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个人不是命不久矣,也不会这么的疯狂,用尽办法的对付他人。
长孙荣极拉着她的手,将她咬的水果送到自己的嘴边,好不嫌脏的共吃。
忽然,一道身影由远至近的来到两人的面前。
这个人穿着一袭紧身的装束,神色麻木,一双沉沉无光的眸子望着两人,丝毫没有印出两人的影子。
这双眼睛给人的印象很深,因为它不像是生在活人脸上的眼睛,反倒像是没有了生命和灵动的死人眼睛。
水珑眼里闪过讶异,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叫做……“思归?”
这人不就是跟随在朱绛紫身边的人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年前的年宴上。
两柄寒刃被思归抽出,朝水珑刺去。
他的攻势来的突然,水珑在千钧一发之间弯身,同时一脚踢中思归的胸口。
思归竟是毫无躲闪的意思,拼着自己受伤甚至是死亡的可能,也不放过水珑。
水珑感觉到了,思归根本就没有想着活着回去,他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
长孙荣极又岂能容忍他对水珑的伤害,闪电般的一掌将思归大飞出去,这还不止,眨眼他的身影就到了思归的面前,连续几脚便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不管思归有什么苦衷或者是原因,既然他来了,伤害到了他在意的人,他就不可能放过他。
思归双手失去力道,双刃不由的脱手,他脸庞被剧烈的疼痛逼得扭曲,眼神却毫无变化。
水珑也来到了他的面前,“朱绛紫让你来的么,白天明目张胆的行刺,你根本就是来找死的。”她从他的麻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名解脱的波澜。
“咳……我杀不了你们。”思归的声带似乎受到了损伤,声音沙哑得难听,也不知道是对水珑和长孙荣极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我对朱儿说了,我杀不了你们。”
他的视线没有看着水珑或者长孙荣极,却是望着天空,麻木没有感情,“杀手遇到杀不死的人,死的就是杀手。”
“她不在意了……”
“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的声音轻微如同蚊鸣,刚刚从口中而出就被清风吹散。
“这就是*一个人结果?”长孙荣极忽然低声朝水珑问道,声音透出一丝嘲讽之意,眼神深邃幽暗。
水珑和他对视在一起,一会儿耸了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长孙荣极霸道的目光不容许她的逃脱,紧紧的锁定着她,口气却淡缓听似平常,“我曾听说,*一个人,便是要无私的令那人幸福高兴,哪怕将她拱手让人。”
“这是圣母圣父,非我等凡人能够理解的圣品。”水珑吐槽一句。
长孙荣极不明白她话中词汇的意思,却不由的想笑,“阿珑,我不想这般*你。”和他淡淡的语气不符的是他逼人的眼神,“我便喜欢你吧,一天比一天的更喜欢你,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物能值我喜欢你的半分。”
他低头看向地上不知死活的思归,慢慢的说:“倘若哪天我要死了,我也不会放你独活。因为我忍受不了你被别人占有,只是想一想都难以忍受。”
地上的思归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长孙荣极外露的煞气所逼,还是因为被他话语的内容所触动。
水珑笑着说:“真凶残。”毫无惧怕之意。
她没有长孙荣极那么凶残的独占欲和执拗,再听到长孙荣极说这个话之前,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倘若哪天自己死了,会不会拉着长孙荣极一起死。
如果在听到长孙荣极的话之前,她一定不会。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凶狠的告诉她,死前要她同归于尽了,她是不是也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水珑自己就先笑了。
她我拍拍手,“将他丢出去吧。”
身受重伤,四肢残废,这样的思归,就算有人管,活下去的几率也低得可怜。
这样低微的可能,她还是愿意给他。
只看,朱绛紫是否真的那么狠心决绝,完全不管他的死活。
倘若朱绛紫对他还有一丝情谊的话,该是会来寻他。
这一切,也要看思归的运气。
因为水珑没有吩咐将思归丢弃在哪里,两人抬起思归就讲他丢在了一处不显眼也不过于偏僻的巷口。
最近祁阳城瘟疫严重,街道上发现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当偶尔有百姓看到倚靠墙壁不知死活的思归时,一个个露出惊惧和厌恶的神色,捂着口鼻离去,没有一人去认真的看看,他是否真的已经死去。
——倘若哪天我要死了,我也不会放你独活——
这句话宛若魔咒般回荡在思归的脑海,他浑身都无法动弹,唯有脑袋还有一丝的清明,支撑着他最后的生命。
——朱儿,朱儿,朱儿……说好了,别再伤我……朱儿……为什么——
‘哒哒哒’轻微的脚步声,一双洁白无尘的靴子撞入模糊的视线,没有丝毫的变化和停留,即将远离。
思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体猛的倒歪,用牙齿咬出了来人的衣摆。
不想死,不想死,他想要朱儿,不放过她,死了便再也无法见到她……
朱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倘若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与其让别人杀了朱儿,甚至可能会折磨朱儿,不如让他来结束了朱儿!
