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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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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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崔府后,不断地有关于那吴家小侯爷挨打的后续事件传出来,说是连太医都惊动了,却不晓得到底伤了哪里。行凶之人却是始终没有线索,想来那小侯爷挨了打,又不好意思说连个女人都敌不过,只说一片漆黑没看清,故大伙儿虽是众说纷纭,有说是外头来的盗贼,有说是府里没规矩的家丁,却是没一个想到凶手居然是那天去赏花的千金小姐之一。
因忙着准备进宫事宜,一连好几日,幼桐都和文颜待在府里头没出去。没想到白灵却找了过来,在崔府外头候了几日始终见不着人,竟花钱托了人送信进来,说是想与九小姐“聊一聊”。
幼桐一甩手就将她送来的信扔了出去,心中莫名地一阵烦躁。这写信的字还是当初她教的呢,真真地讽刺。
“真是不要脸!”慧巧也气得脸色发白,怒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大刺刺地说要见小姐你。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外室,连妾都不如,有什么资格和小姐您说话……”
慧英也应和着跟着骂了一通,一脸忿忿然。
幼桐却是安静下来,冷冷道:“她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生气。”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幼桐起身踱到窗前,沉声吩咐道:“把那副没绣完的喜鹊登枝的帕子拿过来,左右无事,我也好打发打发时间。”却是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一般。
慧巧赶紧应了,拉拉慧英的衣服,朝她使了个眼色,二人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方才回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崔维远。
“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幼桐笑着起身,客气道。自从崔维远进宫做了侍卫后,就变得格外忙碌,便是偶尔轮休,也不大往这边走,仿佛有些故意要避开她的意思。
崔维远迅速地看了她一眼,而马上垂下眼帘不再看她,“听说沈家那个外室来找你?”
幼桐嗤笑了一声,满脸不屑。慧英和慧巧相互看了一眼,放下绣帕,悄悄退下。
“我跟父亲商量过了,若是沈家果真来退婚的话,那此事便作罢了。”
幼桐眉一挑,抬头看他,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崔维远心中发苦,暗叹一声,又道:“先前是我不好,强行将你掳过来。你若是愿意的话,等此事一了解,我便送你回钱塘。”
“不必,”幼桐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一直灌进胃里,尔后便是五脏六腑,“我在京城还有事未了结。”
“可是——”崔维远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日在孙府大门口她与徐渭“依依不舍”的情境,无缘由地烦躁起来。
“崔公子请放心,我断不会顶着九小姐的名头在外头胡来,也不会连累崔家的名声。待与沈家的婚事了结,我自出府就是。”幼桐打断他的话,冷冷道。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崔维远急道,想了想,竭力地将态度放得更陈恳些,“只要你愿意留在崔府,你就是永远的九小姐。我只是担心你在京城待不惯,这里,毕竟不是陇西。”
他更怕的,却是幼桐口中所说的未了结的事。虽说相处的时日不长,可他对幼桐的性子却是了解得很,有人待她好,她便加倍地待人好,可若是有人惹怒了她,她必定要加倍地偿还。看她眼下这副神情,只怕又是谁开罪了她,而今正憋足了气要报仇的。可京畿之地,藏龙卧虎,她一个女儿家,若是没有家族庇佑,自保都难,更何况还要去报仇,便是有武功又能如何。
“沈家的那些人,你不必管,我自然会去应付。”崔维远见她一言不发,晓得自己那些话她并没有听进去,不由得一阵失落,一时又胡乱猜测,若是徐渭来劝她,是不是结果会有所不同……
越是这么想,脑子里就越是乱,心里头似乎还憋着一股子火气,偏偏无处发泄,难受得紧。说了几句话后,见幼桐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脸,他也气恼得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气鼓鼓地走了。
出了绛雪斋,远远地就见书童飞白快步走过来,瞧见崔维远,他赶紧迎上前,低声道:“小的去查过了,是厨房李家的带的信。”
崔维远眼一眯,目中有厉色闪过,也不再多问,只说了一句,“赶出去。”
