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文犹如笼中的困兽般,那种进退不能,任凭他使尽浑身的力量,也冲不出牢笼的感觉,几要将他逼疯炳!
他陡然退后一步,嘶哑着嗓子,狞笑着叫:“文四,去,给我调亲卫连,不,给我调卫戍团来!我就不信,今天我还就进不了这道门!”
文四不由惊呼一声:“少爷!”
潘启文怒吼道:“你家少爷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顾忌着什么?还不去!”
这时,只听院内叶蕴仪冷冷的声音传来:“让他进来!”
人墙刹时分开一条通道来,潘启文一头便冲了进去,文四和刀疤紧随其后,其他人,却被重新合拢的人墙挡在了外面。
小风这时早已被潘启文那一吼,吓得停止了哭泣,在陆念迅怀中,骨碌碌地瞪着双大眼看着这一切,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而小宇则站在叶蕴仪身侧,冷冷地看着一阵风般卷进来的潘启文。
潘启文人未到,声先至,他狂怒的声音在小院中回响:“叶蕴仪,我忍够你了,今天你若不跟我说清楚……”
然而,他的话未说完便立刻被打断,膝行而来的文管家抱住了他的腿,带着哭腔叫道:“少爷!少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少奶奶!当初,是我,是我逼走了少奶奶!”
暴怒中的潘启文,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文管家最后一句话上,他浑身散发出的怒气猛然消失,只觉全身上下都开始发冷,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文管家,咬紧牙关,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来:“说!”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扑通一声也跪下的文四,随着文管家的叙述,他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当他终于听到文管家让叶蕴仪误会他与梅果有一腿,而要杀掉她腹中的孩子时,他只觉喉中一阵腥甜,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在文四的惊呼中,他的手下意识地往文四肩上一撑,拼了命地不让自己倒下,手上的枪已直直地指上了文管家的头。
刚刚因搀扶他而起的文四,再一次扑通一声跪下,他一把抓住了枪头,红了眼,叫道:“少爷,您要杀就杀我吧!是我自以为是下药在先,我爹逼走少奶奶,我知情不报在后,该死的是我!”
这时,一直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叶蕴仪冷冷地说道:“你们要演哪出戏尽管演,只是,不要动刀动枪的,吓着我的孩子!”
潘启文持枪的手一颤,然后是无力地垂下,同时垂下的还有他那紧绷欲裂的头颅。
明明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只为了她和儿子,现在,他却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却听文管家老泪纵横地仰天叫道:“老爷、夫人,少爷现在儿女双全了,你们可以瞑目了!”
潘启文失神的眼中蓦然发出骇人的光来,他一把揪住文管家的衣领,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儿女双全?”
文管家一指小宇和小风,又哭又笑地道:“少爷,那是您的儿子和女儿啊!他们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兄妹啊!”
潘启文颤巍巍的眼神终是移向了陆念迅怀中的小风,看着那个粉团团的小小人儿,一阵狂喜,就那样翻滚上了心头。
然而,昨天从早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的他,经过昨晚那一盆寒风中的冰水兜头淋下,一夜未睡地刻着手枪,早上又经历过与她的一番争斗,昨天一天便已尝经人生百味的他,从先前的惊惶到狂怒到大悲,再到现在的狂喜,以及随之而来的心头一松,心力交瘁之下,他已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地向后倒去!
当潘启文倒下那一刻,他衣兜里那一把尚未完工的木头手枪,也跌了出来,小宇的视线随着那把木头枪移动,终是停在离潘启文脚边不远的地方。
陆念迅怀中的小风有些紧张而嫉妒地看了看那把木头枪,怯怯地问道:“小宇,他是我们的爸爸吗?”
小宇却收了回胶着在木头枪上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小风,冷声道:“不是!”明明只是一个不到五岁孩子稚嫩的话语,却让大人们背上都莫名一寒。
小风大大松了口气般,用不屑的眼神瞟了瞟那把木头枪,小声道:“我也觉得不是!我们的爸爸一定会知道我喜欢洋娃娃的!”
而叶蕴仪却看都没看地上的潘启文一眼,牵起了小宇的手,重重地道:“我们走!”
他们刚刚走出小院门,便听见里面“呯”地一声枪响,叶蕴仪的手颤了颤,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暗中,潘启文脑中交替出现小风那挂着泪珠的小脸、小宇那冷冷的声音:“我们的爸爸已经死了!”以及叶蕴仪冰凉的话语:“你们要演哪出戏尽管演!不要吓着我的孩子!”
不!蕴仪,那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潘启文猛然坐起身来,一直守候在床边昏昏欲睡的的文四一惊,他睁大了眼,哑声音叫道:“少爷,您醒了?”
潘启文四周一看,他这是在芳华苑的卧室中。五年前,与叶蕴仪彻底决裂后,他便从芳华苑搬了出来,这一次芳华苑重新修整后,他又搬了回去。
浑身的冷汗令他非常的不舒服,他撑住了头,哑声问道:“他们呢?”
