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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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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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打着他。
她是堂堂相府千金,从小到大顺遂风光,谁不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怎生就遇上这人,这辈子全毁了不说还倍受屈辱!泪水簌簌地往下掉,恸哭中忽然手腕被握住,紧紧的,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她浑身一僵。
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哭,竟然是当着他的面,没想到此刻自己依在他怀里。
刹那之间她忘记了呼吸,只觉腕上脉搏跳动剧烈。
瀚景王眉头微皱,被她碰到胸前伤口,才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腕。
旋即便不动声色地松开,叹了口气,“虞昭容已到白露庵。”
宫素鸾诧然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没事?”
“本王刚在宫中听到的消息。”
宫素鸾蓦地脱离他的怀抱,目光无处安放。竟与他无关么,是自己错怪了他?仔细回想,从他回来到现在,她甚至都没有让他解释半句,只顾着责怪。明明打算平心静气地问他的,怎么一见他就慌了神。
挂满泪痕的脸上愈发苍白。
“你昨晚本不必那样做。”瀚景王打破沉默,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能让他动怒,“本王昨天出门访友,贪杯错过闭城门的时辰,便留宿了。本王去同羽林交代,此事与你无关。”
“不必了。”宫素鸾飞快地拒绝,说罢顿了顿,垂下眼帘,“臣妾虽一介女流,也不想被人发现说谎,望王爷周全。”
瀚景王目光淡淡扫过,并不深究,“也好。”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急,好像贪睡起晚了的学童,匆匆忙忙地、风风火火地赶在路上。这边勾一勾手,宫内冰雪初融,那边呼一口气,京都梨花盛放,天地间一扫单调的白色,如同毛手毛脚被打翻的画盘,泼上了格式艳丽的色彩。
清晨白露庵中第一炉香火刚刚奉上,瀚景王便登门拜访。年长的尼姑引着他一路而来,言语和缓,“娘娘性情柔顺当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凡事亲力亲为,也不需我们伺候。这几日天气转暖,她身体好了许多。”
这番夸奖让瀚景王微微翘了嘴角,转眼已进了院落,院中一尘不染,收拾得十分整齐,纵使未到绿草葳蕤的时节,也透着一股勃勃生机。显然是虞挚的杰作。
“请进吧。”尼姑止步。
“有劳师太。”瀚景王从袖中拿出银票,“一点香火以示在下向佛之心,不成敬意。”他出手向来大方,诚恳得恰到好处让人不能拒绝。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尼姑双手接过,合十道谢便走了。
瀚景王见她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才转身上了台阶,还未伸手叩门门便开了,露出虞挚未施粉黛的素丽面容,唇角含着一抹宛如明月的浅笑,“我当谁在说话,原来是你。”
她奉旨出宫在白露庵养病,瀚景王每隔七八天便来看望。白露庵虽不似宫中戒备森严,但毕竟也是皇家的地方,为避免惹人生疑他便自称是虞晋。庵里的尼姑不问世事,也知道虞昭容有个做大将军的哥哥,瀚景王俊美优雅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雍容倜傥,说他是朝中高官王侯世子,尼姑自然是深信不疑。
瀚景王一笑,跟着她进屋,回身掩上房门,“不然你在等谁。”
虞挚抿嘴斜睨,“难道就只有你?”
瀚景王笑而不语,拿出一支桃花递到她面前,“来的时候正值京城庙会,想来白露庵不会有那么热闹,便折下一支陪你。”
他骑马匆忙,花上的落雪残霜还没有化,亮晶晶地点缀在盛放的桃红之间,冰清玉洁的美丽。虞挚仔细接过,眸中也映了一抹桃色艳丽的愉悦,不可方物。她旋身落入他怀中,玉臂绕过勾上他的脖子,甜甜低语,“怪不得这几日桃花开了,原来是你要来了。”
瀚景王悠然地抱着她,盈盈相对间一股淡淡的清新香气涌动着,决非宫闱中胭脂的味道。她乌鬓蓬松如云没有涂抹任何香油,一张素颜也没有粉饰,这却比任何光丽的胭脂都让人心动。此情此景中的虞挚,素净如春天刚刚开化的泉水。他低头啜了一口,嘴角微翘,“你算得倒准,不过近来有一件事,你怎么都算不出来。”
虞挚娥眉一展,灵巧地钻出他的怀抱,“能有什么?莫非谁被升了官,谁被降了罪?”她说完自我否决地摇了摇头,“不过这些俗事,你也不会同我讲。”
“你这样子,倒越来越像修行的佛家弟子了。”瀚景王尚留恋着温香软玉的感觉,一语道出她的淡泊。
“住在庵堂里,不好好修身养性岂不是自找烦恼。”虞挚将桃花插在瓶中,边说边走到檀木柜前打开,捧出一个坛子,“不过我酿了胭脂酒,可以招待你这俗人。”
瀚景王朗然一笑,点头道,“俗人有俗人的好处,酒总比风雅好喝。”两人对坐在小桌前,他略一沉吟还是说出了口,“虞将军下月娶妻。”
“哦。”虞挚斟酒的手顿了顿,神色中并无多少惊愕,“很好,这样你便高兴了不是?”
