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骁最不喜欢人家说他肤色白净,他皮肤也是怪,认识如何晒,一个冬季过去,依旧白皙。顿时板起面孔。
一群小媳妇见马骁不经逗,变舍弃了马骁专朝怀瑜这个面红耳赤的下手,一个小媳妇凑到怀瑜跟面:“小兄弟,你真会看病啊,你给嫂子看看,我可什么病不?”
怀瑜瞅瞅这女子,双眼皮白面皮,要说缺点就是唇瓣泛白不红润,因道:“请问这位嫂子,是否蹬久了起身有些晕眩之感?”
小媳妇一愣,旋即一笑:“哟,你咋知道?感情你真会看病啊,那你说说,这病咋治呢?”
怀瑜大眼一扫,场院边上就有枣树,笑道:“无妨,嫂子家里定有枣树,等枣儿红了皮,每日吃个三四颗,再有红皮花生每日吃一把,坚持三个月保管就好了。”
小媳妇笑嘻嘻拍手:“这感情好,咱家既有枣树也种花生。谢谢小兄弟啊,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诊金!”
怀瑜忙摆手:“我不过动动嘴,既没切脉也没处方,无需诊金。”
小媳妇一乐:“这感情好,我送小兄弟一壶茶水吧。”
怀瑜很快有了生意,天气已经十分暖和,农村人大多下田种地,身子骨比城里人硬朗。不过闹肚子,生虱子得多,怀瑜免不得教导他们一些杀虫法子。左不过动动嘴皮子,遇到嗓子疼喉咙痒痒的也送一些简单菊花金银花药包。忙碌一阵子,跟这一群小媳妇老婶子就拉呱起来,慢慢把话题因道春耕秋收,家里进项上头。
这些小媳妇老婶子可不是大门不买二门不出之辈,怀瑜很快听到了跟十里坡一样的信息。火耗三钱,一千二百铜板一两银。
马骁大约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不由插嘴:“你们就乐意?”
一位老婶子一嗤:“不乐意咋的?谁还敢跟官府斗不成!”
马骁还要争辩,怀瑜起身打断了话题:“不早了,我还要去下一个村子转转,这就告辞了。”
这话一出,一群小媳妇大婶子反应过来,一个个争相往怀瑜袖口里赛些瓜子花生之类吃食,怀瑜拒绝了这个,拦不住那个。童如松也有收获,算命没钱,送你些吃食糕饼。
三人出的村来。在村口找了家茶棚子打尖,也有兼听之意。童如松喝着茶就跟老板拉呱起来,问起收成,问起租子问起税收。茶老板所言也是一般,不仅税收繁重,还要追加卖粮。
童如松怀瑜是心情沉重,马骁则是愤愤不平:“这可是没王法了?”
怀瑜看着马骁嫉恶如仇,之前念头又冒出来,只是想着这事担着风险,而自己跟马珺金兰之交,不好意思开的口。
一时间三人沉默不语。
马骁打破寂静:“十七叔,你,难道这是就这样算了?”
童如松道:“我们初来乍到,手里空有一方官印,却是号令难处衙门,小将军大约也知道,罗大人可是在这里经营不下十年,跟当地士绅关系密切,衙门内外,官场上下围得密不透风,老百姓嘴里虽有,谁敢击鼓鸣冤?我们空有两张嘴也是无用,此事还得缓缓图之。”
马骁一击掌:“可惜我身在行伍,不能参他!也帮不了你们!”
童如松一笑:“这倒未必!”
马骁立马抱拳道:“十七叔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童如松压低声音:“方才公子听说罗大人没到秋下就大肆收购粮食,却没见他卖过,反倒是每年春上,罗家米铺则会成船成船出外贩卖大米,公子以为,这米从何来?”
马骁皱眉:“他秋下屯粮春上卖?”
