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刚刚不是说……羡瑶么?”东方世雅大感疑惑:慕容玉树又是从何时开始对洛朝颜如此上心的?却听慕容玉树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洛朝颜就是羡瑶。”
这句话有如一石击起千层浪,让东方世雅与欧阳逸箫瞠目结舌,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半响,东方世雅才尴尬地干笑道:“这……也太离奇了吧?”
欧阳逸箫迟疑地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有点难以置信。”
“那么,慕容兄,你可知道洛姑娘她是为何失踪?”
慕容玉树涩声道:“她是被一个神秘女子掳走的……”
司马逍遥惊异地抬眼看他,微愠道:“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容玉树缓缓地道:“我也是昨天才得知的。”昨晚,他去找纪南枫,向他问及了洛朝颜失踪一事。纪南枫前思后想,终于将那个神秘女子将洛朝颜掳走一事和盘托出。
“慕容兄,那个神秘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何外貌特征?”欧阳逸箫问道。
慕容玉树回想了一下纪南枫对那女子的描述,断断续续地道:“她的相貌很丑陋,似乎是被人毁容……脸上满是疤痕,沟壑纵横……披散着头发,像个女鬼,嗯……还有,她的笑声很特别,凄厉悲怆,让人听了会头痛欲裂……”
欧阳逸箫的面色一沉,藏在袍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是她?……
111。104碧落此时吹玉箫
欧阳逸箫的心中,此刻竟突然涌上一阵不安与惶乱。他惴惴地忖道:难道慕容兄所说的真的是她?听他这样描述,恐怕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她为何无故要将洛朝颜掳去?难道这当中还另有内情?
他伸出手来,倒了一杯酒,想要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不料却适得其反,宽大的袍袖无意在桌面一拂,将东方世雅搁在一旁的酒杯倾翻,桌面上顿时变得有点狼籍。
“噢,对不起……”欧阳逸箫有点尴尬地低语道。
其余三人却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
欧阳逸箫暗自松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既然现在知道了洛姑娘是被那个神秘女子掳去的,自然也就多了一条线索。我可以广派人手去查那个女子的来历与身份,希望能尽快有她的消息。”司马逍遥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欣喜。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慕容玉树淡淡地接道。
不!你们绝对找不到她的!她的行踪那样飘忽,从不轻易露面,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不对,应该是说,没有人知道她居然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闻千雪这个名字,早在十几年前便刻在墓碑之上。世人皆以为,她早已香消玉殒……欧阳逸箫心念数转,几欲冲口而出,对他们说出真相。但他还是冷静地压制住冲动的想法,默不作声。
与此同时,他又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个被他埋藏在心底的女子。本来归属于她的一切,早已被他心中种种紊乱的思绪所掩埋。他刻意地回避,刻意不去想,以免勾起自己的愁肠百结。可是如今一想起闻千雪,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她的如花娇靥,她的明眸善睐,她的素齿朱唇,她的峨峨云髻……所有如烟往事,在他脑海中现出清晰的轮廓,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历历在目……
他无限哀凉地忖道:不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这种痛苦有谁能比我更清楚明白?我绝不能让我的朋友受这种锥人心肺的痛!他定定地看着慕容玉树与司马逍遥,暗自下了决心:就让我去找闻千雪,把洛朝颜救回来吧!闻千雪这个人虽然喜怒无常,难以捉摸,但她也许会念在“她”的份上,卖我一个人情!……
月亮温柔地洒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似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
一个白袍男子身披着这轻纱般的月色在雪地里亦步亦趋地走着,脚上一双薄底快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兹兹”的细响。放眼望去,四野就如覆满了纯白的琼英,妆点万家清景,普绽琼花鲜丽。
白袍男子顿往脚步,取出腰间长箫,放至唇边,开始轻轻吹奏。他的十指冻得通红,裸露在这冰天雪地之间越发颤抖。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吹奏。只听见一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旋律如流水般自他的箫管中潺潺流出,刹那间天地万物都陷于静止,只有他这动人的箫声萦绕在空气里,似少女温柔的眼波。
欧阳逸箫突地剑眉一轩,这旋律亦随即发生了变化: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将适才的宁静安逸全然捣碎,变得尖利,却不失强势的气场。
“哈哈哈……”忽听见一声凄厉的长笑自远处传来。这笑声由远及近,只是一个瞬间,欧阳逸箫便感到背后有冷森森的寒意飘然而至。他将长箫别回腰间,回过身去,便见一个面目丑陋如鬼魅般的紫衣女人立在他身后,正朝他咧嘴笑着。
“箫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我听到了你的箫声,就知道你在找我,便马上赶过来了……仔细算起来,我们师徒二人也有约摸两年的光景没有碰面了。原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师傅,唔,现在你主动找我,也算你有点儿良心,没有忘本……”
欧阳逸箫拱手道:“师傅……”
闻千雪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身形一动,如飞燕般轻盈地掠到欧阳逸箫跟前,笑道:“你找为师是有什么事情呀?”