飞白见他脸色不对,猜测他是在绛雪斋受了气,心里头不由得暗自琢磨到底是九小姐还是十小姐惹怒了他,却是不敢多嘴替人讨饶,只应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有大纲,为什么就是写不出来了,从五点一直坐到晚上九点才挤了这么一点点出来,难道又到了瓶颈了吗,抓头发~~~~
入宫事宜
二十八
接连好几日,幼桐总是有些不痛快,连带着身边的丫鬟也跟着战战兢兢,就连文颜也会察颜观色,在她跟前老老实实地不敢乱说话。
五月初一,宫里终于传来了旨意,太后宣召入宫。
这日大早,幼桐就被慧英慧巧唤醒,洗漱打扮,穿上新裁的衣服,梳上时下最风靡的发髻,好生拾掇了一番,这才出门。崔府这边进宫的只有二夫人和文颜她们三个,旁的府上的却还有不少,在宫门口远远地就瞧见了一队车子,屏气凝神地立着一大堆家丁侍卫。
众人都在宫门口下了车,由宫人引路,一路向北。途中红墙金瓦,金碧辉煌,然墙高路窄,走得也甚是压抑。幼桐低着脑袋规规矩矩地跟在二夫人身后,宛如寻常府里的大户千金,除了身量略高外,在一众莺莺燕燕中并不起眼。
众人都不说话,就连素来活泼好动的文颜也难得地安静,板着小脸,无比端庄。
七弯八拐地转了好半天,人群中有几个娇娇弱弱的小姐脸色都已经开始发红了,这才终于到了地儿。幼桐私下里打量,琢磨着这大抵有三四户人家,光是未出阁打扮的小姐就有八个,个个都生得水灵,一眼望去,真是美不胜收。
殿外早有女官迎候,将众人引至大殿正厅,马上有宫女奉上香茗,那女官让诸人稍候片刻,尔后转身离去。大伙儿候了一阵,不见人来,便有人小声地开始说话,幼桐左右不作声,低着脑袋小口小口地品着茶,状似平静。
又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不见人来,殿里众人便有些坐不住,气氛也没有之前那般凝重,连二夫人都开始客客气气地和一旁不知哪家府上的夫人说起话来。
许是出门前二夫人好生警告过文颜,她也不敢找旁人说话,只偷偷地扯幼桐的衣服,压着嗓门问道:“太后娘娘怎么还没来?”
幼桐低声道:“别说话,耐心等着就是。”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这顾渚紫笋可是今年的新茶,千金难买。”
文颜嘟着嘴,不满地喝了一大口,皱起眉头,小声抱怨道:“太苦了。”
幼桐只笑不语。
又坐了有一刻钟,先前那位女官才终于折了回来,一脸歉色,道:“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今儿怕是来不了。”
众人一时愣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幼桐却是想笑,为了这一日,谁家府上不是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衣服首饰,规矩礼仪,长则数月,短的也要十天半月,好容易才进了宫,却连太后的面都没见着,说出来也真真地好笑。
诸人心里头怎么想的幼桐不清楚,至少大伙儿面上还是一片忧色,二夫人和几位夫人关切地询问了一番太后的身体状况。那女官俱一一答了,十分耐心。可幼桐到底是学过几日医术的,仔细听着,多少听出了些破绽来,这哪里是病了,怕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才累得太后想出装病这一招。
众人不便在宫中久候,遂告辞出宫。那女官唤了几个宫女来引路,幼桐和文颜照旧跟在二夫人身后,偶尔说上两句话,气氛比先前来的时候却是轻松了些。
才走出大殿后不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崔夫人”,二夫人脚步一顿,尚未回头,文颜已经拉着幼桐转过头来,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长得倒是伶俐,跑得气喘吁吁的,一路奔到二夫人跟前,笑着道:“好歹赶上了。”顿了顿,朝众人行了一礼,正色道:“崔夫人,我家太妃有请。”
二夫人恍然大悟,随即笑道:“你是落萍宫的宫女?”
那小宫女笑着应道:“奴婢荷香,是孙太妃娘娘的婢女。”
幼桐总算想起了这位孙太妃,她是与文颜定亲的那位孙公子的姑姑,早些年进的宫,虽不太受宠,却还是得了位公主。先帝去世后,她就以太妃的身份入主落萍宫,虽说寂寞了些,但比起旁的因没有子嗣而被送去庙中为尼的妃嫔们还是好太多了。
既是孙太妃有请,二夫人自然不会推让,遂跟太后宫里的宫女说了一声后,领着文颜和幼桐一齐去了落萍宫。
落萍宫离得不远,绕过太后所住的重华宫便到了门口,荷香并未去通报,径直领着三人进了门。殿里马上有个三十出头的女官迎出来,朝二夫人行了一礼,笑着道:“崔夫人您可来了,太妃娘娘一直念叨着呢。”
二夫人微微有些吃惊,她与这位孙太妃只在二十余年前见过一回,那会儿孙太妃尚未进宫,但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交情,哪里值得她如此兴师动众地派人来请。心里想的是一回事,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笑着回道:“原本早该过来请安的,只是怕太妃娘娘这边太忙,才一直不敢递牌子。”
那女官笑道:“太妃娘娘平日里也是闲得很,只想寻几个得心的说说话,若是崔夫人得空,便常来聊一聊。若是您府里忙,便是让二位小姐过来也成的,左后日后都是亲戚。”说着,又笑着看了文颜两眼。文颜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脸上有些红,但还是大方笑笑,并无忸怩。
