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付青虞,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付青虞冷眼看著拓跋鸿的背影,然後跪地行礼。
闻声,拓跋鸿才猛然回过神来,他立即将脸上的焦虑隐藏起来,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威严和霸气。
他并没有立即要付青虞起身,而是好像有意要折磨他似地,等缓缓的迈上台阶,重新坐回龙椅中,微微顿了片刻,才开口吐道:“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付青虞面色平静的起身,微微颔首,不语。
“那个萧宝融的情况怎麽样了?”半盏差的时辰後,拓跋鸿问。
“回皇上,经过微臣的诊疗,他现在已无大碍,身後的杖伤也愈合了,虽然已经能下地行走,可却不是很利索,依臣之见,再休息上半月,方可痊愈。”
“是吗?”拓跋鸿皱了皱眉头,然後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退下吧,记住,要用最好的药。”
“是──”
付青虞应完後,走出御书房好一截,他才在一处湖池边停了下来。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从刚才拓跋鸿的言行来看,他对萧宝融的关心未免也有点太过了。以前拓跋鸿是怎样对待俘虏的,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不是折磨的体无完肤,就是把他们关到笼子里自生自灭。也许,是因为萧宝融是萧鸾之子,萧鸾杀了他的家人,所以他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宝融身上,想要不断的折磨他,所以才一直留他到现在?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就算是拓跋鸿最仇恨的敌人,也绝然不会让他活过一个月,可是这个萧宝融──
虽然他在暗中派人保护著萧宝融,一旦情况危急,便立即出去救人,可是拓跋鸿的这种做法,却让他有些心神不宁,甚至有些摸不清方向。
还是因为,他──也喜欢上了仇人的儿子?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估摸了一下时辰,也差不多该去接应萧衍他们了,於是,他缓缓吐了口气,便疾步朝宫门口走去。
* * * * *
夜晚,一辆马车朝宫门出疾驰而去。车厢内,坐著经过乔装打扮的三人,从左到右依次是施洛影,萧衍以及罗炜。他们脸上,都覆著面具,就好像是驱除魔鬼的法师。付青虞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著,他掀开帘子,脸色严肃的看了看外面的景象,然後转头对他们说。
“皇宫马上就要到了,一会马车会在宫门口停下,侍卫会在那里盘查,你们不要说话,一切都由我来说就好了。”
付青虞想他们解释,看著他们点过头後,才又朝外边驾车的小公公附耳说了几句,这宫门已近在眼前。
“停下?哪个宫的?”两名带到侍卫在马车还未踏入宫门时就拦了下来。
付青虞掀开帘子,面色平和冲他们微微一笑,“是我。”
其中一个侍卫皱著眉头,向前走了几步,待看清是付青虞之後,脸上僵硬的表情立即缓解了几分,有些阿谀奉承的说道:“哟,原来是付大人呀!小人狗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海涵。不过,今个儿是中秋,皇上大摆宴席,宴请群臣,付大人不去那里,怎麽还出宫了,难道,付大人您有什麽事吗?”
