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夕颜- 第12部分

他并未明说，而她，也不想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见其久未出声，黑眸中闪过一丝苦楚，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自己是怎么了？难道真如筱翠所说，自己对她真的动情了？

不，他怎能如此？难道佟绫绮给的教训还不够么？他连她的底细都不知道，又怎能对其动心？

晚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也吹乱了他的情、他的心。

心中下了决定，却不知，情，并不会因为决定而停止蔓延。

“夕颜，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对我坦白你的身份？”

她隐瞒得极好，从不与任何人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找人打探也毫无用处，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身上隐藏着多少的秘密。

“怎么？教主对属下的身份这么感兴趣？”谈起身世，她明眸幽暗，以打趣掩之。

他闻言嘴角扬起，将她那一闪而逝的苦涩尽收眼底，言道：“我猜，以你的性情，若进教与进宫对你无益，你是不会进的，是吧？”

顿了顿，继而又道：“炻凌教的最终目的是杀了君夜，而你，进教与进宫表面上是本教所派，其实还附带着另一个目的，就是利用本教来接近君夜，你我都是同路人而已。”

见他猜中，她却并不给予肯定或否定，只道：“属下记得，在进教前筱翠曾告知属下炻凌教的用人规则，属下想，属下并未做错什么吧？”

都在相互利用着，何必为了身世而彼此执着？

他苦涩一笑，何必呢？自作茧也不过如此吧？

“你说得对，本就注定了的事，又何必执着着去改变呢？”

若不是因为哥哥的遗愿，她又何必一直执着到现在呢？

黑眸中伤感浮现，发丝在风中肆意地飞扬，更显得落寞孤独。

她水眸低垂，静静的站在一旁，芜环院只有虫鸣相伴，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樱唇轻启，道：“一时深夜了，教主还是早些离开吧。”

此时宇翔的情绪已稍稍平静了下来，颔首，道：“万事小心，尤其是君夜。”

她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转身离去，芜环院依旧虫鸣阵阵，似是毫无事情发生过。




第三十五章　　空情物非意飘渺（2）

天刚蒙蒙亮，水怜便早早起身前来玉荷池。

昨日伊才人嗓子有些嘶哑，便让水怜第二日弄些露茶来润润喉。

此时的季节已接近寒冬了，玉荷池内的荷花却娇艳依旧，像是仍在盛夏中绽放一般。

因是清晨，雾还未全然散去，翠绿的荷叶上滚动着点点晶莹的露珠，煞是好看。

心中赞叹，上前取了露水，装好，正欲离去，却见芬妃领着侍女款款而来。

见此，水怜褔身道：“奴婢水怜见过芬妃。”

芬妃闻声止住脚步，微微挑眉，见其是伊才人身边的侍女，心中冷哼一声，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却盯着她并不言语。

水怜一直得不到芬妃的理睬，值得一直俯着身不敢起来。

许久，见其身子有些颤抖，芬妃方道：“起来吧。”

水怜闻言起身，腿因过久未动而有些麻木，低垂着头立于一旁，不敢多言。

她瞟了她一眼，道：“随本宫过来。”

言罢，移步寻了一亭坐下，水怜也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斜倚在栏杆旁，双眸望着池中景色，似是不经意道：“你来此做什么？”

“回娘娘，伊才人昨日命奴婢今早去写露水回去。”

闻言，眉梢挑起，佯装关心道：“哦？取露水做什么？”

“回娘娘，伊才人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打算弄些露水润润喉。”

“这样啊，”微微垂眼，随即转眸看向水怜，道，“如此，伊妹妹还真得护护嗓子。”

“只是，”轻轻捏了捏手中的锦帕，话锋猛然一转，“最近本宫也有些许不适，本想今日前来取些露水，不料已有人抢了先。”

“按地位，本宫比伊妹妹更有资格，但如今伊妹妹得宠，本宫也不好争，这可该如何是好呢，水怜？”

语气细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是真心寻求她的意见，知心人却都明白话中隐藏着的威胁成分。

这是给水怜出了一道进退两难的难题，无论她选择了谁，都会得罪其中的一位，可见芬妃今日是有意挑衅了。

她低垂着头思索着，若是以往，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露水交与她，可如今不同往日，馥夕颜与伊才人的关系变得僵硬，若在此时将露水送了芬妃，必会将馥夕颜牵扯进来，毕竟馥夕颜护友之心她比谁都清楚。

思毕，她轻轻抬起眼眸，从容而淡定地答道：“水怜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对娘娘所问之事可能无法擅自作主选择，不过，水怜既是伊才人的侍女，就有义务完成伊才人所吩咐的任务。”

