缓缓说,“走吧。”身后的人赶忙应着,按下关门键。
冲回病房,安好捂着胸大口大口喘气。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就连那说话的语调,都如同往昔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心头那块疤,像是被揭开了痂,片刻间鲜血淋淋,痛不欲生。
“安小姐,您怎么了?”护工见她刚出去就回来了,本就疑惑,再看她的样子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不放心的赶紧过来询问,“您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莫怀远刚巧推门进来,只见她目光空洞的立在床边,身体隐隐颤着像是发抖。他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安好,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安好转身面像他,抿着唇摇摇头。
“别咬自己。”莫怀远怕她又咬伤自己,连忙喝止道。
安好被他说的一愣,缩了缩身体像记起什么似的,缓缓抬手。手上横七坚八贴着的创可贴,真的没有半分美观,她看着想笑心头却微微一暖,应该是他的杰做,看来,并不是什么手灵手巧的人呀。
“有没有感觉好些?”莫怀远见她脸色比起昨晚愈发惨白,忍不住担心。昨晚请得是医院里最有权威的肠胃科医生会诊,按道理讲,今天情况应该好很多,为什么现在情况貌似不太乐观。
“好多了。”安好道,停顿了片刻,又说,“谢谢你。”若是他那时把她扔在路边,不闻不问,指不定她现在成啥样了。
“应该的。”要不是他送那瓶红酒,她就不会扔下上等的法国菜不吃,跑去吃路边摊。总得来说,他逃不了干系,她不怪就不错了。
“我想下午输完液就出院。”她弱弱的建议,高级病房,专业护工,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用请假就能休息,要不然还得算旷工,会罚款的。那时候全加在一起,别说她一个月的工资,一年的工资都去了七八了。让她年底还怎么活呀,再说,今天的偶遇也说明一件事,齐楚舸也在这个医院治病,她不想再遇见他。
“这么急,再观察一晚,肠胃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不注意很容易反复。”莫怀远瞅见她不停转呀转的乌黑眼珠,心想着她心里又计量着什么,却又不好过问。
“莫先生,这里太贵,不是我这种普通工薪阶层可以负担得起的。”看他的态度是不同意她马上出院了,她有些急,找着理由就来搪塞他。其实,这理由也是说得过去的,真的是受不住这种高级待遇。
“没说让你出。”莫怀远故意省略那个敏感的字眼,生怕她想多了又计较。
“可,凭什么让你出呢?”安好微微一笑,转身脱鞋上床。她不想欠谁的,从小到大就这毛病,她宁愿别人欠着她的,也不想欠着任何人的。再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他侄女的老师,还没跟他亲厚到让他代付住院费的份上。
“安好,你非要这么较真吗?”莫怀远头痛,区区一点医药费罢了,难道她不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吗?罪魁祸首可是他,她当真这么大度,一点也不计较,还是,她根本就是故意不计较,好让他内疚然后获取更多。
“莫先生,我真的不觉得你有代付医药费的义务,真的。”安好眨眨眼,努力说服他,“等我出院,请您把消费明细给我看看,该还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这是要跟他划清界线吗?莫怀远好不苦恼,表面却要维持一惯的从容,心想先稳住她再说,打定主意,只能不紧不慢的说,“等你出院了,我让助理把帐单寄给你。”
见他应了,安心才放下心来,拿起手袋翻出手机,刚准备打开看,莫怀远不冷不热的开口,“昨晚有只乌龟找你,我见你睡着了,发了条短信给他。”
“啊!乌龟?”安好一时没转过弯了,歪着脑袋想了想,立刻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司正南那只绿毛龟呀。”说完呵呵笑了起来,答应到家给他电话的,哪想家没回却被拉到医院了。翻出发件箱看到简短的两个字,她忍不住又想笑,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温柔的说晚安,这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暧昧。