说话时,诸人便进了殿。这落萍宫不如太后的重华宫那般华贵,却胜在典雅质朴,大殿内陈设也简单,进门处搁了架红木屏风,上头刻着兰草图案,绕过屏风后则摆着一排矮榻,前头是两张案几,上头搁着两柄如意,转角的柜子上摆着一只绘着锦鸡花石的胆瓶。
孙太妃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见众人进来,面上顿时展出笑容,不待二夫人行礼,她已上前将其拉住,笑道:“都是亲戚,何必行这些虚礼。”一边说着,一边将二夫人拉到一旁坐下。
文颜和幼桐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抬头看时,只见这孙太妃极是年轻,面上瞧着不过二十余岁,因先帝新丧,她只着了一身素衣,随意地在脑后绾了个发髻,用了根白玉簪子簪好,整个人素净而出尘,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疏远之意。
因是头一回见面,孙太妃自然免不得要有见面礼,二人各得了个小匣子,至于里头是什么却是不晓得。陪着说了会儿话,孙太妃似乎有话要与二夫人单独说,便笑着朝她二人道:“听我们两个老太婆说话怕是无聊得紧,不如让夏香带你们去御花园走走。园子里而今开了不少花,正是景致好的时候。”
二人赶紧应了,一旁伺候的宫女便过来引她们出殿。
宫里头的御花园有两处,一处在前殿,另一处就在重华宫之后,幼桐她们自然到的是最近的这一处园子。
到底是御花园,布置独具匠心,花草也多是名贵品种,一草一木都恰到好处,身处其中,一步一景,妙不可言,绝非孙家后院可媲美。文颜和幼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面对此景,亦是赞叹不已。
花园中有一片小湖,湖中有座六角小亭,红顶宝瓶,小巧可爱,小亭与湖边小道以曲桥相连,二人一面赏景,一面缓缓朝小亭踱去,方走到曲桥前,却见一素衣宫女跪在地上小声抽泣。
引路的宫女见了,也微微愕然,上前问道:“云雁,你这又是怎么了?”
那个叫云雁的宫女闻言缓缓抬起头来,文颜和幼桐方才瞧见她的脸,一时差点惊喝出声。这宫女两边脸颊肿得老高,眼睛红肿似桃子,脸上泪痕点点,分明是受了罚,却不晓得到底是犯了什么错,竟被打成这样。
“夏…夏香姐姐……”云雁抽抽噎噎地哭道:“我…我不小心把三公主的茶打翻了。”
“就为了这——”夏香又气又无奈,咬咬嘴唇,却又不敢说主子的坏话。
幼桐和文颜交换了眼色,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愤怒。但这宫廷里的事其实她们两个能插手的,夏香也只小声安慰了云雁两句,便领着幼桐二人上了曲桥。
待进了亭子,看四下无人,文颜方才低声道:“那位三公主好不讲理,不过是打翻了一杯茶,让她重沏就是,何必还要打人。”
夏香无奈道:“三公主素来性子躁,先帝在位时,她最得宠,便是太后娘娘也管不了。自从先帝驾崩,密太妃便搬去了芳翠宫,位置较落萍宫偏些,就为这,三公主就去找太后娘娘闹了好几场。而今没了陛下撑腰,太后娘娘自然不卖她的帐,她这气儿没处撒,就可怜了芳翠宫里的宫女们。”
幼桐和文颜都是聪明人,不必夏香说那么直白,也晓得是什么回事。想来那位太后娘娘早就看密太妃和三公主不顺眼了,好不容易熬到先帝驾崩,自然要拿她们开刀,却不晓得是那位三公主认不清形势还是脑袋缺根筋,都这当口了还这般任性妄为。
但这些事到底和幼桐无关,虽说文颜对那个叫做云雁的宫女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她也懂事地没有再去问起。
一会儿,孙太妃派了宫女过来寻她们,二人赶紧回了落萍宫,随着二夫人一起出宫。
依旧是沿着先前进宫时的路线,孙太妃遣了两个女官一路将她们送至宫门口,崔家的马车就停在外头。
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城外驶去,才走没多远,马车又缓缓停下来。二夫人还未发问,外头的车夫已经回道:“夫人,监门卫的士兵们在查验马车。”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二夫人皱起眉头,仿佛自言自语。
幼桐则是听到监门卫三个字心中就一动,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徐渭而今的官职正是左监门卫大将军,主管宫廷门禁,却不知他是否就在此地。
还在想着,外头就传来了他的声音,隔着车壁,却听得真切,“这是崔家的马车吧。”
“是,二夫人和两位小姐入宫觐见太后娘娘,正要回府。”
“是徐大哥!”文颜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喜道:“娘,是徐大哥呢。”
二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责备道:“女孩子家,咋咋呼呼地做什么。便是你徐大哥,也不能这么大刺刺地出去打招呼。外头全是人呢。”
文颜不悦地嘟嘟嘴,虽有些不甘,却还是听话地没有出声。幼桐心里头也跳得厉害,双手微微发抖,好几次想掀开帘子看他一眼,最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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