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来,从没哭过,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涌出液体的眼睛,今天再度有眼泪泛滥。多可笑,封印了7年的眼泪,今天终于启封,却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
“你终于哭得出来了~~~”维持许久的沉寂终于被打破,白哉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说过自己不会哭的人,手掌伸过去……被扭头甩开,薄长的手掌也跟了过去,终是捧到了那张脸。知道他倔,所以也不硬扳,坚实的指尖抚在恋次扭过一边的脸上,摸着那些眼泪,搂着他结实的腰,白哉黑发的脑袋轻轻颔首在恋次别转的颈窝上,若有似无的叹息喷在锁骨的小窝上,旋了个圈后钻进耳里:“别哭了,对不起,我骗你的。”
瞬间,湿漉漉的脸就转了回来,白哉像是早有所料,及时挪开头,看着那双带泪瞪着自己的赤眼,忍不住心底的叹息——就知道,一提起‘骗’字,他就会反应得比什么都快。恋次冷冷的看着白哉,赤红的眼眨眨眨,每次眨动都会压出几滴水珠,流得人心疼。于是,黑发黑心的人,忍不住把嘴叠上泛红的眼眶,将泪全收进自己唇中:“别哭了,心会哭空的。”
挪开唇,捧着那张脸,拇指轻轻擦过那些泪痕,细细的吻密而绵,即使泪珠不绝,也一滴不落。看着眼泪停不住的人,白哉既不舍又无奈:“……我前面说的跟你算账,是骗你的。我没想过要跟你算账,所以,别哭了。嗯?”说算账,只不过是想逼眼前的人从那个小小的牛角尖里钻出来,没想到,却把他逼的钻得更进去。
“那你提算账干吗?耍我啊~~!”哭得眼红、鼻头红的人,吸吸鼻子,嗓音带哑的开始瞪眼睛。“而且,就算你不说,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一想到前面白哉说的长达两个月的“赔偿”,还是忍不住心伤,不管说不说出来,都是事实。但是……看看白哉身上自己的泪水,恋次沮丧得肩都沉了。他居然在他面前哭,这下连唯一仅存的骄傲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还有我。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放心……我会在这里。”温暖的怀抱围了过来,白哉搂着怀里的小动物,额头抵在倔强华丽的额上蹭了蹭。低沉的声音,风一样吹过。于是怀里的人睁大了眼,停了泪的眼睛瞪圆了看白哉,恋次有一瞬的迷惑。
这句话,这个声音,那天梦里……“是你说的吗?”“嗯。”刚应完,就见到斑斓的眉开始耸高,白哉几乎能看见“第5次”三个大字黑鸦鸦的爬了上去,赶紧抹掉:“这就不必计较了吧?”
皱皱眉,恋次最终还是闭了嘴,……反正这次和那次一样,温柔而温暖,所以……“算了。”换来白哉带笑的轻吻,刚平下去的眉开始起伏,恋次依旧闪避开,火焰色的眸火光灼灼,烙进紫墨玉色的眼睛:“其他的不算。”
看着白哉无奈带点宠溺的表情,恋次有点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无奈是肯定的,但宠溺……是因为光线太暗还是自己犹不死心?“理由,为什么骗我?”虽然不争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心……所以再争取一下,也不为过吧?而且,就像乱菊说的,自己也想问清楚。反正再不堪的一面,也已经暴露了,再不济,也不过是重回过去:什么都没有的过去。
“不是故意想骗你。”看着恋次的眼睛,知道他冷静下来了,但白哉也开始选择解释:“……刚恢复的时候,的确就是像我前面说的那样,想让你补偿一下,所以没说,继续住在你家里。”闻言恋次的睫毛跳了跳,但也能平静,白哉说的不是完全没道理。
毕竟是害了他出车祸。本来像他们混黑道的,都不是什么良民,不信按劳取酬,只喜欢雁过拔毛……有的时候,即使没真正擦到,都要敲一笔,更何况是被撞到几乎没命,这事摊在恋次自己头上,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自己是自己,白哉是白哉,尤其被拔毛的是自己……“所以你就一直装下去?如果我没自己发现,你打算让我‘补偿’你多久?”
“一辈子。”恋次冷静,白哉自然更能冷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转着一缕玫瑰色的长发,精致的眉目动都不动,就狮子大开口。“什么?”被含在狮子口里的人眼睛即可又红了几分,恋次提高眉看眼前的无耻之徒。
“我说的是现在的想法。当时没具体想过要瞒你多久,后来……想说也说不出来。”紫墨玉色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恋次,白皙的脸上闪着淡淡笑意,在昏暗的空间里看起来,依稀在发光一样。…头发的感觉很好,所以改捧了一把细细的梳。
“为什么说不出来?”这下恋次真的不解了。“……情况太复杂,说了你会生气,而我懒得解释。”蛰伏已久的手开始悄悄的移动,白哉简单扼要的将三大主因轻笔淡描。白哉说得轻松,听到的人却不轻松,不太聪明的脑筋正极速运转,考虑是否可信。
最后一条最先通过,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白哉的懒……养了他两个月,恋次比谁都清楚。表情懒得换,说话多说两句,也嫌累。自己生气——最多现在的场景,早挪1个半月,结局:估计还是一样……或者他把白哉压身下?
