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想到,他刚才是怎样的笑着,怎样的抱着自己,怎样的说着看似清浅,实则沉重的话语。心,在这一刻不断的收紧,收紧,收的整个人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精力,只能痛苦而茫然的紧紧抱起千重,只能不断的,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好似招魂一样,企图将他从忘忧河畔招回来。
“哐啷”一声,就在清衣失神,茫然的时候,木桶凋落的声音袭击了她的耳膜,她转头看到同样茫然无措的上襄时,立刻像握住了救命稻草。
“快,快找大夫。”
上襄闻言一愣,二话不说,就拼了命的向外冲,也不管他是不是脸侧苍白,血汗奔流,他只知道这是清衣的话,只知道,这是她泪流满面说出的话。那些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却淌进了他的心,让他整个人都被抛在决绝的悲苦里。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为她奉上性命,只要她不再用那样悲伤的泪,说出那样好似祈求的话语。
她该是高高在上冷冽决绝的女神,纵然是女魔也好,他就是不能看她如此软弱悲伤,好像一个弱女子一样哭泣的不能自已,哭泣的让他手足无措,纵然她这一切只是为了那个他。
医生是很快到的,因为有了救治清衣的经验,上襄是连拉带拽的把医生给拖来的。那医生摸着胡子,拉着千重的手捋了半天胡子,摇头晃脑的闭目又念叨了半天。急的清衣面色发白,双手紧握,想一把刀劈了这人。上襄看出他的情绪,不由惶惶的开了口。
“大夫,这到底怎么样啊?”
那大夫闻言,也不说话,依旧摇头晃脑的捋着胡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我乱的气度,再配上他那白长不长,半白不白的胡子,嘿,您还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道家气度。
但是你道家气度那是你的事,打扰了我们第一女主关心她心上人就不对了。所以,在上襄问了几次,都没有回答的情况下,清衣二话没说抄起剑,就架上了那大夫的脖子。那大夫是小地方人,哪里见过这架势,登时道家气度消失无踪,一个腿软就跪倒在地,磕头磕的跟捣蒜是的。
“小的错了,女侠饶命,不该想多赚您几两银子,故弄玄虚,小的家有高堂老妈,下有孙子孙女,求女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看在小的跟您也瞧过病……”
上襄看着那大夫,一愣一愣的,清衣被他说的快晕的,当即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到底怎么样!”
这是问题的本质,要你说你就说本质好了,非要搞出这么一堆有的没有的,自然引得当事人不快。那大夫擦了擦汗。
“这公子无妨,就是内力耗尽,晕了过去。多补补,休息几天就好,只是这期间千万别再动气和用功。”
“当真!”清衣狐疑的看着千重满身的伤,目光如利刃刮过大夫的脸。大夫吓得慌忙抱头就磕。
“公子的外伤确实严重,但是他好像上了什么仙丹妙药,伤口都已结痂,只等自己恢复了。只是他身子毕竟没好,加上面色憔悴,肯定没好好休息,看样子还是日夜兼程的赶着什么事,又内力耗尽,才会这样,而且……”
那大夫还说了什么,清衣却早已两耳空空,原本冰寒的眼,早就温泽泛滥的看着千重。不用说,肯定是他离家再次遇阻,却千方百计的赶来救自己。他那么辛苦,不晓得还有没有受其他的罪,而自己,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心眼小,这是客观的她对自己的评论,本质是她的心早就泛滥了。不知道是感动,欢心,还是悲伤难过,总之就是五味陈杂,忍不住挥手拨开了大夫,坐在床边,看着千重惨白的脸,满心话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本不是柔弱的女子,刚强,坚定,成魔,这是她一生的追求,可是饶是她如何狡辩,却还是在这一刻清楚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重要。可是,他若真的这般在意自己,又为何要下毒,要断袖,又要这样拼命而来,有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好好的想清楚了。
情敌是要被虐待的
她这边要好好想清楚,自然就没时间做别的。所以,我们可怜的上襄兄就利落的带走了大夫,顺便又要了一间房。很是照顾的让清衣去隔壁,洗吧洗吧睡吧,好歹她这也算是大病初愈。但是清衣死咬着牙,就是不愿意挪窝,其刚烈态度可见一般,好像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也别想让她从千重身边走开。当然,她虽然已经意识到千重的重要,但她可不认为这是爱。她只是觉得欠了他的,虽然这毒是他下的,但是看他的惨烈情况,和自己不相信她的事实,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亏欠。
上襄越看越悲凉,不由暗自吸了口气,换上平日的笑容:“也对,这魔毒不易解,他拼力救你,你守在他身边也是该的。”说着就要退下,清衣闻言却一愣。“魔毒?”
