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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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曼陀罗-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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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英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篮沿医院的走廊向前走。栾蓓儿刚刚恢复了足够的体力就被转到了梁城的另一家医院。她在医院的名单上用的是假名,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名武警日夜守护在她的病房外面。有人认为医院离梁城市的距离必须远得足以绝对保密,而对司徒秀尊来说又近得可以密切关注她的情况。尽管他向司徒秀尊苦苦哀求,这还是上官英培第一次被允许进来看她。他被告知至少她还活着,情况日趋好转。因此,当他走近她的病房时,发现外面没有警卫,他非常吃惊。他敲敲门,等待着,随后就推开门。病房空着,被褥已被揭掉。他晕头晕脑地在病房里转了几秒钟,随后就跑回走廊,他几乎与一名护士撞了个满怀。他一把抓住了护士的胳膊。“212室的病号呢?她在哪儿?”他急切问道。护士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然后又看着他,她的表情很悲伤。“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是的!他撒谎说。
——没人给你打电话吗?她看着鲜花,表情变得更悲痛。
——给我打电话?为什么?
——她昨天晚上去世了。
上官英培脸色苍白。他愕然地,“去世了,”他神情呆滞地说:“可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她会闯过来的呀。你到底在跟我说什么?她怎么会去世了呢?”
——请吧,这儿还有其他病人呢。她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门外。我不知道详情。我没有当班。我可以找一个能回答你的问题的人。
——你看,她不能死,对吗?那只是一种说法。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上官英培挣脱了她的手。
——什么?这女人迷惑不解。
——其余的我来解释。有人说道。他们俩转过身来,看见司徒秀尊站在那里。她举起她的警徽。“其余的我来解释。”她又说了一遍。护士点点头,立刻走开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上官英培问道。
——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栾蓓儿在哪儿?
——上官英培,不在这儿。他妈的,你想把一切都毁了吗?她拉住他的胳膊,可他一动不动,她也知道凭她的体力她拉不动他。
——我为什么跟你走?
——因为我要告诉你实情。他们上了司徒秀尊的车,她把车开出了停车常——我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原计划在你之前来到医院等着你,可我给耽误了。很遗憾,你得从护士那儿听到有关的情况,这不是我的本意。司徒秀尊低头看着他仍然紧紧握着的鲜花,她对他动了侧隐之心。比时,她不是一名刑警人员——她只是一个坐在另一个人身边的普通人,而且她知道这个人的心被痛苦撕裂了。而她要告诉他的只会使他更加悲伤。
——栾蓓儿处于证人保护状态。司马效礼也是。
——什么?司马效礼我可以理解。但栾蓓儿不是任何事情的见证人。他的宽慰完全被义愤淹没了。一切都乱套了。
——但是她需要保护。如果某些人知道她还活着——好吧,你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该死的审判什么时候开始?
——事实上,没有什么审判了。
——别告诉我那个婊子养的欧阳普良达成了某种媾和的交易。别跟我说这个。他瞪着她。
——他没有。
——那为什么没有审判了?
——审判需要有被告。司徒秀尊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然后戴上了一副墨镜。她的手开始拨弄着暖风器。
——我等着呢。上官英培说:“我难道还不够格听你解释一番吗?”
司徒秀尊叹了口气:“解释什么,欧阳普良死了。也在自己的车里被发现时是在一条偏僻的乡村公路上,太阳穴上有个枪眼。是自杀。”
上官英培十分惊讶,有点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真是天大的玩笑。”说完他觉得奇怪:“不会吧?他怎么可能自杀?按照他的性格来判断他不会的。再说这在梁城不成了笑话,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呀。”
——听你的口气你怀疑什么?
——你呢?你感觉他会自杀吗?
——如果不是,你想怎么办?
——我觉得问题不那么简单。欧阳普良是有背景的。他之所以专横拔扈是因为他有靠山。
——恐怕很难挖出来。不是你我能办到的。我认为其实所有的人都解脱了。我知道公安局刑警队的人扬眉吐气了。说整个事件使他们的心灵受到了震撼实在有些轻描淡写。我猜,为了梁城的利益,最好还是免去一场旷日持久、令人尴尬的审判。
——也许,但是,我感觉正义最终战胜邪恶。上官英培尖刻地说道:“为梁城欢呼吧。”上官英培调侃地对着他们驶过的外资企业门前的国旗敬了个礼。“如果欧阳普良不再当道了,栾蓓儿和司马效礼为什么还要受到证人保护呢。”
——你知道答案。欧阳普良死了,他把所有卷入此案的人的身份都带进了坟墓。可他们还在那儿,我们知道他们活着。还记得你录的那盘录像带吗?欧阳普良在对着电话跟某人谈话,那个某人现在那儿呢。公安局刑警队正在进行内部调查,试图把他们挖出来,可我并不乐观。你知道这些人会尽最大的努力找到栾蓓儿和司马效礼。纯粹为了报复,如果没有别的原因的话。她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也一样,上官英培。”
他打量着她,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对我进行证人保护?不如重新审问黄化愚。我们可以从他身上突破,他可受欧阳普良的指使?对他实行异地关押就对案件突破有利。”
——那么欧阳普良又受谁的指使呢?
