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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萱听得很动容:“兰姨,一个男子能如此为你,你何其有幸!”
李海兰微微眯起眼,眸底升起一片璨然的光芒,像是记起了最美好的回忆。“是啊,我也那样认为过。那时,荣郎走到哪里都带着我,我们一起去嘉南城送货,一起去边境小镇买染料,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春夏秋冬。”她的语速慢下来,眼底的光芒渐渐消失:“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可是在去集海那次我却没有随行,因为那时候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荣郎很开心,他答应我从集海回来就会一直守护我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可是云娘……”
艺萱从她渐渐显出悲伤的神情里已隐约猜到什么。
李海兰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也许是我得到的太多了,多到连上天都嫉妒了吧!于是苦难来了,我的夫君在集海之行不幸遭遇劫匪,遇害身亡,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我腹中的孩子也不幸流失……”
在一天之中,她同时经历了丧夫失子的双重打击,艺萱不敢想象那是怎样巨大的悲痛。她轻轻握住李海兰的手,难过地说:“兰姨……”
李海兰没有出声,许久之后她才从旧时的伤悲中抽离。她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说道:“云娘,那时候我难过得几乎活不下去,我甚至觉得若是当日去集海我跟了去,我就可以与夫君同生共死了!但是夫君先我而去后,我却不能死,我要替他奉养婆母,我想这也该是荣郎最后的心愿吧!那时我不止一次的想过,等婆母百年之后我便去黄泉路上与荣郎相聚。等到婆母过世,就在我准备自尽的当夜,我突然梦到了荣郎,那个梦真切无比,在梦中荣郎对我说,阿兰,请你把我们染布的技艺传承下去,不要让兰怡布庄就此终结。尽管只是一场梦,可是我夫君的嘱托和遗愿却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而一路走来,当所有的疼痛随时光沉淀,我又发现这世间其实有许多值得我们为之活下去的美好!”
李海兰抽出发髻上的一枚小巧玉簪,送到艺萱眼前:“这柄玉簪是先夫留给我的,陪了我将近二十年。”突然,李海兰做了一件让艺萱始料不及的事。她执起玉簪在床沿上用力一磕,随着“叮呤” 一声轻响玉簪断做两节。
艺萱惊诧莫名地望着她:“兰姨,你这是?”
李海兰平静地望着艺萱:“对我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了,可如今它破碎了,我再难过、再惋惜、再心痛也于事无补。”顿了顿,李海兰挽起艺萱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做这些,无非是希望你懂得,爱过的人也罢物也罢,总会有失去的一天,只要我们曾那样真挚的付出过情感就够了!难过固然难免,但是难过完了要记得继续前行的路!”
李海兰的话讲完,艺萱蕴在眼底的泪悄然滑落,她将头抵在她的肩上:“兰姨,谢谢你,是我让你担忧了。可是兰姨,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还是会难过?”
李海兰抚着她的肩,轻声安抚:“在你这样的年纪为了某人某事而执着又有什么错呢!毕竟你还太年轻。等你活到我这样的岁数,就能学会释怀和放手了。云娘,放开过往其实也是放过自己!”
“兰姨,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忘记……可是我没能做到!”
李海兰缓声道:“云娘,不要太逼迫自己,爱恨若岂是能轻易抛却的东西。你给自己一年的时光吧,用一年的时光把从前的爱恨悲喜狠狠缅怀然后深深埋葬!”她执起断做两截的玉簪放到艺萱手心:“完好的玉簪是先夫赠我的礼物,但是这断掉的玉簪或许是我赠你的最好的礼物!”
看着掌心晶莹的玉片,艺萱暗暗告诉自己:“林艺萱,就一年,在这一年里把你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爱恨都狠狠缅怀然后深深埋葬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九
纪元杰近来很苦恼。
在他的印象中,卫卓云这个人无论喝酒打架、赌钱纵马都很潇洒快意,而站在朝堂上的他更是有心计有手段有能力。龙隐山一役后,他抓住外邦使臣来朝出使之机,在敬献给皇帝的礼物上做了些手脚,并以此为由设计扳倒了对自己最具威胁的二皇子卫庭云。
如今,朝中虽然还有一个太子在苦苦支撑,然而论实力、论资历、论权谋他都远不是自己这个三弟的对手。卫卓云迟迟未对他出手,不过是为了维系朝中大局,进一步夯实自己的根基。太子卫承云虽然一贯作威作福、自以为是,在朝中大局走向这件事情上倒是个明白人,如今碍在卫卓云上位之路上的人唯他而已,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只是既然卫卓云打算暂时维持现状,他也一味装聋作哑,对他敬而远之。
按道理卫三皇子在朝堂之上如此风生水起、势头正劲,正该是人生得意之时。
可是自打他丢了心爱的女人,这位朝堂上冷面深沉、战场上冷血阴狠的卫皇子私下里却委实成了一个叫人头疼之人。这所有人里头,第一头疼他的当属他的老友纪元杰。那些日子纪元杰既是他的酒伴更是他的倾诉对象。
卫卓云若宫中事务缠身之时纪元杰尚可清静清静,陪一陪自己的女人,过一过自己的日子。但凡卫某人有半点空闲,不是往他的放鹤园跑就是一道谕旨将他抓去王府中。纪元杰本着兄弟情义、君臣之礼也只好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来二去之后,纪元杰心情沉重地深深领悟到一件事——陪卫三皇子遣怀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别的男人烦恼时还可借酒浇愁,一醉解忧。卫卓云因体质殊异之故酒也不能多饮,偏偏他心中郁闷总忍不住要喝上两杯。但凡会喝酒的人都知道,一个人要么就彻底醉倒,任人摆布。要么就滴酒不沾,自持清醒。最糟糕的状况就是喝得半醉不醉时的借酒装疯。
纪元杰陪卫卓云喝酒遣怀次次面对的都是这种最糟糕的状况,他本着助人为乐之心,多年兄弟情义,一咬牙也认了!
