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天没回来,苏白木就跟家里妻儿老小嘱咐了一下,就去了江流家里。
江流号召了一些上过山的壮汉们去找人,陈化和孙王田本来也想去,可因为走的是夜路就被阻止了。
等到第二天清晨,苏明青被她娘亲喊去打听情况,在江流家里见到了陈化、孙王田和王喜庆。他们几人的父亲也都在山上,不过陈化和孙王田的爹是去寻人的,而王喜庆的爹则是被寻的对象。等了一晚上没消息,王喜庆早就哭得累了,现在正趴在桌子上小睡。
苏明青进屋子的时候被陈化“嘘”了一声,大概是怕吵醒王喜庆。“我们出去说。”陈化指了指门口,苏明青便退了出去。
“怎么大人们还没回来吗?”周围静悄悄的,自然是多此一问。
陈化郑重地摇了摇头,“俺娘不放心,让我在这里等着。都一晚上了,没消息。后山我也去过,为啥不带我一起去找人……”
王家村人口中所谓的后山,其实是在说村边那条河对岸的那座山。王家村周围都是山,唯有通往官道的那条路是平地,有着为数不多的农田。而也只有河对岸的那座山高耸入云,不见峰顶。
重获仙力的苏明青曾经在河边看了那后山,没有山神也没有土地,整个山上也就一些稀松平常的飞禽走兽,哪怕就是灵气侧漏点的都没有。王家村上山打猎也不是稀奇的事,怎到了今日就出事了?
两人并肩站在江流家门口望着后山方向的小路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村民回来的迹象,心里难免着急。
“不如我们也上去看看吧。”憋了半天,陈化还是憋出了这句话。苏明青这才注意到,陈化自己的弓箭已经被带了过来,看来是做好了上山一看的准备,只是亏得他忍了一个晚上。
“不成,万一大人们回来了怎么办?”
“要是回来不是早回来了?”
苏明青看着陈化,并非以为他不可靠。
“你都等了一个晚上了,再多等一会儿不行?”
“唔……”陈化看样子本来要说什么,可看是苏明青,偏偏就忍了。
太阳绕上天头,把大地照得明晃晃的。
“别等了。”忽然有人走进前院,正朝他们走来,是蒋布楠。
“先生……”
看到是蒋布楠,两人都为之一愣。没多说话,蒋布楠把陈化的弓箭拿在手上,一脸严肃,“不能等了,都一个晚上没回来就怕是出事了,我们三个先上山去看看。你这个弓箭给我用,别多想,万一要是真的有事,你们俩就先跑。”蒋布楠指了指陈化,又指向了苏明青,“有这弓箭在手肯定累赘,到时候还要靠你保护苏明青这丫头。”
这话说得让陈化听出了小小的感动,挺胸收腹十分严肃地道了声:“是!”
让他们三个人一起上山的原因苏明青比谁都明白,万一遇上隐匿自己踪迹的魔物,一个上神一个上君要抵挡肯定没问题。只是为了安稳军心,说这话实在让苏明青有点不爽。
听到动静的孙王田走出屋子来瞧了瞧,“先生?你们只是要上山?我也去!”
“你去了谁来照顾喜庆姐?”苏明青连忙阻止他,一本正经道,“村子里你就帮忙看着,还有喜庆姐,她要是问起来可别说我们上山了,知道吗?!”
大概是被苏明青的气势给镇住了,孙王田点头说了三声“嗯”,目送着他们三人去后山。
要想过河不湿身的方法只有往下游走上一里多的路,过一座由竹子和木头搭成的小桥,才能到对岸。可他们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绕一个远路,只能淌着水过去,等到了对岸,三人全身也已经湿透了,苏明青刚要抬手把衣服弄干,却被蒋布楠一手摁下。
发觉陈化已经跟了上来,苏明青只得罢手,甩了甩袖子,任由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
三人进了后山,里头的树木从只有手臂这么细,越往里走,变成几个人都环抱不过来的粗壮,抬头看去,阳光几乎在茂密的树叶中挣扎着照到地面上,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潮湿野草的味道。整个林子安静的有些诡秘,当他们翻过一个粗壮的树根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陈化抱着双臂,哈出一口白气,“你们有没有觉着,这林子里头会不会太冷了。”
“嗯……”苏明青走在中间,朝两边看了看,别说是魔物,就连个走兽都没见着,这也太奇怪了。她走快两步,拉了拉蒋布楠的衣袍,耗费了点仙力,把想说的话不说出声,仗仙法直接传达到蒋布楠的耳里,“太恒上君,这后山未免有些奇怪,为何周围连个走兽都看不到?”
