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惜哥哥,我是宝融,宝融,你不认得我了吗?那、那你还记不记得珏哥哥呢?就、就是我们小的时候,非、非常照顾我们的,那个珏哥哥啊!我、我告诉你,他现在还、还活著──”
话说到这儿,牢狱中的萧楚惜似乎回过些神来,紧咬著宝融手背的牙齿也慢慢松开来,眼神呆滞的望著他,静静地。
见他有了反应,宝融酸涩的一笑,继续开口。
“是真的,珏哥哥还活著,就,就在城外,等、等有一天,我、我带你出去见他,好不好?”宝融说著说著,眼泪便像洪水般涌出眼眶。
“……”忽的,萧楚惜眼珠子一转,又失去了冷静,正当他准备再张口咬人之时,空气中突然横出一条手臂来,将宝融的手及时从已经疯颠得人束缚中抽出来。
“皇上,当心!”
宝融惊怕的望著瞬间闪身出来救了自己的人,只见那人利落的将拎著的竹篮放在地上後,便起身将旁边烛台上的蜡烛点燃,接著便单膝跪地,恭敬的开口。
“臣下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宝融看了看放在地下的竹篮,将自己正在流血的右手下意识的掩到了身後,正声道:“你是什麽人?”
“回皇上,臣下袭舒尘。”
“袭、袭舒尘?”宝融在脑子里极力的回忆著这个名字,“你、你就是以前跟在──”说到这儿,他突然停口了,不知该用什麽称呼来叫自己那个凶多吉少的皇兄──萧宝卷。
“是、正是臣下。”袭舒尘仿佛意识到了他要说什麽,应得很是干脆。
烛光一点点地变亮,宝融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牢狱中那个狠狠瞪著自己的六哥。
“你──是来这里送饭的吗?”
“是──”
“那好,你把饭搁在这里,离开吧!”看著对面那张狰狞的面孔,宝融微微垂下眼睑,低声开口。
“可、可是皇上,这里很危险,还是让臣下护送您回去吧!”
“难、难道──”宝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地转身,嫉恶如仇的俯视著身下一袭轻甲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是萧衍派你来的吗?”
他也不顾手还在流血,狠狠的捏紧拳头。
“回皇上,确实是萧丞相吩咐臣下来这里送饭的,因为,以前送饭的奴才总是会‘莫名’的受伤回去,所以──”
“你知道,这里的狱卒都到哪里去了?”
“回皇上,臣下知道的不多,但据说,是因为关押在牢里的犯人常常像疯狗一样咬人,所以萧丞相在前些天让那些狱卒都从这里撤了出去,每日里,只命臣下来这里送一次饭。”
疯、疯狗?当听到这两个尖锐含著讽刺的字眼儿後,宝融气的嘴唇直打颤。疯狗?他竟然说楚惜哥哥是疯狗?
“滚,给朕从这里滚出去!”他发狂的大吼了一声。
“可皇上万金之躯,若是──”
“滚──,没有听到朕说的话吗,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袭舒尘脸上闪过一阵极复杂的神色,迟疑了片刻後,道:“是,臣下就在门口守著,如果皇上有什麽吩咐的话,可以──”
“不用在门口守著,你该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宝融果断的拒绝。
“是──”
袭舒尘叩首行了退礼後便离开了,只剩下萧宝融一人,呆呆的立在原地,但马上,他就蹲下身子,两手慌措的将竹篮盖打开,但当看到里面已经有些发霉的白饭时,刚刚压下的怒气再一次涌上脑门。
他转头望著渐渐安静下来的萧楚惜,良久,才用很低而且发颤的声音说道;“楚惜哥哥,你等等,我现出去给你弄些吃的东西来。”抹了一把打著泪水的脸庞,就踉跄的朝来时的路跑去,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刚一打开铁门,便撞上了一方坚实的胸膛。
“皇上跑得这麽急,是要去什麽地方吗?”
冷冽阴魅的声音飘入耳中的那一瞬间,宝融当场就怔在了原地,不用抬头看,光是这道让人发晕的冲击力,他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
萧──衍!他、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0。5鲜币)萧衍受伤(1)
“萧、萧丞相饶命,饶、饶命──”那两名守门的侍卫丢了魂似的拼命的跪在地上叩头,磕得脑门上都流了血,也不敢停下来,“奴、奴才已经跟皇上说、说过了,可、可是皇上他、他还是执意要进,奴、奴才实在是──”
萧衍两手搭上宝融微微颤抖的双肩,低垂眼睑看了一眼那浓密的黑发,然後毫无预兆的转身,扬声冷斥,“混帐,没看到眼前站著皇上吗?竟然连皇上都敢拦,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即刻处死。”
“可、可是丞相您、您不是说,任、任何人吗?奴、奴才──”
随在萧衍身後的护卫迅速走至拿那两名吓破胆儿的侍卫身前,一边一个扯住他们的手臂就向後拖去,随著求饶声渐渐变小,萧衍这才回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条女人家用的丝帕来,蹲下身子,便开始替宝融仍在渗血的右手包扎起来。
“嘶……”宝融本能的缩了下手,同时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瞧,这麽白晰细嫩的手,都被咬成什麽样子了,连肉都翻出来了。”萧衍看著颗颗深可见骨的齿印,眸中涌上了一丝温柔的怒意,“皇上也应该有所耳闻吧,关在地牢的那个人已经疯了,会像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这麽危险肮脏的地方,皇上怎麽能独自前来呢?”
