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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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三世-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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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楚湮根本就没有如他预想般一副死相地趴在哪个黑暗角落里,昭阳殿里除了他昏睡如死的阑妹和愁眉苦脸耷在案上奋笔疾书的墨展外,再无多余的人。这下他可就纳闷了:莫非自己来迟了一步?他表面上保持着一位明君应有的风范随口问道:“墨老这是交代遗言呢,还是写一部墨氏针灸宝典啊?”弦外之音就是希望墨展死后他的针灸术不会因此失传,以**里面谁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用得着。
墨大夫捏着冷汗躬身一拜道:“托陛下的福,太子妃已无大碍,不日即可醒转。”
“真是谢天谢地。”神焕瞥了眼案上墨迹未晞的宣纸,颇为好奇道,“那您怎么还写绝命书呢?您现在可是我们神迹的功臣啊。”
墨老从乱七八糟摊放的纸堆里抽出一封金笺,战战兢兢递给神皇。神焕一见笺面上两明晃晃的字儿,顿时了就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脸,变得忧虑深重起来。
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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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楚湮连夜不辞而别,还给他捅了一个大漏子,神焕是相当不满的。早在神焕他爹神源君在世时,为了提防他野心与实力并重的轩弟,创建了一个黑暗组织还珠楼,当时整个王城都掀起了一场暗杀与被暗杀的血雨腥风,神焕就是在这种血雨腥风的陶冶下茁壮成长的,他老爹的优良传统他是一个没延续,阴暗面倒是赚足了。还珠楼遴选杀手简直比皇帝老子选妃还要多条条框框,某一次他代替源君检阅一批新的杀手时,结识了其中的佼佼者楚湮,其实年少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楚湮都不是什么皇裔的身份,他那个早死的父亲楚昙君,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所得。两少年在殊死比拼中都被对方的铁骨铮铮感动了,一跃成为死党,又兼日后完成楼主任务时几次三番同生共死,交情铁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后来楚湮那个天空之子的身份给抖露出来,非但没影响二人感情,反而增进了一层,从此这两个阴谋家野心家就定下了各自的宏图霸业,并歃血为盟彼此扶持,虽然列土开疆的区域不同,但共治锦绣河山的凌云壮志却是殊途同归的。
隔日楚湮来信,对自己乘车直闯王宫的嚣张气焰毫无悔改之意,至于半夜三更带着几千人马不声不响地回了天空,临走还要休妻的风云事迹,更是只字未提,单就问了一番他阑妹的病况。
神焕万分恼火地回复了他,大意是你都已经休了她还惺惺作态恶不恶心?阑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她物色了一房好人家,就那墨展的儿子叫墨什么翟的,生得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果阑妹相中了我这做哥哥的就择个良辰吉日给她办了。末了还不解气,要求他好兄弟归还他曾经亲手赠送出去的入境令牌。他兄弟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来信就一句话:妈的,你想成为神迹史上最后一个皇帝就那么办吧,令牌符你讨了去,老子就直接兴兵杀过来!


第八十一章 劫数(四)
更新时间201191 15:43:58  字数:2020

 连日来的杳无音讯,使得神焕不止消了气,反而替他兄弟担忧起来。他也并非耳目闭塞之人,楚湮不说,他借了自己的爪牙也能把那边的情况摸得知根知底。早在楚湮从卞凉撤军之际,天空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楚阳君不幸驾崩,国内局势不稳,趁着太子将兵未归,其妹楚沫自打归国后(诸神黄昏之战落幕,沫公主并没有滞留神迹,而是重新返回楚国,由于刺杀有功,楚皇在世之际,觉得她巾帼不让须眉,封疆拜爵,待遇极高),勾结皇甫国师篡改先皇遗诏,阴承大统,为了镇压王族内部的敌对势力,所谓的女王不惜私赦微南海盗以及沿海八大郡的残余孽党,与之暗成协议。
八郡原为天空属国,自楚湮以武力吞并之后划为郡县,各怀阴逆,如若不是“疾风”“暗翼”铁血镇压,皇太子的统治根深蒂固,早有改弦易辙之心。此番得势,更是要掀起轩然大波不可,一时之间,沿海各郡大街小巷,皆有所谓“复国军”神出鬼没,祸乱连连,原来繁华至上的八大贸易港口陷入瘫痪之中,加之微澜海盗兴风作浪,猖獗一时,闹得人心惶惶。
而八郡之内,江寻是闹得最凶的,“王者归来”的口号也是喊得最响的。
天空的贵族们忙于整顿自己的属地,对楚沫的胡作非为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都寄希望于太子归来,重振朝纲。