童如松紧追一句:“粮仓何处?要知道全县几万人,每人十斤可不是小数目。”
粮仓?粮仓?马骁念叨几遍,豁然开朗:“您是说,官仓?”有一顿:“不对啊,官仓里有战备粮,我父亲每年夏季都来视察,他若加塞,必定暴露无遗!”
怀瑜心情激荡,冲口而出:“官仓中若是私粮,战备粮何在?”
马骁再次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这个狗官,他这是偷梁换柱,每年都给我们唱的空城计!”
怀瑜马上警惕道:“目前只是猜测,十七叔说官仓仓储都是实心,看不出来猫腻。罗道德之前以为会升任县令,当然不急,日前却派遣长子外出,我怀疑他这是慌了。为防他们多生诡计,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揭露他们。只可惜,我不能亲眼进去瞧一瞧。”
马骁闻言翘唇:“你想去?”
事关一家生死,怀瑜当然想,忙着点头。
马骁咧嘴笑的阳刚灿烂:“我帮你!”
怀瑜闻言心头大喜,却是屏住喜悦:“仓储重地,非同儿戏,被人抓住,罪过大焉!”
童如松也道:“此事重大,还是谨慎为好!”
马骁却是言之凿凿,叫怀瑜安心回家等消息。
当夜二更天时,青柳一溜烟进来传话:“姑娘,五宝来接你了,十七老爷也在。”
怀瑜匆匆而出,外面已有马车等候,车架之上,马骁与十七叔已经还了一身大头兵服,马骁甩给怀瑜一套:“将就穿吧。”
衣服忒大,晃荡悠悠,幸好腰带一束,勉强用的。
几个人绕道衙门左侧一片房舍处,这里正是归县官仓所在。
门口两个兵士显然被马骁买通了,几个人顺利进了院子。三人隐在暗处等候,片刻,就见一库兵前来招呼:“公子,他们四个都睡熟了,不过子时要换哨,夜半罗大人还要来巡查一遍,您手脚快些儿,小的脑袋可要留着吃饭呢。”
怀瑜几个摸摸戳戳进了仓房,爬上梯子,心里想着今日一行事关一家生死,怀瑜手脚直打颤,待马骁揭开木盖,怀瑜伸手探进去,却是都是大米。手脚越发抖索起来,怀瑜不死心,将整个手臂埋进米仓,依然无有异样。
难道自己想错了?一时间,怀瑜心里如遭重锤,沉闷的有些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走向完结。
、87生死隐秘秘(12:50)
却说怀瑜连试几次;均无异常,一时间直觉心灰意冷。此事关乎一家老小身家性命,怀瑜不肯轻易放弃,再寻一座靠墙壁粮仓,与马骁合力打开。
这一次;怀瑜考虑到自己人小胳膊短小;请求十七叔童如代为试探;依然如故。
怀瑜不由凝眉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瞬间怀瑜心念百转;想起过往;罗家只是几百亩土地小地主,而归县又不是什么富饶之所在,全县百姓凭的不过是土里刨食;就是归县所有火耗都归罗家私有,也不够他这般挥霍。
但是,罗家却在这块贫瘠土地上迅速暴富,不但一家人锦衣玉食,不在仰仗童家鼻息,还年年上下打点,跟上官林知府犹如同胞兄弟。更有去年,罗道德更是花费几万银子谋取归县县令之官位。
再有前生,怀瑜记得罗道德将在三年后调任夷陵知县,怀瑜亲眼所见,罗家那时候可是富得流油,金钱开道,跟继任知府王大人打得火热。
难道罗家一夜暴富是添上钱雨不成?想这归县虽大,并无甚什么大宗产业可以私吞挪借,唯有这官仓几年才上交一次的战备粮,大有可为。春秋粮价差别可是两三倍,罗道德那样虎狼之人岂会不动心。兼之,前生火灾正是发生在秋下收粮之前,正好是朝廷调拨军粮之际。
父亲虽然不通俗务,做官也不求上进,但是每日一次对粮仓的勘察防务,却十分尽心,务必在子时前后巡察粮仓一遍,官仓却好端端在五更天时起火,让人救无可救,烧了干干净净。
官仓又是青砖瓦房,周边院墙高深,墙内不许生火,墙外火星难进,岂会无缘无故起火?
