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乖乖地松开了手,诺巴又关心了几句,然后就要出门。“等等!”董氏低声叫住了门口的诺巴。
疑惑地回头,诺巴看着她。董氏窘困异常,刚才只是不舍得诺巴离开自己的视线才出声叫他。现在该怎么说呢?无助的她正好瞥见帐中居然没有被褥,便指了指说道:“怎么没有被子呢?”
诺巴恍然,解释道:“为提高行军速度,除了帐篷和一条被单,其余一概不带!你要是冷,我去找几条被单来!”
诺巴说完就要去找,董氏又喊住了,低声呢喃,俏脸通红。诺巴未曾听清,走近问,董氏欲言又止。
诺巴以为她得了风寒,才致满脸红晕,伸手触比了下额头温度,果真滚烫。诺巴紧张得不知所措,没有大夫,可如何是好?
董氏见诺巴的紧张样,心中暖热,鼓足了勇气依偎在诺巴怀中。“今晚陪着我,好吗?”
心跳急剧加速,诺巴如临大敌,不知所措。两人之前的关系至多不过规矩的怀抱以慰藉,难道一下就要有夫妻之实了?可能是女子的一时脆弱吧!诺巴打定主意,不能趁机越界。
二人僵硬地挪到了被单之上,诺巴只是紧紧地抱着董氏,声音颤抖地问:“这样就不冷了吧?”
董氏嗯了声,从怀中抬头看着诺巴,良久,说道:“我要永远记住你的样子!”
董氏的诀别式发言,诺巴感觉奇怪,但并不答语,只是静静地任由她看着。突然,怀中有了异动,董氏伸直脖子,将诱人的双唇颤巍着印在了诺巴之上。短暂的晕蒙之后,qing动的诺巴翻身压了上去……
东方白露渐渐扩散开来,兵卒都陆陆续续起来,哨兵经历了一夜的警惕,此时总算可以稍微放松。营地各处都是整装待发的军士啃着干粮,没有任何烟火和杂乱声,井然有序。地面极其轻微的震动传来,拂勒恍惚了下,立即跳了起来,一手丢掉干粮,大喊:“全军战备集合!”
卫宁大惑不解,但还是跨马持剑,保护在太后和少帝身边。震动渐渐强烈,远处隐约有马蹄声传来,此时哨兵也吹起了敌袭的号角。
影卫军慌而不乱,在拂勒的指挥下,飞快地排兵布阵。八百影卫骑先于步兵方阵集合完毕,拂勒领着这八百健儿出营一箭之地严阵以待,步兵则继续集合着。
王越护在卫宁身边,诺巴和董氏也与卫宁、太后待在了一起,这些不善战的人都由胡车儿领的步兵队保护。
“王叔,你去帮拂勒,此处有胡司马足矣!”卫宁十分担心拂勒,意料之外情况的出现,让他眼皮直跳,不祥的预感强烈地笼罩在他的心头。
王越看了看正在整队的胡车儿,点了点头,前去拂勒处帮忙。少帝蜷缩成了一团,窝在太后怀中,太后极力劝慰着,但自己也不免担心。“仲道,会是董卓的人马吗?”
卫宁知道此刻是生死存亡之机,决不能自乱阵脚,努力定下心来。“应该是!不过没关系,推算应该不会有大部队出现。”可是这么强的震动,对方骑兵不少呢!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卫宁冷静地分析,可是毫无头绪,但一种极其肯定的直觉却冒上心头。处于沉思中的卫宁射出冷漠的眼神,直盯着董氏,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和她有关。
诺巴将董氏护到身后,疑惑道:“二弟,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卫宁从思虑中清醒,恢复了淡雅的面容,平静地说:“她,很可疑!”
董氏害怕地扯住诺巴的衣袖,诺巴给以安定的眼神,对着卫宁好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泄漏了计划?可是我根本就没告诉她!”
“所以才可疑!我相信孟德和杨修绝不会告诉她我们的行踪!”卫宁有了斩钉截铁的意味。
“……”诺巴还想辩解正是杨修告诉的,卫宁却扬手打断了,因为马蹄声已清晰可闻,地面的震动也十分明显了。
“胡校尉,你找些人将她看住,同时保护好太后和陛下。剩下的人马随我们出去支援!”卫宁对着已经将步兵集结完毕的胡车儿命令道。
虽然不是直属头目,但胡车儿乐意接受这位名动天下的年轻太傅的指令。“慢着!”诺巴喝令道,卫宁的蛮不讲理让他甚为气愤。“放心,有我!我答应过你,会永远保护你的!”诺巴对着心爱的董氏灿烂地笑笑,挡在了她身前,魄力十足。“老二,今天你要抓她,就先动我!”