上襄疑惑的看着清衣,感情她还不知道自己种的是魔毒。不由拉了条凳子,蹦跶着他小孩子的身体,就坐在了清衣身边。
“我看着魔毒不是这位公子下的,他倒好象是在一直给你解毒。”上襄微笑的说,心里却依旧是大把大把的悲凉。又在,又在给人做嫁衣了啊。他们要是这么误会着,自己说不定还有机可乘,可,咱就是心软啊,就是看不得这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解毒?他自己都说是下毒。再说我以前并未有感觉,是他说中毒之后,才开始发病的。”清衣摆出事实,就是她入魔的时候,他趁机下的毒,他自己都说了啊。
“额,我听家里人说中了魔毒是没有征兆的,中毒者是没有感觉的。特别是中的越深,越觉得没事,但是中毒者会在某一时间爆发魔性,见人就杀,完全丧失理智,可是第二天起来,却完全忘记自己入魔之后的所有事情。最终,魔毒会一点点吞噬人的精神,直到人完全丧失意识,变成只会杀人的大魔头。”
清衣一怔,好像,小时候会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没在屋里,而在林子里或者雪地中。而浑身沾满鲜血,她曾问过义父,义父只是平静的说这是入魔的正常反应,日后就会好的。她一直以为那是野兽的血,所以从未留意,如今被上襄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生疑。
“照你所说,我应该不会有任何反应,为什么遇了他就开始发病?”
“因为他发现了你的魔毒,并且帮你一点点清除。魔毒本身不会发病,但是遇到意图驱逐它的东西,自然就会在你体内起反抗作用,然后你的身体自然就感觉像发病一样。而且你魔毒看来是积聚已久,所以他要一月清除一次,否则一朝倾尽,只怕你受不了,血液逆转,血管爆裂而死。”
上襄一板一眼,说的极是认真,让清衣不禁疑惑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知道的这么多。但是她还来不及多想,那熟悉的声音已经带着不悦,在屋里回荡了开来。
“小子,你不说没人把你当哑巴。”上襄冷不防千重突然开口,吓得一个惊叫,就跳了起来。虽然他是二十七岁的人,但是一直被当做小孩,不由的也就染了小孩一惊一乍的习惯。特别是他还是一个满脸微笑,一心向上的少年模样。
“哈哈,你小子看来翅膀都还没长全,竟然就敢动我的人,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千重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一想到他刚才对清衣的样子,不由整个人脸瞬间就掉进了冰窖,阴测测的瞪着上襄。
上襄自知理亏,偷偷看了一眼清衣,立刻通红了脸就低下了头,下意识的扭着头,意思就是让千重别提了。千重忽然奸笑起来。
“看在你没趁我昏倒落井下石,歪曲事实的份上,我不说可以,但是,你这日后得听我的。”
上襄的脸苦成黄瓜一样抬起,悲催,太悲催了。你说咱好心给人做嫁衣,结果人反过来还要将自己一局,你说,这,这也太不公平了。
清衣完全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千重虽然面色苍白,却依旧这么生龙活虎的,心里稍稍有了些安全感,再加上刚才上襄所说的事可大可小,她必须冷静思考,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喂,你给点面子啦。我好歹都是因为你变成这样,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千重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裙衫,眨巴着琉璃色的眼眸,一副比上襄还不涉世事的样子,着实让上襄恶寒了一把。但是在恶寒的同时,不得不承认,饶他一个男人,看千重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是我见犹怜啊,真是罪过罪过。
不过别人恶寒那是别人的事,清衣看着千重的样子,却是完完全全的可爱状态,心里莫名其妙的舒服,但是因为种种因素作怪,使得她只是拽过自己的衣服,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到底要怎么对待他,要等她想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结果之后才来决定。
只是她自以为走的干净利落,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不知上襄和千重都没有瞎了眼,所以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嘴角不经意间扬起的那一抹笑,而那一声冷哼,也不过被这两人看成了小姑娘闹别扭撒娇的正常情况。
上襄结结实实的愣了,她,她竟然在笑。相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笑,而如今……他发现在这个男人在的时候,清衣完完全全就像一个活腾的正常女子,而且有这男人在,她好像就有了依靠似地,变得冷静和生气。这,只怕自己一辈子也不能让她如此吧。
思及此不由微微垂了头。