瀚景王略微一怔,他向来心思缜密,然而竟过了片刻才忽然明白。当初娶宫素鸾得罪了虞晋,他这会儿全都忘到了脑后。
目光不经意地一滞,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如曜石蒙尘。
“只是可怜了宫素鸾,她只怕要恨死你了。”虞挚未见他的神色,只是冷着脸惋惜。
瀚景王默然不语,只是自己斟了酒,举杯嗅着其中的醇香。眼帘一落便遮住了俊魅的眼,让人看不明猜不透。
虞挚却一路想下去,愈发清明了几分,冷哼一声,“我忘了,宫素鸾现在是你的王妃。”大家闺秀最爱风流浪子,何况瀚景王这样久经风月的王爷,何况宫素鸾那样单纯的相府千金。
她这番讽刺间,瀚景王已饮了一杯,又端起酒坛为彼此酌酒,被虞挚忍无可忍伸手按住。
他这才抬眼,定定地和她对视着。少顷,眉峰忽然一挑,“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把醋吃到正妃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美人
“你这!”虞挚给气得噎在那里,他竟振振有词地搬出正妃来压她!
而气愤升腾的同时心底又陷落下去,他有妻妾,他是别人的丈夫,这不是她躲在白露庵里不闻不见就能抹杀的事实。
煞费苦心逃避的残缺、营造的虚幻完美,其实是那么幼稚脆弱。
她都明白,只是不敢面对罢了。
怔然无语的时候,瀚景王反而伸臂抱住了她,“我只是听说虞家的人还没来过,以为你不知道此事,并未想到那么多。”他的声音依旧淡若春风,似是丝毫未受她情绪的波动,“我何时过问过虞家的事,还不是为了你。”
虞挚挣扎不脱,任怎么踢打他都摆出一张不死的笑脸,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我知道了又有何用,反正也走不出这庵堂,干脆剪头发出家算了!”虞挚咬着樱唇发狠道,一张小脸因激动而飞起红云,凌厉的眼波宛转。她被贬出宫时就已吩咐红萼,让虞氏避嫌,如今亲近的人只有瀚景王一个,哪知他除了添堵不会别的。
“话说得这么狠,到底还是急着与我双宿双飞。”瀚景王不慌不忙拿起酒杯饮了一口,俊目微眯不知想着什么。
虞挚双手被他缚着,听到他的评论脸上不由热了起来,张口就要辩解,却被他低头封住了唇。
美酒带着他的温度,丝丝渡入她口中。这一吻如此醉人。
末了,瀚景王微微抬起头,端详着她艳若桃李的面容,嘴角泰然自若地一挑,“又好酒又好色,哪里有断了尘缘的样子。”
虞挚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只觉被什么击中,颤抖而甜蜜。他终究还是在乎她的,云淡风轻中也会惦记那一句出家的戏言。
“我只要了断你便够了。”虞挚靠在他怀中喃喃道。欢喜的过后空落落的,但又与以往行尸走肉的空又不同,这次掺杂了一些痒,一点着急,一丝想要什么东西的渴求。
“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等过一阵子局势稳定下来,总有办法弄你出去。”瀚景王抚上她的脸颊,原本高挑的她在他怀中显得那么娇小,像个孩子。
他的话语低沉沉地回响在虞挚耳边,重如千钧,她不敢承受不敢相信,经历了许多坎坷之后,快乐竟可以来得如此简单直接。
“真的?”她眸光晶亮。
“你放心。”他声线低沉,说得认真,如冬天里白茫茫大雪落下,让整个世界都温柔起来。
长宁宫中,太后恹恹地卧在榻上。这几日她真是操碎了心,原以为虞昭容离宫是走了个麻烦,谁知后宫更乱了。皇上嘴上不说,但心情抑郁精神疲惫,谁都看得出来。想着想着,太后几乎忘了跪在地上的如织。
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太后还没想出怎么处置她。
“刚走了个狐狸精,又来了个小妖怪。”太后横了她一眼,“是不是她让你勾引皇上,在宫里里应外合?”