气氛当场转入严寒,胡车儿盼顾,左右为难。卫宁哑然无语,见诺巴动真格的,只好回转道:“大哥,你别激动,我只是说看住她,又没要怎么样!好吧,那你陪着她,等退了来兵再说!”
此刻,拂勒处已是剑拔弩张,兵锋一触即发了。
拂勒和王越有种绝望的念头,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和他的整整一万的并州铁骑。吕布没有直冲影卫骑,而是停下身后滚滚前压的本部兵马,上前问话,因为他看见了本不该在此的王越。
“王兄,原来你也在此。”吕布嗜血的冲动,经历了一夜的折腾,平淡了不少。
“奉先,看来,你我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吕布好战的鲜血又重新燃烧,无匹的绝世强者,意外地相遇,结果只有一人能离开。吕布坚信,有了赤兔马,天下将再也没有对手,就算是王越,也一样。
王越和吕布眼看就要出阵交锋,拂勒不识趣地阻止了,他还未解开心中的疑惑。“吕布,你为何能这么快追上?如果此刻不问,等会你命丧王叔剑下,我可就没有机会问了!”
聪明的激将,如果好生相问,吕布或许不予理睬,但拂勒一激,自然得到了回答。
吕布狂漠的笑声传散开来,有着莫大的嘲讽。“哈哈!好,就让你们死得明白!一切还得多亏了董重之女,若不是她将你们行踪相告,恐怕此次早已被你们逃脱了!”
拂勒和王越震惊不已,而更让他们惊讶的话却继续从吕布那飘来。“不仅如此,你们数次铲除董卓失败,都与她有莫大的关系。不管是丁原还是董卓,都有她的暗中相助。而之所以会这样,只有一个原因,她想……杀了卫宁!”
王越大喝一声“不好”,就要策马回营找卫宁,可是吕布又怎会让勾起他无敌战意的人离开?不再啰嗦,策动赤兔马,飞驰而来,转眼飞过了战场中央。王越知道此刻若是逃离,身后的影卫骑将被击溃,众人性命难保,于是避无可避,王越对拂勒叮嘱道:“快去!”
说完策马迎击,赤兔的突击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越自然不会傻到硬碰。在错马相交的一瞬间,王越一个后翻,跳下战马,借以躲过了吕布毁天灭地之力的一击。
见王越舍弃骏马步战,吕布冷峻的面孔仿佛升腾起了寒烟,因为这意味着王越将立即进入状态。王越此刻才拔出了泰阿宝剑,前所未有的庄重,他知道此战关乎数千条性命。如果战败,毫无疑问,影卫军必然血溅此处;胜,则还有几分希望。
瞬间,王越进入了返璞归真的心境,实力提升到了顶点,真正的当世最强。感验到了王越瞬间之内将功力提升,吕布不惧反喜,也一下将自身调整到了最佳状态。野兽般的战意,吕布燃烧的鲜血,彻底点燃,疯狂地暴喝,杀向了王越。
如果上次交手还算是较量切磋,那这次就是生死相搏。两大绝世强者的生死之战上演,谁也不会怀疑,这将是旷世之战。“步战王越,马战吕布”,最后胜出的将会是谁呢?
激烈的战斗,拂勒无心观赏,他的心中惦记的只有卫宁,丢下八百影卫骑,狂奔步兵本阵。卫宁和胡车儿朝着他走来,似乎准备一起迎敌。可是不想董氏突然跑来,掏出发簪,从背后捅进了卫宁脆弱的脖颈,鲜血飞溅,她看着手上耀眼的血,疯了般自言自语。拂勒只能瞪圆了眼睛,呆愣在马鞍上,一下,世界没有了色彩,全是黑白,声音也没有了踪影。
卫宁倒在了地上,瞬间的呆愣,慌乱传播开来,拂勒、太后、少帝和胡车儿无不惊呼着跑来,诺巴则傻傻地愣住了,屏蔽了眼前的一切。
鲜血染红了卫宁洁白的衣裳,也染红了身下这片土地,他本能地用手捂住伤口,想堵住越流越急的鲜血。但所有都是徒劳,拂勒忙从战袍上扯下一块,给卫宁包扎上。
“没用的!”董氏恢复了正常,冷笑着说,“簪上有毒,不仅会加快血液流失,而且会侵蚀五脏,一个时辰就可致命。”
拂勒拔剑出鞘,想砍了她,但是卫宁拦住了。平静淡雅的笑容浮现,卫宁有着令人意外的轻松。“你走吧!”