那侍卫很机灵,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还探长脖子,想透过缝隙朝车厢内看。
“我是奉皇上之命,出宫去接戏班子。”说著,他便打开了帘子,好让那些侍卫看个清楚,因为,总是这麽遮遮掩掩的,反而会使他们的异性加重,与其让他们怀疑,还不如让他们看个清楚。
那两个侍卫瞪圆眼睛,狐疑道:“咦!这就怪了,来宫里唱戏的戏班子不是早上就来了吗?怎麽现在又──”
“哦!是这样的,这三人是皇上特别吩咐过的,不与那些人同入皇宫,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遣人去亲自面圣,一问便知。”
“这──”那侍卫犹豫了片刻,又与对面的同伴相视了一会,然後才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放行。”
“多谢了!”付青虞冲他点头笑过後,便将车帘放下。
“青虞,这麽做──”萧衍有些担忧的开口,可话还未说完,付青虞便打断。
“皇上请放心,此事我确实与拓跋鸿谈过,他也同意了,所以皇上不用担心。”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宝融吗?”萧衍又问。
付青虞点了点头,“是,不过,那里守卫森严,尤其是这两天,拓跋鸿在那里又加派了重病把守,好像是在提防什麽。”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罗炜问。
“应该不会,”付青虞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今夜是宫中大喜之日,拓跋鸿又是个处事极为小心之人,他或许是害怕人质跑了,所以才这麽做。”
(12鲜币)再见
萧衍收回目光,将旁边的小窗帘掀开了一角,心里自嘲的笑著他堂堂一个皇帝,居然会在敌国的皇宫中,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行走。
“就到这里吧!前面就是皇宫内苑了,马车不方便行走,我们需要步行。”
马车在一处汉白玉雕砌的石桥前停了下来,付青虞率先跳下马车,然後将萧衍扶了下来,等三人全部下来後,他才低头冲驾车的小公公说了两句,马车边沿著来时之路返回了。
“人很少。”施洛影环顾了四周,见此处竟没有半个宫人穿过。
“嗯!这个地方本就鲜少有人路过,看到前面那座房子了。”付青虞指了指前面那座年久失修的落魄宫苑,继续道:“那里便是冷宫,就在几个月前,有人传言曾经在这里看到了凉妃的冤魂,本来这里就很少人来,现在谣言再这麽一传,来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众人都朝那那座破落的宫苑瞧了一眼,施洛影才淡淡的笑出声,“真是无稽之谈。”
就在这个时候,冰冷的空气中突然传出了一道铮铮琴音。那琴音,让萧衍顿时愣在原地。
那仄仄琴声,每一个音,都好像利刃般,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不会错的,是宝融弹的,他就在这附近。於是,他循著琴音,开始疯狂的跑,身後,施洛影喊他让他停下来,可他却丝毫不理会,就好像一头丧失理性的野兽般狂速奔跑。
* * * * *
燕竹轩中,宝融坐在一棵大槐树下,身上只披著一件单薄的衣衫,他的双手,轻轻的抚在又细又冷的琴弦上,右手的中指应该是被琴弦划伤了,流出了血珠。抬头,望著那轮圆圆的月亮,今夜是中秋,是家人团聚之日,可是此刻的他,却孤身一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低头看著琴弦,想要再抚琴,可当手指按压在琴弦上时又作罢了。
“公子,您怎麽穿著薄,著凉了可怎麽办,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呢!”从院门口跑进来的人是小福,他年纪小,付青虞又给他用了最好的伤药,所以身体上的鞭伤姿势好的快,现在已是活蹦乱跳无碍了,他满眼担忧的望了宝融一眼,就飞奔进房中,不一会就取了一件厚实的衣袍跑了出来给他披上。
“公子,您…您是不是有心事啊!小福见您这两天总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要不,要不小福带您去大殿前去瞧瞧,今晚是中秋,那里好生的热闹,听说,还有戏班子要来唱戏呢!”
宝融望著他,许久,才逼著自己挤出一道牵强的笑容,“我有点累了,想要休息,既然不想去,就去吧,正好叫上燕儿,你们一起去,这宫里难得热闹上一次。”
“那、那公子不去?”小福有些著急。
“我就不去了。”
“公子,是不是伤口又开始痛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付太医请来给你瞧瞧?”
“不用!”宝融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我没事,伤口已经不痛了,只是这两天有些累,经不住闹腾。”
“那…如果公子不去,那小福也不去了,小福要在这里陪公子,对了公子,你看我带来什麽了。”
小福一脸喜滋滋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圆的月饼出来,像个宝贝似的捧在手里,“公子,这个东西很好吃的,我听那些小宫女说,中秋节都要吃这个的,还说什麽这月饼象征著美好团圆,公子,您尝尝。”
他将月饼送到了宝融身前,吞了一口唾液,一付垂涎欲滴的模样。
团圆?他心里凄凄的苦笑。他要和谁去团圆?
“我不饿,你吃吧!”宝融将小福的手推了回去。
“不饿?”小福望著手中的月饼,低低的咕哝起来,“什麽不饿,公子晚上明明都没有吃饭,怎麽会不饿。”
嘀咕完,他又不死心的将月饼递给他,“公子,您就吃一点吧!自从您来到这里後,就从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这月饼真的很好吃的,您就尝一点吧!”
