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姬与泉瞳玥两个闻言,简直要被旈偲气笑了。难道她两个就是来当累赘拖累别人的?
泉瞳玥正了正颜色,抬头看着旈偲道:“可能派人出城去寻援兵?”
旈偲蹙着眉头道:“四道大门业已被封死,白日里恐怕是很难的,夜里倒是有几分机会,只是那辛九岛来的黥面杀手有些难缠,我先前被生擒,就是他们搞的鬼……”
说起这个,旈偲不由得想起十多天前外出调查三十万石粮草的陆衡与七风,按照道理来说,这世上能捉住他两个人的很少,也不知为何,过了这样多天了,竟然没有消息传回来。其后赵肆曾经派出数只海东青去寻他两个,也是无功而返。
旈偲想事情想的没有头绪,这手上不自觉地就紧了紧,惹来泉瞳玥一声轻呼,这才回过神来,连连道歉。
伍鹏大喇喇地走了出来道:“你几个站在门口说老半天了,也不顾着点儿两个姑娘,站在外面你受得的住人家姑娘受不住啊,还不如让她们进来得了。”
璃姬与泉瞳玥赶忙点了点头,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如今我两个也算是身处在这城中的一份子了,你们几个商议这城中大事,怎地我们听不得?”
于是乎,原本紧张沉重的气氛,突然就被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打断了。
先前是一帮男人在议事院里一筹莫展,如今多了两个姑娘画风又变成怎样了呢?
璃姬提出了一番惊人的言论:“我在想……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大家诧异地看着她;覃舟偏头来问:“何为破罐子破摔?”曾经与璃姬相处过的人都是知道这姑娘素来是有急才的人,也许她会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古镜歌冰辛篇 第132章 入V公告'
璃姬啜了一口茶,这就开口了:“要我说呀,咱们就耍赖!刘偲大哥嘴毒,让他前去喊话:‘投降是不可能的,你们若是强逼,大不了我们自己殉城,再一把大火把城烧光了,你们就算入了城来,那也是一片废墟死城,要来何用?’那冰峰大国,眼红的不正是我镜朝的富饶吗?好不容易占来的地方,变成了个无用之地,那还要来何用?自然是要忌惮三分的。咱们以此争取些时间,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与外界联络。”
说白了,璃姬这法子叫做“拖时间、耍无赖”,左右明日有人来攻城,他们干脆自己先打、砸、抢。
日光城分文不值了,樊伊还要来何用?
“……”一众男子明知这法子不妥,却不得不说,这样耍无赖的方式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办法,明显就是抓住了敌人的心理,敌人的目地是什么?自然是攻破日光城,可如果守城的人自己都不在乎了,谁还威胁得了他们?
白刹军拿渔民威胁镜北将士,镜北将士若是想着救人,自然就入了套。那既然镜北将士连自己都不救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倒拿白刹军最看重的日光城来做要挟,他们又会怎样应对呢?
实际上还有一件事儿令众人觉得不解,那就是一直身处白刹大营的刘子宸,今日这般大的阵仗,他竟然不露面……
很是奇怪,不是吗?
就在大家讨论的当口,有一侍卫进来通传,说是阮如虹大人在府外求见,还请殿下出门一看究竟。
旈偲蹙眉思忖片刻,却是猜不透这阮如虹卖的什么关子,遂与几个兄弟一同去看,将将走到大门口,就见到披着红色大麾,黑铁胄甲的阮如虹笔直地坐在马上,身后黑麻麻一群人,被捆了手脚一字排开地跪在王府门口,人人的头脸被那麻布口袋罩住,不敢妄动。
阮如虹打了个手势,有那侍卫上前,将站在最前面那人的头罩揭去,旈偲见了,与众位兄弟对视了一眼。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旈偲等人再次来到城楼上,这次樊伊依旧命人拉了十个无辜的渔民跪在城门前的空地上,身后是白刹将士拿刀口抵在渔民的后脖颈上。
有一名白刹将士打马上前,对着那十名渔民道:“你们去了阎王殿,可不要怪我们,是你们英明神武的镜北王殿下见死不救,他不肯开城门投降,如今正站在城楼上面,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死。”