欧阳逸箫直截了当地道:“洛朝颜是不是在你那儿?”
闻千雪一愣,旋即又格格笑道:“是呀是呀!怎么?你一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为何又突然对那小丫头的事如此上心?”
“我的两个朋友正在四处寻找她,你就无谓将洛朝颜藏藏匿匿,快把她交出来吧!”
“交出来?”闻千雪面色一沉,“听你的语气,倒好像有点责怪为师的意思了?你都不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贸贸然地来找为师要人?你可知道,当初是那丫头的哥哥与慕容家的人无情在先!我这次出手,不过是救那丫头脱离苦海!”
欧阳逸箫叹声道:“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就让她回到她哥哥身边吧!”
“是回到她哥哥身边,还是回到慕容玉树与司马逍遥身边?哼,我知道那两个人都喜欢那丫头。你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洛朝颜,而是为了他们两个,对吧?”
欧阳逸箫低声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为了心爱的人担心焦虑,却又无计可施……”
“哈哈哈……”闻千雪突地放声大笑,“看来那丫头真是个我见犹怜,人见人爱的宝贝……我居然拾了个宝贝回来。你这么一说,为师倒越发舍不得放她走呢!”她眼波一转,心念一动,又诡异地笑道:“箫儿,你有没有发现,洛朝颜真的很像一个人?”
欧阳逸箫心中一紧,艰难地道:“谁?”
闻千雪道:“啧啧啧,你呀……肯定是知道了,又不肯说出来。”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也对。死去的人,我们总是不愿意再提起,以免勾起伤心难过的情思。可是,这几天我与洛朝颜那丫头朝夕相对。就越来越觉得她……她是个好女孩,她真的和愫风很像呢……我多想把她认作女儿……”
“够了!”欧阳逸箫一声低喝,不自觉地攥紧双拳,额上青筋暴现……
112。105相逢本是一场梦
大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凛冽的寒风呼啸着。风吹动起两人的衣袂,挟带着蚀骨的寒意。
闻千雪忽然叹声道:“箫儿,你是不是还在责怪为师?若不是我……”
“我没有怪你。”欧阳逸箫避开她的目光,把脸转向一边,“那件事怪不得任何人……我只想求你,既然一切都已成往事,你就不要再提了,好么?”
闻千雪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道:“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年……这两年里,你始终不肯见为师,为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说不责怪我是假的,你的脾性,为师又怎可能不清楚呢?”她见欧阳逸箫的脸色越发难看,便就此打住,转而不紧不慢地道:“你让为师交出洛朝颜然后呢?”
欧阳逸箫道:“你直接放她回去,她自会选择到底何去何从。”
闻千雪忽笑道:“倘若她现在还不想回去呢?”
欧阳逸箫诧道:“怎么可能?”
闻千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她之前受到慕容家那样不堪的对待,又被自己的亲哥哥百般误解,甚至是出手伤害。你以为她是个圣人么?不,她只是一个身世孤怜的弱女子,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她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去么?”
欧阳逸箫心中一窒,嗫嚅道:“我……”对洛朝颜的同情怜惜之心,不由越发强烈。
“况且……”闻千雪叹道,“我也舍不得让那丫头离开。她很温柔,很善解人意,有她陪在我身边,我总是觉得心里很踏实,很温暖。有时我甚至觉得,她与我之间相处得就像亲人一般轻松自在,似乎彼此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这颗冰冷的心向她靠近……唉,这种感觉,自从……自从她死了以后,真的很久没有过了。”
欧阳逸箫只觉心中有涩涩的味道蔓延开来。他刻意地忽视这种感觉,木然地道:“洛朝颜现在在哪里?”