“她是我的猎物,任何妄图染指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上襄心里一惊,他没有抬头,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千重那琉璃色的眼眸,转动着无尽的杀气,正在一步步的紧逼着自己,要是自己稍有差错,落在自己身上的将不再是目光,而是刀刃。
他不怕死,因为这样柔弱的存活并非他想要的。但是有那样多关爱自己的人,便让他不能这样轻松的放开手。然而,清衣才不是什么猎物!所以他微笑着抬起头,清澈而无辜的目光让千重恍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她不是谁的,她是她自己的。她选择了你,不代表她就是你的猎物,你若对她不好,她一样可以选择离开你。”
千重一怔,他想不到上襄能在自己杀人的目光下,说出这番话,更想不到他字字却是这样直逼着自己的心。他不是早就看清了,只因喜欢才追逐,才靠近,才温暖的吗?为什么这张嘴好像逞能逞成了习惯。
但是不知为何,看着上襄这张清秀的脸,和清澈的眼,他潜意识有一股冲动,特别是他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的冲动更加的明显。背叛冲动就是虐待自己,他可不喜欢虐待自己,而且情敌不是就应该用来虐待吗?所以他毫不客气的顺应了冲动,伸手大大咧咧的捏上了上襄的脸。
“你小子,装什么大人,老子可比你懂得多了去了。”千重捏上去,第一反应就是,恩,肉肉的,手感还不错。
上襄怎么知道千重这脸变得这么快,而且,而且自己怎么说都算是他情敌哎,他这样是在间接的蹂躏自己,还是表示自己压根不被他放在眼里。
思及此,挣扎着,就要甩出老子已经二十七的话,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千重闪亮亮的眼眸,想到刚开始那杀人的目光,觉得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所以只能大叫着你干什么,挣扎着要逃走,一派欣欣向荣,欢乐场面。给隔壁偶尔听到千重几声大笑的清衣,恍然一种错觉,这两人的关系很好。
不过他们关系好归好,她这边可没心情理。照上襄所说,和千重的反应,看来义父真的给自己下了魔毒。但是魔毒这种会将人理智吞噬的东西,义父不是一早就跟自己说不会让自己失去为人的意识吗?
吃豆腐
清衣思来想去,不能怀疑义父,事实又是千重这边得理,而自己是否真的入魔杀人,实在是想不起。越想越累,毕竟刚下病床,再加上,心底某些不安因素,因为千重的来到,而突兀安静,使得她不由的就沉沉睡去了。只是她这边睡的安心了,千重那边却依旧是乐此不疲的玩弄着可怜的上襄兄。打水,搓澡,夜宵,茶水,还时不时调戏一下,捏捏脸。上襄兄刚有反抗意见,他就拿自己的伤,和轻薄事件威逼利诱。
使得我们可怜的上襄兄,好歹都是个病弱的小少爷,平日哪里做过这些,可这一夜做牛做马,还不能抱怨,这,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等到第二天清衣一开门,就看到眼窝深陷,面色惨白的上襄兄蹲在自己门口。
“怎么……”清衣刚一开口,上襄兄呜哇一声就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将昨晚千重的种种非人行为一道而尽。当然,这不排除他故意吃豆腐,气死千重的邪恶动机。不过,上襄兄说的时候,自然是隐去了那轻薄事件。清衣听了也觉得是千重太不该,她知道上襄身子弱,根本经不起这折腾么。所以拉着上襄就去找千重。
千重正在优哉游哉的哼着小曲,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看到清衣来了,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笑容满面的。但是看到她身后可怜兮兮的上襄,立刻就明白了清衣找上门的原因。未等清衣开口,他就又倒回了床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大夫说我不能操劳,你刚好,我又不可能让你做着做那,我看他好像比较闲,就稍微让他帮帮忙,这也不对?”
清衣本来是准备了满腹的说教,但是看千重这个样子,听听他先入为主的话,觉得他没错,错的是上襄身子也不好,这就造成了三个人同时体虚,都需要人照顾的悲哀场面。
上襄看着低头沉思,但目色已经微露赞同的清衣,几欲哭倒。这完全,完全就是欲盖弥彰,蛊惑人心!奈何清衣偏偏吃这套,想到这里,他实在是内心悲愤,但是看到千重那亮闪闪的瞧着自己的眼,悲哀的叹了口气。
自己好歹都是二十有七了啊,在清衣面前,你看,虽然柔弱,好歹都保存了自己该有的老道成熟,和分析问题的经验。可是,可是怎么就看到千重这家伙,觉得内心不由自主的就矮了一截呢。是气势吧,他那种虽然散漫无羁,却强大有力,为所爱不择手段的气势。
正是有了这样的气势,才能让清衣这样冷冽孤绝的女子觉得安全,不自觉的想去依靠吧。上襄在心里一番自我安慰,决定与其在这里听千重不断不断的曲解事实,不如下去吃饭。于是,就在千重和清衣眼神交流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楼下大堂,可惜,他不知道大堂将会引发一场纠纷,否则,他打死都不要下去。
再说千重这边,上襄一走,千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