卫皇子其人一贯内敛压抑,他伤情其实也伤的别具一格,他要么默不作声,彻夜无言。要么一开口就喋喋不休,颠来倒去说着同样的内容。
于是纪元杰就大难临头了,他要么就一宿一宿的陪着卫皇子大眼瞪小眼地枯坐到天明。要么就被他翻来覆去无限重复的几句问话磨尽最后一点耐心。
每每这时,纪元杰都不得不承认半醉不醉的云少果然很难侍候!
这日,卫卓云一道口谕将纪元杰招致郊外一处名为‘晚燧’的观景亭。纪元杰虽然略感头疼,还是硬着头皮应召而来。
观景亭里早有随行下人布好酒席,虽然只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却都是精工细作的宫中美食。
卫卓云侧身倚靠在亭柱上正听取他属下的回话。
“回禀主子,从兰郡道开始沿途的十个州均已详尽探查并未找到主子要见之人!”
卫卓云蹙眉不语,半响,转脸看向另一个属下。
领受到他主子质询的目光,这名属下立刻开始回禀:“属下带人从北道开始查访,目前已查过十七州,也未找到主子要见之人!”
听完这两人的回报,纪元杰已了然于心。
说起来卫卓云找人的做法算得上大手笔,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全国广布人手,逐道逐州逐郡逐县的进行查访,只要有人烟,再偏远的地方也不放过。只是要想在数百万里的土地上,千千万国人之中找出一个不知所踪的人来,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故此,他虽然已经连续查找了半年有余,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两头的回禀都让他失望,卫卓云沉默半晌,依然是那句话:“加派人手继续查找,定期回报!”
两名属下同时躬身应道:“遵命!”
等他打发走属下,纪元杰才拖着步子慢慢悠悠地走进观景亭。
“云少,你有没有想过,你找了这样久又找的这样细还是没有消息,会不会是人家刻意在躲你?”
卫卓云准备执壶的手一顿,他凝神想了想,道:“我大正国统共一十三道,下辖二百四十五州,我不信我这样一寸寸的翻开来找,还找不出她来。”
纪元杰喝了一口酒,道:“云少,不是我泼你冷水,如今你的境况正是成王败寇的关键之时,若大事可成,待你坐拥天下之日,这女子会甘心居于后宫之中么?倘若她肯,自然再好不过,倘若她不肯,你又当如何?”
卫卓云远眺着山间林木,许久没有说话。良久,他沉默着抿了一口杯中冷酒,闷闷出声:“纪老九,若是你会如何?”
纪元杰执壶斟酒:“云少,你和我不同,你注定要肩负家国天下、社稷江山,你是天生的王者,你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这些。如今,你听我一句劝,不如就此放手,也免得日后烦恼。”
这个问题,卫卓云何尝没有想过,若放在两年前,她与他只是初相识,他虽然对她很有兴趣,但是若在那时需要割舍她,他会遗憾却绝对不会疼痛。如今他已把心交付,已对她情根深植,对于这样倾心以待的人并不是你说放下就可以无痛无痒的割舍掉。纪元杰自斟自饮了第二杯酒,才听见卫卓云轻声说:“就算她不愿见我,至少我要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平安与否?如意与否!”
酒杯停在纪元杰的唇边,他侧头望着眼前暗自神游的老友,心里微觉叹息。若卫卓云这几句话说给两年前的他听,他必会嗤之以鼻,可如今他自己也经历了一段情感,明白了爱恨情仇的滋味。是以,这一刻他倒是很能体谅他的感受。
这当口,亭外又走来一人。
纪元杰转头看去,是卫卓云的心腹阿鲁。
阿鲁在亭前站定,双拳一拱,道:“回禀主子,这两月来,崇山王处也无任何消息。”
卫卓云脸上失望之色愈甚:“他也找不到么?”