然而在这时,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由于王城有一种楚沫乃“扫帚星降世”的哗论,有人煽动上千学子到楚氏王陵超然麓请愿,又各自慷慨陈词发表了一番“诛座上之妖,迎正统之王”的演说。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建起起来的统治就要被千奇百怪的舆论毁于一旦,女王恼羞成怒,遣弓弩手蛰伏于麓台,伺机将学子们悉数射杀于野。后为毁尸灭迹,采用了某道士的“化骨散”,意图将千人尸首就地销毁。
结果,一场空前的灾难,就此拉开帷幕。
先是瘟疫,“化骨散”销尽了尸体,只余下黑色的齑粉,随风起落之间将瘟魔的阴影扩散到四面八方,吸纳之间,接触之间,皆会感染。虽然有个发作周期,却是厉害之极,一旦患上,几无生还的可能。患者持续高烧,神志不清,三日之后全身溃烂以至骨肉支离,临终之际,巨大的疼痛会从胸腔内爆炸开来。
再说瘟疫这种东西,一旦爆发则人心溃散,离改朝换代也不远了。若是发生在荒僻的村落,当局者有的是毁尸灭迹的法子,可这次是在贵族云集的超然麓,就让朝廷鹰犬们投鼠忌器且畏惧起来,况且麓台距离王城不过百里之遥,一时之间,楚王族是岌岌可危。楚沫回过神来应该找那个给她化骨散的臭道士麻烦时,对方早已逃之夭夭,她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对方是所谓“复国军”的谋臣义士,派作间谍前来搅浑水,明为相帮,实为戕害。
然后是王陵被焚。自超然麓流血事件以来,不知为何真相披露,激起民愤,某一夜楚氏王陵突然被人点燃,熊熊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话说回来,商人出身立国的楚王族,虽经历了数百年之久,且不忘祖上阴习,惯有露天建陵跟悬棺风气,不过那些看起来瑰丽的巨大陵墓都是空的,仅供子孙后裔祭祀之用;至于悬棺,悬的更是具有象征意义的衣冠冢,真墓还是不掉皇帝老子的神秘身价,伴随着大量奇珍异宝,葬在九泉深处。
虽说烧得是一座座空陵,可那是楚王族的国运跟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有人对“权威”动了手,停尸宫中未及入殓的楚阳君,听闻此事差点诈尸,夜深人静的时候,果然亲自起来兴风作浪了一番。——王宫内苑厉鬼作祟,这是第三桩祸事。
接踵而来的打击,使得新任女王的楚沫,是心灰意冷。然而当她把意欲打退堂鼓的事告诉皇甫国师时,却到了强烈的反对。皇甫族在天空的势力实在过于强大,封邑过百,其中云商城更是百邑之首,位于南海,商业重道,繁华程度甚至不下于王城,简直好似国中之国。更兼皇甫族自立国之日起便与天空王族共存,历经百世以来,族与族之间多有姻亲,关系更是盘根错节。皇甫琛老国师就更不用说了,先帝在位期间便直叫他老狐狸,老谋深算至极,皇太子不在期间,他这棵大树越发根深蒂固,简直达到了手可遮天的地步。
他见楚沫已露败迹,当即落井下石,打出“诛妖扶正”的幌子,使自己由幕后策划的逆臣,一跃上升为济世英雄。楚沫遭到反噬,一败涂地之余,自缢于王宫东苑的扶桑园。据说,那里是她少女时代,与王姊楚溶共度童年的地方。兴许到了最后,她的记忆中,也只愿留下最为单纯快乐的日子吧。
天空大权,自此旁落于外族人之手。短短数十日,竟是风起云涌,曲折离乱。
只是不知,面对如斯残局,楚湮当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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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焕再次接到楚湮来信,这一次让他大为惊异的是,对方居然产生了“她若有了中意之人,你便成全她好了,我绝不从中作梗”的颓唐心境,可知国内局势的严峻程度。想到先前那封休书,神焕也看懂了他的意思,楚湮不过是怕自己有去无回,因而给他阑妹留条后路罢了,否则还真不好解释。
从拒绝风之都琅公主的求婚差点被黜,到如今为了那个女子同样可以说放手,没人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可惜就连他的阑妹,也不一定理解。
男人常犯的错误,在于把复杂的事看得过于简单,而女人呢,则正好相反。所谓的命运,不过是走进一个由自己一手织就的迷局,而又死活看不开罢了。


第八十二章 绝境(一)
更新时间201191 15:44:31  字数:3764

 羽樽陷入了一个困境,这个困境他永远走不出。
就如眼前,王宫的蜃景消失了,他置身于碧落清冷的街道上。在转角处,细雨霏霏,榴花开败,他看到正在告别的一对男女,台词短促生硬,没有依依惜别。正是他自己和神阑。
当她在背后喊他的时候,他看到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忘记吧。美好的唇畔吐出三个字,决绝彻底地转身离去。
这是她前世今生,唯一对他说的话。也是唯一能够将他救赎的话。
忘记一切……他又何尝不想?灵魂失陷在回忆中的人,忘记不了,那便只有在幻境中消磨时光,直到白发苍苍,身体化为腐土。而这个漫长而黑暗的过程,只有他一个人慢慢体会,不可替代。
记得几世,便孤独几世,寂寞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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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着魇之林的庭院,红漆剥落的大门前,锁门一触即开。满院子疯长的蒿草,在夜风中翻滚如浪,一弯流月印着破损的窗扉,屋内一灯如豆,光线暧昧。一名女子静坐案旁,娉婷的身影投在雕花窗棂上,惹人遐思。
