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此时,却突然传出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
“你是谁?”季冉开口,颤抖粗哑的嗓音中明显压抑著痛楚和悸动。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老实听话,乖乖的让我抱上床。”杨亦天的声音很柔和,仿佛又恢复到了五年前,那个邻家的大哥哥。
“我…不认识你……”季冉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我是……”
他说道此处,便再也说不下去。父皇方才才说过,要废黜他这个太子,没错!他现在已经什麽都不是了。
“太子。”杨亦天的喉咙深处突然一阵酸涩,他不再征求季冉的意见,动作轻柔的缓缓将他抱起,就朝床榻走去。
“放开我!”季冉挣扎,“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侍卫了!”
杨亦天置若罔闻,走到床边,将他小心的放在床上,许是碰著了伤口,季冉痛的倒吸了凉气,额上的冷汗簌簌淌下。
“发生什麽事了?”
半晌後,杨亦天缓缓开口。
季冉不答。
看著那两条裸露在外的小腿,上面青一块儿子一块,而且小腿肚还留有两个暗红色的五指印,藏在宽袖下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只稍这一眼,他已经知道,那被单下是怎样的一付惨状。就是不知,他是自愿,还是被迫。如果是自愿,那对方又会是谁?
“五年不见,太子…过的可好?”杨亦天说著,拉过叠於床内侧的被子,盖上了他裸露在外的双腿,然後将手柔柔的搭在细软的被上,即刻便感觉到,那两跳腿,在急剧的颤抖。
“──”季冉依旧不语。
“太子不答,可是在怪杨某五年前的不辞而别?”杨亦天收手起身,踱至桌前,倒了一杯凉茶又折了回来,赔罪道:“若是太子在为杨某的不辞而别而生气,那麽杨某愿意领罪,不过在那之前,还请太子喝了这杯茶。”
“我不想喝,一看到你这张恶心的面孔,我就想吐。”
“既然太子说杨某恶心,不堪入目,那杨某马上离开,不过在杨某离开之前,太子要答应杨某一个小小的要求。”
季冉不置可否,只轻咬著唇瓣,默不作声。
“杨某深知,以杨某卑微的身份,并无资格对太子提要求!不过杨某只想要太子知道,太子就是太子,不论发生任何事,您是太子的身份不会改变。太子自小聪慧,皇上所言不过是盛怒之下的气话,所以太子不要将此话当真,好好的保重身体。”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那──杨某先告辞了。”
说完,杨亦天便起身,扬长而去。
可他刚一走出内殿,季冉就慌忙的转过了头,忍著浑身的剧痛,硬是挺著,没让眼泪流下。
他早就起过誓,永远不会再为那个男人流一滴眼泪。那个混蛋,居然都不向他辞别就那麽消失了整整五年,如今却又突然回来,还说了这麽一番让人摸不著头脑的话,算什麽?是要看他笑话吗?
想著想著,他就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孤独和酸苦。
那一夜,他哭著整整一个晚上。
直到翌日清晨,宝融照例前往太子殿探望他时,才发现那人面红耳赤,神智不清的喃喃说著胡话。
伸手一摸,这才惊觉他脑袋烫的惊人。他急忙遣人去太医院请太医,然後命人打了一盆凉水,一遍又一遍的用沾湿的布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就在他再一次弯身打算去揉洗布巾时,突然发现了他左侧脖颈下方靠近肩膀处有一道红红的痕迹,宝融一看便认出了那是吻痕,当下便觉心跳停止,轻轻的掀开被子,这才发现不止脖间,胸口小腹,甚至是下体大腿上,都还留有已经略微干涸的血迹。
天哪!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在他恍惚之际,忽然殿外传来了公公尖锐的声音。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起来吧!”萧衍低沈的声音中带著一丝急迫,他箭步冲进内殿,便见宝融正急匆匆的替季冉掖著被子。
“皇上──”宝融满面慌色的起身朝萧衍下跪,由於他身後还跟著数名掌事公公和侍女,所以这些礼数是不能少的。
萧衍见状,神色不悦的皱了皱眉,然後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待那群随侍离开後,萧衍才一步跨上前,亲自扶起宝融。
“这里没外人了,起来吧!冉儿怎麽样了?我方一下朝,就看到太子殿的公公正朝太医院的
方向跑去,一问才知道是身体不适,於是就急著赶了过来。他现在怎麽样了?”
