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陆剑波惊喜的问。
“我喜欢你，剑波，真的好喜欢你，我骗不了自己！”李晨冉泣不成声，感激上苍让自己的爱人活着回来。
一股失而复得的意外喜悦，让陆剑波开心得不得了，他笑着说：“你真是会骗人！把我吓得够呛，”突然他神情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晨冉，我来看看你就很知足了，不再希求别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拿来！”李晨冉伸出手掌冲陆剑波说。
“什么？”陆剑波不明所以。
“戒指！我们的结婚戒指！”李晨冉坚定地问。
陆剑波低下了头，轻轻地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晨冉，我这个样子，不能害你。”
李晨冉笑着说：“我们结婚吧！除非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即便那样，我也会哭着闹着求你的，你总不会让我太没面子吧。邻居们会说李家的的姑娘不知羞，怕自己嫁不出去，追着要嫁陆家少爷。”
陆剑波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李晨冉楼在怀里。
陆家一楼的大厅里，红色的地毯，彩色的装饰，风雅的油画都被撤走，黑色的帷幕挂了起来，白色的花摆在了放有陆剑波照片的桌子上。
陆任年和几位太太站在陆剑波的遗像前，二太太几次哭晕了过去，这时陆任年举起酒杯在儿子遗像前洒下一杯清酒，哽咽地说：“我儿剑波······”正待要说下去，这时一个下人像是大白天撞到了鬼，喊叫着：“老爷老爷！三少爷······三少爷······”
陆任年大声呵斥：“疯了吗？······”他突然不做声了，只见陆剑波领着李晨冉漫步走进了陆家。陆剑波的样子实在吓人，几个丫头下人不禁惊叫出来。
陆剑波走到陆任年面前，拉着李晨冉跪了下来，说道：“爸！儿子和您的儿媳回来了。”
“啊！”人群惊呼，这确实是陆剑波的声音，二太太晕了过去。
陆任年瞪着面前的两个人，一时惊喜交集，不知说什么好，怔在了当地。
管家何叔最先反应过来，忙小声吩咐下人把灵堂赶快撤了。
陆剑波看着父亲说道：“爸，我和晨冉决定就在今天结婚，请您成全我们。”
陆任年长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陆剑波的婚礼办得朴素而简单，没有鲜花，没有香槟酒，陆李两家和孙菊芳母女等人聚到白下路的圣保罗教堂里，请了一位牧师主持他们的婚礼。仪式过后，陆家将两位新人接到了陆宅。只有张桂茹暗自不满，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了这么一个怪物，以后必会成了街坊邻里的笑柄。
客人们都散去了，陆家仓促中将陆剑波以前的房间简单装饰了一下，当作两人的新房。陆剑波捧着红烛映照下李晨冉的脸，恍惚地问她：“晨冉，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李晨冉羞红了脸，笑着说道：“难道还是假的吗？我们结婚了，这是真的。要不我咬你一口试试？”她轻轻拿起陆剑波伤痕累累的手臂，轻轻咬了一口。
陆剑波笑起来，脸上流下两道清泪。
“可是我连一件像样的结婚礼服都没有给你做，也没有举办盛大的庆祝宴会，没有······”陆剑波低着头说。
“够了，已经足够了，有你就可以了。”李晨冉满不在乎。
“可是，我答应伯母，要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陆剑波还是有些自责。
李晨冉握住他的手说：“剑波，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你说的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你的心已经给了我，我很满足了。明天你又要走了，我们不要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好不好，就让我这样看着你，把你的样子记在心里。”
陆剑波别过了头，说：“还是不要记得好，怪吓人的，晚上会做噩梦。”
李晨冉伸手抚过他的脸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扭捏起来，剑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我会一直等你，等仗打完了，咱们就去一个僻静地方，过我们的小日子。”
陆剑波含着泪，将李晨冉拥在怀里，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紧接着红日溢出，霞光尽然无余，新的一天开始了。李晨冉奔跑在紫金山的山坡上，面前一条公路，挤满了上前线的士兵，一样的着装，一样的青春年华，一样的慷慨激昂，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李晨冉仍旧徒劳的望着，直到长蛇一样的队伍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只知道这条长蛇里，有一个她最爱的人。