蒋布楠心里哼了一声,传音入密回应道,“回上神的话,这方圆百里包括这座山,除了你我之外,道行最高的也只有后面陈化那小子家里的两条鲤鱼。所以换句话说回来,要么这山里没有道行较高的妖怪,要么就是藏了个连踪迹都能隐藏起来的很厉害的魔物。”
苏明青觉得,这深山里藏个太恒口中的后者可能性很高。
“喂喂,我们会不会走得太里面了,我爹他们不会到那么里面来打猎啊!”陈化声音有点打颤,大概是被冻得。
林子里太安静,看起来的确是走得太里面。听了他的话,前面两个人停下脚步。
蒋布楠回头看了看,“也罢,我们折回去吧,再往里面走怕到时候要走不出去了。”
“对对对,青儿,我们走。”陈化上来就拉起苏明青的手臂,“这次没看到,说不定回去了我爹他们就回来了,走、走吧。”
“说的也是。”可苏明青心里觉得来这趟什么都没遇到,难免有些失望。或许村民的失踪只是单纯的失踪,承认自己被蒋布楠之前那认真的表情给忽悠了。
他们三人原路返回,可越走就觉得越冷。拉着苏明青手的陈化也开始哆嗦起来,呵着气说,“端午都过了咋还能那么冷,我们没走错地方吧?刚才我们是走这条路吗?”
“应该是吧。”看了看周围,哪里能认出路来,林子里不都是这样?
一声嚎叫声回荡在林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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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六回 祸起(下) 。。。
苏明青停下脚步来仔细听,不是像狼嚎声。
“快跑!”陈化察觉不对,一把拽起苏明青就跑。
三人低着头穿梭在林子里,蒋布楠殿后。周围的树木也变得不那么粗壮,只是矮枝太多,总是刮着他们的头过去。
还以为已经跑出了深山,可身后一阵低吟令他们停了下脚步。
一直通体雪白的狐狸站在一片枯叶的空地上,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双眼通红,不断朝着三人龇牙。
如果说眼前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炸毛的狐狸,那多半已经是吓瞎了。
然事实眼前这只却是只被放大了几倍的大狐狸,因为站得远陈化并没有发觉,若是凑近了一看,那狐狸要是肯站起来起码得有两人之高。
“还在发生愣!快跑!”蒋布楠一手拉开弓,别在腰间的箭已经搭在了弦上,对准狐狸的眼睛就放了一箭。可惜狐狸反应快,那支箭擦过狐狸炸开的毛插在了地上。
再等陈化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明青已经拉着他跑开了三丈远。
“可是把先生一个人丢在那里太不仗义了!”
苏明青没有放开手,反而越抓越紧,“你对付不了的——!”
身后轰得一声炸开,两人像是踩在了弹簧上一样朝空中飞去,掉在矮树丛之中。苏明青这时也顾不上有陈化这个凡人在,用仙法挡住了随后的一击,把两人从树丛里拉了出来。扭头去看,陈化因为受不住撞击而晕了过去。
蒋布楠举着弓箭追过来,一边护着脑袋嚷道,“魔物啊,大魔物啊,上神我们快逃吧!”
眯眼看去,那只白色狐狸紧紧逼来,全身包围着火红色的火焰,很是扎眼。
“连上君都搞不定吗?”
“上神!你这个时候还淡定个什么劲啊!如果只是黑蛟龙对付起来绰绰有余,这只狐狸怎么看都已经有几千年道行,又是入了魔的——干不掉啊!”蒋布楠抱着头逃了过来,对着苏明青埋怨道。
后山上为何会屈居魔物的确很奇怪,这狐狸为何一见他们就攻击也很奇怪,魔界对凡间向来没有兴趣,而且自从千万年前魔界入口被十位天尊给封印了之后,天地间魔族就已经被屠光了,后来但凡成魔的也大多被天界给扼杀在摇篮里。至于眼前这一只,是漏网之鱼?还是那扰乱天界的魔物?!
见陈化倒在一边的地上一时半会儿行不过来,苏明青一咬牙,对蒋布楠道:“太恒,麻烦你再撑一会儿。”
“喂喂,上神你这个时候不是打算把小仙丢在这里吧?于心何忍啊!”
不理蒋布楠的抱怨,苏明青再一次将陈化打横抱在怀里,对着蒋布楠一点头,“拜托你了。”
“等等——”
再一扭头,只见树林中划过一道青光,苏明青与陈化不见踪影。
那只狐狸歪着脑袋看着,身上的火焰更加猛烈,对着蒋布楠嘲笑道:“咯咯咯咯咯,看来她抛弃你了。”
“是啊……”蒋布楠捏紧了弓箭,慢慢转向那只狐狸。
抱着陈化一路直接下了山,对于青茗上神来说,就算置身在一处从未到过的陌生地方,她的方向感也一直准的出奇。不过一会儿,苏明青就踏着青色之光出了后山,来到了河边。她放下陈化,又担心被其他山中妖怪给盯上,又原地画了一个符保他平安。一来二去就耽误了点时间,再等赶回太恒上君身边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被那只狐狸一巴掌拍出三丈远。
苏明青赶过去扶起蒋布楠,道:“作为上君,太丢神脸了。”
蒋布楠一口闷血喷出,“上神,你——可总算来了。”
趁着他们聊天的时机,白狐狸卯足了劲冲来,这一下却被苏明青随手一挡给打了回去,冲力太大,震麻了苏明青的手臂。
白狐狸一龇牙,苏明青看了一愣。
“你是只黎狐?”