错愕的表情出现在了包括董氏在内的所有人的脸上,卫宁的脸色渐渐发白。诺巴总算清醒,夺过拂勒的剑就要杀董氏,众人再次呆愣,可是卫宁却及时阻止了。
“大哥!”卫宁无力的喊叫,却是那么宏亮,让愤怒的诺巴缓缓回转身来,满面的哀伤与苦痛。
“大哥,相信她!”卫宁清爽的笑容映入众人心中,有着怪异的力量。
董氏混乱了,她害怕,真真切切的害怕,害怕失去诺巴,害怕失去承受这一切后果的勇气。因为此刻,“你错了!”的声音在脑中飘扬,直到心中。不!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我有何错?董氏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是你,是你让我们家破人亡!我没有错……”
卫宁绽放出一副恍然的笑容,说:“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吴匡等人会血溅刑台!为何我会屡败于西凉!原来,是你!”
董氏脆弱的神经,反射出的却是强大的疯狂。“哈哈,你总自居汉室忠臣,多番设计,才导致我董家几十条人命一夜化为灰烬!所以,我要你痛苦、绝望,最后再杀了你!”夸张可怕的语态,可是立马董氏仿佛又掉入了地狱,脸上写满了恐惧。“可是,你为什么不痛苦?他们完了!汉室完了!”
董氏指着太后和少帝,继而又指着所有的人,疯狂地笑着。诺巴将董氏搂入怀中,刚强的泪一滴滴滑落在她的肩头、发梢。董氏安静了,太后安静了,少帝安静了,拂勒安静了,所有人都安静了。
片刻的工夫,卫宁已是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诸人醒转过来,围住卫宁,尽管无计可施。
太后和少帝眼看卫宁大限将至,泪水纷乱地撒落。卫宁无力的笑容展现,静谧的声音响起。“太后、陛下,臣尽力了!”
话语钻入太后和少帝的耳朵,惹得二人哭得更是凄切。卫宁轻淡的笑艰难地扬起在嘴角,看着阴沉的天空,闪现蔡琰和刁秀儿的娟容,无声地许诺:“来生再会了!”
咳出了一口血后,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滞留的只剩下迷人的笑容,一代天之骄子、“神骏”卫宁安静地沉睡在了天地之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天际,数千诚挚的泪滴混着卫宁的血,洒在了这片可亲的土地上。拂勒宝剑指天,嘶哑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心中。“有我无敌!”
“砰”,大地震颤在整齐的脚步之下,三千六百余名勇毅的战士坚定地跟随在拂勒的黄金战甲之后,一步步踏向那天下莫不闻风丧胆的天下铁骑。吕布遍体鳞伤,如孤狼一样可怕,王越也浑血浴血,二人难分胜负。
影卫军四千四百三十二人全员集结,摆出攻击阵型,并州军迎面出击。“有我无敌!”“有我无敌!”“有我无敌!”三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影卫军有死无回!
从拂勒的身上,王越感受到了伤痛的味道,不祥的预感升起。突然,拂勒在冲锋中朝着天喊道:“卫宁走啦!”
难以置信、愤怒、心痛,真气猛地爆发,贯穿了全身经脉,王越仰天长啸,泰阿剑一挥,磅礴的剑气激射而出,耀眼的光芒横闪而过……
……
初,泰阿剑成,“晋郑王闻而求之,不得,兴师围楚之城,三年不解。仓谷粟索,库无兵革。左右群臣、贤士,莫能禁止。於是楚王闻之,引泰阿之剑,登城而麾之。三军破败,士卒迷惑,流血千里,猛兽欧瞻,江水折扬,晋郑之头毕白。”
……
后记:
卫宁倒在了复兴汉室的半途之中……
太后、少帝很快被鸩杀,之后曹操献刀杀贼失败,出京发檄邀天下十八路诸侯④会盟讨贼,董卓迁都长安。
蔡琰闻夫丧命,伤痛难制,欲至京打探情况,路中为董卓兵马所劫,后流落至匈奴,嫁于左贤王,其间作《胡笳十八拍》。
刁秀儿改名貂蝉,继承遗志,誓除董卓,后王允设连环计,董卓死于吕布之手。
……
烽火末世,家家思乱,人人自危。大者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以还相吞灭。乡邑望烟而奔,城郭睹尘而溃,百姓死亡,暴骨如莽。
三国群雄的时代至此开启了……
①洛阳共十二城门,南有四门,由东向西依次为开阳门、平城门、小苑门和津门。北门东为谷门,西为夏门。东门由北向南依次为上东门、中东门和耗门,西门由北向南依次为上西门、雍门和广阳门。
②城门校尉的下属,洛阳十二门每门一侯,秩六百石。
③按曹操当阳败刘备的速度,古代骑兵行军一日夜三百余里是保有一定作战力的极限;步兵则以一百二十里到一百八十里为极限。两地距离很难推算,只能估摸着计算日程
④伐卓诸侯有几路多有争议,有说十二路的,王晓毅甚至认为有十九路诸侯,此处还是用传统说法
┏┓
整理
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