陆任年在书房里已经坐了整整一个上午，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抛在了前线，他的心疼得要命。他诅咒着他的那些同辈，那些仍在军界的老家伙们，他们只会把后生小子当作蝼蚁一样投入水坑，投入火场，看着这些年轻人或马革裹尸，或魂归故里，或灰飞烟灭······
战争是个怪兽，一旦开动起来，谁都无法遏制，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逃脱厄运。陆任年有时真想让儿子们做一回逃兵，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他所做的是将陆家的财产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将陆家还活着的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敏锐地感觉到，南京已不再是一个久留之地。
第十四章 鏖战前崖
更新时间：2011828 20：28：17 字数：3965
陆剑忠所在的七十一师已经在长江的入海口布防完毕，经过几场血战，陆剑忠升任为全师尖兵团一四四团的团长。他刚视察完阵地，师部的电话便催了过来。
“张德江！”陆剑忠喊他的副官。
一个很精干的小伙子跑到陆剑忠面前。
“随我去一趟师部，拿上战防图。”
“是！”
二人驱车来到二十公里外的师部所在地落霞镇，师长赵耀宗四十多岁年纪，目光炯炯地望着战区图标，看到陆剑忠进来，他转过身说道：“今天叫你来，有重要的部署。”
陆剑忠洗耳恭听。
赵耀宗说：“现在我师准备将你的一四四团和三十七团整编为一个独立旅团，七十一师最好的武器都要装备这个旅团，你将是这个旅团的最高长官。”
陆剑忠听后，又惊又喜，刚要说话，却被赵耀宗打断，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这么做是因为你是黄埔军校的高材生，更重要的是你这家伙由一个排长短短时间里升为团长，是个打仗不要命的主儿，和那些军部办公室贪生怕死的小王八蛋们不一样。前几日你与日军血拼河西口，硬是用一个团消灭了日军一个中队。所以我看上你小子了，今天要交给你个重要任务。”
陆剑忠看着赵耀宗逼人的眼神，平静而又沉稳地敬了个军礼说：“精忠报国，大丈夫理应赴死，师座下命令吧。”
赵耀宗看到他的沉稳对这员大将的喜欢又添了几分，说道：“你带着新编的旅团，迅速转移至江阴要塞前崖，不管日军如何进攻，你务必守住前崖，不能后退半步。此外我军还有三个团布置在你的东西两翼，作为掩护。”
陆剑忠不明白，小小的一个前崖阵地，需要这么多的兵力部署吗？但他清楚军部一定在前崖有什么重要的处置，这不是他能问的。事实上陆剑忠只猜到一小部分，前崖何止是一个军的部署，它是一场真正的大战。日军的主力已经向江阴一带集结，国民政府通过情报获得日军登陆地点便是前崖。此外日军的军舰也已顺江而上配合日军的登陆作战，为了围歼日军的军舰，国民政府秘密制定了一个计划，等待日舰进入江阴后，便在江阴上游和下游沉船堵住河道全歼日舰，再以前崖为中心组织会战，消灭日军主力。这一计划密级很高，连赵耀宗都不清楚具体细节，何况是陆剑忠这一级别的军官。
赵耀宗郑重地对陆剑忠说：“此役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血洒疆场，总之是没有苟且偷生，”他强调道：“不成功，便成仁，我和你一样。”
“是！”陆剑忠觉得身体里的血液，被点着了，热血沸腾。
几天后，陆剑忠带着整编好的七十一师独一旅进驻前崖阵地，他很快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江阴上游的江面上，每天有军部的人强行征用过往的民船。然后将民船沉到江底，看着船民们含着泪拿着微薄的补偿金渐行渐远，陆剑忠很不是滋味，他清楚一条破旧的船意味着什么。
中国的事很多时候都是毁于泄密和叛变，陆剑忠看着江中的沉船闷闷不乐时，哪知这个能让他一战成名的完美计划，早已被泄露给日军。国民政府制定的计划被参加会议的小小文书，卖给了日军，日舰早已关闭所有的舰灯，在合围没有形成前偷偷溜出了这个陷阱。陆剑忠和他的兄弟们连骨头带肉，被一个小人物卖得干干净净。
陆剑忠没有等到进入自己埋伏圈的日军和日舰，等到的是昏天暗地的空袭。
“张德江！”陆剑忠喊道。
哄，哄······两发炮弹炸到旅部掩体上，尘土落到陆剑忠的嘴里，他吐了口唾沫，骂道：“让马革新滚过来！”
一会儿，冲进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营长，除了张嘴看到里面的白色牙齿外，身体其他部位都分不清什么颜色了。
“旅长！您叫我？”马革新问道。
陆剑忠大怒道：“你们营那两架高射炮怎么回事？半天都打不下一架飞机？**的吃干饭的？”他怒不可遏，爆了句粗口。
“报告旅长，一架已经被鬼子的飞机炸了，还有一架坏了，正修着呢！”
陆剑忠拽着他扔出了掩体，骂道：“把鬼子飞机打下来，你没看到炸死了这么多弟兄？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给老子把飞机打下来，否则别活着见我！”
