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冷笑,摆摆手把令牌还给了她们,“要不要杂家送你们出宫?”
于艺林不假思索的拒绝,“不用,我们自己走。”
太监挑眉,让开了路,“去吧。”
寒月松了口气,拉着于艺林快步往前走,只觉得后脑勺发烫,她也不敢回头,后背早已汗津津的,都是被吓的。
于艺林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此刻却顾不上这许多,脚步加快,宫门就在眼前,她一定要出去。
她们都没看到,身后的太监在她们走后立刻变了脸色,转身去叫人。
耽搁了一阵,换班的时候已经过了,新一班的侍卫已经各自站好了。
“什么人?”
寒月拿出了令牌,又说了一遍,“德妃娘娘有事交代我们去办。”
侍卫看了看令牌,打量了她们几眼,目光森然,“你们不知道已经宫禁了吗?除非有皇上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出宫门。”
寒月忙解释道,“大人,我们要去一趟长公主府,是有要紧事。”
那侍卫丝毫不让,“没有皇上圣旨,不可通过。你们快回去,别妨碍我们当差。”
寒月还要说什么,于艺林格开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放在侍卫手里,“大人,夜深露重,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侍卫面无表情的收下金子,却还是挡着路,“你们快回去,已经宫禁了。”
于艺林气结,面上却不能带出来,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又拿出一根簪子,讨好的说,“大人,德妃娘娘吩咐的差事,我们做奴婢的必须得办,否则我们这小命可就……”
她拉着侍卫走到一边小声说,“要不这样,我一个人去,她就不去,您看这样行吗?”
她原本就没打算带寒月出宫,两人出去目标太大,花销也太大了。
侍卫挑挑眉。
于艺林讨好的看着他。
“好吧,不过……”侍卫的话还没说完神色就凝重起来。
于艺林回头一看,竟是刚刚那个太监带着几个人过来。
她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往外跑,可她身边的侍卫比她反应更快,迅速抓住她的双臂让她无法动弹。
“两个手脚不干净的贱、婢!竟然敢偷东西逃跑!”太监冷冷的说,大手一挥立刻就有人来抓住她们。
“是两个偷儿?”侍卫疑惑的问。
太监点点头,“刚刚就发现她们神色不对,应该是偷了德妃宫里的细软想跑。”
“放肆!你们……唔唔……”于艺林才张嘴就被人堵上了。
寒月早就软在地上了。
太监伸手往她怀里一搜,掏出不少金银首饰。
“人赃俱获!看你们还怎么狡辩!”太监的眼里闪着寒光。
侍卫忙把手上的簪子拿出来,“常公公,这也有一件赃物。”
常公公轻蔑的看着于艺林,嗤笑道,“算你们运气不好,碰上了杂家,走吧,跟我们回巡察司。”
于艺林顿时软瘫在地。
竟然遇到了巡察司的太监!
……
明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寝室。
“娘娘。”她叫了几声,没叫醒祈蕊,倒把江逸吵醒了。
江逸伸手撩开帘子,探出身子不悦的问,“怎么了?”
明兰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逸更不高兴,声音沉了下来,“说!”
“刚刚巡察司遣人来说,在西南角宫门前抓到了两个偷东西的宫女,把她们带回去后,发现其中一个是……”
明兰咬咬牙,“是于才人。”
江逸愣了一下,“于才人是谁?”
明兰愕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让他们先审,别用刑,关起来。”江逸显然没有兴趣继续想这个于才人是谁。
“是。”明兰低声应了,准备退下。
“还有,”江逸又撩开帘子,不悦的说,“皇后有孕,本就睡的沉,这种小事不要拿来烦她。”
明兰再次应了,江逸这才躺回去,抱着祈蕊继续睡觉。
出了寝室,常公公迎了上来,神色有些凝重,“娘娘怎么说?”
明兰摇摇头,“皇上说你们先审着,别用刑,先关起来吧。”
常公公皱着眉,却没再问,径自退下。
祈蕊最近嗜睡的很,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江逸已经上完早朝回来了。
“醒了。”江逸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祈蕊红润的脸颊就高兴。
“嗯。”祈蕊坐到了他身边,四处望了望,“元儿今天没过来吗?”
“她来了一趟你在睡觉,朕没让她吵你,让人带出去玩了。”祈蕊起了,江逸命人摆上午膳。
祈蕊不好意思的说,“真不敢再这么睡了。”
江逸点点头,“确实不能再这么睡了,早上少吃一顿饭,对身子不好。”
祈蕊心里暖暖的,微微一笑。
不经意抬头,却看见明兰张张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用完了午膳,祈蕊赶了江逸去内室午睡,这才问明兰,“怎么了?”
明兰的脸色有些不好,“娘娘,昨晚巡察司的太监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宫女想出宫,怀疑是哪处宫人偷了东西想跑,后来才发现其中一个竟是于才人。”
“偷东西出宫?”
