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素大概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要逃走的计划却没有告诉她。
也许是怕她难以接受,也许是怕自己要面对分离的场景。
可是,谁也躲不掉。
听闻黎痕为了她再次成为了当年的血修罗,她不禁开始担心起来,好在夏如素说已被送去宫殿中修养,不由得有了些许的安心。
对于他的身世,她一点儿都不曾得知过,她不想去打听,别人所传言的也未必是真,她所希望的,是他亲口告诉她。
当年的血修罗,隐退江湖的原因,以及他隐藏在身体内的那股不明的魔性。
抚了抚额头,最近为了做好病态,一直待在内室里未曾出去过,许是觉得空气不通,便让夏如素将窗打开,想让外边的空气在室内流通。
微闭双眸,享受着难得的清新味道,不料一宫人闯入,闻见声响,她睁开双眸,瞥了她一眼,道:“怎么回事?”
夏如素瞪着她,她慌忙下跪,道:“回娘娘,怜嫔来了。”
她微微蹙起了双眉,与夏如素对视了一眼,夏如素低斥道:“不过是怜嫔罢了,就把你吓成这样,失了礼态!难不成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宫人连连磕头恕罪,她挥了挥手让她退下,随后道:“娘娘,是见,还是不见?”
正欲启口说不见,却又转念想到即将要离开这里,终究姐妹一场,最后一别或许以后也不必如此遗憾。
于是言道:“罢了,见一面也好。”
她轻轻颔首,扶着她从床上起来,然而水怜却早一步入了室。
宫人惶恐道:“奴婢该死,未能拦住怜嫔娘娘,请娘娘恕罪!”
夏如素扶住她的手隐隐紧了些许,她轻轻在她的手上拍了几下,示意莫要浮躁。
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宫人,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
宫人谢恩屈身退下,夏如素贴心地将软枕放在了她的背后,她方道:“本宫身体不太舒服,希望怜嫔妹妹见谅了。”
水怜忙走上前,坐在了床沿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姐姐说什么话,水怜能有今天,也是姐姐为水怜所争取的,日后水怜定不忘报答姐姐。”
她轻轻一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想到她来此如素怕是心里极其不平衡,于是便言道:“如素,去沏茶吧。”
见她挪步而去,她想了想,道:“本宫如今身患重病,能活几天也说不准,怜嫔妹妹想要与本宫说的都可以一次性说完,以后或许就不会再相见了。”
她眸光一闪,随后面带担忧之色,道:“姐姐说什么丧气话,宫中的太医医术高明,皇上那么爱姐姐,太医定会尽心尽力地为姐姐医治,姐姐不必担心。”
她掩饰一笑,想到其此次前来怕是有事相求,继而言道:“且不说这些伤心的话了,怜嫔妹妹今日前来只是拉拉家常么?”
她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道:“妹妹别无所求,今日能有这个地位,本是该知足,然而妹妹其实愿意放弃这个位置,只希望能成为皇上的人,至于其他的,妹妹都可以不要。”
她微微一愣,只觉得一种悲凉自心底升起,却又无可奈何地挣扎。
到底是什么,令她们会走到如此的地步?爱吗?
她苦笑,轻轻摇了摇头,道:“此事本宫不能作主,一切要看皇上。”
她垂眸,却不知何时夏如素已端着茶水入了室内,虽是闻见了方才的谈话,然而脸上却丝毫没有动容。
将茶盏分别递至她们的手中,便垂首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她执起茶盖,叹了口气,终是放置一旁,道:“如素是在怨我么?”这次,她不再以怜嫔的身份询问。
“娘娘如今是尊贵身份,奴婢不敢有任何怨言。”她仍低垂着头,语气丝毫不带有一丝感情。
“我知道,你仍在怨我……”她脸色有些苍白,疯狂地叫道,“可你不该怨我!你不该!你只知道对皇后忠心,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为什么你要怨我?为什么?!”
“是,论地位论宠爱,臣妾都不及姐姐,可臣妾愿意等,为什么姐姐不给我一个机会?姐姐是怕妹妹抢了皇上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内室,而她的疯狂举动随之平静了下来,白皙的左颊有着明显的五指印。
这一巴掌,是夏如素给的。
而馥夕颜欲要止住的手却停在了半空,随后缓缓收回。
“是,你说得没有错,我只对夕颜姐忠心耿耿,你想要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我至少不会与你那般为了一个男人便放开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你先放开的,是你!难道你忘了么?!”
