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毓秀- 第44部分

“放肆！”说话的人是四老爷，他站在叶氏的身后，目光沉沉。

邱茹鸢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有料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怪不得叶氏在这里孜孜不倦，原来身后有靠山，邱茹鸢厌恶的看了一眼叶氏，这才小声给四老爷行礼：“父亲。”

“你怎么跟姨娘说话的？”四老爷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邱茹鸢泼妇的样子，就越发觉得头疼，怎么自己身边的女子，除了叶氏温婉如水，其他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别人吃了的模样。

“说该说的话。她不过一个姨娘，凭什么管我？”邱茹鸢见父亲一来，不关心自己头上的伤，不关心在宫里受伤的姐姐，反倒是劈头盖脸的将自己训斥一顿，埋怨她对叶氏态度不好，越发的生气。

“邱茹鸢！你看清楚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四老爷往前站了一步，声音徒然冰冷。

邱茹鸢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有多少年父亲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话了，上一次似乎是她在书房打翻了砚台，四姐姐替自己顶罪的时候。

“父亲，茹鸢累了。”邱茹鸢身心俱疲，她真的心灰意冷，男人是不是都是喜新厌旧的？父亲如今可以为了一个姨娘跟自己生气。

那么将来这个姨娘生了孩子呢？

她的孩子会不会要比自己重要许多许多？

四老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邱茹鸢，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叶氏才走上来当何事佬：“怎么剑拔弩张的，茹鸢刚回来，额头上的伤重不重？你父亲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给你送来药，这是皇宫里秘制的雪花膏，涂上可以愈合伤口，疗效很好的。”

“不用了，我这里有四姐姐留给我的，多谢父亲的美意。”邱茹鸢轻声谢过，眼睛却是看着叶氏。、

方才不是说自己听说么，现在又来个父亲听说。

叶氏的耳朵还真够长啊。

“看来你母亲对你的管教还是太少了。”四老爷冷冰冰的丢下了一句话，就扭头离开。

叶氏还站在原地，看着邱茹鸢的目光里有几分抱歉：“茹鸢，我不知道老爷他也在。”

邱茹鸢笑了笑四老爷还没有走远，她可不会傻到这个时刻依旧对叶氏横眉冷对。

不然父亲听见了她的话，还不怎么收拾自己呢。

没道理自讨没趣。

第九十章　帝心难测

“姨娘这夜色也深了，当心露水重，在过几天可就是中元节，母亲身体不好，二伯母最近也是担惊受怕的，恐怕回头节日里还得姨娘您来操办，可不要累坏身子着了凉，伺候不好父亲，反倒给咱们邱府添了新姨娘，那就不好了。”邱茹鸢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四老爷，这话也是越说越混。要不然她才没有兴致这会儿喊叶氏一声姨娘。

本来叶氏起初听她说的心里还有些高兴，可是听到最后她几乎要抓狂，什么叫身体不好，伺候不好她父亲？

难道她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只有这个功能？只是让四老爷发泄的？

“姨娘您别不高兴，您别忘了，姨娘您的任务可不就是哄着父亲高兴么？要不然我今天都不知道姨娘有那么多哄男人的手段。”邱茹鸢冷哼一声，斜靠在自己的门上。

这个姿势本来极为不雅，以她嫡女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做的。

可是偏偏邱茹鸢这么懒懒散散的依靠着，不但没有轻浮的味道，却给她平添了一份独有的气韵。

“茹鸢，是不是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叶氏能被霍宗山挑着给四老爷当小妾，忍的功夫那可是一流，别说邱茹鸢就是这样几句不痛不痒的嘲笑，哪怕换成四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她也一样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装呢？您不是给邱茹瑟教怎么去勾引周远筠么，怎么这会儿到不承认了？”邱茹鸢说完，猛的转身，啪的一声关好了房门。

心里越来越乱。

如今她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叶氏总是对她这么好，原来是为了子嗣的问题，没有子嗣的小妾在府里什么都不是。

没有任何地位。

正妻待她好些，她就能过好日子。

母亲从来不克扣属于叶氏的东西。可叶氏却是胃口大得很。

“人心不足蛇吞象，姐姐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邱茹鸢转过身心里默默的想着。

叶氏在门外却是一脸的震撼。

她给邱茹瑟出了主意，邱茹鸢是怎么知道的？

邱茹瑟会告诉邱茹鸢？叶氏脑子里很乱，她怎么也不明白邱茹瑟会把这个也跟邱茹鸢讲？邱茹瑟跟邱茹鸢的关系可没有好到会说彼此知心话的份上。

再说从之前邱茹鸢在门口同二夫人苗氏说的话来看，她可是丝毫就不把邱茹瑟放在眼里。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