摇摇头,甩掉那恐怖的想象,恋次的思维重归征途。情况复杂——的确,升龙会的家伙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他们家那破烂,死缠着自己不放、偏偏真的收拾了那破烂的人,却被自己撞成“猫”养在家里。这么算起来……那条破龙,岂不是是被自己的“宠物”解决的?小傻瓜还沉在与有容焉的幸福泡泡里,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经与那只“宠物”裸呈相见了。
紫墨玉色的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怀里努力开动脑筋的人,白哉一脸平静的掩盖在心中吹得长长的口哨。纤长的手指悄悄擦上结实的腿,常年锻炼的肌体,是迥异于以往自己所有经验的坚实而粗糙……但,异常温暖而且弹性十足,粗糙的肌肤滑在手中,别有一种酥酥的感觉……
冰雪不动一瞬的眉目有丝陶醉,天工雕琢一般的脸慢慢凑过去——草丛里的狮子,开始匍匐着接近可口的猎物。就说了……让他动动脑,对他有好处……果然不错。
完全没察觉自己处境的羚羊,刚刚从思考里回神,就发现一张精致迷人的脸近在咫尺,近得他都能看到对方的紫眸里自己的倒影。“干吗?”恋次梗着脖子看眼前的人,感觉到腿有些痒,却没法低头看,除非他想敲塌白哉的鼻梁。
“睫毛。”脸不红气不喘的实行第5次欺骗,白哉伸出手指,轻轻拈掉恋次眼角并不存在的脱落的睫毛后,表情平静满心失望的直回身,腿上的手也暂时停了。“呃,谢谢。”下意识的道完谢,恋次才醒悟过来自己根本犯不着跟他客气,啧,浪费他的教养!咋咋舌再眨眨眼,恋次继续话题:“说到哪了?”
“情况太复杂,说了你会生气,而我懒得解释。”高智商就是占便宜,白哉一心三用还能用得溜溜转。“怕我生气?”接回话头,想来想去,恋次决定还是脸皮厚到底,挑自己在意的问,了不得问完,自己再去冰敷爆血管的脸。“嗯。”弧线漂亮的下颌搁在恋次肩膀上,白哉一幅懒猫样的偷香红蔷薇一样的长发。“干吗?”“累了。”“噢……说到哪了?”猫咪继续趴在肩膀上,肩上驮着猫,预定笨死的那头猪也还在继续话题。
“怕你生气。”猫重新开始磨爪子。“为什么怕我生气?”已经靠近自己最想要知道的答案,恋次竖直耳朵,赤红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白哉,心跳开始加速,最重要的答案当前,其他所有统统放两边,腿折了都可以等下再打石膏……
“你说呢?”一直有问有答的人,突然冒出一句反问,白哉撑直脑袋,紫墨玉色的眼睛闪出灼灼的光,看得恋次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白哉接茬接得天衣无缝,垂下眼,表情依稀带点沮丧的偷瞄触感绝佳的腿,嗯……居然没刺青,这么说,以后自己机会多多,蔷薇的图案应该会很棒……
“你!”恋次开始磨牙。“你猜猜看。”抬起眼,“猫咪”笑得无邪而漂亮,低沉的声音风一样飘过去,吹跑了恋次磨牙的声音。“喜欢我?”即使感觉得到血全部冲上脸皮,恋次还是决定最后赌一把。冰敷如果冰块不够用的话,自己的脑袋应该能塞进冷冻室里。当然如果白哉敢回答个“不”,他就把他剁碎了,也塞进去!
