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便去了冯家,这才从冯贞贞嘴里知道了事情始末,可婚期都定了,就等着拜堂了,又是人家父母定下来的婚事,泰宁也没有资格反对,只得安慰了心灰意冷的冯贞贞好一会。
徐妙筠听泰宁说冯贞贞的这位夫婿,有片刻的失神:“又是亲戚?可别再是个贺澜生。”
泰宁安慰道:“这次是她父母亲自瞧得,应该没错,而且我听说那位舅奶奶年少守寡,气节可嘉,她抚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不错。”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伴读
冯贞贞就这么不甘不愿,揣着一肚子的火气出嫁了,虽然说好了婚后住在冯家,可出嫁的时候该有的体面还是得有的,遂冯大奶奶挑了一处早就转到冯贞贞名下的宅子安置那位舅奶奶和舅奶奶的养子张怀玉,冯贞贞从冯家出嫁,花轿抬到那宅子里,等过了新婚头一个月,再搬回冯家。
而且因为冯贞贞是再醮,许多规矩礼仪都和第一次出嫁不一样,冯贞贞见了难免又想起伤心事,脾气也越发暴躁,等到折腾了一整天,那满肚子的火气便都冲着张怀玉去了。
张怀玉其实也是念过书的,后来因为家境贫寒,便跟着族中几个子弟一起做生意,如今答应娶冯贞贞也多半是为了能让养母有个荣养的地方罢了,冯逸荃劝他重新拾起书本,科举入仕,张怀玉也在考虑中,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一辈子依靠岳父家里过日子。
本来是新婚之夜,张怀玉穿着新郎的喜袍进了新房,却发现原本应该坐在床边等他来掀盖头的冯贞贞早就换了衣裳睡下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摸摸鼻子,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去梳洗了,回来后躺在了房内的睡榻上,不是他不到床上去睡,而是因为冯贞贞睡得位置在床的正中间,不管左边还是右边,都很难再躺下一个人。
张怀玉知道,冯贞贞这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呢,不过他之前做生意也算见了不少世面,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冯贞贞幼稚,难道不让他到床上去睡就能改变两个人成为夫妻的事实么?
太天真了!
张怀玉摇摇头,慢慢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一早,张怀玉早早醒来,发现冯贞贞也醒了,正在梳妆打扮,赶忙也跟着起床,有两个丫头上来服侍他。被他有些惊慌的拒绝了。
从小的贫寒生活让他习惯了亲力亲为,对于丫头的伺候倒是很不习惯,张怀玉发誓他听到冯贞贞传来的一声轻笑,笑声里满是鄙薄与蔑视,这让他沉下了脸色,觉得冯贞贞并没有养母所形容的那样乖巧温顺,善良可爱。
两个人沉闷着,谁都没开口说话,梳洗好便去了舅奶奶那儿请安行礼,当着外人。冯贞贞该有的规矩是一丝没错。舅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张怀玉和冯贞贞。只觉得高兴,不住的嘱咐张怀玉要好好待冯贞贞。
成亲之前,舅奶奶私下里告诉过张怀玉冯贞贞过去的事情,毕竟让儿子娶一个再嫁女。即便身份再高贵那也有些委屈了,让张怀玉不要介怀,张怀玉也答应了,如今见冯贞贞这样,心里的那股气就没了,想着,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反正是搭伙过日子。也没那么多讲究,相敬如宾便是了。
张怀玉怕的是冯贞贞连带着对养母也不尊敬,可见她如此,也暗暗松了口气。
等回到房里,冯贞贞又恢复了那副表情。对张怀玉爱答不理的,张怀玉要和她说话,她也转过头去当做没听见,张怀玉无奈,想着只能以后慢慢来了。
徐妙筠也是怕冯贞贞受委屈呢,因此她成亲没几天就把她接到宫里来,当着泰宁和徐妙筠,冯贞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泰宁忙忙道:“他打你了?骂你了?还是怎么了?”
冯贞贞哭道:“他既没打我,也没骂我,可我就是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又央求徐妙筠把她留在宫里住一阵子,说是不想回家看见张怀玉。
徐妙筠有些为难:“你这样躲避也不是法子,还有一辈子要过呢,既然人也不坏,你试着相处相处,若是不好我再替你做主,如今你凭着一股怒气就要我替你做主,那岂不白白冤枉了好人?”
冯贞贞掩面哭起来,她的愤怒与其说是对着张怀玉,倒不如说是对着这一门不由自己做主的婚事,心里存着一股怨气罢了。
晚上的时候,徐妙筠告诉伯让,伯让道:“冯阁老和我说起张怀玉这个人,说在他的劝导下已经开始看书准备科举了,请看在冯家两代人忠心耿耿的份上看顾些,毕竟这就是冯贞贞以后的依靠了。”
徐妙筠道:“贞贞是气冯大奶奶逼着她嫁人,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和张怀玉好好相处。”
伯让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张飒决定外放,他的儿子张序之也有十岁了,原本也要跟着去任上的,可是老太太心疼孙儿,不舍得,再加上张飒的妻子岳氏也跟着去,毕竟是继母,儿子也长大了,若是有了弟弟妹妹,张飒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偏心,遂求我让张序之进宫给效贤做伴读,让谢玉树教导着读书,我已经答应了。”
徐妙筠道:“张飒和谢玉树也算是姑舅表兄弟了,把张序之交给谢玉树再合适不过,只是张飒这么一走,定国公府的爵位可怎么办呢?”