她冷笑着,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她,她呆呆地立在了那里,没有反驳,或许是根本没有任何的语言来反驳。
只是,夏如素的眼眸中却依稀闪着盈盈泪光。
心中忽然抽痛起来,她冷冷道:“今日发生的事,本宫会当作未曾发生过,但我们的姐妹之情,也犹如此事一般,未曾有过。”
本是只作一别,如今反倒彻彻底底地切断了一切原本脆弱的情感。
或许,她本来就不该入宫,如此便可不必伤心。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眸,泪水滑落,滴在了锦被上,晕开了一圈圈的泪花……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染江山谁争锋(10)
在此事过后的第四日夜晚,与往常无异,却又时刻透着诡异的气息。
平静的夜色笼罩着皇宫,琉璃瓦上不再炫出刺目的光线,反倒多了几分阴沉。
只闻飞凤殿内传来一声脆响,似有物件摔落,随即君夜的怒斥声引来众多本已歇下的宫人纷纷赶来,一阵手忙脚乱,太医皆被请进了飞凤殿。
皇后病重,太医竭力医治,却终无能为力,寅时,皇后逝世,厚葬之。
与此同时,皇宫内沉浸在痛苦之中,却有一个人在此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像预料之外,却又预料之中。
此女子身姿纤细,一袭红艳的长裙,裙摆上绣着几片红叶,胸前金丝穿过,绕成半圆状至边上垂下,素白的长缎在细腰间轻轻束紧,皓腕上的珠子被串成圈绕在腕上,行走时,珠子泠泠作响,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其的眉间有一点朱砂,又以红纱遮面,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与神秘。
此人便是刚逝世的皇后,现今的珍颜郡主,丹珠。
而被厚葬的皇后,便是君夜找来与她身形容貌较为相似的女子顶替了上去,进而瞒过了多数人。
她的性情转变得过快,让些许知情的臣子有些适应不过来。
虽是打着和亲的名号,然而却也要顺着规矩进殿面圣,当然,此次殿上多了一个人,便是尹永浩。
她虽是妖艳,眼眸中却含着淡淡的轻蔑,踩着莲步,缓缓地移向坐在龙椅上的君夜。
零零的珠子相撞发出脆声,在沉寂的殿中静静地回荡。
她在距离他五米外停下,面纱内的她轮廓依旧可见,让他眸光一闪,双手紧握,深沉的冷眸中匿藏着复杂而不为人知的情绪。
忽地,她扬唇而笑,似真实却又飘缈,带着淡淡的轻松。
见此,他双拳轻轻松开,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冷意。
她双膝跪地,微微俯下身,声音清冷而响亮,“女子丹珠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把头抬起来,让将军看下可否满意。”
她依言扬起了头,尹永浩眯眼细瞧了一会,笑道:“看起来倒是姿色不凡,不过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他的语气温柔似春风沐浴,却又犀利无比。
她淡淡地回道:“丹珠生在异地,是个偏僻的地区,向来较为保守,一旦到了及笄,便要蒙上面纱,直到女子嫁出去后才能将面纱取下,这也是习俗之一,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倒也是反应敏捷,口齿伶俐的女子,他笑道:“若因此而对姑娘抱有偏见,末将岂不是太过肤浅了?”随即便是爽朗大笑,豪气不减,却引来众臣不满的目光。
他冷冷扫了一眼众臣,而后道:“既是如此,那么丹珠姑娘便以本朝的郡主身份前去尹国和亲,以示两国交好,不知将军几时起程?”
尹永浩沉思了一会,微微皱眉,道:“还是尽快好些,两日后,末将便带珍颜郡主回尹国。”
“如此……”他不由也剑眉微拧,未料到竟如此仓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馥夕颜,扯了扯嘴角,“也好。”
她又垂下眼,再次谢恩,唇边的笑意也随之愈加地深。
两日……
只需两日,待她完成最后一件事后,她便毫不留恋地离开此处,永不回来。
『馥夕颜』
“这是怎么回事?!”