所以,怀瑜瞬间坚定了自己猜测,这官仓之内必有猫腻。
童如松接连试了几座粮仓均无所获,预备撤退,轻唤怀瑜:“四丫头,走吧,大约我们猜错了,忘记此事,莫再执着。”
怀瑜在沉思中被惊醒,茫然看向叔父。就在她万般无计之时,却被一个反光闪了眼睛。怀瑜抬眸瞧着光源,不由心头一动,因为反射点正是马骁挂在腰间大刀片子,怀瑜不由动容:“十七叔,那大刀片子比您的胳膊长短如何?”
童如松尚在疑惑。马骁已经知晓怀瑜之意,微笑勾唇,再次跃上了粮仓,将三尺长的大刀片子用力插了下去,却是‘钝’的一声闷响,大刀被木头挡住了。马骁挑眉:“这仓里有夹板。”说话间,马骁拔刀再刺他处,接连几声钝响。
怀瑜叔侄心头狂喜,三人接连又开了五座粮仓,座座均是如此。
怀瑜猜测得到证实,眼泪哗的一下肆意奔流,兴奋的声音颤抖:“狗东西,一丈高的粮仓竟然只有三分之一装的米粮,真是胆大包天了。”
童如松马骁看着怀瑜俱是满脸不解,即便发觉了猫腻,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童如松唤了声:“四丫头?”怀瑜闻若未闻,靠着粮仓,越发哭的厉害:“狗日罗道德,你要升官发财,就把我们命去填啊,你天打雷劈啊!”
马骁面色讪讪的,想要伸手,当着童如松不好意思,只得凑近一拐怀瑜,递上自己丝绵帕子:“给,这是奇功一件啊,你哭什么?”
怀瑜接过捂住眼睛,仰起脸来,依旧难抑悲愤,她抽抽鼻子,眼中泪珠子颗颗滚落:“十七叔,你想想,若是我们今日不找出这仓里蹊跷来,他日会是什么后果?那罗道德原本是要谋做县令,一人独大,故而心安理得,父亲就任打乱了他的章法,他必然慌乱不堪,谋求各种法子补救,倘若他一旦无法可想,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黑了心肝,一把火烧了粮仓,然后赖到父亲头上。要知道,这粮仓可是十七叔您亲自验收过的,倒时候我们自己就是干证,辩无可辩,除了忍下渎职罪,如数奉陪,还能怎样?”
童如松闻言咬牙:“到时候我们必定冤沉海底,这个狗贼!”
马骁不及她们叔侄激动,忙着将粮仓复原:“我们还是趁早离了这里吧。”
怀瑜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不急,距离子时还早呢。”忽然走进粮仓,伸手敲击粮仓,的确是实打实响声,怀瑜不由皱眉:“下面是什么呢?不会真是米粮吧?”
童如松摇头:“这绝不可能!”
怀瑜拧眉:“若能打开看一看,我这心里就彻底踏实了。”
马骁自靴儿里拔出一把匕首,对着火折子一晃,寒光闪烁:“这是我老外公送我宝贝,精钢煅造,削铁如泥。”
三人绕回最靠墙一座粮仓,马骁顺着粮仓缝隙用力一刺,匕首没入一半,再用里拔出,缝隙之处有细微粉末流出。怀瑜快手一捻,再次泪眼婆娑:“是沙子,十七叔快来看,是沙子啊!”
童如松弯腰细看,果然是河沙不错,不由掀眉一啐:“狗东西,好奸诈!”