就是邱茹瑟故意的？

她故意告诉邱茹鸢？

叶氏这样想着，便越发觉得事情有些扑朔迷离，一直以来她给霍宗山的报告都是邱府本家的这三个姑娘性格各不相同。

邱茹锦是最好掌控的一个，木讷，沉默，不喜欢多言。

邱茹鸢是个直性子。直来直去，藏不住心事，凡事只要顺着她便最好哄住。

而邱茹瑟看起来和和气气。脸上一直带着笑，面对邱茹鸢的时候，总是会表现的很害怕，是庶女对嫡女的底气不足。

而对上邱茹锦的时候，她便会趾高气扬。

但是自从上次邱茹锦受伤。一切似乎都变了。

她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掌控的人，都变的不一样了，最大的变化就是邱茹锦，她是外柔内刚。

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的确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容易就被人忽略。

而邱茹鸢以前向来都跟她不同于水火，两个人一个一味的忍让。一个便是不断的指手画脚。

不过现在两姐妹好的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这就够让叶氏匪夷所思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邱茹瑟不按照常理出牌，她真的得快点重新对这三个姑娘进行审视了。

免得坏了霍宗山的大事。

叶氏回到房里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台，心里的猛的一惊。莫非邱茹瑟一直以来都是装出来的。

她想要黑吃黑？

让邱茹鸢和自己斗？邱茹鸢一直都同自己交好，只和她说体己话，现在让邱茹鸢认为自己帮了邱如瑟，那么邱茹鸢事必要同自己疏远。

叶氏皱了皱眉，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邱茹瑟还真是让她意外和头疼。

……………………

四老爷邱章瑞跪在祠堂。他看着邱府的排位，眼眶不禁有些湿润。最后烧了一炷香。这才去了老夫人的庭院。

老夫人陈氏的贴身婢女站在圆子门口，似乎一直在等着四老爷来。

“老爷您来了，老夫人一直在等您。”婢女弯着腰轻声说道。

四老爷应了一声，便掀开帘子进了屋。

屋内弥漫着一股很重的中药味道，四老爷的脚步有些迟疑。

“来都来了，还不进来，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味道早就习惯了。”老夫人躺在美人榻上，松松的盖着一条薄毯子。手里拿着一个玛瑙制成的吊坠，眼睛微微眯起。

“母亲，您又在看这东西。”四老爷有些愣神，眼睛却是盯着老夫人手里的吊坠。

“这是柳青青那丫头留下的，我自然会保管好，只是你看这吊坠的形状，是水滴状的，我记得那一天周府上门提亲，说给四丫头的耳坠也是一副水滴型的？”老夫人看着四老爷，浑浊的双眼里面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自己的这个儿子终究是太软弱了。

“是，儿子已经查清楚了。柳青青遇害的时候，周府的人也参与过。”四老爷看着自己的脚面，他这么多年来为了柳青青的事情殚精竭虑，可这样并不是没有收获。

“看来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四丫头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老夫人摸着吊坠，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手里的玛瑙是有生命的，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跳动。

“告诉皇帝。”四老爷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让丫鬟在门口等着你，就是害怕你做傻事，这么多年，你难道还没有看清楚？皇帝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没有他的放任，你以为就凭着几个世家能动的了柳青青？”

四老爷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摇摇头，这个儿子还真是一点也看不透，难怪他在官场上混不下去，难怪当初明明是他先认识的柳青青，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却是皇帝。

“你如果有老大一半的聪明，咱们邱府也不至于落寞成今天这样。”老夫人叹息一声，不等四老爷开口便又说道：“皇帝一心要除掉世家，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这个儿子知道，当初柳青青跟皇帝也提过这个事情，世家掌握的东西太多，皇上想要集中专权，可是放权太过分散，手里的权利也就小了，不放，他现在的实力又无法和世家抗衡。”四老爷说起这些倒是头头是道。

“青青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要保住四丫头的命，就无论如何不能让皇帝知道她是青青的孩子。”老夫人将手里的吊坠交给四老爷。

四老爷迷茫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只得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四老爷：“周府是书香世家，他们以前和柳青青相处的并不好，其实世家跟柳青青的关系都不好，只有惠城王家和丰城谢家这两个家族很看重柳青青，可是她们都不在京城，柳青青有事情，他们也是鞭长莫及。试问哪个世家不想得到柳青青的财宝，我问你，当初西陵国要求咱们宏朝割地赔款，皇上发兵攻打，你认为当初的宏朝哪里来的银子打仗？”

四老爷拧眉沉思，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想过，只记得当时兵权在握的是还没有成为皇后的哥哥，霍超清，他一直说没有银子打仗，几番推诿。

可是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了军饷，兵帅也是迅速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霍超清革职。