马革新跑到高射炮边，一脚踹开了满身是泥的小炮兵，亲自捣鼓起坏掉的高射炮。一架飞机低飞过来，小兵扑在马革新的身上，瞬时被打成了筛子。马革新流着泪推开小兵，眯着眼瞄准了天空。又有两架飞机超低空飞了过来，当子弹像水一样泼向马革新时，高射炮迸发出愤怒的火焰，卷向了飞机。转眼间日军飞机冒着黑烟冲向地平线，马革新倒在了高射炮滚烫的炮管上。
连续两天日军飞机不断出击轰炸，陆剑忠的王牌旅团损失了三分之一，他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连鬼子步兵的毛都没见一根，自己竟然伤亡如此惨重，他激愤难耐，拔出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被副官夺了下来。
这时赵耀宗进来看到后大骂：“行啊陆剑忠，仗没打完，倒学起娘们儿来，寻死觅活给谁看呢？”
陆剑忠羞愧地低下头，感觉很无力。
赵耀宗说：“西线已经被日军攻破，前崖马上要有血战一场，这才是个开始，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我不想看你的窝囊废样子。”
“是！”陆剑忠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自己的上峰。
第三天，日军对前崖防线果然展开了疯狂的进攻，陆剑忠旅团损失惨重，赵耀宗调集自己的另一个主力团肖正庆从旁侧击以缓解陆剑忠的压力。一个星期后，大量的日军主力从前崖开始登陆，前崖成为血与火的焦点。赵耀宗的师部也搬到了这里，亲自在前崖指挥。
双方都打红了眼，每天睡眠不到三个小时，指挥部的一角被炮火掀开，炮弹炸起的硝烟和灰尘扑面而来。
“报告！”一位浑身焦黑头缠绷带的上尉参谋被人掺进了师部，跌跪在赵耀宗面前大哭起来：“师座！呜呜······肖团长阵亡了！八十五团只剩了我一个，这是团长的绝笔和八十五团的重要文件，团长让我必须交给您！”
赵耀宗接过东西，不禁失声，又损了他一员大将，让他痛心之极。他摆摆手，让那个报信的上尉参谋到后面休息，不想那人摇晃着走了几步，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厚葬！”赵耀宗眼里闪着泪花。
陆剑忠走上前说：“师座，肖团的马山阵地已经失陷，前崖很快就会被日军包了饺子，我亲自冲上去，抵挡一阵，师座带着特务营乘机撤出战区吧。”
“你说什么？让我撤！让我抛下自己的兵逃跑？”赵耀宗瞪着陆剑忠。
“师座！”陆剑忠没有避开赵耀宗锐利的视线，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呵呵！你倒会说起来，那你上次自杀时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你不忍心你的兄弟，我就忍心我的兄弟吗？我告诉你，前崖阵地，我决不后退半步，除非军部下令，到时再说什么留得青山在的话好了！”
“可是，师座！七十一师不能全军覆没呀，师座三思！”陆剑忠着急地说。
赵耀宗索性背过身去，看着战区地图，留给他一个倔强坚定的背影。
“报告！军部电令！”通讯兵快步走进师部。
“念！”赵耀宗面朝着地图说。
“军部已增派两个团火速援助你师，汝等务必坚守前崖，为我军南京外围布防赢得时间，待张某布防完毕，与你等共击敌！前崖你部务必再守十天，如若失守······”通讯兵不敢读下去。
“念下去！”赵耀宗提高声音。
“是！如若失守，提头来见。”
“好一个提头来见，张将军你放心，阵地在人在，阵地无人亡，我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连日来的恶战，陆剑忠在前崖已经守了两个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此时又接到军部命令死守十天，他心里清楚未来会有什么。前崖已经泡在了尸山血海中，青色黄色的尸体交错在一起。陆剑忠呼吸着血腥的空气和尸臭的味道，看着远方的江面，想到了李可馨，不知道她有没有遵守诺言在想着自己。
后方的补给线已经被日军切断，士兵们还穿着肮脏不堪的夏衣，许多人冻得受不了，将稻草绑在身上，看上去像一个个稻草人，偶尔吓跑前来偷食死尸的乌鸦，很快乌鸦们发现，这些活着的稻草人和死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又是一个清晨，日军的攻击总是选在这么美好的时光，真是大煞风景。日军的装甲车碾过中国军人的尸体，其中在尸体中偶尔有活着的，发出最后凄厉的惨叫。前崖阵地的士兵突然骚动起来，因为他们的长官陆剑忠亲自上阵作战，想要逃跑的士兵也安分下来，咬着牙，在陆剑忠的带领下打退日军连日来的第十七次攻击。
战场暂时安静下来，赵耀宗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战防图。
“师座！”陆剑忠疲惫地走进指挥部，向赵耀宗敬了个军礼。
赵耀宗眉头紧锁，用手掌摸着战防图上自己可怜的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