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前去掌嘴。
随着“啪啪”几声脆响,宫人两颊顿时红肿了起来,她委屈地看着夏如素,又看了看盛气凌人的怜嫔,心知谁都得罪不起。
“住手!”一句话,适时地让侍女挥下去的巴掌在宫人的面上几厘米前顿住。
她未想到馥夕颜一走,她竟然这么快地原形暴露,往日温柔脆弱的她原来不过是隐瞒她们的一具假面,心底立即涌起了一股可悲。
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言道:“自皇后逝世后,奴婢便被安排到珍颜郡主的身边伺候,连皇后最后一面也未曾见着,奴婢心里异常难过,过几日珍颜郡主便要随着将军前往尹国,奴婢想趁着此时回来与皇后道个别,这位宫人不过是见奴婢与皇后一同进宫的份上方让奴婢入内,如若因此让怜嫔不舒服,奴婢愿一人做事一人当,还希望怜嫔不要怪罪他人。”
闻言,她笑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水怜,然而,她此时的身份却已经注定不是了。
“如素说的是什么话?本嫔怎么会怪罪与你呢?不过本嫔倒是有个疑点,你既是来向皇后道个别,怎么还把柜子翻开来了呢?”
她看了眼柜子,平静地回道:“回怜嫔,这柜子里边都是些娘娘生前未动用过的胭脂水粉,娘娘曾经提过说要将这些赠送给一些平日里常常过来请安的宫嫔,如今娘娘已逝,这些奴婢想在离开前替娘娘做完最后一件事,也好不必让自己留下遗憾。”
“原来如此……”她沉吟,随即又问,“此事当真?”
“自是不敢欺瞒。”
水怜往周围扫视了一眼,垂眼思忖,尔后道:“来人,将柜子里胭脂水粉取出来,可别给本嫔漏了!”
见着夏如素微微诧异的神色,她轻抚她的手,柔声道:“既然要送去,就全都别留下了,如素没有异议吧?”
“奴婢不敢。”
她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都取出来了吗?”
“回怜嫔,就这些了。”
她冷冷地看了眼堆成小山状的胭脂,冷言:“确定只有这些了?”
宫人点头称是,她的脸色刹变,目光停在了夏如素身上,道:“如素,如若你寻到了玉石类的饰物,还是交给本嫔,本嫔会替夕颜姐好好保管。”
话中带着淡淡的威胁之意,她忽然一笑,道:“怜嫔说笑了,奴婢找出来的均在您的面前,又何来的寻得玉石一说的呢?”
粉拳紧握,她双眸一眯,言道:“既是如此,本嫔倒也放心了,如素记得别忘了夕颜姐的嘱咐,本嫔先离开了。”
目送着她离开,她方是将胭脂收起,再次塞回了柜中,随后想了想,把一直密封着的花包拆开,倒在了案几上,继而随之离开了飞凤殿。
她的身后闪出一道人影,往她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悄然走进了飞凤殿。
她将殿内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忽然见着角落处的案几上被纱布遮掩着,她走近将纱布拉开,脸色顿时由青转白。
这是——花瓣?
她狐疑地拿起些许细瞧,虽是与普通花瓣无异,然而唯独让人觉得怪异的是此种花瓣的花色异常鲜艳,似乎是沾上了鲜血,即将滴落下来。
至鼻前闻了闻,微微蹙眉,尔后不屑地将花瓣丢回了原处,正欲离开,不料只觉得一阵晕眩传来,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艳
陪了馥夕颜拜见完太后,已近正午,若儿替馥夕颜打理完了一切后,见其脸色似有不好,便找了借口退了出来。
往四周探了眼,却仍见不到所等之人,思索了片刻,决定前往飞凤殿瞧瞧。
进了飞凤殿,却见宫人廖廖无几,且物件器皿随意放成了一搭,比往常更乱了,怕是夏如素来的目的不纯,被闹了也不一定。
一路顺着进了内室,便见地上躺了一个宫人,她伸手扶起她,竟然就是自己暗中派来探底的宫人!
怒火燃烧,她竟然失算了么?
伸手至其鼻前探了探鼻息,只觉得还有气息,许是昏迷了,便放下了心。
难道其是被人发现了么?她往周围扫了一眼,发现角落处的几上有一层纱布被掀开,疑惑地走向前,拈了几片花瓣细细地翻看,脸色愈加地深沉。
这种花瓣名为“花艳”,虽不致命,然而闻其花香之人便会昏迷不醒,只怕这宫人是中了此计了。
丢下花瓣,她径直地又走回了她的身旁,用脚踢了踢她的身子,才见她慢慢醒了过来。
“啊,若儿姐姐……你怎么来了?”她抚了抚额头,讶异地看着她。
“我怎么来了?”她反问,怒火未平,“我若是迟些来,你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闻言,她似想起了什么,道:“若儿姐姐,那花瓣有——”
“有迷药。”
“……咦?”