“笑什么?”莫怀远看她隐隐展颜,眉角一抹喜色飞扬,脸色比刚才要好了些。心里便忍不住嘀咕,这个司正南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看来关系不一般。
“没笑什么。”安好摇摇头,将手机重新扔进口袋里。
“美女,好些了没?”门被突兀的推开,一只白大褂吊儿啷当的晃悠进来。
安好被这意外来客弄的一怔,明白他是为她而来,可是她脑子里对他偏又没有一点印象,想了半天,只好无辜的看向莫怀远,最后的可能,他俩认识。
“项明轩。”莫怀远面无表情的介绍,这家伙总是不请自来,怎么看怎么碍眼,看来在这医院里太闲了,下次有机会见院长了,得提醒他,要多给年轻人学习的机会,不学习怎么能有进步呢。
“你好。”安好礼貌的打着招呼,果然。她跟莫怀远这样单独处着也不怎么舒服,有人来走动走动,可以适当调节气氛。来者都是客,安好瞧着白大褂又长了副好皮囊,越看越觉得顺眼,态度不自觉更加热络起来,“随便坐,有刚洗好的水果在茶几上,想吃什么拿就是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项明轩确实长的不赖,用武侠小言里描写男主的话就是,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再身加一袭白袍,简直就是翩翩美公子。只是,他那只手拿得不是笛也不是剑,而是刀,手术刀,安好想着那寒光闪闪的手术刀,突然就一哆嗦。
“空调开的有些低了。”莫怀远没头没脑扔下一句,起身去调中央空调的控制开关。
“你跟我四哥,怎么认识的?”项明轩真的不客气的挑了茶几上最大的苹果,拿起就是咯嘣一声,咬了大口,那吃相跟他的长相,真不是一个层次的。
安好心底忍不住感叹,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一见钟情?”见安好没接他的话,却拿抹怪异的眼神打量他,项明轩觉得之前他的问题问的太过深刻,还是开门见山的好。
“咳……”安好一口气没跟上来,直接呛到气管里,“咳……咳……”
“项明轩,你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呢?”莫怀远见他一句话把安好呛得直咳嗽,好不恼火,伸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
“苹果,全是苹果。”项明轩被敲的有点两眼冒金星,可还是撑着不喊痛,死捏着手里的苹果打着哈哈,“被拆穿了也不用这么激动呀,嫂子,保重好身体,有空叫四哥带上你找我们玩呀。”
“滚!”莫怀远瞅着安好已经憋成猪肝色的脸,心想着是爆发的前兆了,项明轩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再不滚,我叫明轼了。”
“滚,滚,我现在就滚,有多远我就滚多远。”项明轩一听项明轼的名字就憷了,毫不遮掩的紧张,“四哥,我跟嫂子闹着玩呢,你别当真呀,千万别当真,更不能上心呀。”上心就会记仇,记仇就会想着法子报仇。
这是莫怀远一惯的行为方式,对谁都不手软。可是,相比之下,他更怕他哥项明轼,那家伙平日里不动声色,真想收拾谁的时候,出手用三个字形容,快准狠。
他试过,所以不愿意再试一次,一直以来,他还是很忌惮他哥的,他的亲哥。
“嫂子,我走了呀,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呀。”项明轩举着手里还没来得及吃完的半个苹果,挥挥手。
“她没时间见你。”莫怀远脸色渐黑,心底早已经怨念无数了,某人刚才就一副立马要跟他划清界线的态度,好不容易很应付过去,现在经这小子一闹腾,估计,刚才他的功课白做了。
“走了走了。”项明轩看着莫怀远臭的跟鞋底一样的脸,立马意识到,出事了。
保命要紧,闪。跟安好道别,项明轩鞋底抹油,瞬间从病房里消失了。
13。梁珂
护工也不知道去哪忙了,没见身影,项明轩一走,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俩,还有满室的尴尬。
“他叫你四哥?”安好努力没事人一样找话题,刚才那一页翻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我在家排行老四,可在明轩他们那个圈子里却是大的。”莫怀远云淡风轻的解释,他也努力在把刚才的事情抹掉,只字不敢重复。
“我有点累,睡会。”安好说完就拉起被子躺倒下去,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根本就是有事。她可是计较的很的人呐,让你还装,看不把你累死。
不得不承认,项明轩那声嫂子让她目瞪口呆,却又似一个炸雷,提醒了她,跟莫怀远走的太近。这种近不是你说没什么,就真的没什么的。
有些人,因为跟自己不是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