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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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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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了一眼干净得闪闪发亮的场地和累得满面苍白的服务生们,花孜妤很轻很懒的哼了声。
司风听到司影的声音,背突然一冷,转身奔近了花孜妤,满脸堆上笑。
“四姑姑好早。”
“中午了还早?”花孜妤当司风在讨趣,轻轻拍拍司风的肩膀,把司影晾在身后与司风并肩到了吧台,没有注意到司风表情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山中无日月,何况这里还是魅惑酒吧呢,更是人间仙境。”
“这话怎么说的!”
“客人说的。”司风摊摊手,状似为难实是邀功的陪笑。
“你这张嘴还真会说。”花孜妤随口和着,略为思索了一下,刻意淡声道:“丁平呢?”
“丁平不在酒吧,今天是他做任务的日子。”
“啊。”花孜妤应了声,缓了缓声:“他还是那么病恹恹的?”
茶香一泓,司影持着杯子走过来。
司风瞥了眼司影,又将注意力搁到了花孜妤身上。而沉浸在某种思绪中的花孜妤敛了眸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司影的到来。
司风连忙起身,刻意将动作搞得夸张些,接过了司影手中的茶杯。
几珠滚烫的水溅出来,落在司风的手背,立时起了红印子。
司影刚欲拉住他仔细瞧瞧伤势,司风已毫无所觉般的转身将杯子搁在了花孜妤的手边。
司影本能的张了张嘴,但见他将牙微微一咬,谈笑风生间,手背不着痕迹的缩进了袖里。
花孜妤恍然回过神,伸手挡了挡杯子权作掩饰。
“劳烦四姑姑挂心了……丁平恢复得不错。”司风应和着,守在花孜妤的身边,将烫伤的手背藏在她的背后。
感觉到司风身上传来的淡香和暖暖的体温,花孜妤有些许的不自在,抬眸就见司影摆着冰块般的脸端在自己面前,心头升起颇不爽利的感觉。
刚想命令司影站得远些,就见门口的光线被挡了挡,花孜妤回首就见丁平缓缓的走进了门,似带着心事般。
他的步幅很小,行动速度很慢,每一步都要刻意走得稳,那大概是让传到伤口的震动减到最小吧。
“丁平,回来了。”司风来回扫视着他们两人,花孜妤很想跟丁平说说话吧。但是,从她那摩挲着杯子的动作和垂下眼睑的模样,司风便知她有些为难。
是因为丁平接客受了伤,还是在受伤的当口做这么多任务呢?
不容他多加思索,司风招呼着丁平。
听到司风的声音,丁平多走了几步才意识到“丁平”是叫自己呢,抬起头脚步已顺着声音的方向划出半圆,站在了花孜妤和司家兄弟的面前。
花孜妤眨了眨眼,颇有些不安——司风将之理解为良心不安。
“脸色好多了,都看到红晕了呢,前几天真把我吓坏了,白得像蜡似的……”司风边说边疾走过去,话完全是说给花孜妤在听。
丁平的情况他很了解,勉强去做任务,伤口多少会裂开,即使正在迅速的好转中也无法避免。
伸手欲扶丁平,丁平的身体软软却巧妙的一让,很低的轻哼落进司风的耳中,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痛红一片的手背,暗自咬咬牙,忙将手放下去。
花孜妤从头到尾都在盯着丁平的表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司风这厢的不自然。
不过,她并没有像招呼司风般的叫丁平坐下,而是紧盯着丁平那透着过于艳红的颊,看个没完。
这是恢复得不错吗?怎么看都不像!
花孜妤不得不承认,心里的确有些许对他不起的歉疚。
“花四小姐!”
花孜妤的面色一冷,定定的盯着毫无表情的丁平。
此时瘦弱的少年笔挺的身体矗立着,浑身散发出不可被忽视的倔强。
司风不着痕迹的扯扯丁平背部的衣服,陪着笑的插科打诨:“四姑姑,他也累了,我带他上去休息吧,还要检查一下伤口……”
“伤口还有碍吗?”虽是不悦,花孜妤听到司风提到了伤口,依然关心的紧跟着问了一句。
说有碍,不得不提花孜妤给丁平三天一件任务的申请;说无碍,又对丁平不公。司风拿捏着话,正思忖着怎么说得圆滑。不料,一畔的丁平已经开了口。
“谢花四小姐上心,我没事。”
“是吗?”很缓很轻的说着,花孜妤眯起眼睛,打量着丁平:“看来任务并没有难为着你。”
“嗯。没给修罗场白家丢脸。”丁平的话挑在花孜妤的心尖儿上说的似的,又快又利落,语速平白的比以前快了数倍。
“哦……司风,丁平在酒吧里负责什么?”
“啊!”司风一愣,花孜妤从来没有给丁平派什么活计啊,怎么突然问他这种问题:“四姑姑,司风何德何能的,怎会有权力给他安排工作……您看,他的伤还没好……”
“他自己说没事了。”花孜妤负气道:“既然没事,酒吧里还欠人手……人手……”
突然抬头,紧紧的盯着丁平,她突然问:“他对你受伤的事怎么看?”
