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蕴仪的目光掠过被枪顶着头,却一脸关切看着他的陆念迅,心中迅速拿定了主意!她绝不跟文四回去,可她,也绝不能让他们伤害陆念迅!当初古天舒的死,方宗尧的伤,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别人的生命在她与他这场可笑的情爱中,无辜逝去!
她暗中叹口气,只是,这一次,只怕又要连累宗尧了!
文四眼见着叶蕴仪的眼神由凄迷到清明,由徬徨到坚定,心中不由一惊,再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就要强去搀叶蕴仪:“少奶奶,我们走吧!”
叶蕴仪往后一退,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淡淡地道:“文四,我累了,需要歇息!”
文四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这家农户,心里终是觉得陌生的地方令人不安,他沉吟片刻,方道:“少奶奶,我这就命人将马车赶来,咱们还去先前那个院子歇息吧?那里东西都齐全,小清和华大夫也都留在那里,也好照顾您!”
叶蕴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垂下眼睑,心中冷笑:果然!
夜色中,“得、得、得”的马蹄声,踏得文四心里渗得慌,他命黑衣护卫将陆念迅和他的手下绑了扔在马车后面,而他与护卫们则紧紧地护在马车旁,随着马车前行。
终于到得那个小院,小清一脸复杂的神情,急急地迎了上来,护卫们让开一条道,小清伸手去搀车上的叶蕴仪,叶蕴仪伸出手来,突然听到几声“呯呯”的枪响声,她双眸一闪,一把将小清推倒在地,自己迅速地往车内缩去,随着枪声,马车周围的黑衣护卫齐齐下蹲、就地翻滚,躲开了射来的子弹。但就是这一滚,却离开了马车三步之遥!
几乎与此同时,几十把明晃晃的火把亮起,一群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迅速地将马车围在中间。
文四站起身来,看向中间那个俊逸的身影,不由惊呼出声来:“方宗尧!”
方宗尧循声看去,不由也是一怔:“文四?”
他脸色一沉,向走出车厢的叶蕴仪伸出手去:“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文四绑架了你?难道他领着黑衣卫队作乱?”
看到方宗尧,叶蕴仪一整晚强撑住的身子一软,方宗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地揽在怀中,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先是一怔,再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一丝剧痛划过心口,不由轻叱道:“你怀着身子,为什么还到处乱跑?潘启文那个混帐呢?”
叶蕴仪想要撑起身子,却终是不能。她脆弱地靠在方宗尧那宽厚的胸膛中,听着他那叱责却是关怀的话语,只觉无比的亲切。
一段时间以来,闷在心中无人可诉的委屈一下子翻涌出来,她的眼泪再忍不住簌簌而下。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到:“他,他要杀掉我的孩子!”
方宗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皱眉道:“谁?谁要杀掉你的孩子?”
叶蕴仪眼神迷离,喃喃地道:“是他,是启文,他,他不要这个孩子!”
方宗尧一下子呆住:“什么?为什么?”
叶蕴仪拼命地摇着头,在他胸口闷声道:“他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方宗尧怒道:“这个混帐,他想做什么?”闪念间,他突然想起什么,不由沉声问道:“是因为在南京招待酒会那一晚?”
叶蕴仪没有吭声,但她的眼泪却灼得方宗尧生生地疼!
方宗尧怒极反笑,他森寒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文四:“你们绑架蕴仪,就是为了打掉她腹中的孩子?”
文四咬牙看向叶蕴仪,恳求地道:“少奶奶,这一切都是误会您跟我回去,好不好?少爷说过,这个孩子是谁的都不重要了,您回去,让少爷亲自给您解释,好不好?”
叶蕴仪抬起头来,冷冷地道:“解释?文四,一次可以说是误会,两次呢?那么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跟别的女人说只要他跟她的孩子呢?”
听了叶蕴仪的话,方宗尧心中脑中轰然被炸开一般,疼得他不知所以!
呵呵,他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信不得,他却仍是放她在他身边,只因她爱他!可是他呢?他在做什么?
两次!
一想到,他摆在心尖儿上的人,摸不得碰不得的人,即便她中了媚药,他也只能忍痛将她绑起来也不敢碰的人,在那个潘天一的天下中,她孤身一人,如何逃过这样的两次?
他明明是为了别的女人,要杀死她的孩子!还竟敢给她扣上一顶不洁的帽子!
方宗尧冷笑一声:“呵呵,难怪在南京,他问都不问是如何解掉的媚药!我问他为何不问,他却说他不想知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为了别的女人!”
听了这话,叶蕴仪轻轻一震,她苦笑着道:“为了给我扣上这顶帽子,他竟然跟我谎称说他不能生育!”