那将士说罢,身后一阵哄笑声。有个渔民十分平静地道:“今日死在这里,我们谁也不怨,但小民相信,你们的死期也不远了,我镜北大军终有一日会为我们报仇,踏平那冰峰之地。”
此人说罢,就自己往那刀口撞去,眼见着刀锋已经挨上他的皮肉,说时迟,那时快,空中突然抛下来一样物件儿,准确无误地砸在这刽子手的手腕上,只听得铮的一声,长刀飞脱了出去。
将士强忍着疼痛正要俯身去拾刀,却发现自个儿的手腕完全脱力,根本使不上劲儿。
将士们正是疑惑,这城楼上砸下来的究竟是何物?众人纷纷抬眼看去,这一看,脸色就变了,原来那物件儿竟是一个冰峰国人的头颅,此时,正表情狰狞绝望地看着他们。
还未等白刹将士有所反应,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声,自日光城楼上传来。白刹将士们抬头去看,却见城墙上吊下数十名冰峰国人,在风雪之中凄厉哭喊、瑟瑟发抖。
这番转变,令一众白刹将士大跌眼镜。
原来那阮如虹趁着旈偲等人去王府议事的空档,竟然派人在日光城里四处搜寻,尤其是那些个用头巾把自己的面目遮的严严实实的人,正是他要找的。阮如虹将这些人挨个抓了回来,送到镜北王府大门口。
先前说过,但凡异族流民,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躲在日光城各处的角落里苟且过活,因着被阮如虹狠狠敲打过数次,自也老实躲着,不敢造次,如今白刹军围城,却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这一众被吊在城墙的人里头,有一个人的身份却是不得不提,此人名叫史尔,乃是一名四处游历的诗人,正是“莉莉夫人”的弟弟。
却说这“莉莉夫人”,曾是冰峰大国一位十分有名的歌伶,也是在楚涟之前,樊伊最钟爱的女人。
莉莉夫人早年被樊伊的叔父看上,这老年逢春,自是万般宠爱。后来将其豢养在宅中。叔父毕竟老迈,哪里满足得了年轻妖娆的莉莉夫人?这莉莉与樊伊某一次宴席上机缘邂逅,两人遂勾搭成奸。
莉莉为了自己的相好,在老头子那里吹了许久的枕边风,樊伊最终能夺得政权,这莉莉夫人可谓功不可没。而她唯一的弟弟史尔,如今正在镜北军的手上。
往日旧情,一一浮上心头,樊伊自然不想得罪莉莉夫人,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心里暗自恨骂这镜北王卑鄙,却又不得不命属下将长刀收回刀鞘。
这时旈偲却是开口了:“摄政王,咱们公平点,先前你杀我镜北十名渔民,我镜朝人讲究礼尚往来,自也该回敬你一番。”
话音刚落,也不知何人出了手,那十个倒吊着的冰峰子民,就被齐齐断了绳子,高高的城楼上,在一片哀嚎与寒风呼啸之中,十具身子急速下坠,其后只听得“砰”地一声,这十人头先着地的砸在了地面上。
雪地里,十具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的尸体,呈现在白刹军的眼前。
其他倒吊在城楼上的异族人,见此惨烈场面,越发的惊恐尖叫,哀嚎求饶,起此彼伏,声声迭起,听的人心里直发憷。
这还不算完,那旈偲又开口道:“以十个换十个,倒显得本王不大方,干脆再附送点子什么方才圆满。”
那旈偲一把拉过史尔,将他的手高举过头顶,其后掐住史尔的手腕,蓦地指间发力,只听得一阵惨叫,这旈偲生生就把史尔的手掌给卸了下来,然后准确无误地抛到樊伊的怀里,末了,还嗤笑一声道:“旁的也不多说了,接下来你杀我十个渔民,我杀你十五个子民,明日你若要强攻,我今夜就一把火把日光城给点了,统统烧个精光,反正我守不住,也不便宜你。摄政王,你自考虑吧。”
不等樊伊搭话,旈偲这魔星又道:“这冰天雪地的,也怪冷的,本王现在要回王府歇着去了,左右这城也守不住几日,大家一同来我府上吃酒吃肉,好好儿畅饮一番,至于那些个白刹狗儿们,非要守在城外,冻死成千上百个在雪地里,又与我何干?指不定城外冻死的野狗多了,咱们吃饱了喝足了还能出来捡点儿便宜。”
旈偲可能手上功夫没得旈臣那样高,可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却是很有的。
樊伊恨得咬碎一口钢牙,却又没得奈何,只眼睁睁地看着旈偲大摇大摆的下了城楼,被一帮子人簇拥着,打马离去。
樊伊坐在马背上,面色冷凝地沉默半响,这时一名心腹打马上前问道:“王上,如今该作何打算?”
樊伊阴沉着一张脸道:“蠢货,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就地扎营,给我围死了他们,传令下去,都给本王好好儿看着,一个苍蝇都不能放过!”