她看着她那副略显茫然的脸,轻轻摇了摇头,“真不该派你前来,这下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随即蹙眉,思忖道:“郡主虽是怀疑我,然而今日派你前来其应不知道才是,如今其却弄了这么一出,似是在防范着谁。”
“若儿姐姐,现在打算怎么办?”她神色紧张地问道。
她轻轻地将花艳掩住,道:“这事自然不会那么简单,你可见到夏如素有无什么异常举动?”
她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我来时怜嫔便赶到了,想来也奇怪,本来这两人以往都是一同伺候皇后的,感情应是较好,然而今日一见方知两人原来竟这般不合,不过怜嫔入殿后发现了被翻得一片凌乱的柜子,便要求宫人要将里边的东西全数取出,似是在搜什么。”
她拉开柜子,取出一盒胭脂,“都是胭脂水粉,怎么搜查?”
看着若儿手中的胭脂,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夏如素曾说这些胭脂是皇后曾交代过要赠送与妃嫔,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然而这胭脂却没有取走,难道是——谎称?”
“是。”
『馥夕颜』
“确定了吗?”君夜背对着她,沉声问道。
“事情虽不明显,然而‘花艳’并不致命,也只能起到熏迷的效果,可见郡主并未要将那人置至死地,如此一来,设此计的初衷便是以防怜嫔折回去吧。”
若儿缓缓言道,随后摊开手,掌心上放着几片艳红的花瓣。
君夜看了看花瓣,道:“果真如此。”
回想之前馥夕颜曾要将玉石归还给他时的随意,与之现今所做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便道:“你必须要多加注意她的举动,如若有何动静,立即禀报与朕。”
“是,”她应声,随即又道,“后天便要起程了,皇上仍打算静观其变吗?”
“嗯……”他沉吟了一会,避开了话题,转言道,“黎痕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未有。”
他拧眉,道:“你的武功不低,上次也是因此才未能让清露察觉,你做事还是需要谨慎些,黎痕说不定就是发觉了你的存在才使了这么一出,事情是真是假还未有个定数,只怕黎痕会选在回尹国时劫人,事情朕既已退至此步,便不容失败,你可明白?”
“若儿明白,只是黎痕如今身带重伤,一时半会儿只怕还不能痊愈,否则只会对身体极其不利,如若黎痕与尹永浩对战起来,谁输谁赢也是未知。”
“你倒是忘了,”他微微挑眉,“尹永浩向来重情重义,如果在他面前的不是黎痕,而是他深爱的清露,你认为会如何?”
“这……”若儿一时语塞。“前往尹国的途中,你务必护郡主周全,一旦出了什么事要立即传书向朕禀报,如若虚报,你该清楚后果。”
随后他起身至其身旁,伸手取走了其手掌心的花瓣,将花瓣捏碎,道:“至于这花瓣,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万万不可露出丝毫的马脚,否则,一切将会全军覆没。”
看着花瓣在他的手下化为一地的碎花,她微微颤粟,慌忙应承。
『馥夕颜』
絮浮殿。
一只小巧的信鸽在殿前盘旋了一会儿,随即便停留在了窗上,琢理着它那洁白的羽毛。
清露走近它,从它爪旁的小筒里取出了一张信纸,随后递给了床上的黎痕。
“看来只需去月阁楼从长计议了。”黎痕看完信纸后丢入了火炉里,方是言道。
“纱月主子可是答应相助了?”清露在其身旁坐下,询问道。
黎痕轻轻一笑,道:“清露,你忘了我们以前所经历过的吗?”
此言一出,她刹时明白,他们之间谁若有了困难,其余的两人必定会全力相助,无论是有多大的阻碍,这便是他们之间一直能默契到现在的原因,以及早已达成的一种共识。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宫?”
他思索了片刻,道:“明日。”
她张嘴欲言,他止住她,道:“其余的话不必多说了,至于你的事,你必要好好考虑清楚,莫要后悔了。”
清露眼眸一黯,一时无声,黎痕微微扬首,轻轻道:“如若想跟,我们不会怪你,若不想——”
他侧目,“则早断了情丝。”
“清露自是明白,一定会考虑清楚,定不会抱撼终身。”
然而,清露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将会变得如此复杂……
第一百二十七章 缘断
夏如素回了环裳殿,见着馥夕颜脸色略有不适,不禁轻问:“姐姐,你怎么了?”
馥夕颜见其已回,冷笑道:“太后怕是见不得如此,话中带话甚是讽刺。”
她倒了些茶水,端至其面前,道:“太后自是见不得,本是一国之母,如今却要将珲琅王朝的皇后交出去,心里自是不平衡,也难得太后没有太大的反应,怕是被皇上劝下了。”
她接过茶盏正欲饮下,顿了一会又放下,只道:“也是我这性子犟了些,太后的想法又怎是我们能猜透的。”既为古人,只怕都是难以接受的,自己又何必去要求其呢?