黎痕脸色阴沉了下来,一贯妖魅的紫眸此刻也布满了风雨欲袭的前兆。
清露将消息一直隐瞒着他,直至到皇后厚葬后的第二天他方得知,怒火已然在他的胸口处不停地燃烧,他知道,能顺利地隐瞒到至今,君夜无不在其中做了手脚。
强压住怒火,他沉着气,脑袋里仍保持着一丝的冷静,再次问道:“告诉我,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黎哥哥的伤势还未痊愈,冒然行事对谁都不利。”她淡淡地回答,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仍然会选择隐瞒。
他轻笑了起来,道:“清露,你一直伴我至今,我是如何的性子你应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更应该明白。”
她缓了缓,调整了自己的神色,道:“她在黎哥哥心中的地位固然不一般,然而黎哥哥却不该因她而如此自暴自弃。”
他沉默,尔后言道:“你说得没错,但我重出江湖,再次把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便是因为她与张括,如今张括已经死了,而她却还没有回到我的身边。”
“可是她已经死了。”
“不,我相信她还没死。”他否认。
她愕然抬头,他却已是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只是吩咐她取来笔墨,在宣纸上只写了几个简单明了的字,递了给她,道:“传书,纱月。”
『馥夕颜』
许是即将要离开的原因,她的心情顿时比以往开朗了些许,在前往君夜替她安排的宫殿途中,步子也放松了许多,脸上更是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路途遇到了水怜,她的双眼红肿,脸上依稀还挂着几滴泪珠,低声抽泣着。
她侧过头看她,随后又垂下了头,与她擦肩而过。
或是痛过了,她的心已经开始选择平静了。
她要回归昔日的自己,不带一丝的牵挂,她将会干干净净地离开。
至于水怜的真心或假意,她更是不必再去劳心。
手中的珠子不停地在她指尖转动着,面纱中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清冷。
随着一声清脆的莲步声,她微微抬起头,便见夏如素已立在她的面前。
“若儿,你退下吧,我有话要与夏如素单独说。”
若儿是君夜派来照顾她的,她不得不防。
见若儿退下,她走下位子,轻轻拉过她,道:“欢迎回来,如素。”
第一百二十三章血染江山谁争锋(11)
一切如预料般的顺利无阻,夏如素在得知原由的情况下也已回到她的身边,现在所要担心的,是黎痕。
他的处境固然不必过于担心,以他的身手想要离开简直易如反掌,只怕他在得知她“死”后将会如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唯有冒险将真相告知与他。
将早已写好的信折好交给了夏如素,千叮万嘱要小心行事。
夏如素只回了安心的笑,随后避人耳目,只身悄然离开。
珍颜郡主的环裳殿与絮浮殿距离有些远,也不知是君夜特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相距梅园与静心湖,绕过多条弯道方是抵达了絮浮殿。
她往四周扫了眼,确定了无人跟踪后踏入了殿内。
在她踏进的那一瞬间,一道人影小心地随着她一同进了絮浮殿。
清露未见过夏如素,以为只是普通的宫人,也未多在意,但夏如素却主动将来意坦白,让她微微诧异,随后立即将她带进了内室。
关上房门,人影悄悄附耳至门缝旁,房内的谈话声渐渐传入她的耳中。
“你是她身边的宫人,夏如素?”他斜斜地靠在床塌边上,慵懒地扫过她,问道。
“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轻笑。
她樱唇微启,回笑,“公子贵人多忘事,当初皇后被挟持时,你我是见过一面的,可惜公子眼里只有皇后,哪里注意得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呢?”
虽未见过面,但夏如素大大咧咧的性格却也略有耳闻,今日听闻她一番话,反倒觉得与传闻般有些格格不入。
果然,人的心态总是会因人而异。
“既然姑娘说出了此番话,是黎某要自己反省了,黎某在此向姑娘赔个不是。”话罢,欲要抱手赔礼。
夏如素忙止住他,知他有病在身,动作不宜有过大的幅度,讪笑道:“不过是发个牢骚罢了,公子又何必当真?”
再次扶着他坐好,黎痕笑容依旧,看着她,笑道:“今日前来可为何事?”
见她有些踌躇,只觉得有些好笑,道:“姑娘怎么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她垂下头,轻声言道:“皇后已经逝世,然而公子却是如此无动于衷,据如素所知,公子之所以会因此元气大损,皆大多数都来源于皇后,如今公子这般模样,让如素不得不怀疑公子是否真如如素所想的那般痴心。”
“哦?原来你是这般认为的啊,”他微微扬唇,烛火摇曳,在他的眸中不住地跳动着,“可惜真是抱歉,黎某竟然没能成为姑娘心中的痴情人,否则……”
他忽然抬起手,在她毫无预知的情况下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随即抬起她的下巴,脸上的神情暧昧难辨,俊脸缓缓靠近她,续言道:“或许姑娘会心甘情愿地跟了黎某也不一定。”
赤裸裸的调戏让她的脸色又红又青,只觉得一种羞辱感将她全身包裹了起来,丝毫没有挣脱的余力,而清露则背过身,完全像是与他们隔绝了一般。
“或者说,姑娘其实早就芳心暗许,只不过此次是前来只是试探黎某?”他的话并没有因此停住,磁性的声音带着魅惑在她的耳旁轻声细语,仿佛在与爱人倾诉爱意。
她倏然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他,却不知他此时本就虚弱,被她猛地一推,一时失去了重心,直往床上倒去,清露欲要伸手扶住,却未料到黎痕早已靠着自身稳住了身子。
“呵呵,”他轻轻笑了起来,“姑娘的力气还真大,说不定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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