黎狐是狐族里的稀有品种了,属于高贵冷艳的那一群。最明显的特征是獠牙细长,而且獠牙对准的脖子处,有两搓黑色的毛,正好能延伸獠牙的长度,足以吓退敌人。
苏明青对黎狐的印象仅限在曾经读过的某个记载上,说是黎狐一族是九尾天狐直系的一支,曾经为了帮助十位天尊封印魔界入口,黎狐长老将自己全部修为给了其中一位天尊,最后因此而顺利封印。
这位长老也被仙妖两界赞颂至今,但也因为长老的离世,黎狐一族内部一度大乱,从此数量也越来越少。而且狐狸本来就是独行动物,唯有在繁殖的时候才凑在一起。群龙无首之后,黎狐们不是为了争长老位打得头破血流,就是各奔东西独自生活。算算千万年来得到成仙的黎狐,似乎也只有两位而已。
眼前这只有着千年道行的黎狐,没有成仙,必定成魔。
“咯咯咯,上神不愧是上神,一眼就看出小的是什么货色。但是上神可知,为何小的要藏在这里吗?”黎狐身上的火焰有所收敛,只是本来就比两人高,黎狐低着头一脸蔑视看着苏明青。
“你不说,本上神又怎会知道?”
黎狐从鼻孔中喷出两个团火焰,“还不是因为上神你!”
“为何是本上身?而且本上神向来只待在天界,凡间亦或是魔界从来不涉足,我与你应该不认识。”苏明青抬头看着黎狐,嘴上是这么说,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狐狸。
“上神你太忙,管的事太多,哼,我就知道你会不记得。”黎狐转了个圈变成了人们眼中正常狐狸般大小,可轻蔑的口气却没有因此而变小,“那我就给你点时间想想,否则我绝对不是吃两个村民那么简单了。”
“……等等,你我之间就算是真的有恩怨,你何必扯到村民头上!”
“咯咯咯,上神你若是着急,大可就此杀了我。”黎狐咧嘴一笑,身形忽然一淡,“除非你有本事找到我……”话一说完,黎狐站直的身形不见了,留下一地枯叶残枝。
苏明青用仙法却怎么也感应不到哪知黎狐的踪迹,似乎一瞬间就跑没影了。
下摆被拉住,就见蒋布楠倒在地上颤颤悠悠地说,“上神,请、请把我也抱回去治疗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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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七回 流言蜚语(上) 。。。
支着蒋布楠的胳臂,两人颤颤巍巍走下了山,正好撞上两拨人——晚上跟着村长去搜查的一拨人,和孙王田、王喜庆、赵飞和苏明山这一拨人。
江流带领的一拨人扛着两个简陋的担架,上面躺着血肉模糊的人,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血腥味。而另一头,孙王田和赵飞架着昏迷不醒的陈化已经过了河,王喜庆与苏明山站在河对岸朝这里看。一瞧见村长的队伍,王喜庆哭着要过河,被苏明山给拉住了。
其中一个扛着担架的是苏明青的父亲苏白木,看到自己的女儿也在,便下意识地挡了挡那身躯,道:“过了河再说。”
因为有伤病员不能直接往河里走,于是众人绕了一个远路去往下游过桥。苏明青与蒋布楠则是直接下了河,上岸后跟着王喜庆和苏明山一起等着村长他们。
过了大半天,村长带领的队伍才慢悠悠地走过来,王喜庆哭着奔上前去,接着扑在担架上嚎啕大哭。苏明青担心她出事,也跟了过去,不用细看,就知道那两具冰冷身躯里其中一位是王喜庆的爹。
众人默然无语,相继沉默着回了村子。
杨大夫刚刚看了陈化的伤情,又来看了一下蒋布楠的伤情,等再瞧见那血肉模糊的身躯时,从来没见过如此阵势的杨大夫终于撑不住晕了。
村民们纷纷表示会不会是之前那群被村民们揍过的窃贼回来报复,被蒋布楠给当场否定了。
“这个伤口人是弄不出来的,再说那些窃贼在这里吃过亏,不会再跑回来。”
江流赞同道:“而且就算是真的埋伏,也拿不准哪一天会有村民上山,更不知道会往哪里走。蒋兄,你看这个……”
“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猛兽吧。”蒋布楠摸着下巴,“以前发生过这事吗?”
“没有。”苏白木很肯定地回答道,“我打猎那么多年,后山去过不知道多少次,都没见过多厉害的。我爹那代,山上的猎物已经很少了,说能打到已经不错了。”
“苏……兄,你不是种田的吗?”
苏白木嘿嘿一笑,甩了一下胳膊,“其实老子喜欢打猎,不过家里那口子不喜欢,那就改种田了。”
一儿一女正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