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告诉她,而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搬了张椅子放在床旁,兰仪就在床边照顾他,顺便整理复杂下明的情绪,直到夕阳西下,她才难抵如波涛汹涌袭来的困意,靠在床沿睡着了。
月明倚窗,西风渐凉,佳人长伴惜花郎。
正是有情似无情,难理丝发,青灯烛影映帘旁。
不知过了多久,傅磐石终於醒了。
透过窗外的月光,他见到兰仪靠在床边睡着了,小脑袋不时轻点摇晃,眉头频频皱起,显然睡得非常不安稳。
他心里涌上一阵心疼下舍,怪自己太没用。
博磐石缓缓坐起身,仔细审视她精致的面容,透过窗外的月影斜辉,他目光贪婪的看着她,想要将她的甜美容颜深深印在心底。
他早已失去控制,无法自制地对她沉迷下去,只是他们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最终还是不可能在一起。
能和兰仪共度这段时日,他应该感到满足了。
乍听到翔灵公主有意将兰仪送去岑国和亲的消息时,他只觉愤恨与不忍,一股强烈的意念从他心底窜出。
他不要兰仪去和亲,他不要她背负着悲惨命运!
为此,他冒险想闯进宫中将她带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远到别人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直到那一刻傅聋石才发现,其实他一直想抓住她的人、她的心,从见到兰仪的第一眼开始就有这个念头。
很疯狂是不是?他自己也这麽觉得。
他缓缓的举起手,轻拂她的脸庞,他不知道还能这样留住她多久,毕竟她终究是得离开的。
本想再多瞧瞧她熟睡的面容,却因为门外响起可疑的声音,让傅磐石不得不赶紧躺回床上,假装未曾醒来过。
木门被人小心翼翼的开启,两个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形迹可疑的人偷偷潜入屋里。
傅磐石藉由淡淡月光观察他们的举动,开始琢磨自己该采取什麽行动。
其中一名男子低声对另一人说:「他们有两个人,我们要先绑哪一个?」
「男的大病初癒,身体应该很虚弱,就算醒来也成不了什麽事,我们还是先绑女的好了。」回答的声音显然是女的。
「好,就从女的下手。」
蒙面女子蹑手蹑脚来到兰仪身後,当她拿着麻绳想将兰仪捆绑起来时,博磐石迅速坐起身——
「大胆贼人,还不住手!」
他一掌打向猝不及防的蒙面女子,看她捂着胸口倒退好几步,他赶紧将兰仪护在怀中,保护她的安全。
「嗯……,怎……怎麽了……』兰仪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蒙面男子来到女子身旁,担心的问:「你有没有怎麽样?」
「可恶,他竟敢偷袭我!」
傅磐石不禁怒骂道:「喂,说话有良心点,到底是谁偷袭谁,你们是什麽人,抓我们想做什麽?」
看到同伴受伤,蒙面男子气愤的叫道:「废话少说,反正你们俩今天注定要栽在我们手里。」
他亮出手中长剑,又快又狠的朝傅磐石攻去,傅磐石带着兰仪跳下床,躲到一旁的竹柜前。
「啊——」兰仪终於被吓醒了,却也因此惊叫连连。
「兰儿别慌,我会保护你的。」
「你要怎麽保护?人家有剑你没剑耶!」看到那闪着阵阵寒光的剑,兰仪心里害怕不已。
「就算没有剑,我还是会想办法和他们拚命,绝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
蒙面女子加入战局和男子同时出招,逼得他们俩进退无路,就在危急之时,一旁窗户竟有人破窗而入。
那人手持泛着青光的宝剑,及时挡下蒙面人的攻击,一时间就见到窄小的屋子里,三柄因月光而闪闪发亮的剑在半空中飞舞。
「阿……阿石,那人到底是敌是友?」兰仪颤抖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先观察一会儿吧。」
博磐石拾起脚边的木棍,朝蒙面男女的膝盖挥去,顿时听到两声哀号,他们也因此败在那名破窗而入的陌生人手中。
那人用长剑挑起地上的麻绳,三两下就将那两个蒙面人给捆绑起来。「轻轻松松,大功告成。」
「这个声音……」傅磐石疑惑的点起桌上油灯,「少俊,真的是你。」
兰仪也是一愣,「裴大人?」
裴少俊心情愉悦的咧嘴一笑,「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你怎麽会在这里?』傅磐石一脸不解。
「先别问我怎麽会在这里,到是你……」裴少俊用剑鞘拍拍傅磐石搂着兰仪纤腰的手,「已经没有危险了,你应该可以不用再『贴身护卫』了吧?」
「呃?」经他提醒,兰仪这才发觉,小脸下禁红了起来。
「啊,抱歉、抱歉,刚才我是不得已的。」傅磐石赶紧道歉。
「没……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他的举动并不会让她讨厌,反而她的心湖荡漾着阵阵涟漪,一抹似羞似喜的微笑浮现在她唇边。
这就叫……喜欢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到底怎样才叫喜欢,那现在这种心里甜甜的感觉,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傅磐石拉下蒙面男女脸上的布巾,不客气的问:「你们是谁?为什麽要袭击我们?」
