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淡然一笑,答道:“太后放心,宁此刻不杀他。他尚有妙用!”
董卓闻言,嘿然一笑,不屑道:“恁小看我董卓,西凉统帅岂会任你摆布?”
卫宁脸上清淡的笑容更盛,干将剑轻轻晃动,语气闲和地说:“汝命在我手,我如何摆布不得?”
董卓浑然不惧,争锋相对,强烈的霸气透体而出,不愧是一方强主。“我倒愿为国捐躯!可是为了免京城于战乱,我怕还无论如何死不得!”
不愧是雄霸一方的豪主,能晓明事理,认清卫宁不敢妄动的心理。而且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散发出此等霸气,果不简单。
董卓想及关键处,不安被驱散淡了,悠然地坐下,穿上衣服,吃起了太后的酒食,居然还时不时动机不纯地瞥上太后一眼。太后气愤得欲以簪相刺,卫宁劝止,并将剑回鞘,王越见机站在了董卓身后,以防有变。董卓见景,嘴角撇了撇,似有十二分的得意之色。
身陷险境,尚可谈笑风生,看来董卓是个雄主。可是你依仗的手下恐怕自身难保,和你一样,最后都得……死!卫宁坐在董卓身旁,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拔剑要令。“站起来!”
董卓仍是一副夷然自处的样子,卫宁不动声色,干将宝剑一抖,轻易划破了董卓厚糙的皮肤。疼痛让董卓看清了卫宁此刻冷峻的眉眼,似乎不是玩笑,只得乖乖听话。
“脱去衣物!”卫宁的怪异命令,太后吓得转过身去,但董卓当然只能照办了。全身赤裸的董卓,完全展现了他身材的“五大三粗”,手大脚大脑袋大,腿粗腰粗脖子粗。
剑锋移舞,惊得董卓面色惨白,不是由于天气冷,而是因为剑停在了董卓的裆部,男人最重要的位置。“将你军中的将领、谋士招进宫,一个不落!”卫宁冷冷地说到。
董卓此刻还能有啥脾气,在卫宁的吩咐下,衣装不整,叫了个手下进来。甲士是董卓的心腹,随侍多年,一看主公衣冠凌乱,肯定已经把国母给糟蹋了。内心难免波澜起伏,好是一番羡慕,却平心得连一次头也不多抬。这是多年来因偷窥主公女人而丧命的兄弟们总结出来的保命秘诀,是董卓的禁区。
“你传我军令,命李儒、李傕等所有文武人员,即刻进宫,商议要事!”董卓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了此道命令,但是就是反抗也没法,卫宁的宝剑可就在身下抵着呢!
军士依令去传人,门又被关上,剩余的甲士无一例外都盯着渐渐阖上的门暗吞口水,恐怕主公又要云雨逍遥了。
卫宁从桌下爬出,轻松地笑道:“此次,料就是文和也难察其中奥妙了!”
董卓懊恼气愤不已,眼见大事将成,却又坏在了卫宁的手上。就是不知他想的大事是逼太后废帝还是……满足色欲!
