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了,如果因此被解雇,我就回乡下陪外公好了。」萧鹞拍拍舒清风的肩膀,叹道:「真可惜,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好邻居。」
舒清风没说话,心里隐隐感到不快,他不喜欢这个结局,萧鹞搬走,就等于以后上阳台再看不到他;没人每次回来,跟自己聊沿途的航海趣闻,陪自己玩信号旗;甚至晚上他打信号灯,都再没人能看懂,航海可是他曾经极力想达成的梦想,现在难得有人帮他实现了梦想,他可不想轻易放弃。
他把空下来的酒罐扔到一边,伸手去拿另一罐,恰好萧鹞也去拿,两人手触到一起,都同时一愣,舒清风先反应过来,对视迎上来的目光,恶作剧的念头突然涌上,凑过去轻轻啄了萧鹞的唇一下,然后拿起那罐酒,在他讶然瞪大的眼眸注视下站了起来。
「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他拍拍萧鹞肩膀,「不过我不做白工的,这酒算酬金好了。」
脚步声随着关门声的响起远去了,萧鹞回过神,茫然摸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留着舒清风的气息,告诉他,刚才的唇吻并非他的错觉。
萧鹞只休了一天就去上班了,起因是顾少宣担心他,也找了个借口没去上班,一直打电话给他,说要去医院探病,当听顾少宣说舒清风给他找的借口是食物中毒后,萧鹞有些好笑,这个病可大可小,最不会惹人怀疑,果然,顾少宣没多问,只埋怨说舒清风不告诉他萧鹞住哪家医院,让他想探病都找不到地方,被萧鹞随口支吾了过去。
虽然事情没解决,但萧鹞在家里也没事做,便向公司销了病假,直接上班,这次行程该是萧鹞当船长以后最心神不宁的一次,虽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在船上做了这么久,想到可能会离开,还是感觉有些难过,直到第三天回航途中,舒清风突然打来电话,才让他的精神恢复过来。
『小鸟,好消息。』舒清风特意提高的嗓音证明了他此刻有多高兴,『那几个陷害你的小混混被捉到了,他们供认了真相,所以你现在没事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反而让萧鹞感到难以置信,怔了怔,冷静地问:「你没弄错?」
『怎么?在你心里,我的信誉度这么低吗?』舒清风笑道:『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刚去警局帮你销了案。』
海风吹来,刺痛了双眼,淤积的沉闷因为冤枉昭雪而释怀,萧鹞喉咙有些哽咽,半响才说:「谢谢。」
『是你运气好,要不是那些人嗑药被捉住,这案子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好了,现在不用再考虑解雇卖房了,好好做事,等你回来。』
萧鹞心情还在激荡中,等他回过神,舒清风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看看手机,急忙打电话给顾少宣,接通后立刻问——「要答谢一个人,送什么礼比较好?」
顾少宣发现最近萧鹞很反常,前两天他情绪低落,最后一天却突然精神焕发,兴奋得像是中了头彩,还买了两瓶礼品装MARTELL COGNAC L'OR,光看那标价,顾少宣就想吐血了,萧鹞虽然花钱很大方,但也不会去买这种华丽又贵得离谱的洋酒,再联系到他的突然休假,顾少宣嗅到了里面八卦的味道,可惜不管他怎么问,萧鹞都避而不答,以微笑搪塞过去。
航程结束后,萧鹞做完交接,就立刻下了船,回家途中给舒清风打了电话,又顺路去超市逛了一圈,然后直接去了舒清风的家,帮他打扫完房间,开始准备晚饭。
舒清风回到家,首先就发现家里焕然一新,看到落地玻璃窗对面,正在厨房忙碌的萧鹞,他忍不住轻笑,真难得啊,连自己的家务都请钟点工做的人,会帮他整理房间,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很愉快,把公文包扔到一边,说:「我回来了。」
「晚饭我做好了,休息一下,准备吃饭。」
很平常的对话,平常的几乎每个家庭每天都会用到,舒清风却微微一愣,对他来说,这样的对白有种很陌生的新鲜感,他母亲厨艺一流,却因为繁忙难得下厨,所以在他记忆中,这句话说得最多的该是家佣,花钱就可以做到的事,现在却有人愿意免费为自己做,因为某些独特存在的感情。
虽然那个人的厨艺不敢恭维。
舒清风乖乖听从萧鹞的安排,换上居家服装,来到餐桌前,饭菜已经摆上来了,意料中的,其中大半是熟食品,还有萧鹞拿手的炒面,吃着饭,舒清风在心里琢磨,他今后要怎么做,才能把萧鹞训练成一个好厨师。
舒清风没提吸毒案的后续,萧鹞也没再提,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于过去了的事,他会让它真正成为过去。现在想来,对那帮陷害他的少年,他反而有点感激,没有这件事,他就不会发现在舒清风心中,自己是不同的,而且许多谢意,说多了反而会薄弱应有的重量,所以,他更喜欢藏在心底,感受它的存在。