死……也要死在一起!
“咦。”一声低语,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是那人弯下腰,注视着思归,“四肢骨碎,内出血,被雄厚的内力所伤,还没有死吗。”
这声音有一丝的尖细,却不难听,反而有种宛若冬日清风般的疏凉及优雅。
“救我……”低弱的声音。
“哈哈,你倒是找对人了,我的确能救你,不过……”话语徒然一转,是浸染在温良下的薄情,“你拿什么来买自己的命,我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思归抬起眼睛,拼着最后的力气去看眼前的人。
落入视线中的男子面容普通中透着一丝文气,唯一不凡的他的双眼,犹如两颗星子般,看着人的时候无情似有情,让人辨不明他的内心想法。
这个人是这么的陌生,让人看了一眼之后就不会再记得他,偏偏他说能够救他,说得那么的自信,好像他浑身几乎致命的伤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咦。”男子又发出诧异的声音,他眼神发生一丝的变化,忽然伸手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着头。
男子直直盯着他的眼角,甚至用手指去抚摸按揉他眼睛周围的经络,眼神越来越亮,“哈哈,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话语才说完,指尖银针闪烁,飞速的在思归咯咯穴脉点上,微笑的对思归说:“难得我心情好,答应救了你的性命,不过……”
他似乎是极其喜欢这种转折性的言语方式,给了人希望之后,又猝然让人绝望,“我要你的眼睛。”
思归这时候的思维已经逐渐的混沌,随时都会晕眩过去,男子的话语他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了他说,他会救他,救活他。
“说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可以答应你。”男子放缓的声音,宛若恶魔的引诱。
“朱儿……”思归的双眼已经眯成一条缝隙,嘴里沙哑的叫着,“朱儿,我要……朱儿。”
“朱儿?”女人吗,又一个为情所伤的笨蛋吗。
男子嗤笑一声,轻而易举的抬起已经昏迷过去的思归,离开了巷口。
日头从中空渐渐的下落,到完全的沉匿。
当每个人都沉入睡眠中的时候,护国公府里某个院子里,朱绛紫却如何都睡不着。
她想,思归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失败了?可是失败了也该回来了才对,为什么一天都过去了,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她习惯了思归的随叫随到,也习惯了思归的陪伴,习惯了思归的付出,渐渐的完全忘却了只要是个人都会受伤,都会有底线。
倘若思归还有一点的私心,还对朱绛紫抱有希望的话,他的确不至于落到被打残频临死亡的地步。
偏偏在得到朱绛紫的呵斥命令的时候,他就已经麻木得在那一刻选择了死亡解脱。
“难道,逃走了?”朱绛紫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脸色涨红了起来,这是气的。
她在用气愤掩盖内心的惶恐。
“不会的,他离不开我,他宁可死也不会离开我。”朱绛紫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她捏紧了双拳,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她不能容许思归的离去,当初思归不在她身边的一年时间里,她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和束缚,没有人能够让她露出本性,没有人能像思归这么有用且值得她信任,让她不得不时时伪装,步步难行。
因此,她才会去找回思归,才和他温存了两天,却听到了武王爷和武王妃的到来。
这个消息,一下子触动了她的心,就好像是条件反射,习惯性的趾高气扬的命令思归去报复……
倘若思归真的为此生气了,离开了她的话,她该怎么办?