明兰沉声道,“她们偷了德妃宫里的令牌,巡察司不敢动于才人,只对寒月用了刑,寒月已经招了。”
“她们并不是偷东西,而是于才人想偷溜出宫。”
、《皇上,你不懂爱》
于艺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怕是难逃一死了;她不想死啊!她还想活下去!谁能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啊!
哗啦!
门被打开了,刺目的光芒射进来,于艺林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娘娘;您慢些。”
娘娘?是哪个娘娘?
祈蕊大吃一惊。
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神情死灰;骨瘦如柴的女人就是于才人?
“为什么要偷溜出宫?”祈蕊轻声问。
听在于艺林耳中犹如天籁,来的是皇后娘娘!
于艺林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咚咚的磕着头;“娘娘!嫔妾知错了!求求您救救嫔妾吧?求求您;嫔妾生不如死啊……”
“……”祈蕊叹息一声。
于艺林哭着求她;“娘娘,求您放嫔妾一条生路吧!嫔妾在宫里无权无势,至今仍是清白之身,嫔妾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啊……嫔妾求娘娘给嫔妾一条活路吧……”
她咚咚的磕着头,鲜血很快湮湿了地面,她丝毫不觉,翻来覆去的说着这几句话。
祈蕊沉默了。
“娘娘,求求您……来世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轻轻的叹息一声,祈蕊低声说,“放她走吧。”
“娘娘!”明兰和嫣红大惊,嫣红放低声音,“娘娘,这不合礼数。”
祈蕊看着她,又似越过她看着别人,浅笑一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祈蕊不再多话,转身走了出去。
嫣红和明兰面面相觑,常公公在一旁小声问,“二位姑姑,这……”
“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明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和嫣红退了出去。
常公公不可思议的看看,目光再落回于艺林身上的时候不由得嗤笑一声,“真是好命啊……”
看着祈蕊从巡察司出去后,江逸这才皱着眉从暗处出来。
“皇上,娘娘这样做不太合礼数啊……要不要奴才去把那姓于的……”卫中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哪有妃嫔能出宫的,反正皇后不知道,他动起手来神不知鬼不觉就能除掉那个祸害。
江逸点点头,薄唇紧紧的抿着。
卫中得了信,急步往巡察司里走去。
“慢着!”
卫中连忙转回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江逸犹豫了一下,又深深叹口气,“既然皇后要放了她,那就放了吧。只是……朕不希望日后听到什么,或者再见到她。”
卫中错愕了一下,很快就应了。
江逸看向祈蕊离去的地方,目光柔软。
于艺林被带到了一个地方,数日米水未进加上精神紧张,她浑身虚弱,只能被人拖行。
有苦涩的药汁灌进她的喉咙,于艺林挣扎着,四肢却被人压住不得动弹,耳边只听得一个尖利的声音正在冷冷的说。
“赏你一碗哑药,省的你出宫之后胡乱说话,你能保下性命就算是天恩浩荡了,记住,永世不得回京城,否则一定将你们于家满门抄斩!”
于艺林慢慢停止了挣扎,一把声音换回一条命,她该庆幸的,不管如何,她总算能出宫了。
这次出宫,她就可以回家了,或许日后可以找一个不嫌弃她的男人,过平安喜乐的生活。
她的嘴角慢慢勾出笑来,任由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卫公公,这样行吗?”常公公小心翼翼的问着。
卫中狞笑,“一个又傻又哑的人还有什么用,行了,你找几个妥当的人把她送回去,让于家小心点!别把人看丢了!”
“是!”常公公一挥手,很快就有小太监过来抬人。
卫中啐了一口,“宫里好吃好喝的你不喜欢,非得出去,真当宫外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三天后,于才人暴病而殁。
十天后,京城于家举家迁回老家,途中有哑仆染病暴毙,为怕尸身起疫,当即焚毁。
于才人位分低也不受宠,她死了也没人理会,寒月因为偷窃被杖毙,梅锦容苛待于才人的事被人结发出来,不但被皇上斥责,还被收回了协理六宫的权利,更被禁足。
宫里开始闹出有鬼的传闻。
说是一个小宫女半夜路过于才人的屋子,竟然听到屋里有嘤嘤的女人哭声,吓的小宫女魂飞魄散,连连尖叫。
正值梅锦容被禁足,她脾气本就骄纵,心里存了火气,拿这事发泄,小宫女被打了一顿送到了杂役司,原本以为这事只是讹传,哪知声称见鬼的人越来越多。
梅锦容被吓到了,不顾自己正在禁足,硬是破了宫门,哭着跑去求江逸。
江逸从不信鬼神之说,梅锦容讨了个没趣,就转去求祈蕊,却被中宫的人挡在了宫外。
“娘娘正在精心养胎,德妃娘娘不如去找皇贵妃和贤妃娘娘。”
梅锦容哪里拉得下脸面去求这两个,只好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宫里。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有太监尖叫,“有鬼啊!有鬼啊!……”
梅锦容又惊又怕,只是一看天色大亮,不由得气道,“大白天的哪来的鬼,谁再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看本宫不打死你们!”