丁平恢复了以往的安静,一句话都不说。
司风想说,但是他注意到丁平的侧脸,埋在那眼角里的有强撑的傲气,混着难堪。
“说说看!”花孜妤压低的声音混着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忍耐。
丁平的回答是抿紧了双唇。
司风移动脚步,打算挡在丁平的身前,为他说几句话。但,身体才一动,胳膊已经被牢牢的压在另一只胳膊的钳制中。
是司影!责怪的眼神不歇一秒的瞟向身后站着的人。
凝冷如冰,沉肃如水,生生的令司风打了个寒颤。
花孜妤依然死盯着颇显得可怜却孑然一身的孤傲少年,来自修罗场菁英杀手的冷傲,令她产生了挫败感。
“你现在是酒吧的人,我是这儿的管事……”
“是。”丁平很恭敬的垂头,语气依然淡泊而强硬:“花四小姐是酒吧的管事,我应该听您的。”
“那就说!”
“不,我不会说。”
司风忍不住想要跺脚,耳畔只听呼啸而过的冰冷的风,花孜妤人已在数米开外,双眼透着火焰般的明亮:“行,你不用说,最好什么都别说!”
转身,裙摆划出优美的弧线,佳人姗姗而去,踩出的却是异常愤怒的步伐。
这厢丁平松懈了精神,身体轻轻晃动,司风本能的冲过去,受了伤的手生生自司影没减力道的抓握中脱出,司影听到了司风“嘶”的一声低呼。
半蹲身扶住摇摇欲坠的丁平,此时他再也没有力气挥开司风,任由司风将他抱起来。
旋踵就见司影挡在面前,司风急急的道:“让开……”
“离他远点。”
“哦。”司风胡乱的应了声,丝毫没将司影认真的语气当作一回事儿。
司风更向他贴了一步:“管事会生气。”
“是四姑姑叫我照顾他。”司风理直气壮的将目光移到司影身上,觉察到他正盯着自己受了伤的手,此时那里正火辣辣的痛,忽然生了些心虚,便绕开司影边抱丁平上楼边道:“我有分寸,不会牵累自己的,司影你放心……”
“你做不到了。”司影蹙眉,轻声呢喃,望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背影飞快奔上了楼。
小心将怀中的人置于床中,司风被他倚靠过的衣服皆已湿透,冷汗涔涔竟然没有一丝热度。
狐狸似的少年呈现半昏迷的状态,唇间不断的呢喃着什么,汗珠滚滚的落下来,湿透了枕巾与被单。
司风迅速扑进里间拧了一条毛巾,边擦着丁平的汗珠,边为他解着衣。
伤无法影响到丁平作为杀手的速度,即使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司风的手刚触及他的胸口,瘦削的指已掐住了司风的手腕。
“我帮你擦身体,没事的。”司风放柔了声音,半俯在丁平上方,低头就可以看到那透着根根骨骼的身体,没有血色的苍白。
丁平强睁开了眼睛,眨了眨。迷离的光影流连着水雾,司风也不知道他看清了没,只是禁锢着手腕的力道突然间消失了。
热辣的痛令他低头,刚刚丁平捏住的是被烫伤的地方,红肿不堪的手背已然不能看了。
“司风。”
背后传来的轻唤令司风顿住动作,硬硬的抛了一句:“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吧。”
“送药。”司影的声音混着放下托盘声和倒水的声音,待杯盘水声皆落定,他才复又开口:“记得喝水。”
明明冰块般的人,目光却总像烧刀子,落在司风的背上令他不是滋味。
门合掩了的声音使司风垂了手,半回身。
桌上的托盘里搁着药和消过毒的敷料,除了丁平所用得上的药外还有一管药膏,司风信手拾起,看了一眼便轻轻的搁在了一畔——是给他治烫伤用的药啊。
司影很在意他,可是,作为杀手的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事托负给任何人。
即使司影是他双胞的兄弟,也没有。
然而,此刻,在他的心里,无法否认他感觉到了司影真心的关怀。
是不是——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司风默然感念:“我照顾他,才会意识到自己被关心的吗?”