在她身边的人里面,就属思归的武功最高,对她也是最好,拼死都会护她周全……
朱绛紫忽然醒悟,为什么这时候想到的都是思归的好?之前自己不是还觉得思归窝囊,毫无男子气概,跟条听话的狗一般吗。
“思归,思归,如果连你也背叛了我的话,我一定,我一定要让你……”朱绛紫外厉内荏的低吼。
最终她却没有吼出最后的威胁之语,因为她惊惶的发现,失去了思归,她根本就无法报复对方,连对方去了哪里,她都找不到。
159 千面鬼医
这日,水珑和长孙荣极入宫了。
两人一起来到了祥明宫,才走出轿子走进宫殿内,就见坐在轮椅上,被宫女推着过来的黄清雪。
“荣儿,水珑。”黄清雪对两人唤道,面带几分难以掩饰的温柔笑容,殷切的望着两人,“快过来,让娘看看。”
相比起两人对黄清雪的平淡态度,黄清雪对待两人……更准确的说,是对待长孙荣极的感情,却是始终不变的热切。
三人一起来到了祥明宫的花园里。
黄清雪挥退了周围的宫女,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三人。等人走光了之后,她神色明显透出了一分的轻松,对两人轻叹,“只怪娘没用,只能为你们争取一年的平静。”
水珑知道,倘若不是黄清雪在宫中控制着长孙泺寅的话,这一年他们也不会这么的平静,没有招到长孙泺寅的一点为难。
“劳烦了。”
“说什么话。”黄清雪看着水珑,目光平和,“你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为你们着想,还能为谁想呢。”话语说完,她的目光又看向长孙荣极。
只是长孙荣极一如既往的态度冷淡。
黄清雪垂眸,唇畔的笑容有一丝的落寂。她伸手拨弄着身旁的花草,轻声说:“如今西陵已经乱了,泺寅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整个皇宫真正掌权者成了思缘。他……对我似有怀疑,将我禁足在这祥明宫中,倘若不是你们主动入宫,我也不能去外见你们一面。”
“皇上和太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从一切的迹象来看,最受长孙泺寅疼*的庆王爷,怎么好想和长孙泺寅和‘黄太后’完全不对付。
“这个我也不清楚,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看起来关系再好的父子,谁又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的恩恩怨怨呢。”黄清雪轻轻的笑,笑容有一丝的嘲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抬起眸子,忽然问:“你们可寻到了黄清雨的下落?”
水珑摇头,“没有。”这段时间她大多的精力都花费在了南云城上,也有让各国的势力追查黄太后的行踪。
只是黄太后真的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丝毫不见踪迹。
毕竟天下之大,想要找一个人很的是太难了。尤其是在这种各种技能层出不穷的世界,一个易容术加上一直隐忍不发的话,那么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水珑想来,倘若黄太后真的一直隐忍不发,只为逃过一切,不会影响她的生活和计划的话,她也懒得去管这个人。
“是吗。”和水珑不同,黄清雪显然对黄太后有着很深的执念,她眯着眼眸隐藏着眼底的幽深的情绪,说道:“我在她的闺房和婢女身边得知了一些消息……”
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目光忽然透过两人的身躯定在了一处,然后就闭上了嘴。
黄清雪的反应被水珑和长孙荣极看在眼里,事实上在她刚刚说话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感觉到了他人的靠近。
“皇叔,皇婶。”庆王爷……不对,如今的长孙思缘该被成为太子殿下才是。他依旧还是那副令人眼前一亮的容貌气质,穿着太子服侍的他看起来越发的贵气,不过他的笑容却毫无倨傲,反而充满着友好的温和之意,走到长孙荣极和水珑等人身边的时候,还可以从他的行为态度中看出他对两者的尊敬,“两位可是让侄儿好请啊,如果不是听说皇叔和皇婶来了皇奶奶这里,侄儿还想亲自去武王府拜访。”
黄清雪不紧不慢的问:“思缘找叔叔有什么事?”
长孙思缘微笑说:“说来惭愧,我一向懒散惯了,对突如其来的政务处理得很不顺手,就惦记着让皇叔帮帮。”
他说坦然,神态自然,竟让人无法辩明他内心的真假。
“不止这些,其实还有些话,我也想要和皇叔皇婶说说。”长孙思缘笑得谦和,看着长孙荣极和水珑两人,轻声说:“请皇叔和皇婶去侄儿那儿一聚。”
他做足了姿态,态度也很诚恳。
黄清雪皱眉,眼神严厉,“荣儿他们才来哀家这处,还未和哀家说两句话……”
“皇奶奶。”长孙思缘打断她的话,好似只是无意,并无任何无礼之意,“皇叔皇婶想要看您何时都能能看,可是思缘相见皇叔和皇婶一面却是难啊,前两日我就给皇叔传信了,可也等不到皇叔和皇婶的到来,还想着自己走一趟武王府。”
黄清雪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长孙思缘的眼神有些不善。
水珑看到这一幕,发现黄清雪所言不假。长孙思缘对待她的态度,的确有些不敬了。
正好,有关白千桦的事情,水珑也想问问长孙思缘,或许他们还能谈一笔生意?
水珑站起身时,长孙荣极自然也站了起来。
两人的态度已经明了,黄清雪脸上闪过忧虑之色,最终说:“早去早回,母后等你们过来用午膳,还有一些话想与你们说。”
……
祥明宫外停留着撵轿,三人各自上了轿子,大约过去了不一盏茶的时间,轿子落地停下。
水珑从轿子走下来,看到眼前的建筑——安泰宫。
她记得不错的话,这貌似是长孙泺寅养伤养病的宫殿。
长孙思缘毫无异样的领着两人入宫,一路走到了一间紧闭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