“嗯。”捧着表情再度生动起来的脸,淡淡的微笑在白哉精致的五官间月光一样散开,幽深的紫眸与低沉的声音一样令人心颤:“…喜欢你。”一句话,黑暗中赤红色的眼睛,瞬间亮如篝火,闪了闪,再闪了闪…“我不信!”霎时,白哉预备落到恋次唇上的吻,就烙到了高挺的鼻子上。直回身体,紫墨玉色的眼睛直了半晌,开始变圆,这下换白哉瞪眼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信。”恋次摇摇头,黑暗中篝火又黯淡了下去。虽然这是自己一心期望得到的回答,但,真正听到耳里,恋次却不敢相信。他实在是被他骗怕了,别人的谎言,十句里面有5句假话算多的,但眼前的人,别人十句话他只说一句,就这仅有的一句,都还是假的,而且,一句顶别人十句。所以…他不知道,这句令自己心动不已的话,能不能相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些什么。
紫墨玉色的眼睛暗了暗,白哉暗自的叹息已经长得足以在肠子里折三折,他做人有这么失败吗?这辈子还没对谁表白过,结果第一次表白就被人质疑。但是,看着怀里的人,满脸的渴望混着迟疑,小心翼翼却又挣扎疑惑……苦意和歉意在白哉心底蔓延,是自己将这个人逼成这样,一惯傲视天地、一往无前的人,现在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惘然又无奈的充满戒心,找不着方向。
环紧怀里迷惘的小动物,白哉颔首在恋次肩上,黑色的发和唇擦着颈部的纹路,撼动灵魂的声音潜进恋次心里:“没有骗你,喜欢你这点,绝对没有骗你。”“为什么?”紧密贴和的胸膛,烫得惊人,但…令人安心,贴和的肌肤能够感觉到对方胸腔内火热的鼓动,和自己一样的节律…同步,所以共鸣,所以…“为什么喜欢我?”让脑袋休憩在那不及自己宽广的肩膀上,恋次又问了一遍。心底的尖棘在渐渐低伏,只要有个理由……哪怕是假的都无所谓,只要你说…我就会说服自己相信,心甘情愿的为了你骗自己,永不清醒……
“……不知道。”感觉到因为这句,吻在唇下的身体僵了僵,白哉收紧手臂,印在肩头的吻,飘到了耳边,濡在耳内的耳语,迷蒙而写满疑惑:“真的是…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明明是个男人,而且比我还高,个性凶恶,开车像开压路机,做菜像劈柴,还做得很难吃……”
“……个性凶猛、脾气暴烈、满嘴脏话、坐没坐像、站没站像、野狗一样,晚上睡觉还会磨牙……” 真是没半点优点…越数心里越不平衡,忍不住狠狠一口咬上耳骨,感觉到怀里的人抖了抖,紫墨玉色的眼睛笑意之外也有一瞬的迷惑。
为什么?他还想问呢。一开始也不过是想向这嚣张到不良的罪魁祸首讨点赔偿,留下来作弄作弄他而已,没想到,到头来,赔上的却是自己的心…什么原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真是想不通。明明是个怎么看都不合自己口味的家伙。
“……做事冲头冲脑,没头没脑,十足傻瓜……”“喂!你!!”被白哉抱得几乎断气的人,终于挣扎着爆出一声怒吼。眉头在发下竖出尖尖的金字塔,恋次火红色的眼怒火熊熊,灼烧眼前的人。该死的东西,他不说话,他就越说越得意,这些能算理由吗?怎么听都是在骂人。刚想吠,就被那双深浓的紫墨玉色眼睛中的黑洞俘虏,一贯深不见底的眼瞳深处,染着无奈的柔情在深渊底部深深满漾,溺毙火焰所有不桀。
“傻得对我这种来历不明、居心叵测的人也照顾的尽心尽力,傻得为别人两肋插刀,完全不顾自己,傻得…连哭都不会……”心痛爬进紫魔玉色的深渊,“明明就不是那么坚强,明明就很怕寂寞,明明……我就在你身旁……” 不舍在呢喃中抽支攀茎,最终连同呢喃一起消融在楔合的唇中。
理由?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因为自己会心痛。交缠的舌一如自己的心,放不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放不下心、放不开手、挪不开眼睛。只想一直守在身旁,一直看下去——他开车的狂野、跟人打架时不要命的狠辣、脏话遍天满地的粗俗、以及这一切掩盖下的脆弱——高烧的那三天,比自己还高大的人,浑浑噩噩中小狗一样团成一团,拽着自己的手指,扭曲了硬朗五官的那句:“我不哭,没关系。”高烧三天,呓语不断……却只有这一句,来来去去、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再无其他。仿佛迷路孩子抹着眼泪,攥着拳头为自己打气一样,苦涩孤独却又无比倔强。
于是,不自觉的给出了承诺。“放心……我会在这里。”这句话,对于恋次来说,也许只是梦中的幻境,但却是白哉给出的承诺。‘一辈子,我都会在这里,在你身边。’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给出一生的承诺,白哉却不觉得丝毫不妥。
世界上傻的人多了,但傻到顾得上别人,却顾不上自己的人,怕也只有眼前这一个。这么傻的人,身边没人看着他不行,但——更无法容忍待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人,是自己以外的人。傻瓜又如何?没有优点又如何?理智辨不过感情,既然放不下,就紧紧守在身边,牢牢攥在手里。这样的傻瓜,合该属于自己……
涌动的思绪,带动涌动的情欲。退出口腔的舌,舔舔唇,挑断连接两人的银丝,开始沿着身体的轮廓向下游移,体温略低的手掌揉上紧致的臀,顿时令还沉迷在刚才的吻的余韵中的恋次,活鱼一样全身一弹。皮肤直接贴合的触感,和终于稍微分离的身体,这才让恋次有机会发现自己的赤裸,以及…白哉的衣不蔽体:“白哉,你,你……”他什么时候被剥光的,他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