伯让道:“张飒这个人看起来豪爽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的很,他也觉得整天跟张大夫人争爵位劳心劳力,索性提出外放,把那爵位让给他堂兄,等他堂兄死了,又没个后人,这爵位不还是要交给他?张飒说,他等得起。”
徐妙筠笑了:“这便是以退为进吧?也好,倒省了一番争斗,到时候即便爵位落在张飒身上,张飒的名声也坏了,倒不如现在退了一步,反倒落一个宽厚的好名声。”
张飒亲自把儿子送到了宫里,张序之和徐妙筠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一个是顽皮可爱的稚童,一个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而如今,一个慢慢长大,成为身形玉立的少年,一个嫁人生子,成为一人之下的皇后。
张序之呆呆看了徐妙筠一会,这才跪下行礼,徐妙筠看他容貌清秀,身姿玉立,很是喜欢,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道:“序之长大了,也长高了。”
张序之挠了挠头,道:“皇后娘娘,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您?”
张飒在一旁呵斥道:“序之,不许胡说。”
徐妙筠摆摆手,笑道:“无妨。”又对张序之道:“我和你一起逛过庙会呢,你不记得了?”
张序之歪着头看了半天,这才道:“您是不是那个请我吃梅子糕的姐姐?还答应要带我去放风筝的?”
徐妙筠笑道:“你还记得呢。”张序之回想起来了,很是高兴,不住的点头。
伯让大笑起来,道:“这下可好了,张飒你也不用担心了,直接让他住在凤仪宫便是,孩子多了玩起来也热闹。”又叫人把效贤和茂哥儿抱过来。
张飒和张序之都对效贤行礼:“参见太子。”
现如今,效贤已经习惯了这种与众不同,很有气势的摆摆手,对张飒道:“张大人不必多礼,我听母后说您把长子送进宫做我的伴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欺负他的。”
张飒笑起来,道:“那就请太子多多照顾了。”又向效贤介绍张序之,效贤打量张序之好一会,到底还是小孩心性,拉着张序之一起到院子里玩去了。
张飒看着儿子由拘谨慢慢放松下来的身形,叹道:“序之有些怨我,觉得我把他丢在了京城,可若是跟着我去任上,我也很怕自己照顾不好他,到时候白白荒废了。”
伯让笑道:“如今交给玉树,你总该放心了吧。”张飒点点头,眼里却有一层抹不去的感伤。
张序之已经十岁了,让他和刚刚两岁的效贤和快三岁的茂哥儿一起玩,着实有些为难,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就觉得幼稚了,因此谢玉树的几个学生里,他勉勉强强和安舒说得到一块去,再加上两个人也算是表兄弟,很快就和效贤茂哥儿两个分成两派,泾渭分明。
之前安舒一直被效贤和茂哥儿孤立,效贤是不搭理他,茂哥儿也时常无视他,导致安舒十分郁闷,几次哭闹着不肯来念书,如今有了张序之相陪,也算找到了同盟,慢慢的倒是愿意来上学了,因为在家里虽然有兄长也能一起玩儿,但已经十六岁的安濯明显和四岁的安舒玩不到一起去。
安舒对这个哥哥倒是十分粘着,整天哥哥哥哥的叫着,跟在他屁股后头转,可安濯却很烦,只喜欢和叔宁一起玩儿,弄得安舒一颗心也很受伤,如今遇到一个愿意跟他一起玩的张序之,自然十分高兴。
现在谢玉树已经开始教安舒和茂哥儿提笔写字了,茂哥儿由于继承了徐景焕强大而优良的基因的缘故,再加上之前就认了很多字,如今一提笔便学的很快,几乎可以说一日千里。
谢玉树自然十分喜欢,亲自写了几张字帖让茂哥儿描红,安舒的进步就没这么快了,还是一提笔就歪歪扭扭的,因为是自家外甥,谢玉树对他的要求也更加严格,见他比茂哥儿年纪大,反倒不如茂哥儿,越发严厉起来。
这导致安舒对谢玉树多了几分畏惧,也对茂哥儿十分恼恨,心想,你没事表现得这么优秀做什么?害得我挨骂。
第一百五十章 父母
再加上一面就和茂哥儿打起来的恩怨,导致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
虽然安舒也有过欺负茂哥儿的念头,可一来没有帮手,二来茂哥儿整天和效贤形影不离,安舒也实在怕了效贤,这才按下了心思,如今有了张序之作伴,也壮了胆子,挑唆着叫张序之做帮手找茂哥儿的麻烦。
张序之毕竟十岁了,对这小孩之间的恩怨很不当成一回事,道:“徐茂宁哪里得罪你了?”