没有明说自己的答案，而是婉言地告诉她自己的责任所在。

她微微一愣，随即起身，行至她面前，深处食指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高傲地看着她，嘴角弯成嘲讽的弧度，道：“伊妹妹可真会调教人，如此忠于主子的奴婢，真是可惜了。”

水怜闻言一惊，知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虽是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手心却仍是不争气地冒汗。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有斜倚在栏杆旁，轻轻地扫了水怜一眼后，侧首翔身旁的侍女宛儿道：“宛儿，去，好好地招待招待她。”

“是！”宛儿应道，随后移步水怜面前，扬起右手，朝着水怜的脸上挥去。

此时的伊华殿内，伊才人坐于厅堂上方，脸带薄怒，看着跪在地上的馥夕颜，一言不发。

“呵，如今的奴婢真是越来越猖狂了，竟敢无视自己主子的命令！”她一脸怒气，瞟了馥夕颜一眼，“馥夕颜，你去把水怜找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语毕，起身走回卧房。

此时的馥夕颜一脸担忧，她知道水怜不可能无缘无故至今还未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心底不停地滋长，她来不及多加思考，脚已不自觉地向玉荷池走去。

刚踏入玉荷池不久，便闻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她一惊，快步沿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映入眼帘的是水怜被挨打的画面。

当宛儿的巴掌又将要一次落下时，她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强压住怒火，道：“打了那么久，也该好好让手歇歇了。”

宛儿惊讶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馥夕颜，微微一怔，芬妃见此，怒道：“好大胆的奴婢，竟敢破坏本宫的兴致！”

“夕颜？”水怜两颊红肿，意识也因宛儿下手过重而有些涣散，她似乎听到了馥夕颜的声音，不确定地启口道。

她一脸心疼地望着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芬妃见其一直未理睬自己，恼羞成怒，道：“你们竟敢无视本宫！”

闻言，馥夕颜转眸看向芬妃，忽的一笑，道：“无视？奴婢怎敢？倒是娘娘做事该考虑下后果，水怜可是伊才人身边的人，娘娘如此对待水怜，是否有意针对伊才人？”

被其说中心事，芬妃脸色霎时铁青，冷笑，言：“怎么？一个小小的奴婢倒是敢教训起本宫了？再者，本宫教训一个奴婢，那是理所当然的。”

“娘娘自是有这权力，若是水怜哪做不好，惹恼了娘娘，娘娘尽可以在以踩踩面前提，否则，娘娘与伊才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芬妃眯眼斟酌了一番，其所言并无道理，若在此时与伊才人翻脸，实在是得不偿失，虽是心中早已认同了馥夕颜的话，但面子上可不能失了去。

思毕，言道：“看在伊妹妹的份上，暂且饶了你，若有下次……”

话言一半便闭口不语，只给了水怜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转身离开。




第三十六章　　空情物非意飘渺（3）

伊华殿内。

伊才人双眸微眯，冷眼看着跪在堂下两颊红肿的水怜，冷言：“好好下去养伤，至于芬妃那边，我自有办法。”

闻言，水怜抬眼望了望馥夕颜，随后应声退下。

伊才人目送着水怜离开，而后转眸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馥夕颜，心中略略沉思，便道：“夕颜，把今早芬妃故意挑衅的事尽快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皇上。”

馥夕颜垂眼应道：“是。”

不久，芬妃挑衅的事顿时在宫中传开了，此刻的秀蕊殿正沉浸在寂静之中。

“啪”的一声打破了此时的死寂，芬妃一脸怒气，地上的茶杯已成碎片，茶水顺着的光滑的杯壁缓缓流淌。

见状，身旁的宛儿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慌忙跪下，连连求饶道：“奴婢该死，请娘娘息怒……”

芬妃斜眼看着铜镜中那张因怒而将近扭曲的脸，忽的一笑，转眸看向地上的碎片，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么？难不成本宫还治不了她？”

宛儿听其笑声，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夜幕降临，御书房内却只点了一根蜡烛，此时的君夜已是一脸倦容，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却闻见陈旭的声音：“主子。”

君夜轻瞟了他一眼，问：“事情查得怎样了？”

“回主子，馥夕颜曾住在臻王府，是臻王爷的贴身丫鬟，而这次进宫，应是臻王爷安排的。”

君夜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若是如此，那么馥夕颜就极有可能跟张括是同一派，可她为何会投靠张括呢？原因何在？她的身世又是什么？

君夜低眸看了眼书桌上还未批完的奏折，冷然一笑，身上带着越多的秘密，他就越感兴趣，越是想揭开谜底，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就等着他来实行了。

思毕，挥手让陈旭离开，随后拿起毛笔，毫不犹豫地在奏折上写下了几个字。

夜色寂静，隐下了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晴空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而此时的秀蕊殿的气氛却异常诡异。