太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娘,真的有鬼!奴才真的看见了,就在……就在于才人的屋里,有人在哭……”
“哼,大白天的就敢出来作乱,本宫倒要看看,是何方厉鬼这么大胆!”
梅锦容提着裙子就往于艺林的屋里去,宫人们呼啦啦全都围了过去。
越走近这间屋子梅锦容的心跳的就越厉害,她在心里不由得骂着晦气,又害怕于艺林是来找她报仇的,又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对待于艺林。
“你!去开门!”梅锦容随手拉了一个小太监,指了指门口。
小太监吓的脸色发白,为难的看着梅锦容。
梅锦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小太监白净的面皮上顿时出现了三个鲜红的指印。
“快去!”
梅锦容又踹了一脚,小太监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一回头就能看见梅锦容正用吃人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前去开门。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小太监抹了把眼前的泪,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往前挪,眼睛都不敢睁开,嘴里嘀嘀咕咕的,“阿弥陀佛,于才人,奴才和您无冤无仇,您别来找奴才,奴才一定会给您上香烧纸,你要多少纸钱奴才给您烧多少……”
“看见什么了?”
梅锦容在外面厉声问。
小太监一个激灵,心头一阵清明,他慢慢睁开眼,抬起头来四处瞧了瞧。
头上没有晃悠的双脚,只有床上有鼓起的黑影……
他的瞳孔猛地扩大,眼珠几乎快瞪出来。
“啊——”
他尖叫一声,手脚并用从屋里爬出来。
梅锦容着实被吓了一跳,慌忙抓着身边宫女的手,“快快!快走!”
顿时,所有人做鸟兽散,原本热闹的地方顿时空寂一片。
中宫。
祈蕊坐在首位,正色听着孟柔和何燕萱说话。
“最近宫里各种传闻,都是说宫里闹鬼,听说……是于才人的魂魄回来找德妃算账来了。”
孟柔微微皱眉,看样子也是半信半疑。
何燕萱嗤笑,“谁叫她那样欺负人,动不动就非打即骂,现在可是遭报应了。”
祈蕊不动声色的问,“你们俩怎么看这件事?”
于艺林偷跑出宫的事情被瞒的死死的,她开口放人,于艺林此刻应该在宫外好好生活着,什么闹鬼,纯属是有人故意作怪。
孟柔没有说话。
何燕萱捧着茶,眼睛东飘西飘,也不开口。
孟柔恨恨的瞪了何燕萱一眼,不情不愿的开口,“以嫔妾看,这事是有人故意作怪。”
“嗯,继续说。”祈蕊点点头。
孟柔慢条斯理的说,“于才人是因病而亡,死后宫中也做足了法师,就算她怨气再强,再恨德妃,以众位法师的能力也足以超度她。德妃近些年来性子确实变了不少,不过因为于才人的事,德妃已经受到了惩罚,于才人的怨气想必也该消了。”
“那也未必呀,”何燕萱哼了一声,“说不定是真有鬼作祟呢,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难道还有假?”
“鬼神之事难分辨,本宫也只是随口猜测罢了,贤妃妹妹不必这么紧张。”
“你……”
“好了。”
祈蕊打断了这两人,无奈的叹气。
只要是何燕萱和孟柔坐在一起说事情,那必定是要吵起来,她每次听的都头疼。
“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这样人心惶惶可不行。”
孟柔和何燕萱纷纷起身行礼,“是,皇后娘娘。”
闹鬼……
祈蕊揉了揉眉心,都不能玩点儿新鲜的吗?
、《皇上,你不懂爱》
闹鬼的事尚且没有查出来;梅锦容宫里却已经死了一个宫女。
梅锦容脾气极大,而且本性残暴,于艺林和她住在一个宫里;时常被她欺负。
开始于艺林也曾反抗过;可她连宫门都出不去;轮到初一十五给中宫请安的时候,若是于艺林向祈蕊诉苦;转身回宫之后就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梅锦容当年初入宫的时候没少出丑;当年整她的是皇后;如今皇后依旧宠冠六宫;她整不到皇后,就把气全撒在了于艺林身上。
她可没忘记当初于艺林是怎么嘲笑她,怎么落井下石的。
死的那宫女就是经常罚于艺林的人。
她被人发现时是在早上,同住一屋的宫女发现屋里横梁上悬着一双脚,顿时吓的屁滚尿流,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梅锦容从刚开始的半信半疑已经变得神神叨叨的。
“本宫要求见皇后!皇后娘娘!求您允了嫔妾,让嫔妾搬离吧,嫔妾实在是不敢住下去了,再这般下去,嫔妾会被活生生的吓死……”
梅锦容已经在中宫外哭嚎了好一阵子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