“我将她安置好了。你不用担心。”她秋波一转,“你若想确认她平安无事,就跟我来吧!你可要跟得上才好哦!”话音刚落,她的身形已飘然而起,只是一个瞬间便离欧阳逸箫有了几仗远。
欧阳逸箫有点气恼地拂了拂袍袖,奋起身形,如飞掠去,紧紧跟随在闻行雪身后。
月儿悄悄地爬上了树梢。
这夜的月色皎洁,风也是轻柔的。夜风掠过枝头,那籁籁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就有如情人的絮语。
洛朝颜坐在火堆旁,只觉睡意甚浓,禁不住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她讷闷地忖道:怎么师母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说起来,今日她听到那动听的箫声之后便神色匆匆地奔了出去,不知是去会见什么重要的人?想到这里,她又忽然觉得有点冷,不由缩了缩身子,抱住双膝,把脸贴在膝盖上。
“砰砰砰。”
有人在外面轻轻地叩门。
“是你在里面么?开门吧,不要再躲了。”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洛朝颜迟疑道:会是谁呢?总该不是坏人吧?她徐徐地站起身,走到门边,伸出手来把门打开。
“吱呀”一声,冷风便伺机嗖嗖地钻了进来,洛朝颜一个瑟缩,抬眼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面容清俊挺逸,丰神如玉的男子。在漆黑的夜色中,他双目如朗星一般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月色轻柔地笼罩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朦胧的淡雅的轮廓。
洛朝颜心中大异: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却见那个男子也是一脸吃惊的神色,目光呆怔地看着她,两片薄薄的嘴唇轻启,又合上,又张开,终于沙哑地道:“愫……愫风……?”声音里明显带有几分犹豫不决,尾音拖曳得长长的,在寂静无声中轻轻颤动着。但他很快又兀自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是她……怎么可能呢?”他苦笑了一下,“我真是太可笑了。”
他抬起头来,神色已恢复正常,仿佛适才的失魂落魄只是一场错觉。
洛朝颜怯怯地道:“欧阳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逸箫一怔,道:“你认识我?……难道你是洛姑娘?”
洛朝颜点了点头道:“欧阳公子还是先进屋吧,外面很冷呢。”
欧阳逸箫应声走了进去,却见屋内空空如也,只燃了一堆柴火。屋的角落还结满了蛛丝,轻轻一吸气,便有难以忍受的霉味扑鼻而来。
“她竟让你住在这种地方?”欧阳逸箫诧道。
“她?”洛朝颜愣了一下,“你是说师母么?欧阳公子,你认识我的师母?”
欧阳逸箫不由更觉悟奇怪:“闻千雪是你的师母?”他心中一动,又道:“难道你师傅叫洛云梓?”
“我师傅确是‘泣鬼神医’洛云梓没有错。”
欧阳逸箫无限唏嘘地道:“世事真是难料。没想到家师闻千雪竟是与洛姑娘有着这样一段渊缘。”
洛朝颜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欧阳公子是师母的徒弟……”她眼波一转,失笑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欧阳逸箫也款款笑道:“在下与家师的个性的确是大相径庭。”
“这么说来,师母刚才出去定是与欧阳公子见面了。……咦,师母她人呢?”
欧阳逸箫道:“适才她无聊至极,耍起轻功,让我在后面追赶。在下不才,始终无法追上她,明明眼见她飘身进了这间屋内,只待上前叩门时,却是洛姑娘来应门。看来,在下是被家师耍弄了一番……”
113。106章 往事如烟
洛朝颜不解地道:“师母为何到现在还不肯现身呢?若她要耍弄欧阳公子,也应该玩够了呀……”
“她的个性又岂是你我能猜得透的呢?”欧阳逸箫说着,走到火堆旁坐下,伸出手轻轻搓着取暖。
洛朝颜走了过去,好奇地道:“那么……欧阳公子来找师母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欧阳逸箫双目怔怔地注视着火堆,低声道:“我是想叫她把你交出来……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是故意地把我引来这里,似乎还想给我制造一个与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欧阳逸箫有点愠怒地想着,却始终没有抬头看洛朝颜一眼。
洛朝颜暗道:“欧阳公子与师母见面的目的是为了找我?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他没有理由会这么做。看来是司马公子托他来寻我的。
想到这里,她的芳心泛起绵软而甜蜜的情感,嘴角也不自觉地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她也缓缓地坐下,与欧阳逸箫面对面,围着那燃烧得正旺的火堆。
“欧阳公子,请容我冒味问你一个问题。”洛朝颜忽然开口道。
“但讲无访。”欧阳逸箫头也不抬地道。
洛朝颜在心中忖道:这个欧阳公子还真是奇怪,和别人说话却从不看别人的眼睛,这未免有点失礼了。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问道:“刚才欧阳公子见了我,却唤了‘愫风’这个名字……不知愫风是谁呢?她与我长得很像么?”
欧阳逸箫脸色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也随之凝固了起来。他感觉一颗怦然跳动的心脏此刻仿佛突然变得死寂,掩埋在皮肉之下的灵魂被突如其来的痛苦回忆重重一击,几欲丧失原本的意识……
他蓦地抬起头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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