“奴婢不敢!”如织伏地叩头,额角上磕出血来,“太后明鉴,那天晚上全凭皇上的意思,奴婢贱命一条不敢违抗。”
“皇上心里,心里还念着虞昭容,把奴婢错认成她了。”如织抬起头,苍白的面容楚楚可怜,让太后不由眯起眼来。
“这一分纯良又精明的样儿,倒真还有些像。”太后哼了一声,目光一转已有了主意,吩咐身边管事的太监,“带她下去好好梳洗,赶紧学会礼数好伺候皇上。”
这句话如同赦令,让如织真正松了口气,命总算是保住了,她跪在地上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大惊过后有些麻木,不相信这么简单就从宫婢变成主子。
“皇上心情不好,你给他解解闷。让他尽快忘了那个狐媚子,哀家不会亏待你,否则,有你好看。”太后打了个呵欠,这几日可谓劳心劳神,终于轻松了一下子。
春天到了,后宫冷冷清清。朝凤宫、观澜宫、香彻宫,三宫俱空,人心惶惶。太后下懿旨选秀,民间如火如荼地操办着,热闹被隔在宫墙之外。灼华园中百花齐放,却是千树万树五彩缤纷的寂静。
如织宫装步摇,缓步走着。如今她已是岫云宫的美人,在后宫中一枝独秀,再不用低着头步履匆匆,再不用去做永远做不完的杂务。
“美人,外面风大,回去吧。”宫女过来劝道,听说这位新晋的美人原来和她们一样都是宫女,让她羡慕又嫉妒。
如织回过神来,“再走走。”她抬头看着满园的花,余光却瞥见小径上走来一人,步子很急却十分稳重,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不由迎了上去,“陈泉。”
陈泉脚下一停,本想绕开却没躲得及,只得低头行礼,“小的见过美人。”
“快起来,何必这么见外。”如织上前去扶他,陈泉却先站直了,退后了一步。
“听说你去看娘娘了。”如织有些讪讪的,好像做错了事一般,放低了声音,“她过得如何?”
“娘娘很好,美人恐怕要失望了。”陈泉冷冷道,丝毫不留情面。
“大胆,竟敢对美人这么说话。”如织身后的宫女喝斥他,想要上前给他点颜色瞧瞧。
陈泉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不卑不亢,清俊的眼中没一丝波澜。
“你退下。”如织伸手拦住宫女,让她远远退到一旁。
“她是新来的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难道你也忘了么?”如织皱眉望着他,满腹苦痛无从倾诉,“皇上逼我,我亦没有法子,只能忍辱负重盼望助娘娘一臂之力。过去我跟着娘娘九死一生,这份情谊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积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如织捂住口不敢哭出声来。陈泉目光落在地上,眉心也情不自禁地动了动,“白露庵里虽清贫,也远比宫里自在随心。”
如织却摇了摇头,“娘娘岂能永远留在那里,回来是早晚的事。”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泪,和陈泉相对无言。天高云淡,琼楼玉宇的皇宫中却显得逼仄无比。既然生在这里,扎根在这里,谁又能逃脱囚禁的命运,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感情戏写得缓慢,大家忍耐啊,赏他们甜一会儿
、九十一、谁的
深夜宁静清凉,虞挚睡不着便披衣起身,坐在灯下将瀚景王的信拿出来又读了一遍,他离京办事,就短短半月竟还叫心腹薛伍送信来,也不怕落入别人手中。
她从头到尾看完,信里无外乎讲沿途的景色遭遇,平凡的一段路被他说得都十分有趣,跃然纸上。虞挚看完已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这才揭开灯罩将信凑到火上。忽然小腹一阵搅着的憋闷,胸口翻涌张口就要呕。丝帕捂着口折磨了半天,只觉心肝都要翻腾出来了一般。
“天哪……”她喃喃自语,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最近总是懒洋洋的,闭上眼又睡不着,躺着坐着都难受,这症状和她当初怀孕一模一样。
手抚上小腹,皇上最后一次宠幸她早在两个月以前,那么这个孩子……
“你怎么还不回来。”虞挚低头靠在椅上,幽光下睫毛微微颤抖着。新生命的到来让她感到恐惧茫然,却又抑制不住地欣喜期盼。
总会有出路的,只要他们一心,总会想出个法子。可他会喜欢这个孩子么,会让她生下来么?她不敢去想,这种不确定的飘忽折磨着她。她不是他的妻子,他们隐秘的感情只存在于这一隅天地,是否一见光就碎了,他对她的在乎是否一涉及政局便淡了,她一概不知。
岫云宫中,悠扬的琴声传出。皇上坐在榻上,如织轻柔地为他捏着背。室内幽香袅袅,乐姬奏琴,让人的烦恼一扫而空。
“晚了,这曲子太过欢快朕怕睡不着,换一个。”皇上已然困倦,摆了摆手吩咐道,“挚儿,你说说换什么好?”
付如海侍立在一旁直眨眼,如织的手下顿了顿,含笑道,“皇上可喜欢小重山?”
“好。”皇上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唤错了名字。乐姬们面面相觑,她们过去常在香彻宫服侍虞昭容,自然知道挚儿是谁。再看如织的时候,神色难免有些局促,手下弹起琴再不敢抬头。
“一闭昭阳春又春,夜寒宫漏永,梦君恩。”皇上听着曲子,闭目缓缓自语。
“嗯?”如织疑惑地看了看付如海,不知皇上念的什么,也不知他是睡着了说梦话还是怎的,一时不敢出声。
付如海知道皇上听音思人,赶忙对乐姬使了个眼色,命她们退下。“皇上,歇息吧。”这几日皇上精神愈发不济,奏折都批不完了。
如织扶皇上躺下,“皇上躺着,睡不着与臣妾说说话也好。”她为皇上垫好枕头,掖好被子,才一笑,“臣妾记得,皇上原来同娘娘也是如此。”
“怎么又提她。”皇上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臣妾是顺着皇上的心意呢,皇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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