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呓的货物,到手翻转四五倍的价也是买家络绎不绝。劫匪也就不少。镖局自是要找朔华镖局,住店自是要住玖野驿站。如此这般,三家的生意都是车水马龙呢。
当然,还得谈一谈关于他们的一些相关情况。
墨呓自是不必多说。他们的布匹是皇家贡品的首先,龙凤纹天蚕衣这种皇帝太子皇后太后宠妃才能穿的也是由墨呓掌剪制作。这样令天下人望尘莫及的器重,赐之“天下第一布庄。”
玖野驿站是皇室出游的首选,玖野驿站的主人救过当今皇上的命,便有皇上,皇家做靠山,天下之大,也难得有人敢犯。当然,还有这么一点,玖野驿站的主人是男是女可是至今争论不休呢。
关于朔华镖局,总署江南,在那个柔润的地方,朔华镖局的刚气也着实令人惊叹。它文武皆收,不到一年便领先于同行之上。他们走镖,几乎从未失误,名声极佳。可他的主人是谁,至今也无人知晓。只是内外之事都是由一名叫子泫的少年主理。
“九月姐还是没有办法吗?”
“嗯。当初十月的能力,柳姑姑也是没有办法呢?”
“娘亲也不行吗?”
“是啊。这世上,总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个决定的呢。希望这孩子能像十月那样学会控制呢。”
第十八回落泪成珠·叁·梦醒阑珊
清晨,鸟鸣声依旧,四月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了她的脸上,细密而柔和的光点将她由梦境扯回了现实。望着床头那张画像,四月轻轻浅浅的勾勾嘴角,喃语:“三月,那是你吗?”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骤然间,敲门声响起,九月的声音传来:“四月,起了吗?”果真还是不那么擅长掩饰啊,欲言又止,又是有什么事了吗?
“嗯,起了。怎么了?”四月梳洗着,静静的问。
“四月,一月她,不见了。”九月的声音局促而慌乱。
“怎么回事?”四月推开门出来,“山里找过了吗?”
“十月去找了。那个丫头说好像是丢在街上了。四月,怎么办啊?”九月皱着眉头,双手紧绞。
“九月姐,别慌。”四月还是很冷静,“我去山下找,你在家等消息。”
“可是。。。。。。”
“别可是了。”四月皱着眉头,“你去找的话要是人没找到你有病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好吧。”九月叹了口气,“四月。”
“放心。”四月淡淡的笑了。
九月点点头,四月便向庭院走去。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一月拿着糖人站在门口,在她出来的一瞬间扑进她怀里。
“婶婶!”
“好,一月哪去了?”四月放下心来,淡淡的问着。
“街上啊。神仙送我回来的呢。还有糖人。”孩子说着就把手中的糖人举得老高。
“神仙?”
“对啊,婶婶房里的那个!”童声清脆,四月听得一愣,急忙的追了出去,但她终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三月】
本来只是来东地散散心,未曾想却遇见了那个孩子。金色的发,蓝色的眸子像极了姐姐。她站在路边,怯怯的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于是,便不自觉的走了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怎么站在路边?你娘亲呢?”
她抬头望着俯下身来的我,突然笑得很开心,像一朵白色的不带一丝杂质的花的盛开:“神仙!”
“神仙?”对于这个奇怪的称呼,我微微皱起了眉。
“嗯。”她重重地认真的点点头,“是婶婶说的。”
“婶婶?”三月片刻之间想笑,还没见过那个孩子不先说娘亲而先说婶婶的。
“嗯。四月婶婶。”那孩子还是笑着,“神仙送我回家吧。”
四月,婶婶?我不觉一愣,问道:“你家在哪里?”
“墨山。”她答得脆生的。
路上,她一直很安静,直到
“神仙,我要糖人。”她指着一个街边小贩架上仅剩的糖人,眼神亮晶晶的,仿佛世人们加官晋爵飞黄腾达时的眼神一样。
果真还是个孩子呢。我或许自己都没发觉,那个时候,久违的笑容再次关顾了我。“给你。”我买下那一个,递给她。
在把她送到墨呓的门口时,我便打算离开了。我察觉到有人追了出来,却并没有放慢脚步,我知道,那个人一袭白衣,黑发披散。她是四儿。
不过我还是快步离开了。有些时候,相见不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
【四月】
追出去以后,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什么呢,三月?只要是关于你的消息,总能扰乱我的心神,纵使,我知道你死了。
就是放不下吧,有些太过于刻骨铭心的东西。
记得那次一月来我房间,看见了你的画像,她问我,那是什么。
一瞬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在天上。”我不敢说“他是你舅舅”,我害怕追问,害怕回忆,唐突中,我只好这么回答。
“天上?是神仙吗?”