微微叹了口气,也该庆幸自己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
随后想到什么,问道:“锦盒可有取回来了?”
夏如素方是恍然大悟,从怀中取出锦盒递了给她,言道:“可是这个?”
她轻轻打开,见玉石仍安然无事地躺在里边,方是放了心,笑道:“确是。”
见其回来似是晚了些,不由问道:“是不是遇上水怜了?”
她点了点头,回道:“姐姐猜得没错,当时也是好险,这怜嫔还真以为姐姐走了,竟这般放肆!”
“平时里只怕其是藏得太深,我们未能发觉罢了。”话罢,只觉得一股寒心冲刺着整颗心。
“也亏得姐姐对她这般好,现在想想,倒是着实不值了些。”夏如素想此不禁又是一阵抱怨。
她笑:“罢了,千金难买早知道,一切就随她去吧。”事情既已到了这一地步,也没不必要强求了。
将锦盒里的玉石取出,看着玉石熠熠发光,心下忽然一动,此物存在不免会引来麻烦,倒不如毁了它罢。
举起一旁的砚台就要往玉石砸去,却在半途中被夏如素拦住,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此物只会带来麻烦,倒不如毁了它,却也干净,你且勿拦阻。”
见她又要下手,她一把将砚台夺下,道:“姐姐怎地糊涂了?如今你被下了毒,若是有此物,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此物只有一次机会,如若就这般毁了,岂不是不值了吗?”
馥夕颜愣住,看着夏如素渐渐泛红的眼眶,“如素你——”
“姐姐还想瞒我到何时?每次姐姐都不愿将事实告知与我,自己一人承担,姐姐就这般不信任如素吗?”讲到后边,她的声音开始有了哭腔。
玉石在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似有物体重重地捶打着她的身心,无力地垂下了手,失神地瘫在了塌上。
“对不起……”
夏如素终于忍不住抱住了她,两人顿时痛哭了起来。
直至过了好一阵子,哭声才慢慢消减,馥夕颜递出帕子,夏如素接过,却替她拭去了泪水,馥夕颜微微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馥夕颜』
“你们要离开?”
君夜高坐明堂,修长的手指轻扣御案,冷眸轻轻扫过黎痕与清露,再次重复着他们方才所提的要求。
“在下本就不属于宫中之人,现今又多加叨扰,还请皇上恩准,让在下离去。”黎痕仍旧一袭红衣,苍白的脸上已然红润了些许。
“黎公子是个难得的人才,如若有意,倒不如——”
“谢过皇上如此看得起在下,只是在下向来不拘束于规矩,留下来也不过是平添了麻烦罢了。”黎痕婉言谢绝。
话至此,君夜便不再说什么,只沉默了一会,目光转向清露,道:“不知清露姑娘是否也要随之离开?”
清露屈身回道:“自是。”
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的翠玉扳指,言道:“清露姑娘果真是江湖女侠,离开也能做到如此洒脱,却也豪爽。”
知其话中意,清露只盈盈一笑,道:“江湖女侠倒是抬举清露了,清露不过是觉得该断的终是要断,既是缘分已尽,又何必强求?不知清露所言可对?”
君夜眸光轻闪,微微扬唇,道:“清露姑娘所言自是对极,不过朕想冒犯问一句,难道清露姑娘对尹永浩将军真当毫无情意么?”
清露微微一愣,未料到其会闻得如此直白,一时间不知做何回答,一旁的黎痕却启口言道:“皇上似乎对清露与尹永浩将军两人之间的事很是感兴趣?”
言外之意已是坦明,君夜道:“朕倒是无多少兴趣,只觉得若是两人就此分开,只怕会再无相见之日,不过黎公子既是不愿朕提起,朕便不提罢。”
随即寒眸一紧,语气渐渐冷了下来,道:“黎公子既是聪明人,出了宫什么事不该做应是很清楚,朕便不多说了,黎公子可懂?”
倒是不遮掩,黎痕轻笑,道:“自是明白,不知现今皇上可恩准了?”
君夜深深地看了其一眼,道:“准。”
“谢皇上。”
望着他们行礼退下,一旁的查公公轻声问道:“皇上,这黎公子的话可信吗?”
“自是不可信,不过朕也不允许其来随意破坏朕的计划,你且去尹将军那边一趟,将他们要离开的消息告诉其。”君夜吩咐道。
“是。”
『馥夕颜』
清露正在收拾着细软,却见一宫人前来通报说尹永浩寻其,希望见上一面,犹豫了些许,应允了下去。
黎痕在一旁轻笑,道:“离开一事未有谁得知,现今其却恰时寻你,只怕君夜又在通风报信了。”
见清露一直沉默不语,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