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她作势要走,东风无间猛地一把拽住她的肩,将她禁锢在原地。
他不过是随意出来走走,却没想到会再次遇到她。凝视着那宛若凝脂的脸颊,东风无间的眸中顿时涌起惊讶,诧异和来不及掩饰的狂喜。
“是你!”须臾,他沉声说道。
实在未料到会忽然遇到他,槿儿不禁有些呆愣,在看到东风无间疑惑的眼神时才猛地醒悟。
“奴……奴婢见过太子!”狠狠地垂下头,槿儿只觉得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本是为报复他而进宫,可是如今……
想着自己即将面对的辛者库,槿儿浑身一冷。那个地方,是皇宫里最残忍的地方,没有人会关注被贬罚的人进去会有什么后果,恐怕自己以后死在那里也没人会知道。
熟悉的模样,熟悉的衣饰,熟悉的眉眼,这一切都让东风无间觉得几欲堕入了梦中。
倏地,心里缓缓浮现一双极其相似的眉目,口中喃喃自语道:“槿儿?”冷漠的眸中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槿儿浑身不可抑制地轻颤,脸上颇为动容,“你……”
他明明只见过她几次,为什么会认出她?
来不及想这么多,槿儿的双臂被东风无间紧紧窟住,他摁住她的肩,道:“原来是你!”
难怪他总觉得那个丑丫头会如此熟悉,原来竟是她!
“太子殿下!”见他禁锢着她的双肩不肯离开,槿儿忍不住轻喝出声,手无意识地触及腰间的软剑,身体兀然颤了颤。
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她都快忘记原本的初衷,只是……她怎能忘,怎可以忘!
回想起那一场惨绝的大火,槿儿的眸中渐渐泛起丝丝凌厉。
对槿儿忽然强硬的态度有些不解,东风无间却也发觉自己的行为逾越了,双唇紧抿,拢住她肩膀的双手蓦地收回。
“奴婢告退。”心神未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槿儿快步离去,不敢再与东风无间相处下去,她怕她会忍不住……拔出腰间的剑,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她不可轻举妄动。
夜风倏然掠过,一阵奇异的香味稍纵即逝。
正文 道是最毒妇人心(1)
翌日清晨,天未亮槿儿便被管理‘馆娃宫’所有宫女的缕衣带着进入辛者库。
偏僻的宫殿有些旧破,地上生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植物,大殿更是因为长年缺乏人管理而显得异常腐旧,经过了长久的岁月,早已不堪重力,到处都显得摇摇欲坠的样子。
“贱人,还不快给我干活!”
啪——
还未进门便听见明显是鞭子打在身体上的声音,一鞭接着一鞭,听得槿儿心惊胆颤。
“你……好自为之。”进门前,缕衣忽然停下步子说道。
槿儿心知肚明她说的说谓何事,表面不露声色道:“多谢。”
庭院内到处都是浣衣的宫女和俾子,大大小小的木盆中装满了堆积如山的衣物,古井旁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中年女子手持鞭子斜倚着身后的树干,正在斥责着一些浣衣的俾子。
缕衣领着她上前,唤那中年女子道:“晚秋姑姑——”
瞧见有人来了,晚秋将鞭子扔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哟,这不是缕衣姑娘吗?您不在‘馆娃宫’纳福,到我这辛者库来,不怕沾了晦气?”
缕衣笑吟吟地蹭蹭她的手臂,“说什么呢!我是给你送个人过来。
晚秋无奈,面色一晒:“又是犯了错的宫女?”她慢步踱到槿儿面前上下打量,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模样倒挺不错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槿儿。”槿儿福身,不卑不亢地回答。
晚秋扯起唇,挽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那……我就先走了。”缕衣见人已送到,淡笑着离去,出门前,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槿儿,正当槿儿细细研究她眼中那抹复杂时她人已离去。
“人都走了,不用望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槿儿这才回神,抿抿唇规矩地垂下头。
漫不经心地抚着胸前散落的长发,晚秋的声音带着几分空寂:“既然到了这辛者库,就不要再去想外面。”
闻言,槿儿浑身不可抑制地颤了颤,不知道自己心里忽然涌现的惊慌究竟为何。
晚秋领着槿儿穿过那层层白纱往里走去,直至宫女居住的房间里。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浓重漆黑如墨,晚秋忽然打起一串火花,将一盏烛灯点亮,她的脸庞被那烛光照得尤为阴森恐怖:“这里的屋子都没有窗,所以白天也要点灯,你很快会习惯的。”
“啊——”手紧拽着衣角,槿儿胆颤心惊地开始打量四周,忽然瞧见里面的梁上吊着一具女尸,舌头长长地吐出,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正文 道是最毒妇人心(2)
晚秋拿灯过去照了照,见怪不怪地道:“你大惊小怪干什么?不过吊死个人罢了。”说完,用力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太监进来,解下那尸体拖走了。
全身被一种恐惧紧紧包围,槿儿颤抖着问:“晚秋姑姑,她……”
不待她说完,晚秋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斜倪着她,“慌什么!不过是受不了这里而自杀的宫女,这里多了去了。本来她是和你同住的,既然死了这屋就你自己住吧。”说完莫不关己地拍拍手,对槿儿的恐慌视而不见。
心内忽然渗出了极大的惊慌,槿儿战战兢兢地抱着身体:“我……我住这里?”