文四低了头,轻声道:“少奶奶和小少爷、小小姐,回了东磨街的宅子。”
潘启文耳边立即响起了小风那凄凄惨惨的哭叫声:“我就要找爸爸!我就要找爸爸!”
潘启文的心刹那间似被撕裂开了一般,他的女儿,那样柔柔嫩嫩的女儿,她在找爸爸!可是,他竟然连抱都没抱过他!而他的儿子小宇,他用那样冰冷的目光看着他,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当小宇说出那句“我们的爸爸已经死了”的话时,小宇他是知道他就是他的爸爸的!
而他,甚至没敢上前说一句:“我就是你们的爸爸!”
心里的恨意,就那样漫天漫地地涌了上来,他凌厉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文四,恨声问道:“你爹呢?”
文四一下子红了眼,直直地往床前一跪,低了头没吭声,潘启文声音拔高了些,却更阴沉:“我再问你一遍,你爹呢?”
这时黎昕走了进来,他沉声道:“老文叔觉得愧对于你,就在你倒下后,他举枪自戕,刀疤情急之下扔出了手上的枪,令老文叔的枪失了准头,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废了!”
潘启文浑身一震,心里那铺天盖地的恨意瞬间便失去了方向,半晌,他方幽幽地开了口:“文四,若不如此,只怕我会杀了他!”
文四重重地磕下头去,连连哭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一会儿,又听潘启文沉声道:“至于你…”,他闭了闭眼:“文四,你带上你爹走吧!”
文四大惊,连连磕头道:“少爷,您要打要杀,文四都认了,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说完,他又对黎昕磕下头去:“大少爷,求求您,您帮我跟少爷说说,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啊!”
黎昕走到床边,沉声道:“天一,蕴仪这次帮着参谋团对付我们,那些军官们已颇有微词,这个时候,文四不能走!”
潘启文一震,沉默过后,他冷冷地道:“文四,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若是、若是他们母子三人,在这西南之地,少了一根头发,你就永远不要再见我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感激涕零的文四,径直对黎昕道:“武辉杰他们明天是不是要去西山?蕴仪她,去不去?”
还是闺女跟我亲
更新时间:2012125 10:13:47 本章字数:3478
黎昕走到床边,拉开椅子坐下,这才说道:“我跟武辉杰说,昨天才下了场小雪,路不好走,让他们等雪化了,应该是后天再去西山。按武辉杰的说法,参谋团全都要去,蕴仪应该也不会拉下!”
潘启文点点头:“嗯,你安排西山那边,只留一个师,其余的,全给我以团为单位,分散拉到别的地方去,尤其我的特种兵团,给我藏好喽!至于多出来的营房,好办,就说是每年全军大比武集中在西山,特意修建的。”
黎昕诧异地看了一眼似刹那间有了生气和斗志的潘启文,微微松了口气,半是讥讽半是玩笑地道:“我还以为你为了蕴仪,打算将这江山拱手相让呢,原来你心里早有打算!”
潘启文睥他一眼:“她现在有钱有势得很,我要把这江山让出去,还拿什么来配她?难道让我一双儿女看着他们老爹吃软饭?还是,你让我眼睁睁看着让别的男人来庇佑她们母子?”说到一双儿女,潘启文眼中的温柔能滴出水来。
黎昕鄙夷地回睨他:“一双儿女?他们认你这爹?湮”
潘启文心里一堵,咬牙道:“你没听到我闺女哭着喊着要找爸爸吗?”
黎昕开心地笑了:“我可听说,后来因为某人做的那把枪,小风也不打算认你做爹了!”
潘启文一愣:“什么意思?举”
文四怯怯地将当时的情景说了,潘启文立刻掀了被子就要下床,黎昕一把按住他:“哎,你刚刚才退了烧,这外面寒风刺骨的,你要去哪儿?”
潘启文鼻子里重重一哼:“当然是去给我闺女买洋娃娃了!”他转头看向文四,有些疑惑地问:“这洋娃娃到哪里买?”
文四挠挠头:“应该百货公司有吧?”
黎昕好笑地将他按回被窝里去:“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百货公司早关了门了。”
潘启文看了看窗外,蛮横地道:“我闺女要个洋娃娃,还用管时辰?”
黎昕冷哼一声:“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洋娃娃?就算你买了,她就会要?蕴仪会让她要?再说了,蕴仪有的是钱,她不会买?”
潘启文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往床头一靠,好一会儿,突然没好气地对黎昕道:“你这两天好象很高兴?黎昕,别跟我说你这几年没想着她!”
黎昕淡然一笑:“天一,我跟你不同,我只要知道她好,我就安心了,而你,想着的却是如何得到,目的不同,心情当然也不同!”