——我明白了,我怎么没有想到他呢?
——上官英培,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不转入地下,你就会面临极大的危险。我们也不能一天24小时都跟着你。我担心你的命运!
——你们不能吗?我为检察院干了那么多事儿?我得不到梁城市检察院的赞赏?但我也不想就此善罢甘休?逼急了谁怕谁呀?事情就这么间单!
——你为什么对此这么在意呢?
——或许我再也不在乎什么了,司徒秀尊。你是一个聪明女人,这一点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吗?
——如果这取决于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想要的金钱和情人,但这不取决于我。”司徒秀尊最后说道。
——我会把握机会。如果他们想跟踪我,那就跟踪吧。他们会发现我比他们想像的要更难啃一些。说完,他笑了。
——我怎么说才能改变你的主意呢?
——你告诉我栾蓓儿在哪儿。他举起了鲜花。
——我不能那样做。你知道我不能那样做。
——哦,来吧,你肯定能。你不用说出来。
——上官英培,别——
他的大拳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他妈的,你不明白。我得见栾蓓儿。我得见到她。”
——你错了,上官英培,我很明白。而这正是我很难办的原因。但如果我告诉你,你去找她,那就会让她面临危险。你也一样。这你知道。这也违反了所有的规矩。而我不打算这样做。我很遗憾。你不知道我对这一切的感觉是多么糟糕。
上官英培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座椅上,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司徒秀尊漫无目的地朝前开着。
——她怎么样了?他终于平静地问道。
——我不能撒谎。那颗子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正在恢复,但很缓慢。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几次差点失去她。
上官英培双手捂着脸,慢慢地摇头。
——假如这是安慰的话,她对这种安排和你一样感到心烦意乱。
——伙计,这一切都弄得棒极了。我是世界上最该受诅咒的人。上官英培说。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你确实不打算让我见她,是吗?
——是,我确实不打算让你见她。
——那你就让我在那个拐弯处下车吧。
——可你的车还在医院。
——我走回去。她还没把车停下,他就打开了车门。
——好几里地。司徒秀尊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外面很冷。上官,让我把你送回去。咱们喝点什么。再谈谈这件事。
——我需要新鲜空气。还有什么要谈的?我被你说服了。我不说了行不行?说着,他下了车,然后又靠了回来。“你能为我办件事吗?”
——什么事儿,你说吧?
他把鲜花送给她。”你能让栾蓓儿得到这些花吗?我很感激。”上官英培关上车门,走开了。
司徒秀尊抓住花,看着上官英培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步履艰难地走开了。她看见他的双肩在抖动。司徒秀尊靠在座椅上有点儿难以控制自己,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是在内心深处爱着他的,她一直相信他会感觉到,但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能成为一个遣憾了。人生谁没有遗憾呢?正因为人生有了遗憾,人生才具有无穷的魅力。
F
上官英培在监视一个人隐藏的市内豪华的住所,不久这个人就要卷入一场与他多次欺骗过的妻子之间的争吵激烈的离婚案。他被多疑的妻子雇来搜集丈夫下流的证据。没用多长时间,上官英培就看到一个个漂亮年轻的小家伙进进出出,他拥有了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妻子想从这家伙那里获得一笔不小的金额,他在与别人共同组建的高科技因特网公司中拥有价值二百万元的股权。上官英培很乐于帮她获得这笔钱。与人通奸的丈夫使他想起了一个富翁。搜集有关这家伙的证据有点儿像儿童游戏。
上官英培拿出照相机,对着一个高个子、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姑娘拍了几张照片,她正逍遥自在地走进房子。裸着上身的家伙正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肉乎乎的脸上露出愚蠢、淫荡的笑容,这将是向他妻子的律师出示的第一张照片。不过离婚法让那些四处奔波、搜集肮脏证据的私家侦探们深感沮丧,但到了分割婚姻财产的时候,这肮脏的渗出物还是有用的。谁也不愿意让那玩艺儿搞得狼狈不堪。尤其是对有孩子的人家。
