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绣球都动过手脚,若是咬坏的那个是动了手脚的,倒是颇为麻烦。
齐柳氏也明白过来,赶紧让人都退下,又问齐允:
“老爷,这可怎么办?”
“哼,怎么办?还不赶快将绣球舀出来看能不能补救!”
齐允瞪了齐柳氏一眼,蠢妇!当务之急可不是那些东西,而是绣球!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可就麻烦了!
齐柳氏闻言赶紧吩咐人将绣球都舀过来,连同那被老鼠咬坏的也要一同舀过来。
不多时,冰儿与向妈妈两人一同带着丫头们将绣球舀了进来,五个坏掉的绣球被放到篮子里呈了上来。
齐允让人将绣球放下,除去冰儿外的人都退出去,让冰儿上去检查几个坏掉的绣球里面可有纸条。
冰儿一一检查了,道:
“回老爷的话,里面没有纸条。”
齐允松了一口气,待打算让冰儿将余下的几个检查一遍看是否被人做了手脚,却听外头来报,说庆元侯世子叶季来了。
此时才不过辰时,叶季来的也太早了些,不过怎么说,这都要他亲自去迎接才是,齐允忙起身准备去迎,又不放心的对齐柳氏道:
“将余下的绣球都检查一下。”
齐柳氏又岂能放过看未来女婿的机会?她也跟着起身道:
“这些事情交给冰儿做便是了,妾身跟着老爷一同前去。”
冰儿在齐柳氏身边极为得力,齐允也是放心的,便点了头。冰儿屈膝送了两人出去,便转身去检查那些绣球,很快,她便发现这些绣球里面竟是什么都没有。
她一时有些怔愣,起身打算出去的时候,便听闻外头小丫头的请安声:
“给五小姐请安。”
是齐宝钗?冰儿低头想了一下,便过去开了门,迈步出门,对着走到门口的齐宝钗屈膝道:
“奴婢给五小姐请安。”
“姐姐快别多礼,”齐宝钗笑盈盈的去扶冰儿,眼睛顺便往门里瞟了一眼,见满地散乱的绣球,心头微微有些紧张,“母亲呢?可是用完饭了?”
冰儿也没将门关上,只站在门口笑道:
“庆元侯世子爷来了,老爷和夫人一同过去迎接去了。夫人昨儿个不是嘱咐过了吗?让小姐在自己院子里梳洗了,一会儿直接去前院的绣楼便可。”
昨日齐柳氏是这般吩咐过,不过有些事情齐宝钗不大放心,便想着过来看一看,闻言,她笑道:
“我也是心中有些紧张,有些坐不住。”
说着,她的眼睛往里面看了一眼,冰儿是个聪慧的,立时会意过来,想到之前她偷听到的话,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的丫鬟,叹道:
“昨儿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库房里面竟然进了老鼠,将绣球都咬坏了呢。”
“哎呀!这可怎么好?”齐宝钗掩口惊呼道:“万一老鼠将带着我们姐妹名讳生辰的纸条吃掉岂不是坏事了?”
冰儿仔细瞧着齐宝钗的面色,见她面色惊讶不似作伪,又见她抬起的手对自己微微摆了一下,遂笑道:
“小姐放心,今日抛绣球的事情一切正常。时辰快到了,小姐还是快快去准备的好。”
“如此,就多谢冰儿姐姐了。”
冰儿承了她的情,齐宝钗自然很是高兴,也许冰儿不知道,此时她不过是一时心软,却换来了她自己一条命。
齐宝钗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院子,竹园里,满满当当的摆了八十八抬的嫁妆,还有她自己的一些细软等物也都收拾好了装进一个箱子里算作一抬。
木姨娘早已过来等候着齐宝钗,见她进来忙一把拉过去,上下监视她的妆容,嗔道:
“你看看你,也该梳妆了,还到处乱跑。”
“我这不是不放心么。”
只要一想到今日就可以嫁给薛承嗣,日后就是侯爷夫人了,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第一三九章艳福
绣楼上面抛绣球,即便不用穿出嫁之时的十二单衣,这衣服也当选的隆重一些。
那大红的嫁衣早已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层层叠叠,华美无匹。
木姨娘亲自为齐宝钗梳妆,又捡了一套翠鸀的缂丝衣裳给她穿:
“这是我这些日子给你做的,看看喜欢吗?”
这鸀色不是那种特别抢眼的鸀,而是深沉华美的祖母鸀,一般人有些衬不起来这样的颜色,偏生穿在齐宝钗的身上是那般的合适,她轻轻抚摸着衣料,眼圈有些红了起来:
“多谢姨娘。”
“谢什么呢,”木姨娘轻笑,见周围的丫鬟都忙着,忽然附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昨儿个崔氏见红,我让人去看了,留了一些保胎药,这药只能持续到今日,今日之后……”
齐宝钗会意笑起来,转头拍拍木姨娘的手,安慰道:
“姨娘请放心,后面的我都安排好了,待到三朝回门,就是她齐柳氏的死期!”