方宗尧怒极反笑,呵呵,潘天一,他怎么敢!怎么敢给所有人心中女神一般的蕴仪,拿这样的脏水去泼她!
方宗尧冰冷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文四,厉声道::“你回去告诉潘天一,孩子和蕴仪我带走了,若是他还想要,让他到南京来解释!”说完这话,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苦笑,他,只是舍不得她那么难过,所以,他只能再给潘天一一次机会!
文四绝望地看向叶蕴仪,颤声哀恳地叫道:“少奶奶,您跟我回去吧!少爷说过,这个孩子,是谁的他都不计较了!”
只听叶蕴仪轻笑一声道:“不计较,他不计较的是这个孩子?还是我叶家的银行?抑或是我父亲在南京中的人情事故?”
听了这话,眼见着叶蕴仪那凄美的笑容,方宗尧的心瞬间被割成了一片一片。听得文四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这孩子不是潘启文的,心中怒火轰地燃起。
好!好!好!潘天一,既然你已认定这个孩子是我的,那么,这个孩子你不要,我要!
方宗尧将叶蕴仪轻轻抱到马车沿上坐好,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文四面前,他那冰冷的目光令文四背上一寒!
方宗尧一把揪起文四的衣领,在他耳边轻笑一声道:“你告诉潘天一,我的孩子,还有蕴仪,他休想再动分毫!”
决裂(三)6000+
更新时间:20121129 2:34:15 本章字数:4774
文四浑身一震,他的孩子!虽然一早认定这孩子是方宗尧的,可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如此地震惊。
文四绝望地抓住方宗尧的手,头却偏向一边,向叶蕴仪颤声叫道:“少奶奶,您真要跟方宗尧走?”
叶蕴仪眼中含泪,轻笑着道:“文四,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回到这里来吗?因为这里,是跟宗尧约好来接我的地方!你说,我会再跟你走吗?”
文四心中一寒,那个叫陆念迅的人,明面上是城东泰安钱庄的老板,少奶奶离开南京前还去过泰安钱庄,然后他便一路尾随而来,又跟方宗尧约好在此接应,难道,真如爹所说,少奶奶早就准备跟方宗尧一起离开渌?
他不敢想,若是少爷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样?
不,无论如何,他答应过少爷,一定要带少奶奶回去!
心念闪动,文四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趁方宗尧转头看向叶蕴仪那一瞬间,突然一伸手将方宗尧一扭,拔出腰间的枪,直直地顶上了方宗尧的头,他冷冷地说道:“少奶奶,跟我走吧!”自从听到叶蕴仪说要跟方宗尧走,他对着叶蕴仪的语气便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丐。
方宗尧猝不及防被制,心中登时后悔,只怪自己一心在蕴仪身上,加之自己这方人数占了绝对优势,太过轻敌,竟忘记要先下了对方的武器!与此同时,哗啦啦一片拉枪的响声,方宗尧手下人的枪齐齐指向了文四,并有人迅速上前,将文四身后黑衣护卫绑了起来。
文四却只是镇定地将枪往前顶了顶,推着方宗尧向马车走来,随着他的走动,人群不自觉地散开一条道来,他再唤了一声:“少奶奶?”
叶蕴仪不敢置信地看向方宗尧,却听身后早被解了束缚,来到她身边的陆念迅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您慢慢走过去,不要怕!”
叶蕴仪点点头,缓缓地朝文四走去,冷声道:“文四,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文四笑笑:“好!小清,扶少奶奶先上马车!”就在他抬眼看叶蕴仪那一刻,一枚小石子飞至,正中他虎口,他手中的枪一下子偏了方向,他下意识地一扣板机,只听“呯”地一声,那子弹却打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就在这一瞬,方宗尧已是一反手,摆脱了他的掌握,立即有人一拥而上,将文四制住。
只听陆念迅轻笑一声道:“文四,这一招,不只你们黑衣卫队会!我们防的,就是主子被人胁持!”
文四立时脸如死灰,仍是强自叫道:“少奶奶,您这样跟着别的男人走了,您就真的一点不怕少爷伤心么?”
叶蕴仪轻轻一震,凄然笑道:“文四,你家少爷可曾怕过我伤心?”
方宗尧一把将早已站立不稳的叶蕴仪揽进怀中,冷声道:“将他们扔回那间小院子里,一天之后,放他们回去!”
***
南京,方家客房中,方夫人站起身来,抹了抹眼角,笑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先在伯母这里把身子养好了,再做打算!”
叶蕴仪却一把拉住她,费力地说道:“方伯母,我,我知道我或许不该问,可我,还是想知道,那一晚的媚药,是如何解掉的?”