萧衍说著,就朝床边冲去。
宝融几步跑上前,伸手拦住了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麽紧张,“没、没什麽,可能是染了风寒,脑袋有点烫,没什麽的。”
萧衍并没有说话,只是盯著宝融,像是要将他看穿。
“真、真的没什麽,冉儿由我来照顾就好了,你还是先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
良久,萧衍才开口问道。
“有事?”宝融极力的放松自己,然後努力扯出一道柔笑,“怎麽会呢?我能有什麽事!”
说道这儿,宝融已微微侧头,避开了萧衍含著质问的目光。
“你在撒谎!”萧衍绕过宝融,就大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上季冉的额头,而後眉头急皱,
“这麽烫,怎麽还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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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昨夜著了凉,所以今个儿才烧的特别厉害!”宝融赶忙跑上前,横在萧衍身前,
“不过皇上不用担心,这里由宝融照顾断然不会有事。”
“皇上?”萧衍微微眯眼,凝著双眸,仔细的考量著宝融极力在掩饰惊恐的面容,良久,才缓缓开口,“怎麽突然用这麽生疏的称呼?”
“生疏?”宝融也不知自己是怎麽著了,这皇上两个字一溜烟就出了口,他愣愣的瞪著萧衍,刚要开口解释,萧衍凌厉的话语又劈头盖脸的袭来。
“你──有事瞒著我?”
“我?”宝融不然的笑了笑,“怎麽会呢!你一定是多心了。”
萧衍不语,可心里却疑问道。他今天这是怎麽了,怎麽变的这麽反常。若是依他平日里的性子,自己昨日刚重责了冉儿,他一定会央求自己留下,然後好好照顾冉儿,还极有理的说这是为了父子之间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却生怕自己呆著这儿,想著法子让自己离开。
“既然融儿都说了,那我就先离开了。”萧衍假意的冲他微微一笑,就转身离开了。
宝融亲眼看著他离开,又亲耳听到了殿门闭合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轻轻掀开被子,既心疼又焦急的望著那绽放著大朵血花的床单,想要伸手去将床单扯下,却又怕弄疼了他。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身後突然传来一道雷鸣般的怒吼,吓的宝融浑身一哆嗦,转身便见一袭明黄色的衣袍闯入视线。
他不是走了吗?怎麽现在又──
“冉儿?”萧衍脸色变的铁青,疾步走至床前,刚毅的眉宇间再也抑制不住怒意,厉声叱问,“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冉儿怎麽会变成这样?”
说话的同时,萧衍狠下心,指尖力道适中且速度极快的将季冉裹於身上的床单扯下,当看到肩窝处那个暗红色的血点时,突然捏紧了拳头。
“我、我也不知道。”宝融慌张的摇著头。
“你不知道?”萧衍质问,却并无回头。
“皇上!”宝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宝融真的什麽都不知。今个一早,宝融便来看太子,孰料一进来,便见他红著一张脸,然後一掀被子,才发现──”
萧衍转身,看著慌措跪地的宝融,眼底泛起了一丝愧疚和深深的自责,语气顿时舒缓下来。
他起身扶上宝融手臂,“对不起,我刚才太心急了,话说的重了点,不是故意的。你也是,动不动就下跪,还时常左一个皇上右一个皇上的叫,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没有君臣之分,你就是不改。”
“现在不多说这些了,什麽时候宣的太医,怎麽还没来?”
宝融听了萧衍这番话,心里自然暖烘烘的,可一想到冉儿平白无故的受了这种伤,就急忙道:“要不,我再派人去催催?”
“嗯!也好!不过,你在这儿陪冉儿,我去吧!”
萧衍说完,就起身向外殿冲去。
他刚离开,宝融就似想到了什麽,呼吸骤然一滞,浑身也跟著泛起了刺骨凉意。该不会是那个杨亦天做的吧!这十年来,他看的出杨亦天对冉儿心存爱意,虽说自打冉儿被立为太子後,那人的性情大变,但宝融看得出来,那颗放荡轻浮的内心深处,尽是对季冉浓烈的情意。所以,即使是那人被父亲绝然赶出家门後,他仍与那个男子用信笺保持著联系,将季冉在宫中的情况尽量详细的告诉他,而且这次杨亦天之所以会进宫,也是宝融暗中告知的。
不对!杨亦天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难道,是季冉因为自己受了气,而自愿放纵作践自己?