「咦?」兰仪惊讶的瞪大双眼,「你们不是猎户夫妇吗?」
裴少俊闷笑一声,「什麽猎户夫妇,他们是横行在这一带的绿林大盗夫妻档。」
他们观察兰仪和傅磐石好几天,发现他们就是翔灵公主通缉的人,因此才兴起念头,假装是猎户夫妇让他们放松警戒,然後再趁夜将他们五花大绑送去官府领赏,只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想当然耳,裴少俊就是那只黄雀,傅磐石和兰仪离开京城後不久,他就悄悄跟在他们身後,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被他们发觉。
「少俊,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傅磐石问出心里的疑问。
「只是恰巧。」裴少俊简单的一语带过。
「是呀,还真是恰巧。」傅磐石一脸的不相信。「恰巧到我们竟然会在半夜的时候见到你,而且还是在人烟稀少的深山野岭。」
「天下的事无奇不有,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裴少俊硬是装傻。
「少废话,你到底跟了我们有多久?」
发现再装也没用,裴少俊只好从实招来,「也还好啦,只不过你们离开京城没多久,我就已经跟上了而已。」
「什麽?没想到我们竟然都没有察觉!」
「你别这麽惊讶,我的武功在你之上,没被你发觉是正常的。」裴少俊拍拍他错愕的脸问:「对了,你们一路上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人在跟踪?」
「最奇怪的人不就是你?」傅磐石和兰仪同声回着。
「不是啦,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别人?」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这麽无聊?」
「真的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人?」裴少俊还是很疑惑。
他原本以为翔灵公主会派「他」出来的。
傅磐石不解的再问:「少俊,你到底在要什麽神秘,别卖关子。」
「没什麽,我只是想找人而已。」
「找人?」
「没错,找一个像影子的人。」
影子?傅磐石连忙回想这一路上有遇到这样的人吗?应该是没有。
他的武功底子不深,只要跟踪者的身手稍微好一点,他根本就不会察觉到,像裴少俊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屋里的三个人都没发现,有一个在他们身後频频放出信鸽的人,从他们一出京城就已跟上,该不会裴少俊要找的人就是他吧?
此时这位影子人物又在哪呢?他一直隐身在屋外不远的林子里,默默观察着。
说他像影子倒有点神似,因为他那身永远不变的灰衣,加上如影随形般的跟踪技巧,的确像是人们身後的影子。
这时他拿出笔墨,藉着月光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後从竹篓中抓出一只白鸽,将纸条绑在白鸽脚上,随即放手让它飞离。
木屋里,兰仪一时兴起,看着裴少俊问:「对了,裴大人,你人在外,那朝廷事务该怎麽办?」
这事裴少俊老早就想好解决方法,「不要紧,有什麽事炯年会帮我处理的。」
有朋友就是有这种好处,靠着常炯年的帮忙,就算他在外游玩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常大人会帮你,那如果他出了什麽纰漏的话,你该怎麽办?」
「呃……」裴少俊闻言微蹙起双眉,应该不会这麽倒楣吧。
第六章
翌日,傅磐石他们来到熙州,先将那对绿林大盗夫妻押到官府,然後他们就到熙湖欣赏美丽风光。
「唉,已经有一年没来这了。」重游旧地,傅磐石不胜唏嘘。
游人如织,兰仪和裴少俊也像寻常人般穿梭在人群里,惬意的欣赏山光水色。
傅磐石紧跟在他们後面,以免被人潮挤散,「你们两个不能走慢一点吗?」
「是你走太慢啦。』他们俩很有默契的回道。
傅磐石常到熙湖,所以对这里的景色习以为常,但是对兰仪和裴少俊来说,却是个难得的经历,他们当然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赏游一番。但傅磐石心里十分抱怨,突然冒出个裴少俊,打扰了他和兰仪单独相处的机会。
「裴大人,这边有好多摊贩在卖特别的东西耶。」
「是吗?我看看。」
傅磐石着实不悦,连忙上前挤开裴少俊。「少俊,兰儿可是郡主,小心你的项上人头不保。」
「哈哈……」裴少俊不禁笑出声,他没想到原来傅磐石的醋意这麽重。「好好好,我怕项上人头不保,可是你不怕,郡主旁边的位子就让给你吧。」
「你最好闪得越远越好,才不会看得碍眼。」
「我的确碍着你的眼,但我还是得跟。」
「你……」说不过裴少俊,傅磐石只好万般无奈的让他跟。
「对了,阿石,你住的中南山是不是在这附近?」兰仪突然想起的问道。
「没错,怎麽了?」
「带我去看看你隐居的地方好不好?」
「我住的地方没什麽好看的,不去也罢。」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去嘛。」