这半年来,他一面布下人搜寻找林艺萱的下落,一面着人时刻关注着崇山王府的动向,他很期待能从卫景云那里获得林艺萱的信息。
看着卫卓云的脸色,纪元杰暗自在心里哀叹不已,看来今夜他又在劫难逃了,只是不知道今夜卫皇子殿下是打算静坐冥思?还是要一千遍一万遍的问他那同一个问题:“喂,纪老九,你说她会去哪里?她到底爱不爱我?”
自从那个与李海兰促膝长谈的午后,艺萱获得了暂时的平静。她似乎找到了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平衡自己的生活与情感。
这个特别的方式就是去醉兴园听书。
生活每日继续,思念总会突如其来。 每当艺萱被思念逼得无处可逃时,她会去醉兴园听书。她想从别人的口中听见关乎卫卓云的一切,她是借着别人的讲述来排解心中的思念之苦。虽然这一切都无用而可笑,可思念太甚的时候她停不下来,她需要聆听,需要释放,在故事的欢乐处,她笑得比任何人都甜蜜,在故事的悲伤时,她流下的泪水比任何人都苦涩。。。。。。
那些关于卫卓云的故事和演义,真假虚实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这一切都与他有关,这里面有他的名字、他的生活、他的经历、他的人生、他的悲欢。。。。。。
台上,说书先生讲的声情并茂,力竭声嘶。
那些故事中的他,取得了想要的一切,那些故事中的他活得自在潇洒、那些故事中的他身居高位、荣极一时。然则,那些故事中的他与她再无交集。。。。。。
那每一段故事,都是他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参与,奈何,她最终只是他人生旅途上的一个过客和看官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能亲耳听见这样的他也好,哪怕心痛到窒息,哪怕心痛到无望,可是只要知道他能如此这般,她流着泪也是欢喜的。
说了半辈子书的张先生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忠实的听众。他讲过的很多段落,林艺萱一听再听,熟稔到巨细无遗。但每次听书,她依旧全神贯注,全情投入。
每每卫卓云的名字从他口中讲出,艺萱的心都会悄悄抽痛一下,悄悄呼喊一声,仿佛有只小爪子,抓挠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细密的痛着却难以言说。关于他的一切通过说书人的娓娓讲述,便渐渐在脑海里鲜活起来,仿佛她与他从未分离,他给过她的一切,那些好、那些伤、那些爱、那些悲哀都在记忆中复活,都在心底里起舞,幸福而忧伤、美好却绝望。。。。。。
一年的时光,就在这样的思念和回忆中和着刻骨铭心的欢喜与哀愁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已经接近尾声了,看文的亲们,可以说说你的感想么?阿躲真心期待。。。。。。
☆、四十
月光铺洒的夜晚,最适合静坐沉思。
艺萱坐在临窗的桌边,手里捧着一只小巧的锦匣。镜匣里,是昔年卫景云托神医易沢为她炼制的丹药,墨色药丸、桂圆大小,统共一十二粒。
艺萱还记得神医的交代:“每月月事来时以温鸡汤送服。”
她吃了十一粒,独独留下一颗当做对那个默默帮她、助她的男子的一种念想。那个温婉如玉的男子,她到底是有些辜负他的。她与他相识于偶然,结束于仓促。可是结束并不代表着遗忘,尤其是对这样一个男子,就算她与他没有情缘却还有一份情谊,所以在心底,艺萱不止一次的为他祈祷,祝福他得遇真爱,安度一生。
艺萱合上药匣转头看向窗外,满院月光中看得最清晰的是院角上那棵核桃树。她记得自己初来时,这树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孤独地指向天幕。那时她以为这是一棵枯死的树,可是几场春雨几次日晒后居然一夜之间嫩芽满枝头。原来,许多看似脆弱的东西其实都蕴藏着勃勃的生气。
一年的时光里艺萱虽然经历了许多,但她到底只有十八岁,仍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候。十一粒丹药的功效已足以回复她当初的容颜,她从别人的眼神里看见了久违的惊艳。
三百六十五天,她终于有勇气直面自己的脸。看着镜中姣好如初的容颜,艺萱有片刻的失神,她试探着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颊,镜中人亦做了同样的动作。
艺萱抿唇而笑,眼角却渐渐沁出湿意:“这样的我,你还记得吗?还喜欢吗?”
不知道是从那天开始的,兰怡布庄门前总有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带着缠绵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走过。
镇上几户养着公子的人家突然开始频频出入兰怡布庄,他们不仅大量订购兰怡布庄的绣品,还常常点名要艺萱亲手绣制的。一同做工的小夏、沐英和凡珍也开始轮流在艺萱耳边推销自己的兄弟子侄。
就连时常来布庄送柴草的李伯也被他的儿子取代。
李伯的儿子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