在他抬首敲门之际,门忽然开了,屋内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笑意盈盈:“你终于来啦,我在此等候已久。”
他扶着门框站立,不进也不退,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个人。
——他朝思暮想了那么久,如今她就在眼前。伸出去的手,在快要碰到对方脸颊时,胸腔内陡然划过一道疼痛的印记。他开始明白了,在这个局里,这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阑,你怎么在这里?”他的笑容如常,可眼睛里却是冰冷的。
女子回身走了开去,跪在案旁为之斟酒,紫藤花绣在肩衫与袍绣之间,穿着这样华丽的服饰,配着她不施粉黛的面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美感。“你准备一直站在门口吗?”她未曾抬首,笑容清浅,却透着尽在把握的味道。
在羽樽走进并且反手扣上门的刹那,那种胜券在握的笑意,变得更加深刻,难以掩饰。
“你从哪里来,又要去何方呢?天地之大,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么?”漫不经心的话语里,充满了谶命的意味,“你一直在问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么你呢?你真正想要的,是这个天下吗?”
羽樽本来没有看她的,这时忽然颇为玩味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从容淡定地在对案坐下,颇具闲情逸致地饮起酒来。
人生难得一醉,真若如此,倒不如一醉方休。
恰在此时,架上红烛燃到了尽头,“啪”地一声熄灭了下去,黑暗的潮水笼罩了周围。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伴随着阵阵幽香,女子温软的身体倏地贴近过来。
“樽,”躺进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她巧笑嫣然,“你是要这个天下,还是要我?”
“你是谁?”羽樽的浑身都僵硬了,这种突发事故,对于风月老手的他来说,要应承一个女子简直是小菜一碟。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自己送上门的,不用多加考虑善后事宜。可是偏偏,对方用的法子,戳中了他的死穴。
“我是阑啊。”清凌凌的笑声传过来,她的四肢已经开始缠绕他了,俨然一个精通媚术的小妖精。
“哦?”他忽然就感到了好笑,“原来是她啊。”带着谐谑之意,他微微冷笑着,话未落音,已经翻身将她按到了地上,身体镇住了她的四肢百骸,“既然是她的话,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反应。”
该是什么反应……女子的脑海里一团浆糊。在她思考之际,胸前的衣衫已经被对方撕扯开来,女子的面上一片红晕。
“樽……”在她娇喘如云之际,男子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将她猛地一脚扫了开去。
“贱人!我看到你这张脸就恶心。”捏着她的下巴,冷漠无常的公爵冷冷地笑着,起身之际,将半褪的衣衫重新扶上肩,一面往外走去。
“站住!”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女子气得浑身颤抖,“你现在若是还敢往外一步,就会立即毒发身亡!我下的那种药,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是试探不出来的……”
岂料,对方根本懒得再听,肆无忌惮地只管向外走去。
“羽樽!”她的神色,竟然带着罕见的焦急,想要奔上去拉住他,本能的羞耻心又阻止了脚步的行动。
刚走到门口之际,他蓦然停下脚步,回首恶狠狠地瞪着她,瞳孔急剧收缩着:“你、你究竟在茶里放了什么?!”
这种东西,竟然连他指间的黑戒都感觉不出任何毒性!他忽然觉得头疼欲裂,一个身形不稳,扶住门框方站住脚跟,可最终药力见效,到底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缓缓走到他身边,跪立一侧的女子,低头轻抚着羽樽轮廓分明的脸,嗲笑道:“我这可是为你好喔……我这可是为了不让你毒发身亡,为了救你个大笨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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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脸架前,那名被羽樽称为“阑”的女子正在卸妆,她将整个面部埋进盛满特制药水的洗脸盆内,浸了片刻,再抬起时已是另一番模样。
不过羽樽倒没有真正看走眼,此人容色清婉秀妍,眉目间流转的疏淡气质浑然天成,与神阑着实有几分神似。只是她微微一笑间的风情,仿佛玩转世间的潇洒姿态,却是神阑无论如何所不具有的。
她拈起盆内一张精致透明的面具,装于冰冷的玉匣之内,一面笑道:“还好有云齐你在,不然我还真不知道那个阑公主生得是甚模样。这些年来,我易容装扮过无数公主王妃,行遍世间朝堂,什么样的男子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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