饭后,萧鹞把精心选购的白兰地送给舒清风,没看到巧克力,舒清风有点小失望,问:「MARCOLINI呢?」
「每次都是巧克力,我以为你会厌烦。」
「不会,喜欢的东西,吃多久都不会厌烦的。」
像是一语双关的暗示,萧鹞心一动,手里的酒瓶已被舒清风拿了过去,看了看24K的纯金瓶盖,这么昂贵的干邑,的确适合在具有非凡意义的场合里饮用,看来萧鹞很看重今晚跟他的聚会,他笑了,说:「不过COGNAC L'OR也不错,我喜欢纯粹的东西。」
那一夜两人喝了很久,也聊了很久,包括各自在学校里发生的糗事,毕业后经历的种种,各种喜好和不擅长的东西,就这样一直聊下去,聊到喝醉后直接躺在地毯上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他们醒来后一起头痛,然后一起休假。
虽然没人提起,但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很明显又亲密了几分,萧鹞出入舒清风的家更频繁了,还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也给了他一把,这是默许他成为家人的表示,舒清风笑吟吟收下了,却没有用过。
像以往一样,萧鹞每次工作回来,都会给舒清风带同一牌子的巧克力,休假时窝在他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借口是躲避何丽纯的纠缠,舒清风也不点破,爽快的腾出一间客卧给萧鹞,让他随便住,有时间就陪他去楼上看光盘,或者在健身室锻炼,就这样,一个多月的时光就在温馨平淡的气息中晃过去了。
「船长同学,你是不是恋爱了?」
邮轮历经三天的航程,即将抵达港口,顾少宣看到萧鹞靠在船舷上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又旧话重提。
正陷入自我烦恼状态的萧鹞没理会聒噪的人,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注视船下翻腾的海水,于是顾医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恋爱了,还是单恋,只有单恋才会让人这么心神不定,失魂落魄。
「说说看,那个被青睐的家伙是谁?」他没在意被无视,凑过去拍拍萧鹞的肩膀,很热情地问。
「八字都没一撇呢,别胡说。」萧鹞推开顾少宣的手,站直了身子,有点沮丧地说:「认识了这么久,我们连手都没拉过。」
至少没有交往式的拉手,平时勾肩搭背的小动作不算,所以他才无法判断舒清风对他的感情。
明明那个人对他很好的,帮他照顾宠物,在他有困难时毫不犹豫的帮忙,允许他住在自己家,这一切都无一表明他在舒清风的心中是不同的存在,而且他们休息日都在一起玩得很开心,钓鱼看电影,阅读健身,都是他们喜欢的,两人嗜好的重迭度就算是情人也望尘莫及,可是,也仅限于此,除此之外,舒清风对他就没有再明显的表示了。
「这就有点伤脑筋了。」顾少宣上下打量老同学,「你怎么看都是在圈子里很吃得开的那类人,啊,他不会是直的吧?」
萧鹞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但立刻说:「但他有过表示,在我们喝酒后……」
就算那个表示仅是蜻蜒点水似的唇吻,对他来说,也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顾少宣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问:「那之后呢?没了是不是?萧船长,你智商为负吗?男人是什么动物你会不懂?喝了酒后的表示等于没有任何表示,我劝你趁早收心,圈里又不是没有好的,你干嘛自讨苦吃地去找直的?」
萧鹞无言以对,瞪着翻滚的海水发呆,缘分本来就是很难说的事,他不是没碰到过比舒清风更出色的,可都没有跟舒清风在一起时的那份心动,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单单看着他,心里也觉得很舒服。看每月手机账单上蹭蹭蹭往上涨的金额就知道,他把钱都花去了哪里,这是自讨苦吃没错,但,如果感情可以随意选择的话,那就不能称之为喜欢了。
没得到回答,顾少宣狐疑地看着老友,跟萧鹞从中学就认识,他还从来没看到萧鹞露出这么困扰烦躁的表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联想到最近他的交友圈,背后冷汗渗了出来。
「老天,你不要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家伙是舒清风?」
他一拍手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中了,立刻窜过去,握住萧鹞的双肩用力摇,大叫:「拜托,你脑袋进水了?喜欢谁不好喜欢那只狐狸?暂且不说他是不是直的,单单是价值观你们就完全不一样!你忘了三年前那件事了?那些做律师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能容忍吗?」