卫宁这边在突发的意外事件中以意料之内的行动进行,可是诺巴等人还是难免担心、焦急万分。诺巴坐立不安,在书房,半天看不了几个字。只好出来四处转悠,无意识下,瞎晃到了董氏房间外。心情不由自主地开释了些,诺巴朝着房门笑了下,抬步离去。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决定问候下董氏身体是否好转。
“嘭……嘭……嘭”,轻微的敲门声传进诺巴的耳朵,他的手指温柔至极,生怕叩醒爱人的梦。久久没有回应,诺巴心中浓甜的蜜浆散淡开来,看来是入梦了。瞅着天边的云,失望地晃往他处。
就在这同一片天空下,一个面罩黑纱的女子进入西凉营中。不时,吵嚷声四起,营盘内杀气隐约可见,惊得飞鸟都不敢在此处上空徘徊。也仅是片刻之后,董卓派出传令的兵士来了,立刻,鸦雀无声。很快,西凉文武尽出,但并非直奔皇宫,而是又到了步广里①一趟,才进得宫去。
贾诩、李儒排头,李傕、郭汜、李肃等人跟随在后,宫中秩序混乱,并无人阻挠。就是有,一见这许多西凉将领杀气腾腾的,也不敢上前了。
西凉众人推门而入,所见的就是董卓与他们“坦诚相向”,一丝不挂。卫宁手持利刃,端坐一旁。还有一人危坐相背,除了王越还能有谁?至于太后,则坐于屏风之后。
众人“落网”,贾诩没能看出此中陷阱,董卓开始悔恨难当。卫宁、太后和王越坚信任谁也无法解出其中奥妙,自然是心有窃喜。
贾诩扫视一周,捏须笑说:“仲道,此为何意?”
贾诩的镇定,让卫宁颇为佩服,可是纸糊的面具又如何经得起真火烧燎。“文和,不见已中我计?”
突然,李儒、李傕等西凉众人无不大笑,唯独贾诩微一摇头,轻叹口气。李儒接话道:“想如此一网打尽西凉骨干,你太过于天真了吧!”
卫宁、太后与王越色变,莫非计谋被识破?卫宁不信,拍手示意,周围伏兵尽出。
“你们如何能逃出此地?军中无将,西凉大可挥手即平!”卫宁不信贾诩能看破此计,他坚信没有破绽。
贾诩暗自可惜,卫宁的计策本来确实可以瞒天过海,一举将西凉铲平的,但是要说毫无破绽是不可能的。“仲道,你真以为此计完美?其一,今日董公欲行废立,袁绍外逃,陛下翻身可说无望。唯一时机就是董公得意忘形而陛下未废之时有所行动;其二,为何董公要于今日相招于尚未掌控的宫中?而不回营再议?其三,传令兵士言吕布被王越所邀,这岂能不疑?”
其实贾诩没说出主要的原因,那就是有人通风报信,否则就算是有以上三点,他也至多不过有所怀疑,稍作准备而已。此刻决不会是如此自信满满地站立在险地,恐怕早如卫宁所设,难以避免地客死异乡了。
卫宁惨然一笑,带着焦枯的味道。贾诩能看破前来,那就不可能没有应对之法。“那你如何破解的?”
贾诩不忍见卫宁的凄容,闭口不语。李儒阴笑着,避让到一旁,一群彪将也退让开。卫宁神色突变,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王越也是杀气陡生,不再一脸祥和。
原来藏于众多西凉大汉之后的,正是蔡琰,她的嘴已被堵上,泪眼迷糊。蔡琰的哭,不是因为胆小害怕,而是她知道她将使得卫宁精心策划的大计苍白无力。对,贾诩的破解之道就是抓住卫宁的软肋,予以痛击。董卓看出转机已至,开怀大笑,得意之色浓烈至极,贾诩始终还是没有让他失望。
卫宁心中涌起强烈的苦楚,仰天长叹一声,对着屏风后的太后跪道:“宁不能见汉室清平之日了,请太后和陛下多多保重!”
卫宁起身又朝着蔡琰作揖,深情漫溢泄地。“文姬,虽然相伴之日甚短,但今生得与你相伴,为夫真的很满足了!今日,你可愿意与我同赴国难?”
蔡琰泪眼含情,深情一笑,如芙蓉出水,沁人心脾。卫宁淡雅脱俗的笑容浮现,坚定地朝她点了点头,回身对王越说:“王叔,势除国贼!还有父亲和秀儿姑娘劳烦了!”
王越欲阻止,太后也从屏风后小跑出来相劝。卫宁死意已决,摇摇头,说:“国贼不可不除,但妻又为贼所胁。杀贼则弃妻,必失义于结发;为私情而纵国贼,则不忠于陛下。唯有先于妻而去,然后乃可杀贼!”