萧衍一边说,一边用丝帕一圈圈小心的包扎起伤口来。
“你来这里做什麽,是怕朕把人放走而特地过来监视朕的吗?”宝融愤愤地盯著萧衍,他很想大骂出声,但碍於自己的身份,只能压低嗓音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
萧衍将丝帕打了个结,而後起身,“皇上怎麽这麽说呢,臣就算有一百个个胆子也不敢监视皇上呀!”
“不敢监视?这世上──还有你萧衍不敢的事情吗?”
萧衍柔柔的一笑,摆了摆手示意随在身後的侍卫退下。
“皇上,恕臣直言,像这种不是人来的地方以後还是少来为妙,皇上万金之躯,这回是运气好,只是被咬了一口,若是哪天运气差的话,那──可就难说了,说不定──”
宝融猛地扬头迎上萧衍那双渗著寒气的眸子,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脸微微泛著淡红,眼角也染著一丝倦意,好像一付生病的样子。生病?这几天萧衍确实称病未上早朝,本以为这些都是谎言,难道──是、是真的?
“朕、朕累了,想先回寝宫休息,你退下吧!”
宝融垂下头,绕过挡在前方犹如墙壁一般的男人,直直的朝前走去。
萧衍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头一阵阵的发晕,正在他体力不支准备倒地的那一瞬间,眼角突然扫到旁边的树丛中闪过一刹那的银光,他暗沈的眸子一亮,想也没想就转身朝萧宝融袭去。
“啊──”突然被扑倒在地,惊叫了一声的宝融本想大骂强压在身上的男人,可是当他隔著衣袍感觉到一丝温热粘稠的液体滑过腰侧时,怒骂的欲望便瞬间被浇灭。
“你、没、没事吧!”萧衍勉强抬起头,吃力地扯出一道笑,断续的询问。
“你、你──”
萧宝融虽被扑倒在地,但萧衍却极为小心的用双臂环住他的身子,将他护在身下,而此刻萧衍的後腰处,一把银色的飞刀已然没入骨肉,汩汩的鲜血正无止境的向外冒著。
“没、没受伤吧!”萧衍强忍著痛楚,吃力地慢慢抽出被压在宝融身下的手臂,本想用其支撑起身体,却不料半途手臂一软,身子再次向下倒。此时,宝融已半坐起了身子,可还是被萧衍沈重的身体再次压倒。
“唔……”这道急促的呻吟不是出自宝融之口,而是萧衍。这也难怪,自那日他浑身湿透的在夜里吹著冷风坐了一夜後,第二日便觉周身发烫,接下来的几天,脑袋一直是昏昏沈沈的。
可就在昨夜里,他突然从手下口里得到一条消息,所以顾不得身体舒不舒服,就开始满皇宫里的找萧宝融。
果然──这个皇宫里,还有什麽人想要宝融的命吗?
“你、你怎麽了?起、起来,你、你──”宝融忙乱的双手不知该摸向何处,想将身上这个沈压压得‘重物’推开,可一想到他可能受了伤,脑子便一片空白,只能将手犹豫的悬在半空中。
“呵呵──”萧衍费力的嗤笑了两声,而後缓慢的抬头盯著满脸惊措的宝融,“我──是不是很重啊!”
他的声音很低沈,带著男性特有的野性与性感,不疾不徐的扬声开口,然後情不自禁的在宝融额上落下轻吻。
“你、你是不是受伤了?”宝融开口询问地同时,也将头微微向左侧偏了一些,刻意躲避著萧衍冰冷却又充满爱怜的目光。
萧衍将少年青涩的表情纳入眼底,柔笑得逗弄起来,“如果我真的受伤了,那──那你会不会心疼我呢?”