芬妃坐在厅堂上方，目光略带警惕地看向一脸微笑的伊才人，心里开始揣摩着她的来意。

沉思者，目光又转向她身旁的丫鬟，却不见水怜，便大概的明白了她来此的目的。

“妹妹今日怎么有兴致过来了？”

言罢，脸上挂起笑容，示意身旁的宛儿上茶。

宛儿领命而去，伊才人眼眸含笑地目送着她离开，闻言，笑答道：“妹妹哪来的什么兴致，不过是听说妹妹的丫鬟惹姐姐不高兴了，妹妹便前来向姐姐赔个不是。”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

芬妃脸色不变，接过她的话，谦虚的回道：“道歉什么，丫鬟难免会犯些错，之事姐姐擅自教训了妹妹的丫鬟，还望妹妹莫要生气才是。”

伊才人闻言只觉其厌恶，悄然的敛下眼中的不耐，仍是款款回道：“姐姐说哪里的话，妹妹怎会生姐姐的气呢？再者，妹妹的丫鬟犯错，姐姐自是有资格管。”

见芬妃露出满意的笑容，伊才人眼里的笑意也随之逐渐加深，芬妃得意一笑，言：“没想到妹妹倒有一张讨人喜的嘴。”

闻言，伊才人笑而不语，不多时，宛儿便端着茶水和糕点进来，见状，伊才人满含笑意的看着宛儿一步一步的走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温柔的等着她一步一步地跳入她所设的圈套里。

馥夕颜的目光停在了宛儿双手端着的茶杯上，脸色平静无异，心里却早已洞悉了伊才人的心计。

宛儿却仍与平常一样，将茶端至伊才人面前，伊才人伸手接过时，忽然抓住宛儿的手顺势一拉，宛儿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一惊，猛地一缩手，伊才人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手也顺着宛儿的抽手动作一收，茶杯没了支撑迅速向下坠落，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茶杯瞬间化为碎片，茶水也随之溅了伊才人一身。

伊才人迅速的将方才的笑容敛去，换上一脸的惊诧，站起身，不可置信的叫道：“我的衣服！”

宛儿见状，虽知道伊才人是故意陷害，却仍惊慌地跪下连连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芬妃一脸阴沉，看着这一瞬间的变化，衣袖里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自己太小看伊才人了，她的几句话，竟让自己对她卸下了防备。

“这就是姐姐的待客之道么？”

面对伊才人的刁难质问，芬妃硬是将那股即将爆发的怒火强压了下去，安抚道：“妹妹莫要生气，如今妹妹是得宠之人，姐姐对谁不好也不会对妹妹你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岂不是找罪受么？”

伊才人轻轻擦拭着衣上的茶水，目光转向地上跪着求饶的宛儿，言道：“得宠之人又如何？连姐姐的丫鬟都欺负到妹妹头上来了，妹妹以后还有何地位？妹妹随是不及姐姐那般高贵，可好歹也是才人一个，如今落得如此场面，姐姐是不是该给妹妹一个交代？”

见伊才人将目光移至宛儿身上，便道：“妹妹所言极是，妹妹在此收了委屈，姐姐必定会为妹妹讨回个满意的交代。”

言罢，轻瞥了宛儿微微颤抖的身体，暗叹，看来这次宛儿要受些苦了。思毕，喊道：“来人，将宛儿拖出去杖责二十！”

话音刚落，宫殿门口处便进来了两个侍卫，宛儿深知自己逃不过此难，无奈地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第三十七章　　　空情物非意飘渺（4）

“慢！”

在侍卫即将拉宛儿下去时，一刀清脆的声音响起，适时地阻止了侍卫的动作。

宛儿惊讶的睁开眼，面对她的阻止，眼眸中更多的是恐惧。

芬妃闻言脸色一沉，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言：“妹妹还不满意么？”

伊才人嫣然一笑，她可不单单只惩罚了人便算了，她要的，是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芬妃紧盯着伊才人，怕她会说出更过分的要求，却不料她走上前将宛儿从地上扶起，嘴边挂着浅笑，道：“宛儿可是服侍姐姐很久的人了，若宛儿受伤了，姐姐肯定会伤心，想来这事也不是宛儿有心所为，妹妹断然也不是无理之人，这次的事儿，宛儿就当是个教训，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竟是如此便了事了？！

芬妃难以置信地看着伊才人，如此好的报复机会，她竟这样就放弃了？还是，她另有算盘？

想此，芬妃勾起一抹冷笑，想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妃子，岂能让一个小小的才人欺了去？

目光转向伊才人那张笑容满满的容颜，道：“此事怎能就这样草草了之？这样对妹妹岂不是太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