没有人回答他,或许就是回答了他也不会信的吧。
甩甩头,司风扯出云淡风轻的笑,凝望着丁平,轻声对自己说:“啊,你是四姑姑和大小姐托我照顾的,就像给我的任务一样,我当然是需要好好完成的,对吧。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你这只倔强的狐狸……”
丁平蹙眉哼了一声,司风连忙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略微干涸的血渍印在肌肤上,司风意识不到他那团成死结的眉头与颤抖的手,内心深处的担忧、不安、慌张透过眼睛洒在丁平身上,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温柔谨慎。
原本纯洁的娃娃,而今血痕累累,为何要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
“你不知道保护自己吗?少说两句又不会死人、解释清楚又不会死人!”司风扒着头发,乱糟糟的心情令他毫无形象可言。经过简单的休息,一边持着汤勺向床上人不断递过去蜜水,一边止不住的咆哮。
丁平乖乖的吞着温甜的水,任由司风吼叫着自己,偶尔蹙蹙眉以示不耐。
“什么叫‘我不会说’!你不会好好的说清楚,修罗场的任务不能随便说出去,甚至是对修罗场的人吗?同样一句话换个说法的话,四姑姑是不会生气的啊。你那句话倒是简单,直接把她气得甩手走人,这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啊。”司风嘴里说得是那个喋喋不休,动作却温柔缓慢:“你没有发现她是关心你吗?要不是关心你啊,也不会扔下你走人了,你要记住她是在关心你的,只是低眉敛目的说句话有这么难吗?”
丁平实在喝不下了,头一歪拒绝勺子塞进嘴里。
“等过两天,好好的跟四姑姑说说,我想她不会怪你的。”司风叹息一声,收了勺子,嘴里劝着,眼神中透着对丁平喝了很多水的满意。
窗外蝉鸣,丁平眯起本就细长的眼睛,扫过司风被纱布裹住依稀能看出伤痕的手背,落在遥远的地方。自始至终,浮在掠光倩影里的,只有那个随意得连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人。
那个人曾说过,不论生死自己都只属于他。
只是,染了血、被玷污过的自己,是否又有资格能属于他呢?
忐忑的心不安,落在司风眼里的是不尽惆怅,是心疼是怨怼是忧虑是无奈……竟不由得怪起穆先生来。

 




37 修罗予夺

丁平只闻鼻息间幽淡而熟悉的香味,着了很是随意的一件白衬衣的身影已然挡在了面前,短短的发丝微微的晃动着,眼角的余光中一直安静的坐在沙发中的纤弱少年望着自己面前的人,流露出关切至极又欲言戛止的踌躇。
“大小姐,这不可能吧!”
“你当我不想说这句话?”白桑上下打量着冲动得有点不可思议的人,皱眉道:“这件事与你有关吗?丁平都不激动,你激动什么啊,司风。”
“等他激动黄花菜都凉了!”司风的确是冲动得有点过头,透着血丝的眸子、涨得通红的脸,甚至没有注意到丁平若有所思的目光停在他的背上,而不是刚刚听来的消息上。
作为杀手,怎么能够把自己的背不加防备的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呢?
丁平漠然,久远得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名字恍若隔世,若是……他决定了的……
“他决定了的事,就是告诉丁平,丁平也不会反对的!”白桑摊了摊手,忍住被穆先生气得几乎吐血的愤怒,向司风道:“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要丢下搭档?这在修罗场……”
“那倒没有,他说他是‘属于’修罗场的杀手,搭档还是丁平。只是彼此不再有除了名义上的牵扯。天晓得他那被驴踢的脑袋里装了堆什么,这么可爱的搭档都不要……呃……”
白桑一怔,头一歪——她认为丁平可爱吗?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叫名义上的牵扯……”
“司风,你的搭档不是丁平。”白桑突然冷冷的抛了一句出去,思绪依然沉浸在刚刚无心说出的话里。
“是不是我的搭档有关系吗?”
突然抬起头,白桑将沙发中失神的少年一瞬的尴尬扫进眼里,颇为嫌弃的盯着司风:“人家搭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太宽了吧。”
“我管得着么……”扒扒头发,浮躁的心被司风拆成了七零八落:“究底结根的,发生这些事还不是穆先生自己搞出来的,要不是……我……我看也不会这样……”
似乎不好意思看丁平,丁平懵懂的神情又令听了司风一席话的白桑狐疑,睨着司风问:“把你刚刚说的话,说清楚些。”
司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扭头看了眼丁平,发现对方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事不关己般盯着他的背发呆。
应该说吗?说出来的话,白桑会暴跳如雷、花孜妤绝对饶不了他、丁平的声誉要如何维护、还有穆先生也看到了不是吗?
人家搭档都没着急,他有什么立场愤愤不平?底气在他想到这句话时,泄了个干净!
白桑没有漏掉司风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将双臂一抱,眯起眼睛,冷哼:“我也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司风的,圆滑得像泥鳅的你没理由摆出这副表情来吧?敢跟我说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扒了你的皮。你也好好看看你的搭档,他都担心成什么样了。”
司风依言看了眼身后的少年,抿紧的唇几乎成了一条线、因被点了名而刷上的红晕映得原本苍白的脸色如晨霞、紧绷着的身体从那打颤的双膝和泛白的指节多少能够看出此时他的尴尬与不安。
“是。大小姐很了解我。”神情复杂的掠过丁平半垂的眸子,回到白桑面前时,司风已堆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大小姐你一向知道,咱修罗场里杀手成双,搭档可是跟一辈子的。我不在意我的搭档,我还会在意谁呢。司风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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