“我、我──”宝融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愣是没有答出半句话。
“为什麽不看著我?”萧衍觉得伤处麻麻的,看来,应该是被涂了毒的银刀刺中了吧,手也感觉木木的,但他仍是稳著颤抖不止的手臂,用手轻轻的擦拭著宝融蹭了黑的面颊,“瞧你,把脸弄得这──”
话犹未了,萧衍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也向一侧瘫软倒去。
“萧、萧衍──”萧宝融顿时慌了神,白著一张脸翻身坐起,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扯著嗓子大声呼喊著已昏厥的男人的名字。
参杂著墨绿色小点的殷红血液瞬间在地面流聚成一小摊。
“主、主上──”就在宝融恐惧的心绪到达极点的时候,一个侍卫打扮得人飘落至萧衍身侧。
“你是──”宝融认出了这个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人,“你是那天在山洞──”
跟随在萧衍身边多年的罗炜只是目光嫉恨的扫了一眼萧宝融,根本不在乎少年高贵的身份,半个字都没发,横抱起萧衍就朝东南方向疾行而去。
那以後,萧宝融神游般,跌跌撞撞的朝寝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宫人们向他行礼问安,他也只是不自然的咧唇轻笑。回到了寝宫中,他便躲在墙角,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般蜷缩起来,将头深深的埋於膝间。
萧衍,萧衍,他满脑子都充盈著这个几乎令他发狂的名字。他受伤了,他留了很多血,那他现在,还──活著?
不、不行!我不可以在这里待著。宝融想到这儿,起身就冲到了门前,拉开门,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就被突然横出的一条手臂拦了下来。
“皇上,萧丞相有令,命属下保护皇上。”袭舒尘跪地恭敬的说道。
“萧丞相萧丞相,你们这些狗奴才眼里都只有萧丞相一人吗?那个萧衍算什麽,朕,朕才是皇上,是这个国家的天子,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你给朕滚开,如果再敢阻拦朕的话,朕即刻便会命人斩了你的脑袋!”
萧宝融发泄般的一口气将积压在心底的话吼出,失去理智般的抬脚就朝袭舒尘肩头踹了一脚,然後就准备下台阶。
“皇上──”袭舒尘转身便拽住了萧宝融的手挽,“您不可以踏出此地半步。”
此时,天色已暗,银色的月辉洒在萧宝融苍白的面色上,将他俊秀的脸衬得更加凄美绝尘。
“放手,给朕放手,听到没有,朕叫你放手?”萧宝融因为愤怒,白色的眼白中充满了血丝,情绪也变得愈来愈激动,“朕要去相王府,你快点给朕放手!”
(0。38鲜币)萧衍受伤之夜探相府
“皇上,恕属下难以从命。“袭舒尘的口气十分坚定,而正是这正是这种坚定不移让萧宝融的心更加烦躁,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直冲冲的就朝他脸上划去。
因为站在眼前的人是皇上,所以袭舒尘没有躲,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小的簪子上竟然涂了一层厚厚的迷药,只要沾触到一点血液,迷药便会顺其流变全身。
“皇、皇上,您、您真的──”袭舒尘只觉得头瞬间变得很沈,一向晶亮的双眸此刻也好似蒙了一层薄雾,渐渐的,他开始看到两个影子,然後是三个,一手悬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麽,但最终还是无力的垂落,连同身体一起倒在了地面。
萧宝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顺手将簪子仍在了旁边的花丛中,震得月色的白花不停的摇曳著腰肢。
夜,总是让人感觉到诡异与神秘,就好像罩在狰狞外表上的温柔面具,用其特有的邪昧气息慢慢的侵蚀著世人的思想与理智,令人沈迷於其中,难以自拔。
萧宝融是皇上,所以尽管守门的侍卫心存疑虑,但谁也不敢拦,毕竟,脖子上的脑袋重要,其余的,他们也管不著。
出了宫门後,他踏著月色,急匆匆地沿著寂静的街道朝相王府走去,由於萧衍居住在以前萧玉珏的府内,所以萧宝融并不费力就找到了那里。
眼前,两头石狮巍峨的矗立在朱色的大门两侧,被两只红通通的灯笼映得,生了几分莫名的张扬与狂肆。他步上台阶,扬手就‘咚咚咚’的敲起门来。
良久,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岁上下的老人,他将手中的灯笼提至於萧宝融的脸平齐,似乎是眼神有些不好,他眯起双眼看了一阵,然後竟冒出一句足以让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话来。
“你是哪家的小厮,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这里是相王府,不是你这种身份卑微的人来的地方,真是的,好好的觉就被你这麽吵醒了,还不快点滚──”那老者愤愤的剜了宝融一眼,作势就要关门。
“朕要见萧衍萧丞相,你去给朕通报。”宝融一手将门推开,而那老者也向後退了几步,一阵愣神之後,竟哈哈的狂笑起来,笑过之後,盯著萧宝融咒骂道:“你这个毛头小子,还敢自称天子?我看你活著不耐烦了,找死!滚,赶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一会儿喊人来,把你轰出去。”
萧宝融深吸了口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狠狠的瞪了那老者一眼,就直冲冲的朝府邸中走去。
“你、你──”那老者气的脸色瞬间惨白,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