卫宁最后看了眼蔡琰,笑容中掩藏着一颗晶莹的泪,自己无法亲手缔造太平盛世了,无法顾爱不幸的秀儿了,也不能孝敬父亲了……
留着这许多的遗憾,卫宁突然面色坚决,便要横剑自刎。难道他就要于此丧命?请看下回——《天地变色》!
①“步广里”位于上东门内,和“永和里”一样是洛阳权贵的居住区
第五节 天地变色
更新时间200864 7:49:42 字数:3340
干将宝剑眼看就要与卫宁的脖子亲密接触了,王越伸出的手停滞在虚空中,太后则张大了嘴空喊无声。董卓虽然三番两次被卫宁设计,但也深爱其才,不忍他英年早逝,惊声制止。可以说,卫宁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除了一人,贾诩。
贾诩有所预计,放声大笑。众人无不惊异,卫宁也止住宝剑,问:“你何故而笑?”
贾诩走近卫宁,眼中有着无限的惋惜和遗憾。“你认为我们会只做一种准备吗?就算你死了,西凉依然将掌控大局!而你的妻子……说不定还将受辱!”
卫宁面目不自然地扭曲,无力感蔓延开来。“你还有什么招数?”
“张济率军随后进宫,接收宫廷各卫军。”
强大的无力感倾袭着卫宁,面容狰狞地说道:“除掉你们片刻工夫即可!”
轻微的摇头,指着太后和王越,贾诩流露的仍是可惜。“他们的命,你也能拿来赌吗?”
“唰”,西凉众将纷纷从背后掏出一张上了箭矢的弩,分别瞄准了太后和王越,王越立即横剑戒备。卫宁感到彻底的无力了,被这么多张弩对着,别说是太后,就是武艺绝伦的王越都未必能躲过。
“到底想怎样?”
董卓见卫宁已无求死之心,似乎连反抗的意志也丧失了,分外高兴。“汉室已无可为,不如投靠我军,如何?”
对于董卓的切盼,卫宁嗤之以鼻。“哼,休想!”
卫宁的倨傲,让董卓气愤万分,拍桌而起,就要发作。贾诩忙制止,对着卫宁说:“仲道,你们走吧!”
董卓诸人无不讶异,连卫宁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好使了。“你说真的?”卫宁看了眼贾诩,又看了下西凉统帅董卓。
贾诩看着董卓,征求他的同意。其实征求也仅仅只是形式,因为只要是贾诩的提议,西凉军中一般都没有人反对,连董卓也一样。但这次,董卓并没有很快答应,而是思虑良久,不过最后还是遵从了他的意见。
太后看着卫宁三人离开,涌起阵阵失落,皇帝的废立在所难免了。但也安下心来,起码他安然无恙。董卓可没有给她感伤的机会,敕令众人出去捎带把门关上,开始发泄他憋积许久的欲火。
太后软弱的反抗,只能徒增董卓的乐趣,房中不时传出董卓欢愉的咆哮声。贾诩心中苦楚,虽然决心推汉室大厦于将倾,但毕竟自小受的是尊君重道之教,眼见国母为臣所辱,怎能不难过?不过他的难苦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理解,因为有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不刻,张济与张绣领大军进宫,至此京城全部落入西凉股掌之中。第二日,董卓大集群臣,行废立大典。
董卓大声说道:“皇帝在丧,无人子之心,威仪不类人君。今废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帝。”
于是命李儒宣读太后策书,然后太傅袁隗上前扶少帝走下大殿,解其玺绶,北面长跪,称臣听命。又呼太后去服候敕。袁隗将玺绶给陈留王佩戴上,又扶新帝上殿,就皇帝位。少帝、太后皆号哭,群臣无不悲惨。
阶下一大臣,愤怒高叫:“贼臣董卓,敢为欺天之谋,吾当以颈血溅之!”挥手中象简,直击董卓。董卓大怒,喝令武士拿下:乃尚书丁管。董卓命牵出斩之。丁管骂不绝口,至死神色不变。