“是。”
坐下来后,我依旧静不下心来,梦中那些混乱的场景接踵而至,让我不知所措。
它们或是一个地方,像是遍布奇花异草,在春季的时光里,晨风中,草长莺飞,碧绿如织。
又或者是一段对白,像是火海之上,那段怪异的问答。
“后悔吗?”
“不会。那么你呢?”
“你的答案就是我的。”
那个男声像极了你的,可我终究是看不见他的面孔,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是你。我也同样不明白,这些零散的片段究竟代表着什么。只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悲伤从未忘却,那么刻骨铭心的爱也同是如此。
第十九回落泪成珠·肆·青青子衿
少有的,四月穿上了淡青色的衣袍。自从得知三月死后,她杀了那昏庸无能的君王之后,她来到墨山之后,就一直穿白衣,无论多少个春秋冬夏的更替,她依旧那么固执的一袭素白,不然霜华,那些曾经鲜艳的红色的衣裙再也不曾在她身上出现过。
曾经的四月,有着如同她母亲一样的燕国女子的情结,那般的喜红。红,越深越好,穿的一尘不染。那种你现在所见的不饰的素淡和未凿的质朴是绝不会在曾经的四月身上出现。不施粉黛,白衣素净,现如今四月日日如此,纵使是喜白的九月也看不下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守孝。日日守,年年守,执着的等待着一个明明已经知晓等不到的东西,近乎将等待变成一种姿态。
或许,活在这世上的人,都需要一种念想。
四月是一个痴情女子,可这世上,痴情女子还少吗?
当年孟姜女哭追到长城,苦哭了千年,终是只看到了累累白骨,那化作鸳鸯的,化作蝴蝶的,看似在一起了,可细细想想,不也同时一种悲哀么?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四月是在沉吟。山崖之上,青衣素立,她微微颦蹙着眉,似是沉思,片刻后,俯身坐下。绿衣绿树,交相辉映。
不是第一次读这封信了。纸页泛黄发脆,却是被人保管的仔仔细细,没有丝毫破损。四月依旧是没能止住泪水,那么明晰的心啊。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这是诗经《绿衣》里的句子,那般有名的悼亡词经从这青衣女子的嘴中唱出,听得松竹之后的人心疼不已。
黑衣,短衫,长袍,红发之中两么显眼的白,随风漫舞。
“四儿,抱歉。”
少年准备离开,却没料到身后的翠衣女子竟退去了外衫,纵身向下跳去。待少年反应过来拉住少女的手时,那蒙面的黑巾早再慌乱之中随风飘远了。
“三月?”
“四儿你干什么傻事呢?”说话的人确实是很愤怒,却掩饰不住那愤怒中满满的心疼。
“我没有。”四月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纸。那是三月的那封信,刚才险些让风吹走了。她借着三月的手,一跃上来。
“值得吗?”三月的语调悲伤。
“怎么会不值呢。”四月笑笑,随即收好了那张纸。
“四儿,你还瞒了我多少?”依旧是悲凉的语调,问得四月微愣,“我真的不值得你信任吗?”
“你是指——”四月拖长语调,等三月的下文。
“你会武功。你会辨合,而且还是高手。”他说的波澜不惊。
“武功?”四月自嘲的笑笑,“如若不是你‘死’,我怕是现在都不会用那东西。你知道我曾是做舞姬的吧。我这样的舞姬往往是要去王公贵族的酒宴上作陪的,不会辨合的话要怎么**?更何况,我还有幸遇到一位名家的人。那么。”四月没有说下去,她在等三月回答,从来都是如此。若是他不想说,怕是她在怎么问都没有用吧。所以,就不要去逼任何人了。
“说来话长。”三月望着苍白的天,“由我来解释恐怕不合适吧。四儿,等等吧,有人能更好的解释的。诶?四月,怎么又哭了。”回过头看见落泪的四月,他一瞬间竟惊慌得像个孩子。
四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自己拭去了泪。两人都沉默着。时光就那么不急不缓的迈着沉稳的步子从他们之间走过,那些或是惊喜或是危险的事情在他们原本所处的轨道上等待着和他们命运齿轮交汇的一天,到那时,两个大小正合适的齿轮将咬合在一起,谁都不会轻易放开。危险和幸福比肩逼近。
当人们还年轻的时候,总是大把大把的挥霍幸福的时光,不知廉耻,而当他们年老后,就开始无端感叹当初怎么怎么不该,仅有的那么几件值得回忆的事,也早已在黄昏摇椅旁的火炉中烧的一干二净。世人永远都难以明白,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样的冷淡与黑暗,只有现实,没有如果。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辩仙缘何处寻。
“我得走了。”沉长的静默后,三月开口。
“不回去吗?”四月微微有些吃惊。
“不了。”三月摇摇头,“四儿,答应我,回去后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为何?”