沙子粗细不一,三人等待片刻,粮仓不再漏沙,怀瑜细心将沙子收进袖口兜住,以免留下痕迹。
三人出了官仓,到僻静处上了马车,脱了身上虎皮,怀瑜一颗心依旧‘碰,碰’乱跳,没想到前世仇怨今生得报。
童如松拉着马骁道谢;“这一回童某一家逃脱厄运全仗小将军,童某把话放这儿,但凡小将军今后有所驱驰,童某必定在所不惜。”
马骁先是推辞,及至听到最后一句,却是瞟了怀瑜一眼,心里突地一个一热,抱拳道:“十七叔太客气了,驱驰不敢当,他日小侄有所仰仗,还望十七叔不吝赐教。”
怀瑜也是再三跟马骁道谢,马骁今日居功至伟却不浮躁,只是谦辞,三人你开我往说了半晌,怀瑜叔侄这才下车回府,与马骁约定县衙相见。
童如松叔侄自后角门回衙,直奔前面童如山上房叙话,及至童如松说出今日之行,童如山大声责备他们胡闹。等到童如松说出夜探结果,童如山直唬得三魂渺渺,七魄悠悠,嘴里不住气的念叨:“这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呢,叫我上任摊上这事儿。”
怀瑜看着父亲茫然之色,不由心头毛躁:“这样欺君之罪,父亲有什么作难,当然是据实禀奏上去。”
童如山睨眼怀瑜,眼神严厉:“你晓得什么,为父岂能同情这样丧心病狂蛀虫蟊贼?”
童如松额首道:“侄女儿虽然聪明,却不懂律法,朝廷有令,地方官员只能层层奏报,不得越级奏章,否则将受严责,轻则一顿申饬,顿则丢官除名,连累家小。前朝就有一桩,知府教谕原是故交好友,因为一桩舞弊案子互相攀咬,最后两家男人同时下狱,两家夫人同时去敲登闻鼓,一家夫人更是因为要力证清白,撞死在宫门之前了,最后,一家发配岭南,死在瘴气下,一家削职为民,子孙再不敢读书做官。”
童如山感叹:“如今稍有不慎,走漏风声,被奸人所乘,弄不好就是一败涂地啊。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还有你们夜探粮仓之事,万万不能泄露,私开粮仓,可是掉脑袋大罪!”
童如松一击桌面:“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找一个摘除自己,又能揪出蟊贼的法子。”
可是这样两全其美法子并不好想,父女叔侄三人一时沉默。
正在此刻,外面童如山小厮奉墨回禀:“老爷,马骁小将军求见。”
童如松越俎代庖:“快快有请。”又大力拍打兄长胳膊:“三哥,主意来了。”
怀瑜在马骁进门伊始出门寻着五宝吩咐:“请五宝兄弟带着四位同仁守住门户,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说着将身一福:“拜托了!”
五宝知道事关重大,肃容额首:“放心吧!”
童如山闻言犹如醍醐灌顶,是啊,马大人乃是湖光总领,专管本省粮食押运,他若驾临归县,一声谁要视察仓储,谁敢不从?只是如何说服马大人共担风险,需要一个恰当中间人,而马骁无疑是最恰当人选。
这事儿揭破,可是大功一件,马家父子功劳不小。
马骁原本跟童如山论过师生情谊,这次前来拜访依然师生称呼,童如山心情却已经变了,看马骁犹如汪洋中一艘小舟,乃是救命方舟。童如山等他见过师生礼,亲手扶起,将他请到上位就坐。马骁自然不肯,童如山道:“方才轮的私交,我是长辈,该受你一拜,如今我们论的国法,小将军身有爵位,下官合该依理参拜。”
马骁在坐下瞬间弹跳而起,躬身施礼:“家父一直不许小侄以爵爷自居,不想还是被大人知道了,小侄并非有意隐瞒,还请大人海涵。”
童如山微笑额首:“这是贵府家教严谨,只会令人敬重,岂会怪罪!”
马骁嘻嘻一笑:“既然不怪罪,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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