「清风一定有苦衷的。」相对于朋友的激动,萧鹞显得很平静,说:「你也认识他很久了,你觉得他是那种为了钱无视黑白的人吗?」
「作为朋友,他没问题啊,所以我跟他是朋友,但不是深交,他那种人不会跟任何人深交的,更别谈什么恋爱交往!」对萧鹞的固执,顾少宣恨铁不成钢,「你们不适合的,他根本是那种轻浮花心的公子哥,对每个人都很好,就等于对任何人都不上心,这根本是场还没打就注定输的仗,你是准备搞得头破血流才甘心吗?」
萧鹞本来在烦恼怎么跟舒清风进一步发展,完全没想到长情跟乱情的问题,职业的关系,舒清风的社交圈肯定比他们的要复杂,但他不认为舒清风是个乱情的人,也相信他的为人,不过直与弯的确是个问题,这或许就是舒清风一直没对他表明心意的原因。
「听你这么说,的确有点糟糕。」他沉吟说。
顾少宣热泪盈眶了,拚命点头,「很糟糕,非常糟糕,绝对绝对糟糕,所以……」
「所以,」萧鹞抬起头,对视他,「我想,我还是先告白比较好。」
「哈……」
「都是成年人了,直接说开会好一些,这么简单的做法我居然没想到,少宣,谢谢你提醒,回头请你吃饭……不,让清风请你吃饭,他手艺超好的,吃一次你就绝对不会对他有这么大偏见了。」
难怪舒清风的态度一直暧昧,那个家伙一定也跟他一样,烦恼于该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
困扰在心头的问题突然就这么轻松解决了,萧鹞很高兴,用力拍拍顾少宣的肩头,然后掉头就走,只把医生一个人丢在甲板上吹海风。
风有些大,顾医生觉得眼睛又要流泪了,什么时候萧鹞跟舒清风好到可以决定让他请客的程度了,还有,他哪里对那位大律师有偏见?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好不好,跟那只笑面狐狸交朋友,一定会撞个头破血流的,老同学!
顾大医生的担忧没引起共鸣,萧鹞现在的心思全放在该如何跟舒清风沟通上,船靠岸后,他拿着每次必带的小礼物下了船,开车去舒清风的事务所,照约定的跟他一起吃午饭,可是车开到中途,他接到舒清风的电话,告诉他临时有事,今天没上班,现在在家里。
『抱歉抱歉,我也是临时被通知到的。』怕萧鹞不高兴,舒清风的声音出奇的柔和,『作为补偿,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做你最喜欢的醋蟹和辣子鸡,顺便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被放鸽子,萧鹞倒没觉得怎样,舒清风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的,他能体谅,反正只是多走些路而已,所以他反而对最后那句话感到好奇,问:「你的朋友?」
『嗯,你回来就知道了。』
听电话那头舒清风的声音,就知道他心情很好,萧鹞的心情指数也随之提升不少,说:「那我马上回去。」
他把车转了个方向,往回开,想着马上要跟舒清风碰面,心里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尽管打定主意要告白,但真要付诸实践,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一路上不断给自己打气——以舒清风平时对自己的态度,成功率很大,他不会笑自己的,大不了被拒绝……不,他不会拒绝……吧。
前面亮起红灯,萧鹞停下车,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眼神掠到车外,不经意中看到几个打扮怪异的少年男女经过,他一愣,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了冤枉他的那帮家伙,看到那些人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相拥着拐进了小巷里,萧鹞眉头皱了起来。
还不到周末,少年们却在外面闲逛,明显是逃课出来的,上次毒品事件舒清风没多说有关他们的处理经过,萧鹞也没有多问,法律对未成年的犯罪判定通常不会太重,但事隔不久,他们就又恢复常态,还是让萧鹞觉得太夸张了,反观自己,如果不是侥幸,可能会因为他们的诬陷,工作前途都没有了,这样一想,他原本平息的怒气就又涌了上来。
换绿灯了,萧鹞把车拐到附近空地上停下,跟着那几个不良少年进了小巷,他走得很快,那些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是他,吓得立刻就跑,萧鹞快步追上,揪起落后的那人衣领,将他压在旁边墙上,喝问:「为什么诬陷我?」
他在气头上,下手不轻,少年被顶得哇哇直叫,其它几个人本来想跑,看到这情景,又纷纷转了回来,两个男生向萧鹞挥起拳头,萧鹞侧身避开,一脚踹过去,把前面那家伙踹倒,抬脚踩住,另一个他也没留情,揪着被压在墙上的少年,把他当武器甩出去,两个人就像玩迭迭乐一样趴在了地上,一齐痛叫起来。
剩下的只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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