晚秋点了点头,嗤笑道:“不然呢?你想住哪去?好了,明儿一早起来学规矩、干活儿,你可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要是你睡不好,体力不支,我可不会同情你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啪——
关门声一震,震得槿儿原本就慌乱不安的心愈发颤栗,环顾四周,只是觉得说不出来的恐怖。手不由自主地紧抱着双臂,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渐渐涌上心头。
馆娃宫。
铜镜中的女子皓齿明眸,胜过繁花。眉梢泄露出点点笑意,让那张并不算美的脸也染上了几分明媚。
梳理着长发,俾女灵儿笑吟吟地为官娘绾上时下宫廷中颇为流行的飞凤髻,最后插上一只浑身碧绿的玉簪。仔细端详着镜中的人儿,婉儿由衷地赞道:“主子真好看。”
一袭浅绿色宫装衬得官娘清秀的脸蛋多了几分独有的韵味,浅浅的妆,淡淡的樱唇,看上去的确比那些习惯浓妆艳抹的宫中女人显得独树一帜。
官娘一愣,颇不习惯自己突然的身份,轻点着婉儿的额头道:“你呀——尽会吐些好听的话来逗我。”
婉儿莞尔道:“哪有,主子本就比那些人好看多了,我就喜欢像主子这样清秀得像玉兰花一样的人。”
官娘不禁摇头,“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万不可在别人面前提起。”宫闱,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后面那句话官娘未说出口,婉儿是个单纯的人,她不想让她沾染了皇宫的肮脏。
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可爱地眨巴着,引得官娘惹不住嗤笑出声。
“太子妃娘娘!”殿外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官娘面色一沉,对着婉儿挥手示意她从一旁的偏门退下,自己整了整衣袂准备迎接来人。
特意绾起的灵凤髻,粉色宫装,透明的白色批帛,如花的容颜,安阳一身盛装出现在官娘面前。
轻垂下眼帘,长翘的睫毛微颤,官娘福了一福,颔首道:“太子妃娘娘。”
正文 道是最毒妇人心(3)
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清秀有余,并不算美艳,却有种风清云淡的雅致,安阳双唇紧抿,眉头皱了皱。
“免了。”转身坐在秋水早已替其整理好的贵妃椅上,安阳樱唇轻启,呵出一口气,半晌才道:“你就是官娘?”
唇角邪魅的挑起,闪过一抹肆意的笑。待到抬眸时又是另一番光景,官娘柔声应道:“回太子妃,妾身官娘。”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应,安阳看了看官娘,忽然觉得那袭浅绿身影真是碍眼。敛了敛神,“你以前一直是伴舞的俾子?”
原来是挑衅来的,唇不由子主地上扬成一抹魅惑的弧度。“回太子妃,妾身以前一直是一名小小的俾女,蒙太子殿下宠幸才有今日。”
秋水有些放肆地斜倪着官娘,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曾经比自己身份还要低的官娘,“侧妃娘娘可真有福,遇上我家主子这么大度的太子妃,这要是换了别人,怕早就不干了。”
心知秋水是有意羞辱官娘,安阳唇动了动,终是未阻止,放任她的放肆。
官娘不以为意,对秋水的故意为曾放在心上,只莞尔笑道:“妾身早已闻得太子妃娘娘贤和,今日一见,果然。”顿了顿,继续说道:“官娘只怕是祖上不知积了多少德,才有今日,让皇上皇后赐了个侧妃。这一切都要蒙太子殿下宠爱。”
简单的一句话,却将安阳嘲讽了个彻底。秋水不禁气结,怒视着官娘,“你——”
“秋水!”安阳虽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可到底也是从小受尽宠爱的堂堂郡主,官娘的话正刺中她心里最深的痛,她的太子哥哥从未在她房中过夜,一时间,眼眶里水雾朦胧。
冷眼瞧着安阳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官娘忽然有些同情起她来。这个女人当初在皇后生日上得知她想要引诱太子,就派人将她关进黑屋子里,却没料到她是有武功之人,这点小事怎会难到她。只是没想到因为喝了些酒让她误了时辰,槿儿竟会替她跳了那只舞,而自己又恰好在槿儿出来时出现,穿着槿儿刚刚换下的舞衣,才会那么顺利。
大概如果安阳得知当初不是她派人将她关起来,今日站在这殿中的就会是她的贴身侍女,一定会很伤心吧。
成亲已有两月余,自己的丈夫却从未进过自己的房间,而且还恋上了自己的侍女,这让她情何以堪!