双腿细长的漂亮姑娘不会超过二十岁,跟他女儿小芳的年龄相仿。而这个男人已接近五十岁了。我的天哪。这些股权,一定不错。也许是因为这男人的秃顶,矮小的身材和柔软凸出的腹部。对有些女人真是难以想像。不,一定是为了钱。上官英培告诉自己。他收起了照相机。
美丽的八月的梁城市,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的人,除了那些偷鸡模狗的丈夫和他们的女人,还有那些监视他们的私家侦探,都出城了。天气又闷又热,令人难以忍受。上官英培把窗子摇下来,哪怕有一点小风也好,他大口喝着瓶装冰镇啤酒。此类监视活动最麻烦的是连上厕所的工夫也没有,这正是他喜欢瓶装啤酒的原因。空瓶子不止一次为他解决了焦渴。
他看看表,几乎到了午夜。本地区的公寓和住宅中大部分灯光早已熄灭。他考虑要离开了。在过去的几天中,他已经搜集了足够的证据,包括几张令人尴尬的、在户外热水浴缸中嬉戏的照片,这能轻松地把他的网络股权分走四分之三。两个赤身裸体的姑娘年轻得足以让人想起土耳其浴池,她们在满是泡沫的水中与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家伙嬉戏。这个丈夫很不错的高技术小公司的那些正派股票持有者可能不会赞成他这么做,上官英培想。
他自己的日常生活过分单调,或者说是他自己安排这样的。他早早起床,勤奋工作,坚持锻炼,垂击腹部、举重、跑步,直到他认为自己的身体难以承受,后来身上竞隆起了一块肌肉疙瘩,随后他就不停地工作,一直撑到晚上很晚开车回家时才在公寓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饭。接着就孤零零地回家,他想睡觉,但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达到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于是他就在公寓里走来走去,或者依靠窗口向外眺望,考虑他束手无策的一大堆事情。如果他生活中如果没有那次不幸婚姻会怎样?他的日记本已经记满了一本。他必须再买一本新的来。他这个习惯跟刘建安一样,他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记录下来。
这也有好的方面。司徒秀尊尽力把客户介绍给他做,她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且都是很不错、报酬颇丰的生意。她有许多以前是梁城市检察院的朋友,现在他们合伙开保安公司,他们给了他个位置,当然是以股权的形式。他统统拒绝了。也告诉司徒秀尊他对此很感激,但他习惯了自由的独来独往他不是那种合群的人。他不喜欢吃那种讲究的午餐。毫无疑问,成功所包含的传统成分对他的健康有害。他喜欢一个思考问题。
他经常与小芳见面,每次见面他们的关系都更加融洽。大约在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他才离开她,因为他已确信她不会由于欧阳普良和他的同伙而出事。欧阳普良自杀后,他的担心慢慢消失了,虽然他常常告戒她要保持警惕。开学之前她要来看他。或许他该给米玉容和女儿寄上一张明信片,告诉他们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做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工作。也许他不该这么做。但是,他的为人处事尽力做到问心无愧。人之所以为人,然而,人的本质不能丢。
生活是美好的,他不断地告戒自己。生意不错,他的身体也很好,他的女儿又回到了他的生活中。他并不低人一等,他为梁城做出了贡献。都是好运。这不禁使他想起他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这样凄凄惨惨。其实,他知道,但对此他绝对是束手无策。这难道不是出乎意料的结局吗?他的生活故事。他知道这很伤感,但就是改变不了。
他皱起眉头,看着住宅。他在想,是不是那个冤家还在注意他,并叫了帮手来教训一下这个好奇的私家侦探。上官英培希望是这种情况。他把撬棍放在身边的车座上。其实这也许很有意思。让那些人在他面前发抖吧。这至少也能让他打发掉这个夜晚。从胜利中获得生活的快乐。
只有一个人从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下来并朝他走来,他感到有点吃惊。那人个头不高,身材挺瘦的,鬼鬼祟祟向他走来,他的手握紧了撬棍。这个人来到乘客席旁边的车门时,他按了一下门锁,锁上了车门。紧接着,他就气喘吁吁。
看着他的那张脸苍白、消瘦的脸。这是栾蓓儿。他打开车门,她钻了进来。
他看着她,他终于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的天哪,真是你吗?”
她笑了,突然问她看上去不那么苍白、不那么消瘦、不那么虚弱了。她脱掉了长长的、带帽子的大衣。她里面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和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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