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谁呢!”他故意将滴血的利器在身前蹭了蹭,然後摆在眼前端详了一阵,然後才再次将目光移至萧衍身上,“原来是萧丞相呀,朝廷里的人都说萧丞相是个聪明人,而且一表人才,英俊威武,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而且,我也听说萧丞相是个喜欢看戏的人,所以,我袭风就像请丞相看出好戏,虽然晚了一些,不过不打紧,因为,最精彩的部分──还没有开始呢!”
“放了他!”萧衍吼斥道,作势要迈步上前。
“你要是再敢往前迈一步的话,就别怪我刀剑无情!”袭风再次高举起利器,撕扯著嗓子威胁道。
萧衍立即止住了前进的动作,“住手,如果你敢再伤他的话──”
只是短短的一瞬,萧衍觉得语塞了,平生第一次,他觉得很无助,甚至绝望。
“萧丞相,怎麽不继续说下去呢?如若我再敢伤他的话,你会怎样?会把我杀了吗?哈哈哈──萧大人,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吗,现在,只要我手腕一翻,这个狗皇帝可就一命呜呼了。既然丞相大人能够这麽快赶到,就说明在大人的心目中,这个贱人──”他用刀背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宝融的小腹,“在你心目中占的分量不轻呐!如果我就这麽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大人──应该会很──伤──心吧!”
“放──开──他!”萧衍慢慢的松开拳头,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和冰冷,薄唇开启,一字一顿吐道。
“放了他?”袭风哼笑著摇晃了一下脑袋,“放了他可以,不过,我要萧丞相你──对我惟命是从,也就是说,我说什麽,你就要做什麽!”
宝融死咬著唇,肩窝处的伤口痛的几欲令他发狂,他极力维持著自己的意识,努力将恍惚的视线集中在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身上,竟吃力的扯出一抹淡笑。
那一刻,萧衍觉得肺部仿佛瞬间被利刃刺穿,每呼吸一下,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他望著被绑在龙榻上那个毫无任何抵抗力的少年,冷冽的眼眸中所释放出的,只有无限的温柔和浓浓的爱恋。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前提是,你先放了皇上。”
“呵呵──萧丞相还真是会说笑话啊!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谁都知道丞相的武功超群,若是我就这麽把人放了,我怎麽知道丞相你会不会反悔,要是反过来一刀把我杀了,那我岂不是太冤了吗?”
说完,袭风便再次将刀尖对准宝融的小腹,眼神游移不定,似乎是在替手中的利器寻找一个适当的落点。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不准伤害他半分,否则的话,我萧衍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当然──”袭风慢慢垂落手臂,可锋利的刀面仍轻轻的压在宝融身上,“萧丞相武功了得,为了保险起见,我想要丞相亲自卸下自己的双臂,这样,我也不用担心若是那句话说得不对或是做出什麽不当的举动,丞相会对我出手了,你说,是不是啊?”
萧衍凌厉的眸子满是宝融痛苦隐忍的神情,自肩窝处冒出的血好似无止境般,顺著微微颤抖的身子淌至纯白的床单上,晕出一朵朵火红的大花。
只听‘哢嚓’两声骨骼摩擦所发出的脆响,萧衍的两条手臂已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侧。
“哈哈哈──萧丞相还真是听话呀,好,接下来,我要丞相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嘴里还要说一句话,就说──”袭风微微垂头想了片刻,讥诮道:“就说奴才拜见袭风大人吧!”
此时,宝融努力撑开了眼皮,两扇蝶翼般的睫毛根部被点点的晶莹所浸。他看著萧衍已经脱臼的手臂,只是一个劲儿的左右摇晃著脑袋。他不明白,那麽一个霸道,冷傲,阴戾的人,竟会为了自己,忍耐到这种程度。
“不、不要……”萧宝融眼里含著悲怆和迷离,低声艰涩的吟求道:“你、你放了他,朕、朕知道,你、你想要的是朕的命,你、你拿去,不、不要将萧、萧丞相也牵扯进来。”
袭风盯著宝融的被雾气包裹著的瞳仁,心底的怒气急速的泛滥起来。
“啪啪啪──”扬手又朝他脸上猛甩了几个巴掌,“住嘴,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唔……”宝融发出了一道几不可闻的痛吟,本就通红的双颊,此刻已现出两片诡异的深红。
咚──
沈闷的响声,顿时充盈著整个寝宫。萧衍双膝重重的砸向坚冷的地面,还没待别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那颗高傲尊贵的头颅便已然狠狠地撞上了地面。
一连三声,干脆而有力。
“萧衍拜见袭风大人──”
(0。34鲜币)为爱被擒
虽然萧衍以一种近乎卑微低贱的姿态俯首在地,可自他体内所散发出的威严和冷霸却是无法遮掩。
袭风猖狂的大笑了三声後,恶狠狠的盯著萧衍,“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萧大人竟这麽容易受骗,你以为你向我下跪,说几句屁话,我就真的会放过这个毛头皇帝吗?我派人送去的那张纸条上应该写的很清楚,我要取这臭皇帝的狗命,就一定会取,哪怕是──你揪著我的裤腿在地上求我,他的命,我袭风今天也是要定了。”
看著高高扬起的利刃,萧衍拔身就欲向前冲去。在心里,他不知骂过自己多少次该死,如果从进门一开始他便能冷静下来的话,那麽他还是有机会救宝融的,可是,现在──
“住手,风儿──”萧衍刚刚直起双腿,身後响起一道几欲震裂心脏的喊声。
袭风手中的动作明显一滞,倏的转头,目光难以置信的望著闯入室内的男人,只低声喃出了两个字,“哥、哥!”