想到这,官娘尖锐的语气了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太子妃娘娘大概事务繁忙,妾身也就不送了。”
安阳又羞又急,最后狠狠地拂袖而去。秋水脸上一时挂不住,只得尾随而去。大殿瞬时空了下来,一股飘渺的沉寂在四周弥漫开来。
“主子……”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官娘头也不回,眼角的余光瞥见婉儿正笑吟吟地盯着她,沉闷的心情兀然好了起来。
拍拍她的手,官娘端手整理着自己的发髻,“婉儿,我们去辛者库看看吧。”
婉儿似呆愣了下,却笑着答道:“是,奴婢遵命。”
官娘柔柔一笑,起身拉着她的手步出大殿。
正文 道是最毒妇人心(4)
一路走走停停至辛者库,官娘的神色多了几分黯然。
“主子,怎么了?”婉儿眨眨眼,不解地问道。
摇了摇头,官娘的视线落在正努力地洗着衣服的槿儿身上,那张绝色的容颜上此时布满了污泽,身前堆积着一堆如小山般的衣物。
“动作给我利索点!”
‘啪’的一声,守在一旁的清容一记狠鞭,槿儿的臂上顿时出现一条红痕,细密的鲜血沁出,触目惊心。
臂上传来的疼痛让槿儿手中的动作一滞,就在这瞬间,背上又是鞭子打过的痛楚。
忍着剧烈的痛感,槿儿加快速度。在辛者库仅仅半天,已让她想深深逃离这个地方。可是一想到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那些夜夜在耳畔响起的呻吟,她便再也走不了。
“不要以为生了张狐媚脸,就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清容冷冷地说着,对槿儿的容貌有种强烈的妒意。
一声不吭地洗着眼前大堆的衣服,槿儿并未注意到门外的官娘和婉儿。
啪——
又是一鞭,清容冷笑着瞧着槿儿明显放慢的速度,面有得色。
血红的鞭痕道道触目惊心,看得官娘忍不住别过头。
“主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婉儿有些胆怯地缩在官娘身后,官娘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正欲离去,就见一道黑影持着利剑跃身而进。
官娘本身就有武功,避开那黑衣人并不难,婉儿却吓得脸色惨白,被官娘推至一旁躲避起来。
直到那剑掠过她们直直地朝槿儿刺去,官娘才明白那人的目的并非她和婉儿。惊慌回头望去,周围的一些宫女早已吓得慌然而逃,诺大的庭院内瞬间只剩下槿儿一人。
唰——
雪白的剑光让槿儿蓦地醒悟,若是从前她早已敏捷地侧身避开,随即就和来者动起手来。只是今日她正在宫内,不能随意露出武功,只好生生地闭上眼任凭那剑朝自己刺来。
哐铛——
只听一声刀剑撞在石头的声音响起,槿儿闻声睁开眼,正好瞧见东风无间忽然徒手挡了那把剑的袭,面上有丝愕然掠过。随即悄然退至角落,她不能在这时候露了身手。
那黑衣蒙面人和东风无间的武功明显不相上下,但因为东风无间手无兵刃难免吃亏了些。两人过了数十招后东风无间渐渐落了下风,槿儿不由得犹豫这样下去她是不是应该出手相助。
倏地想起自己的目的,刚要出手的身体顿时稳住,槿儿紧咬着牙关冷眼看着东风无间一步步后退。
正迟疑着,忽听得东风无间喊道:“留活口!”他语毕便矫捷地跃身退出数步。看他抽身的功夫竟远比刚才与黑衣人打斗时厉害许多。
正文 道是最毒妇人心(5)
旋即就见二名青衣人从屋外迅速地飞身进来,和黑衣人交起手来。青衣人的武功远在东风无间之上,槿儿还未分辨出他们的武功招数出自哪门哪派,就已见他们擒住了刺客。
二名青衣人一左一右架住刺客,东风无间上前一把扯掉刺客蒙面的黑布,冷声问道:“是谁指使你?”
那名刺客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槿儿站在角落里旁观,看那刺客的神色她就知道他绝不可能说出主谋。还有那二个青衣人显然是贴身保护东风无间的,刚才他们在书房外迟迟未进来应该是等东风无间的命令,只是他们在外面那么久她竟连一点呼吸声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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