方夫人全身一僵,她的一张高贵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叶蕴仪,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叶蕴仪心里一沉,抓住方夫人的手不由死死地掐进了肉去,她颤声道:“伯母,你告诉我!不会是、不会是……”
其实那一晚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她并不知晓,之所以一口咬死自己是清白的,不过凭的是自己身体并无任何感觉,更重要的是对方宗尧的信任!而现在,看方夫人的神情,叶蕴仪的心陡然不安起来。
方夫人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终是在被叶蕴仪掐得生生的疼痛中清醒过来,她忙拍拍叶蕴仪的手,安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一晚,那一晚……”说到这里,她终是说不出口,咬唇道:“你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
不一会儿,方夫人捧着一个小盒子,扭扭捏捏地来到叶蕴仪面前,面带尴尬地道:“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叶蕴仪打开盒子一看,顿时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做得极为逼真的男子阳具!
方夫人这时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轻声说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有这种东西,那天晚上,是宗尧找来,给我的!是我…”
叶蕴仪扔掉那个小盒子,一把抱住方夫人,哽咽着道:“方伯母,别说了!我都明白了!”
她心里清楚,要让一惯洁身自爱的方宗尧去找这样一个东西出来,用在他一直爱着的她身上,他的心情会有多复杂、难过。
她更不能想象,一惯高贵优雅的方夫人,却要自己动手,为她做那样的事,是多么的难堪。
但是,他们,都毫不迟疑地去做了!
方夫人甚至还没忘记为她清理干净,让她一点察觉不出来,为了怕她难堪,他们也只告诉她,她只是中了迷药。
想到这里,她不由对潘启文越发痛恨起来,他,却偏不肯信她!
一个月后,方家餐桌上,方淮之严肃地对叶蕴仪道:“蕴仪,你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想这样,以你的名义,给启文发个电报,要他亲自来一趟南京,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
方宗尧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两次想要她肚子里孩子的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淮之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叱道:“你懂什么?”
他再次转向叶蕴仪,温和地道:“蕴仪,方伯伯和伯母从来就当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决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委屈!可是,现在我跟潘启文,份属同僚,有些话,必须要摊开了来说!若是真有误会,说清楚了,你们还能在一起,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我们自然高兴。若是真要分开,那么,便正正式式地分,这对你,对他都好!”
叶蕴仪脸色一白,她知道,方淮之说的都在理,其实,方淮之何尝不清楚,闹到这一步,哪还有和好的可能!他没说出来的是,若是她便这样不清不白地住在方家,若再有那些传言流了出去,对她和方宗尧都是极为不利!而如果方淮之因她与潘启文闹翻,则对方淮之的仕途也极为不利可是,一听到方淮之说的,要与潘启文正正式式地分,她的心里,便如刀割般地疼!
叶蕴仪不由微冷了神色,轻声道:“方伯伯,我已经让陆念迅给我安排了待产的地方,这几天,我就要离开了!”
一旁的方夫人不由急道:“蕴仪,你这是说什么呢,你一个人,怀着孩子,我怎么可能放你独自去外面?”
方淮之叹口气,对叶蕴仪道:“蕴仪,你理解错伯父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若是你与潘启文正式分开了,以后,你在我们方家,不论什么身份,便再与他潘启文无关!而全南京政坛的人都知道你于我方家,不亚于亲生女儿的关系,以后,任谁若想再动你分毫,也是不能!”
方夫人也在一旁道:“还有一层意思,潘启文那性子,只怕将来在南京得罪的人不少,你是要做事的人,没必要跟着他再受牵连!”
方淮之点点头:“潘天一在西南独霸一方,还有华夏银行的事,你也得早做打算,无论如何,你都避不开他去!”
方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方宗尧,拍拍叶蕴仪的手道:“蕴仪,我看启文还是爱你的,你说的那个什么秘书的事,我看多半也是因为他误会了你与宗尧有染而起,这男人,你总得要容得他犯了错再回来,你说,是不是?更何况,你总得为孩子考虑!”
叶蕴仪轻轻一震,她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小腹,容得他再回来?可是,他真的肯再回头么?
眼看着叶蕴仪动容的脸上又闪起了期冀的光芒,方宗尧心里一涩。
***
西南司令府,芳华苑书房内,是一片可怕的寂静。
整个厅内,只听到潘启文的呼吸声,沉重急促得,象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喘息。
半晌,黎昕艰难地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毫无底气:“这事,说不定中间有误会?不如,去趟南京,当面说清楚?”
潘启文一把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扫,那清脆的碎裂声,让每个人心头一跳。
心底里那撕裂的痛已令他直不起腰来,他冷冷地笑,说清楚?还有什么不清楚?
当初他就奇怪,她莫名其妙地要去南京找什么证据来证明,事实摆在那里,那时的他,根本便不可能有孩子,他竟然傻傻地放她去了,他知道,就是她那一句,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