安舒苦着脸道:“谁叫他把我比下去了?”
张序之道:“你这话说的奇怪,难道就许你好,不许别人好不成?”
安舒嘟囔道:“那也别太好,都把我比下去了,先生每次一见我就皱眉头。”
张序之做了几天学生,也是深有体会,效贤还小,虽然名义上的正主是他,伴读是其余三个,但是实际上他更像是伴读,每天晃悠悠的来上学,听先生讲两个成语故事,余下的时候要么巴在徐茂宁身边看徐茂宁练字,要么在院子里带着一群小太监跑来跑去。
余下的三个就得按着先生的要求描红练字,而张序之年龄最大,功课也最重,他在家里已经跟着请的西席读过三字经之类简单的启蒙书籍了,现在谢玉树按着他的进度给他讲孝经和礼经,比起练完一张大字就能撒欢去玩儿的徐茂宁和安舒,他只有一个苦字可以形容。
每当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先生便会拿徐茂宁来举例:“你看看徐茂宁。已经如何如何了,你再看看你,这点东西都记不住。”
张序之也叹了口气,可他到底不是安舒,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对茂哥儿打击报复,更何况茂哥儿是徐妙筠的侄子,他挺喜欢徐妙筠的,所以冲着这个也不能欺负茂哥儿,而且他现在吃住都在凤仪宫。和茂哥儿相处久了也喜欢他的聪明。
现在凤仪宫住了三个孩子,徐妙筠也分出更多的精力来照顾他们,孩子一多一比较,便能发现各人的不同,张序之年纪最大,也最懂事。虽然待人彬彬有礼,可无形中还是有一层冷漠和隔阂,也许是从小被张飒保护的太好的缘故,对什么事都有几分戒备。
茂哥儿年纪越大,越有徐景焕的风范,但是却不像徐景焕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恰恰相反,他面上看着冷漠。内心却很敦厚善良,与人谦让。
而年纪最小的效贤则越来越显露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霸道和气势,因为徐妙筠的教导,他并不会一生气就打人骂人,反而跟伯让学会了瞪眼睛,不高兴的时候就板着脸谁都不理。
凤仪宫上下的人本来就十分在意他的感受,时常因为他的冷眼战战兢兢的。可是对着徐妙筠时,不管是茂哥儿还是效贤都恢复了孩子的本性。爱笑爱闹,缠在她身上撒娇。
一转眼到了中秋节,张序之也习惯了在宫里的生活,和效贤茂哥儿也越来越熟悉,倒是安舒,因为一放学就要回瑞王府的缘故,不像其余三个相处的时候那么长,反倒又被慢慢的冷落了。
安舒委屈的直哭,在家里闹着也要住到宫里去,先不说别人,瑞王妃就头一个不同意,她看徐妙筠不顺眼,便觉得徐妙筠看她也不顺眼,自然不可能好好照顾安舒,因此只耐心劝着安舒,还对瑞王爷说实在不行就请个先生在家教,再找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厮陪着。
瑞王爷如今的日子是越发悠闲了,养花养鸟,万事不管,听了这话笑道:“真是妇人之见,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最难得的,不然张飒为什么把序之送进宫?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反倒不稀罕。”
瑞王妃道:“我不是怕孩子受委屈吗。”
瑞王爷道:“徐妙筠压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再说了,还有伯让呢,能让安舒受委屈了?依我说,既然安舒喜欢,那就送进宫去,反正已经有三个了,也不多这一个。”
瑞王妃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中秋节宫中有家宴,瑞王妃一家自然都要进宫赴宴,安濯和仲然叔宁凑到了一起说话,安舒落了单,便眼馋的看着效贤和茂哥儿——张序之被接回家过中秋了。
虽然他平日里嘴上说着讨厌茂哥儿,可小孩玩性大,还是松开奶娘的手蹬蹬跑了过去。
效贤和茂哥儿正在玩鲁班锁,小脑袋凑在一起,见安舒跑过来,茂哥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效贤也没吭声,安舒瞧了半天,伸手把鲁班锁抢了过来道:“不是这么玩的,我教你。”
效贤一把又把鲁班锁抢过来:“不要你教!”
他瞪着安舒,安舒涨红了脸,瑞王妃一直暗暗观察着,见孙儿受了委屈怎么能不生气的,便叫奶娘把安舒叫回来,安舒受了冷眼也不肯走,非要站在一旁看着,奶娘去抱他他便哭了起来。
东瑜蹙着眉头看着这个儿子,还未发话,却听到徐妙筠柔和的声音:“奶娘把安舒抱过来。”
奶娘不敢不听,悄悄看了一眼瑞王妃,战战兢兢地抱着安舒到了徐妙筠身边。
徐妙筠用帕子给安舒擦了擦眼泪,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鲁班锁递给安舒:“效贤不懂事,你不要跟他生气,去一起玩吧。”
安舒怯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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