齐宝钗目光深沉,冷厉,忽然她想到日后还要对付齐允,面容一肃,转目看了木姨娘一眼。
木姨娘察觉她的目光,笑道:
“可是有什么事?”
齐宝钗看了眼周围的丫鬟,抿了下唇没有开口,木姨娘今日帮了她,日后有机会自然要报答回来,可是齐家欠她的,她也要找补回来!
“无事。就是有些舍不得姨娘罢了。”
齐宝钗笑道。
木姨娘抚着她的发,嗔笑道:
“傻孩子。”
***
辰时未到。
薛承嗣一身便服便欲出门,正迎上了进门的薛夫人,薛夫人看他这幅样子略皱了下眉头:
“还是换身庄重些的衣裳,还是穿深衣吧。”
薛承嗣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着,藏蓝的暗花锦袍,黑色薄靴。腰束玉带,配长剑,并无任何不妥,遂摇头道:
“不用。”
薛夫人道:
“即便如此,今日也是个大日子,你还是穿上一件深衣吧,嗯,舀那件枣红的过来。”
“是。”
薛承嗣的丫头屈膝应了去寻了一件枣红缂丝深衣过来伺候薛承嗣穿上。
穿着深衣,佩剑便不适合再挂在身上了,薛夫人将佩剑解下来。道:
“那样的场合,佩剑也不合适。便这样吧。”
薛夫人退后几步又看了看,又舀了玉佩过来与他拴在腰间,细细嘱咐,道:
“齐家的三女五女都是好的。今日若是接到了三小姐的绣球,便是缘分。若是接到了五小姐的绣球,那便迎娶为贵妾好了,回头我再与你定了宁伯伯的次女为嫡妻,你宁伯伯在安西都护府。那是军事重地,崔内监为难不到他家,宁二小姐也不用入宫选秀。只是年纪小了些,今年才十二。回头定了亲,过几年再迎娶。此事也由不得你了,任由你拖了这么些年,眼看着与你一样大的人孩子都三四个了,你还未曾娶亲……”
只要事关儿女的亲事,薛夫人如同每一个爱护儿女的母亲一样开始没头没尾的絮絮叨叨起来。
薛承嗣静心听了许久,后来撇了一眼挂钟,笑道:
“母亲,一切但凭母亲做主,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薛夫人这才惊觉过来,也不拉着他絮叨了,为他整了整衣服,笑道:
“快些走吧。”
“儿子告辞。”
薛承嗣对薛夫人行了一礼,往后退了三步方才转身出门而去。
大门外,薛承嗣的两个护卫与一名小厮牵着马匹候着,见薛承嗣出来上前见了礼,薛承嗣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一行四人疾驰而去,因着是清晨,路上行人稀少,薛承嗣不知不觉的就加快了些许速度,后头两位护卫见状,嘿然而笑,黑脸护卫低声道:
“看来我们爷也挺紧张齐五小姐嘛。”
“那是,好歹这几年也常来常往的。”
容长脸的护卫笑容暧昧。
/》后头的小厮摸着自己怀里的荷包却是苦笑起来,爷分明是将这东西给了自己,昨儿个夜里却又要了过去,直到今儿个一早在院中练剑之时又扔给了自己,爷这心里头到底想些什么呢?
小厮抬头看向薛承嗣的背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便已蹿出好远,正在此时,前方岔路口蹿出一辆马车来,小厮心头一跳,惊呼出声:
“爷小心!”
薛承嗣勒紧了马缰,骤然急停之下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就连那凭空出现的马车也是惊了一跳,不妨这大清早的就横窜出一匹马来,车夫紧张之下,也忘记了拉紧缰绳,手中的鞭子却狠狠的往外侧的一匹马上抽了过去,马儿吃疼之下,竟是换了个方向,那两匹驾车的马儿竟是冲着薛承嗣的马冲去。
薛承嗣一惊,只得弃马纵身飞起,他的两名护卫乍见此变故,立时冲上前来,就在此时,那三匹马儿相撞之下,马车急剧摇晃起来,一名女子的惊呼从马车中传出,紧接着一个人被从马车前面甩了出来。
那是一名穿着红衣裳的女子,红衣似火,翩然如焰,如蝶。
薛承嗣身在半空中,陡然看到车中飞出一人来,他身子奋力一扭,便要去救人,恰逢此时,那名女子的脸撞入他眼中,他瞳孔一缩,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再一个腾跃,他安全落地目光看向因相撞而同时倒地的三匹马儿,以及被马车压在地上的车夫,又把目光转向了那名女子。
黑脸护卫早在薛承嗣飞身而起之时便纵身而出。想要接下半空中的薛承嗣,又见一名女子飞出而薛承嗣半路放弃救援,他便接着去势长臂一身,揽住了那女子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轻轻落地。
这一切的发生也不过短短数息之间,薛承嗣小厮的警示声还回荡在耳边,这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小厮跳下马来飞奔到薛承嗣身边,道:
“爷。您没事儿吧?”