兰仪失望的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看得傅磐石於心不忍。
抵抗不了她的诱惑,他只好认命的点头,「好吧,我带你去。」
「真的?太好了!」
三人来到中南山山脚下,上山的路口挤了一堆人,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心想到底发生什麽事。
若不是亲眼见到,裴少俊不敢相信中南山竟如此热闹。「阿石,中南山有这麽多游人进进出出,你怎麽还有办法在这里隐居?」
傅磐石也觉得纳闷,「以前中南山人烟稀少,根本没有这麽多人,这些人是打哪来的?」只不过一年没回来,中南山变了好多,就像是观光胜地一样。
这时,前方人群中有个男子喊道:「要去参观石隐士故居的人请跟着我走,可别走丢哦。」
「石隐士故居?」兰仪转头瞧着傅磐石,「原来你家也是观光景点啊?」
傅磐石一愣,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隐居地是观光景点。「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已经一年没回来了。」
「那现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她真的很好奇。
「想知道怎麽回事,就跟上去看看。」裴少俊提供了最简单的方法。
他们三人跟在队伍最後面,好奇的走着。
走了约莫两刻钟,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终於来到傅磐石的隐居地,带头的男子伸手指着左边的竹轩说:「这边就是石隐士曾经住过的地方,里面还有许多他亲笔写的字画,价值不菲哦。」
游客随着他所指的方向观望,不住的点头。
那名男子接着指向右边用茅草搭起的棚子说:「想知道石隐士为什麽这麽出名吗?那里有位长年居住在这的人正在说书,想知道事情始末的人可以进去听,一次五文钱,渴了还有茶暍。」
「真的?那好、那好,我们走这边。」
只见人群一致朝右边的茅棚走去,准备抢个最好的位置听故事。
兰仪三人错愕的站在屋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裴少俊瞥了傅磐石一眼,「阿石,你真是不简单,什麽时候变成这里的传奇人物了?」
傅磐石只觉得眼前情况越来越诡异,「别问我,我也很想知道。」
「别再想了,我们进去听听看再说吧。」说完,兰仪拉着他们走进去。
茅棚内,一名留着八字胡,手上拿着扇子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说:「想必大家都知道,石隐士的才华是世人公认的吧。」
「没错,这是人尽皆知的。」底下的人频频点头附和。
「就是因为他的才华太高,才会招来长公主的关切眼神,而这也是他苦难的开始。」
「苦难的开始?这话怎麽说?」
「我想大家应该都听说过,长公主三顾茅庐,想延请石隐士出来做官的事,是不是?」
「没错,这天大的事我们怎麽可能没听过……」
兰仪也点点头,心想他说的话和外面流传的没两样,一点吸引人的秘辛都没有。
「这就对了!」说书人突然抬高音量,一脸神秘的说:「你们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内幕,很精采哦。」
「你就快点说吧,别故意吊我们胃口了。」
兰仪疑惑的瞧着傅磐石,也在想到底是什麽内幕,而傅磐石只是对她苦笑,连他自己都很好奇有什麽内幕。
「其实长公主之所以想让石隐士出来做官的原因,是因为她对他有情,想招他当驸马。」
「真的吗?原来传言不是假的啊!」众人一阵哗然。
「不过石隐士犹豫良久,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长公主这份情意,因此迟迟无法给她答案,所以才会有长公主三顾茅庐的故事发生。」
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长公主的情意,因此迟迟无法给她答案?傅磐石明明记得他毫不犹豫就将长公主轰出门的。
「石隐士到底是为了什麽不答应,你快说呀!」
「石隐士不答应的答案很简单,娶公主虽然能够得到官职,但只是封个三品员外官,而不任以职事,只是空有虚名而已,谁要这种无法施展抱负的闲官呢?况且如果公主先卒,驸马必须为公主服丧三年,这对有点气节的人来说,谁肯屈就呢?」
「原来如此。」
「虽然有这层顾虑,但石隐士还是舍不得狠心的拒绝长公主,以至於他们之间的关系复杂难理,有情却又无——」
「慢着,你给我等一下!」傅磐石终於忍受不住,不得不跳出来说话。「这位老兄,你是从哪听来这些事情的?」
说书人正经八百的回道:「我亲眼见到的,再告诉你,长公主每次被拒绝,都是伤心的哭着离开呢。」
「什麽?不会吧,长公主会哭……」底下的人又是一阵惊讶。
「我听你在胡诌瞎扯!」傅磐石气结的冲到说书人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那我问你,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吗?」
「你你你……」说书人害怕的吞着口水,「我怎麽知道你是谁。」
「很好,我现在告诉你,要骗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