他越是想,脑子就越是乱。
“快点!”很快,身後便传来萧衍的声音。
“是是,皇上!”
不多久,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就亦步亦趋的急走进内殿,宝融一见,赶忙起身给太医让开了位置,以便於他诊治。
太医还未来得及将肩头的药箱放下,便被太子这一身又青又紫的伤痕惊的半天都没发出声。
“还愣著做什麽,还不快给太子瞧伤?”萧衍冷冽的嗓音中夹杂著一丝急迫。
“是,皇上!”太医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的将药箱放在床边,在床边坐下便开始替季冉把起脉来。
眼看著那太医眉头越皱越紧,宝融耐不住性子,忙问,“太子的身子怎麽样?”
“这──”太医支支吾吾,吐字艰难。
“这什麽这,太子的身子究竟如何?”这回问话的是萧衍。
“回皇上──”太医赶忙起身跪地,磕头道:“太子的脉象紊乱,精气虚浮,而且伤口又拖延治疗,所以才会致使现在高烧不退。但皇上和少傅大人请安心,太子并无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麽?”萧衍的脸色变的极难看。
“恕老臣直言,老臣虽未查看太子下身的伤口,但从挂在大腿间的血迹来看,定是──”说道这里,老太医顿了顿,然後继续开口,“定是被人强迫交合而导致那里被撕裂,还有肩窝处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用利器刺伤,依老臣拙见,该是玉簪之类的物件。肩头的伤口虽然发炎,却只是皮肉伤,可是身下之伤,却要费些力了。”
“费些力?什麽意思?”
“身上的伤口好治,可是心里的伤,老臣却是束手无策。”
萧衍望著季冉,眼底的愁意已无半点遮掩,沈默了片刻,缓缓道:“知道了,你先治伤吧!”
老太医替季冉下身上药的时,宝融紧紧的握著他的手,听到他口中溢出的隐隐呻吟,心底的痛楚自不必说,只恨那个躺在床上的不是自己。
伤口处理完毕,已是晌午时分了。
那太医临走时,萧衍厉声叮嘱,不得将今日所见告知其他人,若是有人问题,便只说是太子受了凉,身子稍有不适,并无大碍。
等太子走後,宝融和萧衍便在太子殿简单的用了午膳,便又回到内殿照顾季冉。
“你怎麽看这件事?”萧衍一边用半湿的布巾给季冉擦汗,一边问宝融。
“这个──”宝融不知能够将杨亦天的事情告与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後疑问道:“会不会是太子私底下得罪了什麽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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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萧衍很果断的说,“冉儿的脾性我了解,他绝不会做得罪於人的事!”
於是,两人又陷入了沈思。
“融儿、融儿……”萧衍一脸唤了数声,才算是将发呆的宝融唤回神来,不由皱了眉,问,
“你这是怎麽了,从刚才起就一付心神不宁的样子,叫也叫不应,是不是有了什麽眉目?”
“没有──”宝融避开了萧衍焦忧的目光,急匆匆的答完便起身朝内殿走去,边走还边说,
“夜里凉,我去给你取见衣裳来。”
萧衍望著宝融单薄的背影,心头的疑云越积越密,心道:这个宝融,刚才心不在焉的模样,分明就是有心事,说什麽取衣裳,根本就是想著法子的在躲他。关於冉儿这件事,融儿一定知道些什麽。
宝融再次出现时,已过了约摸半盏茶的时辰。
“不过是取件衣裳而已,怎麽用了这麽久?”
“哦!我刚刚进去的是偶,就见冉儿不停的扭动著身子,想著是被梦魇给缠住了,我一时也顾不得取衣裳,跑过去便照顾他,等著情绪平缓下来,这才随便找了件冉儿的衣裳。”说著,他已经搭在臂弯中的名蓝色绣著金色蟒纹的锦袍悉心的披上萧衍的肩头,“虽是小了些,将就将就吧!依我看,你要不就先回去,明日还要上早朝,我估摸著冉儿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这里留两个人也没什麽用,我留下,你回去。况且,你每宿总是这麽熬著,不是批阅奏折就是为冉儿的事情烦心,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麽折腾,,你既是一国之君,就该有属於你的责任和担当,听我的劝,还是先回寝宫休息吧!冉儿让我照料就行了,而且太医不是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