而西陵也在那一次成了宏朝的附属国，再也不提割地的事情。

皇上也正是那个时候得到的民心。

“最难测的便是天子心，永远不要把皇上的话当真。他对皇后可以虚与委蛇，对别的女人就不行么？柳青青也是个女子。”老夫人的话几乎已经挑明。

四老爷却像是不大明白。

“您的意思是皇上杀了青青？”他一着急便叫着柳青青为青青。

因此老夫人还瞪了他一眼：“你明天进宫，想尽一切办法给我瞒住四丫头的身世，这个玛瑙的坠子，交给周夫人身边的崔嬷嬷，她知道怎么帮你。”

“母亲，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四老爷脑子里仍旧是一团乱麻，他心里虽然早有猜测，可是从老夫人这里得到的答案更是让他震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皇上之所以登上皇上的宝座，还不是一样踩在兄弟的尸体上。这话我今天只说一遍，之后你就跟皇上辞官吧，过了中元节，老大要回回京述职，咱们跟着他一起走，这里不是我们应该留下的地方。”老夫人将身上的毯子拉了拉。

想要保护邱茹锦就必须放弃邱府的一切。

柳青青是个好孩子，当年是她欠了柳青青一份情，这样还她总算够了，二房既然想要邱府，就留给她们好了。

第九十一章　到底是谁要杀柳青青

皇宫内很安静，邱茹锦静静的躺在病榻上，眼睫毛一直颤抖不停，可是她却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隔壁房间的十八姑娘已经转醒，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邱茹锦是否平安。

宫里的宫女自然如实相告，十八姑娘想过去瞧瞧，却被宫女给拦着：“姑娘，您还是多休息会儿，太医嘱咐您不能下床走动。”

“我这是怎么了？”十八姑娘手指抵着太阳穴，总觉得头昏脑涨晕乎乎的。

“张太医说您中了合欢的毒。”宫女依言回答，留下来照看邱茹锦和十八姑娘的宫女都是陈妃娘娘的人，对于十八姑娘的话，自然是有问必答。

“合欢？”十八姑娘皱眉，她跟邱茹锦原本打算跑向池边，用清水净面是最快的办法，没想到两个人却一同掉进了湖里面。

记得昏迷之前，似乎邱茹瑟也在附近。

“没错，合欢这个毒药药性很奇特，必须男女进行欢好，否则中毒之人便会爆体而亡。”解释的是另一位年龄稍长的老宫女。

十八姑娘连忙看自己胳膊上的守宫砂，完好无损。

心里这才长嘘一口气。

她没有进行男女欢好，那自己这身上的毒是怎么没有的？

“姑娘不必担心，太医院里自有秘药，况且张太医已经让医女封住了您的几处穴位，只要按时服药，便会将合欢的药性压制，待到成婚之日，这毒变会自行解除。”老宫女瞧出来十八姑娘的担忧。便给她解释道。

十八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邱四姑娘呢？也和我一样么？”

老宫女微微蹙眉：“邱四姑娘比你中毒时间长，她现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十八姑娘诧异的望着老宫女。

老宫女早就得到了陈妃娘娘的授意，将邱茹锦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王家十八姑娘，并且要暗示十八姑娘，邱茹锦落水后，为了保护十八姑娘，用双手托着十八姑娘，这才因为在水下，让药性散发的更快。中毒也就越深。

“邱四姑娘受了寒气，只怕以后都不能怀有孕事了。”老宫女惋惜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十八姑娘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因为听到噩耗。更加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邱四姑娘在水下的时间太久，她身子本来就弱。其实两个人能有一个人幸免，已经很是幸运了。”老宫女说话很有水平，丝毫不提邱茹锦救了十八姑娘。只是从旁侧敲。

十八姑娘是个玲珑心，怎么会听不出。

再说她也知道落水之后，邱茹锦的确拼命将她托起，她一度以为邱茹锦会浮水，最后邱茹锦憋气不足，一下沉了下去。她才明白邱茹锦根本就不懂水性。

“嬷嬷，求您让我过去看看她。”十八姑娘泪盈于睫，她不过是在宴会的时候举手之劳帮了邱茹锦。却得到了邱茹锦的拼命相助。

老宫女为难的看着周围：“奴婢这个可做不了主。”

“言姑姑，你就让王家姑娘过去瞧瞧吧，娘娘让咱们照顾好十八姑娘，可没让咱们软禁她啊。”之前的小宫女也是央求道。

老宫女想了想这才勉为其难点点头：“就一下，可不准待的时间太长。”

“谢谢嬷嬷。”十八姑娘破涕为笑。由着小宫女搀扶过去。

邱茹锦长长的睫毛微微晃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