潘启文瞪他一眼:“她现在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这叫好?”
黎昕轻嗤一声,毫不避讳地继续打击他:“有什么不好?她现在气色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一双儿女又那么可爱,她手下能护她的人,不比咱黑衣卫队少,现在看到她离了你潘天一,原来可以活得这么好,我当然高兴!”
顿了顿,黎昕哼哼道:“我倒不明白了,昨天某人不还气得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吗?这会倒来了精神!我就不知道,你在兴奋个啥?还拿什么配她?配得上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认定,在你做了那么多混帐事以后,蕴仪还会要你,一双儿女会认你?”
潘启文摇摇头,笑了:“黎昕,知道什么叫高兴昏了吗?我昨天就是!你休想再打击我,我告诉你我凭什么?就凭小风是我的女儿,而不是她跟别人生的,就凭这么多年,她还是一个人!”
他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我知道我混帐,可是,以前我们不也闹过一回吗?那一次,有她父母的死、蕴杰的病、方宗尧的重伤,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那样的情况下,她都能原谅我!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她那样都能原谅我,她为什么会背叛我跟别的男人走?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们之间,竟是这样的误会重重!”
他逐渐变得兴奋起来:“这一次,还有一双儿女,不是吗?她为我生下了一双儿女,她,总不能让孩子没有爹!”
看他那模样,黎昕竟心生了一丝不忍,只皱了眉道:“你打算怎么做?”
潘启文坐直了,对黎昕正色道:“她有没有约黛儿谈银行的事?”
黎昕点点头:“约了明天上午。”
潘启文眼睛微微一眯:“明天?”
他的眼在床头瞄了一圈,向黎昕伸出手:“来颗烟!”
黎昕从兜里掏出烟盒来,潘启文一把抢了过去,抽出一支烟叼到嘴上,文四忙凑过去,划着了火柴,潘启文却突然一口吹熄了火柴,文四愕然地看着他:“少爷?”
潘启文将烟横在鼻边闻了闻,笑笑:“我差点忘记这不是我那书房了,这间卧室,她是不许抽烟的!”
文四撇撇嘴:“少爷,少奶奶要回这儿,还不知得猴年马月呢?”
潘启文一巴掌拍上他的头,吼道:“你咒我?”
文四一缩脖子,没敢吭声。
潘启文转头对黎昕道:“你跟黛儿说,先搞清楚蕴仪对银行有什么打算,总之,我的意思就是,要让黛儿想方设法让蕴仪因着银行的事,短时间内走不了。”
黎昕皱了眉,没有吭声,潘启文轻哼一声道:“你告诉黛儿,在我把蕴仪追回来之前,她要是让蕴仪走了,我立马就将她嫁出去!”
黎昕向天翻了个白眼,轻嗤一声:“这事你不用说,黛儿也自会尽力,犯得着这样威胁她嘛?再说,她吃你这一套?”
顿了顿,他又对潘启文幸灾乐祸地笑笑:“蕴仪留在这里,可是会给你找麻烦,你看来的第一天,就来了个西山之行,后面,不定还有什么招呢!”
潘启文唇一勾:“她给我找麻烦,总比不理我强!”
黎昕轻哼一声道:“她对我们,可比谁都了解!她手上的筹码,可是又多又致命!”
潘启文横他一眼:“她是对我了解,不是‘我们’!再说了,我也了解她啊!”他眼中竟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话说,我跟她还真没斗过!”
黎昕抚额叹息一声:“潘天一,这要是输了,可是身家性命在里头,不是你跟她两个人过家家!”
潘启文眉一扬:“我的身家性命可不得有她和儿女?她怎么会让我输?”
他接着先前的话题道:“明天上午我没空,你跟黛儿说,无论如何,将蕴仪留在银行呆到下午!”他想了想,又道:“嗯,让你那口子也过去!”
黎昕无奈地点点头,潘启文却突然看向文四:“你去问问你爹,小少爷和小小姐身上有没有起疹子什么的?”
文四忙道:“我爹刚还跟我说呢,说小小姐手上起了些疹子,估计身上也会有,他还叫我扯些艾草给送过去呢。少爷,您怎么知道的?”
潘启文点点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这个季节就会起疹子,我儿子跟闺女刚来,这西南之地又阴又潮,小孩子起疹子也是很平常的事。”
说到这里,他手撑住脸,若有所思地道:“看来,还是我闺女跟我亲啊!哼,不象那个臭小子,竟然敢咒老子死了!”
他皱了皱眉:“只可惜,小风那名字里有我岳母的名字,以后倒不好让她再改成‘穗冰’了!”
黎昕忍不住讥讽地道:“你现在连小风和小宇的全名都不知道,还想着改名字?”
潘启文忙点点头,笑眯眯地道:“所以才要你那口子过去啊,你那口子,比黛儿胆大心细,她去一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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