群臣再无丁管节气,乖乖朝贺,礼毕,董卓命扶何太后和弘农王长乐宫闲住,封锁宫门,禁止群臣擅入。董卓所立陈留王协,史称献帝,改元初平。同时拜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
不过旬月,并州张辽和高顺带兵入京,局势一度紧张,据说是因为二人不愿投靠董卓。但风言风语过后,人们看到的是两大并州战将投入西凉帐下。西凉大局在握,李儒劝董卓擢用名流,以收人望。拜荀爽为司空,杨彪为司徒,黄琬为太尉。韩馥为冀州牧,刘岱为兖州刺史,孔伷为豫州刺史,一大批文儒将才俱有擢用。
其中犹以蔡邕升擢为甚。开始之时,董卓命征蔡邕,不赴。董卓大怒,使人谓蔡邕:“如不来,当灭汝族。”蔡邕惧,只得应命而至。董卓见蔡邕大喜,一月三迁其官,拜为侍中,甚见亲厚。
期间数拜卫宁,皆不应。董卓又欲拜弃官归家的王越为将军,也不应。只有拂勒假意相屈,仍统影卫军。诺巴本为城门校尉,掌洛阳十二门,董卓迁之为司农。曹操、王允委意投靠,与董卓日渐亲近。
董卓大肆收买人心、除旧布新,举措连连,唯一令人不解的是他居然替前骠骑将军董重翻案,同时处死最早投靠他的吴匡等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董氏惨案的制造者。
政治似乎日渐清明,但京城却越发人心惶惶。董卓曾引军出城,行到阳城地方,村民社赛,男女皆集。董卓命军士围住,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余颗于车下,连轸还都,扬言杀贼大胜而回;于城门外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董卓一系列的大举动都没有影响卫宁,他自从设计铲除西凉派系失败后,隐居在家,终日歌舞诗画。难道他已经心无壮志了吗?谁又知道呢?
一日近午,卫宁与蔡琰准备车驾、酒食、琴案诸物,欲与王越同往河东看望久别的父亲。刚出府门,便被吕布一行拦住。王越对于上次下情药的事仍心存愧疚,看着他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吕布倒是毫不介意,说:“康成不必介怀,上次之事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王越长舒口气,平和的笑容回应着吕布的理解与宽容。卫宁让蔡琰先上车,因为吕布身后九将注视她的眼光让卫宁难受。
卫宁鄙夷地哼了声,扫了眼并州九将,除了两人“非礼勿视”外,其余七人无不是盯着蔡琰上车的倩影冒绿光,暗自吞着口水。
“吕将军,你要找的人不在府上!”卫宁知晓吕布无非就是冲着刁秀儿来的,只是奇怪自第一次后,为何这么些日子才来。
吕布相信卫宁说的,因为看他们这样子是要出远门的,而没有道理将刁秀儿一人留在府中。或许卫宁已将她藏于他处,又或者她已被送至京都之外约期汇合。
吕布开始责怪起董卓,一次他下命令不许任何人骚扰卫宁,才导致吕布三番两次想来寻找刁秀儿而不得。今日违令抗命,还特意将手下悍将带来就是为了强夺佳人,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吕布失望,但并未放弃,势要问出伊人所在。“还请卫兄弟告知下落!”
卫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个中讽刺味十足。“难道将军认为卫某会送羊入虎口?况且将军会将严氏①送与我吗?”
吕布虎目圆瞠,本就打算强来的他,被卫宁嘲弄后,立马决定动手。“康成,对不住了!上!”
话一出口,吕布就催马提戟抵住王越,另有两人上前夹击,其余人围住卫宁和马车。
吕布居然会让人帮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