袭舒尘穿这一件月白色的里衣,外面则罩著一件湖蓝色的衣袍,由於走的匆忙,他连腰带都没系,就这麽衣衫凌乱的赶到了这里。
“风儿,赶快把刀给我放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是皇上,你现在是在刺杀皇上。”袭舒尘颤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脸部过於激烈的表情使得右脸颊那道虽浅却用肉眼可以清楚看到的伤痕变得格外惹眼。
“你知不知道刺杀皇上到底是什麽後果,是会被灭九族的。”
“你、你怎麽会、会在这里?”袭风似乎仍未从方才的惊措中回过神来,他左右摇摆著脑袋。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给哥哥下了迷药,他现在应该睡著了才对,怎麽可能──
“风儿,把刀放下,好不好──”袭舒风放缓语气,一步步慢慢的向龙塌前靠近,“哥哥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苦,也很寂寞,夜里常常偷偷的溜出家门去见那个叫紫瑛的男人,原本以为你是找到了朋友,我也就没有阻止。但是,我曾命人在暗中调查过他,他觉对不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他对你做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然後利用你──”
萧衍看著袭舒尘一步步地逼近,而且见他的劝说也起了效果,袭风握著刀的手已经慢慢向下垂落,可即便是这样,萧衍仍是紧绷著身子,慢慢的向旁侧的朱色立柱靠去。
“不、不会的,紫、紫瑛他对我很好,他、他是不会骗我的,绝对不会骗我的,哥哥,他、他昨夜还亲口对我说,只要、只要我杀了这个狗皇帝,他、他就会带我却一个有山有水,很漂亮很漂亮的地方生活,真、是真的──”
袭风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情绪激动的说著每一个字,袭舒尘也不敢再继续刺激他,只是尽全力慢慢安抚。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先放下刀,好不好,你想想,如果你要是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话,那个人会伤心的,对不对,所以──把刀放下,好不好?”
“嗯──”袭风微微的点了点。从小到大,他都很听哥哥的话,只要是哥哥说的,他都会听。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当袭舒尘已经走至床边,准备取过他手中利器时,袭风陡然间又变得躁狂起来,扬起手臂就朝宝融身上刺去。
“唔……”
袭舒尘闪电般的伸手,死死抓住了急速下落的银刀。顷刻间,血顺著刀尖如流水般打在床单上。他紧皱著眉宇,咬著牙猛地从呆滞在龙塌上的袭风手中夺过利刃,‘!当’一声甩在了地上。
萧衍此刻也走到了立柱旁,迅速的将脱臼的左臂抵上圆柱,上身猛然用力前倾,便将左肩脱臼的骨节接好,正当他准备接另一边时,一个紫色的魅影已入幽灵般飘落至身後,点了他背心的一处大穴。
“紫、紫瑛──”袭风瞪大了眼睛,失神的喊出声来。
“真是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身袭紫衣的男人轻蔑的朝袭风扫了一眼,又冷笑了一声,“不过,虽然你没杀了这个狗皇帝,但我现阶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说著,他用脚尖重重的踹向了萧衍的膝弯,待他跪在地後,又狠辣的将刚刚接好的肩骨再次卸下。
“只要这个萧衍在我手中,一切──就都会变得很简单!”他的话说完,便很快又飞进几个黑衣人。
“把人带走!”他厉声吩咐了一句,拉起萧衍的衣领就将他扔到了一边。
袭舒尘将宝融四肢的束缚除去之後,也转身目光冷冽的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同时也用眼角注意著袭风的反应。
“哼,回去好好教教你那蠢弟弟,不要别人让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如果我哪天叫他死的话,他若真死了的话,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会──很伤心吧!”