“都说了不吃了,给我拿走!”宝融猝然起身,扬手就将小福手中的月饼打落,小福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惊惧的望著他。
宝融回过神来,已发现小福被吓的几乎要流出眼泪。他赶忙蹲下身子,可能是由於蹲的太急太快,而牵扯到了臀部仍未好彻底的杖伤,腿一软,膝盖就实实的磕在了地上,一些细小的碎石子撞进了膝盖,硌的生疼。
他咬著唇,然後将那块已经变成碎块的月饼仓促的用手捧了起来,一边捡还一边道歉,“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宝融?”
正准备伸手将最後一块碎月饼捡起来的时候,手指瞬间僵住了,浑身变得很冷,就好像冰块一样。他是不是在做梦,那个声音,那麽熟悉,那麽温柔,就好像是──
不会的,他的脑子一定是坏掉,可是,他已经不能控制那双颤抖不已的手了,因为它现在已经哆嗦到了不行。
“宝融。”
他的名字又被那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一次,他抱著一种恐惧的心情,慢慢的扬起头,眼睛刹那间被泪水弥漫。
萧衍?真的是他吗?还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看错了。
“宝融。”萧衍又喊了一声,就快步走到了他身边,双手刚准备扶上他的双臂,就见他的身子猛地向後一躲,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突然低下了脑袋,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萧衍一急,忙道:“是不是摔到了伤口?”
“你、你是什麽人?”站在一旁的小福愣愣的望著眼前陌生的三人,只是他还没有听到回答,付青虞就走了过来,“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小福诧异的望著他,然後点了点头,“既然是付太医的朋友,那小福就放心了。”
“小福,你去端些热茶一会儿送过来,记著,不要惊动外人。”
“嗯!知道了。可是,付太医,您替小福劝劝公子吧,好几个晚上,他都没有好好吃过饭。”
“我知道了。”
“那我急先去准备了。”小福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宝融,你不认识我的了,我是……萧衍,是…萧衍……”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宝融一个劲儿的向後退,粗糙的地面摩擦著伤口,可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脸上充满了愤恨和惊恐。
“宝融?”施洛影赶忙跑过去扶住他,“宝融,认得我吗?”
宝融望著萧衍,然後又扭头望著施洛影,突然,他一头扑进了他怀中,“施大哥──”
很长时间,他都只念叨著这个名字。
施洛影抱著他,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因为恐惧而不停的颤抖。
看来,萧衍这次的所作所为,真的将他伤的很重,很重……
嘻嘻!衍衍和宝融终於见面了撒!大家是不是等很久了!
(10鲜币)你、你怎麽了?
施洛影瞟了一眼萧衍,似乎是在暗示他不要再说了,然後用尽量轻的力度横抱起宝融,将他抱回了房中。
付青虞走到萧衍身旁,低声道:“皇上切勿心急,这些日子,他吃了不少苦,而且我能看得出来,他肚子里装了很多心事,从不对外人讲起,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现在炸一见你来,难免有些精神慌措,接受不了,我们先进去,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萧衍又在原地静静的站了片刻,才点头朝屋里走去。
刚一走进房中,就见施洛影从内屋走出,萧衍忙上前问,“他怎麽样了?伤口要不要紧,有没有流血?”他说完,便探长脖子,想要进屋去看看,却被施洛影伸出来的一条手臂拦住。
“别进去,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你也一样,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这一路跋涉过来,你也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宝融你也见到了,这可悬著的心也该著著地了,我刚才瞧了下他的伤,虽然有些地方磨破了,不过不要紧。”
“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怎麽可以留他一个人在那里!”萧衍尽量压制住自己想要冲进去的心情,可是那种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不能相见的痛苦几乎要让他抓狂,天知道,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
虽然在来之前,他已经设想过了很多种宝融见到自己的反应,可是他却没想到,宝融会像是见到了怪物般躲避自己。
“施兄,我进去照顾他,你们在这里坐著吧!等一会小福端来茶水,你们就先喝上点,暖暖身子,那我先进去了。”
付青虞说完,就用宽慰的眼神望了萧衍一眼,然後走了进去。
屋里,宝融半倚在软垫上,眼神呆滞的低头盯著自己的手指,刚才施洛影临走时怕他冷,所以扯过被子给他盖住了双腿,付青虞走了过去,先是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可是手指刚一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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