“时机未到。”三月说。
他只是不希望他们再一次受伤而已,毕竟,这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自己的命究竟怎么样还是未知的。
他想要离开,却被四月拉住了。
“四儿,怎么了?”他回过头,她便将锦带放在他手上,随即解散了头发。他会意的笑笑,从锦带中拿出那段被剪成碎片又细心的一针一线接出来的红发带,将身前可人儿的一头青丝如数盘起。依旧是那个发结,依旧是当年那两人,依旧是树影下,可终究是有什么不同了。似乎有些无比珍贵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腐朽变质流逝,再也回不去了。
少年将那两只白华玉的小心的插在女子的发髻上,将将锦带交还给她。四月笑笑,拿出玉佩,系在三月腰间,再将锦带系好,替三月整理了一下外衫,将玉巧妙的遮住了。她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到:“凡事细心,小心谨慎些才是。”随即又浅笑道:“这些,还是你收着吧。”
曾经那一日,碧湖之畔,盘发结心,终成一场空梦。
如今那一日,墨山之巅,亦结同心,谁知有是如何?
只可惜,人们偏偏就是那么不求结果的活着,明明早已明白过来,明明见过曾经的结局,明明有那么多的历史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却在爱情再度光临之际,顷刻之间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仅剩的理智似乎也是已近焚烧殆尽了。
相信终有一天,你们将明白这一切。或许到时候你们会责怪上天的不公,会凝望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之后的世界叹息,但你们终是幸运的。
毕竟,曾经那么不顾一切放手一搏轰轰烈烈的爱过,毕竟,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你放弃一切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风烟俱尽,云雾四散,两条片刻交汇的轨迹又回归了最初的状态时光会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交集,但尽头是否是同一个终点,便不是谁所清楚的了。
四月到门口时,迎来的是九月疑惑的目光。半晌之后,她还是开口了:“四月,还好吧。头发是怎么回事?那个锦带怎么没看见了?”九月就是这样,就算是那么的通情达理,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性格最为合适,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最为得体,但是当她担心一个人的时候,即使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也不会不去问。太善良的人并非没有心机没有城府,只是她们愿意想得十分复杂,看得十分简单,她们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她们知道的往往比一般人要多,只是,往往不愿意点破,不会说出口,仅此而已。
四月面对疑问,只是勾勾嘴角,似笑非笑的颔首。
“四月,一别几十年了吧。”一个声音从门内传来,“成长是坎坷了些,不过现在好了。看看,都出落成倾城红颜了。”
第二十回落泪成珠·伍·江南叶氏
来人说笑的语气令四月着实吃了一惊,半晌才迟疑的开口:“沧月姐?”虽然年少是的记忆不足为信,可是怎么都觉得沧月姐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不认识了。”沧月轻缓的叹了口气,完全不似记忆中的孤傲。
“本来就隔很久了,怎么还会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事呢?”玄月柔声的说着。四月才发现,自己因是没有记错,印象中的玄月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与十月极其相似的值得让人信赖的哥哥的感觉。
时光总是会改变一些东西吧。就像沧月姐的性格,九月姐的神色,自己的衣着喜好,不都在时代的变更中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吗?或许,我早就应该释怀了。
“好了好了,进去吧。”九月招呼着,然后转过头对四月说,“快点收拾好了过来,大家都在等你。”
“我知道了。”她淡淡的回答,伸出手去,摊开,掌心里是一株草药,极其稀有,是她一直在找的,她轻描淡写的说,“回来的路上不经意之间看到的。”
倔强的,不肯说出自己找了多久,不希望背负感谢,还是那个孩子呢。九月想着,接过草药,没有道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草药的叶脉纵横交错,仿佛手心里混乱的掌纹,看不到始终,数不尽歧路,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时刻存在,不曾离去,只是,人们在安乐之中,潜意识里无视了它的存在而已。
九月转身进去,素色的裙摆划过一地的落叶,划出一道明媚的伤。
待五人落座后,气氛融洽的谈论就开始了。
四月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倾听,那些对她来说都早已不是未知的事情。做舞姬的时候社交面很广,相识的志同道合的好友分布这个社会的各个区域,以至于到后来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