“我们走,省得那群狗皇帝的侍卫赶来,又要动刀动棍的打上一气。”
袭舒尘默不作声看著这群人离开後,良久才从激愤中抽出神儿来。
(0。38鲜币)宝融被救;萧衍入狱
“还愣在床上干什麽,真的想在这儿等死吗?”
袭风恍惚的呆坐在床上,对充盈在耳边的叱骂置若罔闻,眼神仍木木的望著紫瑛消失的方向,微微翕动的嘴唇不知在叨念著什麽。
“啪──”袭舒尘扬手就甩了他一记耳光,顿时将失神的他打的倒在了床上。
眼见著已处於昏迷状态的皇上伤处血愈流愈多,再加上一个神志不清的弟弟,弄得袭舒尘心里更是乱作了一团。如果一会儿皇上的御前侍卫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要说是袭风,恐怕连自己的难辞其咎。可若是扔下受了重伤的皇上不管,又有背他做人的原则。
正在这进退两难之际,一个裹著黑衣的男人闯了进来,直直的跑向龙榻。
袭舒尘转身,看著来人怪异的打扮,瞬间摆出一付抵御的架势。
“你带著这个人马上离开这里,皇上──由我来照顾就可以了。”来人正是罗炜,他原本躲在寝宫附近,打算静候萧衍的指示,可没料到最後看到的却是主子被擒。
那一瞬,他想冲出去搭救萧衍,可却被萧衍一记更为凌厉冰冷的眼神顶了回来。跟在他身边这麽长时间,罗炜也深深明白那记寒气逼人的目光代表著什麽。
於是,此刻他便出现在这里。
“你、你是什麽人?”袭舒尘疑道。
“我认为,你现在好像没有多余的时间问问题吧!方才在外满守候的公公听到里面的嘈杂声,已经跑出去叫人了,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的御前侍卫就会赶来,到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袭舒尘盯著突来的陌生人,转身横抱起自己的弟弟,便朝寝宫的房门飞快行去。在路过罗炜身旁时,他的眼神中仍是充满了疑惑,但眼下,为了救自己的弟弟,他也只有选择相信这个陌生人了。
看著那两人走後,罗炜走到龙榻前,快速的扫了一眼萧宝融的伤口,右手死死的按著腰间的剑,发著颤,良久,抖动的手才慢慢止住。
他快速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然後动作有些粗暴的将宝融拉到床边,将瓶中的药末悉数倒撒在伤处,然後快速的用布条包扎好,将床上的染血的床单换过後,便为宝融盖好被子。
这一切刚刚做完,寝宫外就想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盔甲相碰所发出的脆响声。
罗炜最後看了一眼安躺在龙榻上的皇帝,闪身躲进了右侧屏风後一处帷幔内,抬头轻身向上一跃,便攀爬上了屋顶的横梁。
“皇上,皇上──”一个公公汗水满面地小跑著进了寝宫,当看到周遭的一切,顿时傻了眼。这、这到底是什麽回事?他纳闷起来,刚才,他明明看到萧衍沈著一张脸走了进去,他因为害怕,也不敢随进去,只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著里面的动静。
虽然听不太清里面说了些什麽,但从说话的口气来看,好像觉得里面的人似乎是起了争执,声音高一阵低一阵的。
他心下顿感不安,生怕出个什麽万一,於是赶忙跑出去叫了一帮侍卫来,可如今一看,这里哪有什麽人,那个萧丞相呢?
站在最前的侍卫首领见状,脸色微微一白。要知道,如果没有出现特殊状况,凡是擅闯皇帝寝宫的人,不管是谁,都要被处死。
“徐公公,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说皇上一开始被一个年轻人扶了进来,而且萧丞相随後也赶来了,可──人呢?”
“这、这个,我、我也、也不知道啊!他、他们明明是在这里的呀,而且还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可、可──”
“你、你们在这里做什麽?”就在徐公公张口结舌不知该作何解释时,宝融的声音响起。他微微起身,肩窝处就好像被人挖了一块儿肉,疼得他浑身顿时冒出一层冷汗,他感觉到自己光著身子,而且伤处也好像被处理过。
是萧衍吗?是他帮我包扎的伤口?
“皇、皇上,那个──”徐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刚才听到自打萧丞相进去以後,就听到里面好像起了争执,所、所以奴才就──”
“皇上恕罪──”站在徐公公身後的那群侍卫见状况不对,也急急得跪地,仓惶的开口。
宝融觉的脑子沈的很,只记一袭紫衣自眼前闪过,那之後他眼前便突的一黑,没了印象,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不好感觉。
萧衍──一定出事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