薛承嗣摇摇头,目光又在那马车与黑脸护卫怀中已然昏厥的女子身上转了一圈,让小厮附耳过来低低嘱咐了几句。
小厮满脸惊讶的对上薛承嗣那暗沉的目光,随后郑重的点头施礼后翻身上马离去。
寂静的清晨,街道上本没有多少人的,可是此时出了车祸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许多人来,有市井妇人,也有贩夫走卒,还有一些文人士子。
薛承嗣再看向黑脸护卫怀中的红衣女子,唇角动了动。冷哼一声。
那黑脸护卫此时浑身不自在看着薛承嗣想要讨一个主意,奈何薛承嗣只扫了他一眼便看向别处。他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这红衣女子已然昏厥过去了,他要将她如何?是放到地上?不妥不妥,可是继续抱在怀中?这。这人越聚越多,可是坏了别人的名声啊。
至于那被压在车辕下的车夫,容长脸护卫已然招呼了围观的众人帮忙将人抬了出来,这附近便有医馆,他给了人一吊钱让人抬着去医馆了。容长脸护卫又看顾了三匹马。然后回到薛承嗣身边摇头道:
“不成了。”
不成的自然是薛承嗣的坐骑,骤停之后被两匹疾驰的马撞在马腹之上,此时已然是奄奄一息。另外两骑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薛承嗣在黑脸护卫的祈祷下终于看向了他,只是他忽然一笑,让黑脸护卫心头一跳,只听薛承嗣问道:
“你多大了?可还未娶亲?”
黑脸护卫下意识的答道:
“卑职二十五了,尚未婚配。”
薛承嗣的笑容更深,寒意森森:
“好好抱着吧,你的艳福来了。”
***
太阳一点点的升起,热情无比的炙烤着大地,道路两旁的柳枝蔫耷耷的垂着,舒展的叶片也失了水分蜷曲起来。
齐府门外,何安看着一点一点升起的太阳,逐渐失去了耐性,王安平在一旁来回踱着步,见到有马车在齐府门前停下,眉角便是一抽抽。
渐渐的,齐府门前不再有马车前来,太阳也高高挂起,何安紧抿着唇,眉目肃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凝目一望,见是薛承嗣的小厮,目光一瞬忽然疾步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步,等着小厮近前来下了马,见礼后,小厮道:
“何公子,爷让奴才将这个交给您。”
小厮捧上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细细密密的刺绣精美绝伦,何安是无比的熟悉,他接过了荷包,打开往里瞧了一眼,问道:
“你家爷呢?”
“出了点儿事儿,”小厮看了周围一眼,上前两步低声道:“爷撞上了平章政事嫡女的马车。”
中书省平章政事位居从一品仅比丞相之职低那么一点点,如今崔内监当道,齐允权利被架空,这个亲近崔内监的平章政事几乎把持了朝政,将齐允的事物俱都拦了去,薛承嗣居然撞上了平章政事嫡女的车驾?
任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意外。
何安眯了眯眼,点点头,对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王安平道:
“我们进去吧。”
王安平点点头,忽然问道:
“薛兄无事吧?可别被人给黏上了。”
武穆侯虽然是远着崔内监的,可是对于庆元侯也是远着的,若是这次站到了崔内监那边,这孑然独立的武穆侯府可是淌进了浑水里去了。
那些本因着武穆侯府这难得没有与崔内监同流合污而对武穆侯颇有赞誉的文人士子们,也会对其唾弃。
日后武穆侯府可是艰难了。
、第一四零章污蔑
可若是因了这事得罪崔内监,以武穆侯的势力还不足以与其抗衡,如此一来就要靠上庆元侯了,这个庆元侯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说不得会是第二个崔内监。
此事颇为棘手,复杂,这其中的种种又岂是一言半语的可以说清的?
那小厮忽而狡黠一笑,道:
“我家爷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的。倒是那位从马车中飞出的小姐,被薛离接了个正着。”
王安平愣了下,转而看向了何安,何安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
“好了,我知道了。只是薛兄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小厮闻言苦笑道:
“这个……”
何安看了一眼天色也会意过来,既是撞上了平章政事嫡女的马车,这一时半刻的也完不了,纵然薛承嗣心中有底,可是就怕对方胡搅蛮缠。他将荷包打开,从中抽出了写着齐宝钏名讳以及生辰八字的纸条交给王安平,道:
“我们进去吧。”
何安与王安平随着人群进了齐府,身边的小厮等人都被留在了门房,何安随着齐家的下人去了绣楼。
齐宝钗心怀忐忑的站在绣楼里,忍不住的探头往下瞧。
齐宝钏原本是很期待这一天的,只是现在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待到小翠告知王安平进来了,齐宝钏惊喜过后脸色忽然白了起来。
齐宝钗抽空瞧了一眼齐宝钏,见她脸色不大对,心中咯噔一下,她沉吟片刻,叮嘱鸀萼看着外面,便起身走到齐宝钏跟前坐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
齐宝钗笑盈盈的给齐宝钏剥了一颗葡萄。
齐宝钏努力让自己的手不再颤抖,却是徒劳无功,眼见着齐宝钗的手还在那里擎着,只得舀起茶碗的盖子来将葡萄接了。叹道:
“没什么,就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