那心腹有些为难地又道:“可这正下着雪呢,他们若是一直龟缩不出,我怕将士们扛不住啊……”
樊伊闻言,直接抬脚将这人踹下了马:“我怎么就养了你这蠢货?日光城如今急缺粮草,他们还能蹦跶几日?只管给我看住了,别让他们出城求救,不出三五日他们都得饿死在城里,就算没死,他们也是饿的两眼发黑,双腿无力,如今又是兵力悬殊,哪有可能打的过我们?到时候你还怕拿不下一座城?”
“哼,就让他们再多苟活几日好了!”樊伊憋了好半响,又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只管给我看住了,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日了。”
三日后,日光城内镜北王府
那樊伊说的没错,十二天前旈偲命人在周边地界筹措的八万石粮草,三天前就已经告聲。
日光城内的老百姓,家中早已没有余粮,从五天前一早开始,大家挨个站在镜北王府门口排队领口粮,能分到每一户手里的,也就是一小捧米,或是一碗面粉罢了。
在这个非常的时刻,抱怨是没有用的,大家前几日还能够吃一碗面汤或是半碗米糊糊,如今却是越加的捉襟见肘,面汤里头,约莫也就指甲盖大的一小块面疙瘩漂浮在一碗热水上罢了。
可大家都没有抱怨,只咬牙死扛着罢了。
因着吃的少了,抵御不住寒冷,人们的脸颊开始迅速地塌陷下去。镜北王府里的人要稍微好些,起码还有米粥与酱菜吃,可那点子余粮,却也撑不得两日了。
暮色渐至,本该是炊烟升起之时,彼时的日光城内,却是积雪压枝,街道空荡,满目颓垣,冷灶无烟。
镜北王府门外的积雪,似乎格外的少,只铺着薄薄的一层罢了,一看便知,王府的仆从都是勤谨的人,饶是非常时期,也不忘恪尽职守。
不多时,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走到镜北王府的门口,他身穿两袖及膝盖统统打着补丁的棉袄衣裤,头上戴的宽大毡帽,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庞,他缩在袖子里的手,哆嗦着伸了出来,拉起那朱漆大门上冰冷的铜兽环敲了敲。
守门的小厮听到声响来开门,见是个孩子,正是诧异,那孩童却从鼓鼓囊囊的衣袋里头,掏出了一只海东青,鹰身早已经冷僵,而孩子想递给小厮,却又不舍得,眼里那馋辘辘的光,叫人看着分外不忍。
因着这海东青左边的爪子上,有一圈铁环,铁环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振翅欲飞的老鹰,这副图腾,正是镜北军特有的标记。
却说这只老鹰的图腾,既是镜北军的象征,也是北地“保护神”的象征,也许镜北的老百姓认不出皇帝长啥样,但是赫赫有名的面覆玄铁的镜北王,与他的老鹰图腾镜北军,那是上至七十老妪,下至三岁小孩儿,无人不知。
当时这饿疯了的孩子见屋檐上掉下一只冻僵的“大鸟”时,欢喜万分,以为是天降口粮。
等他捡起来细细端详之后,却发现了它爪子上的秘密,虽然孩子已经饥肠辘辘。但却强自忍着腹中饥饿,将海东青的尸身送回了王府。
镜北的人民就是这样,虽然眼下贫苦又饥饿,可朴实与忠诚却是刻入了他们的骨血。
日光城外,一里地
日光城四座城门外,十数万白刹大军在冰天雪地里硬生生地扛了三日,他们虽粮草充足,可在这样寒冷的天里风餐露宿,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有些扛不住了。
坐在大营里头的樊伊,觉得进攻的最佳时机到了。
“修整一夜,明日一早强攻城门。”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后,樊伊复又走回了营帐。
'古镜歌冰辛篇 第133章 '
镜北王府,鈺枫阁
小厮拿到海东青后,经由管事儿的批准,给了孩童一碗热粥,以及一锭金子,其后就把那冻僵的海东青,交还给了它的饲养者,赵肆。
赵肆看到那鹰尸的时候,有些难过,没媳妇没孩子的他,平日里就养养这些个矛隼聊以慰藉,他所饲养的,都是手把手培养出来的精英,如今死了一只,自然难受。他抚摸着这只海东青的尸体,好半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海东青都是为了找老六和老七两个才死的,若是哪天他们回来了,叫他们上那深山沼泽地里头再给你扑几只回来。”覃舟走过来,拍了拍赵肆的肩头。
“嗯……”赵肆的情绪依旧低落。
“所以把这只矛隼的尸体送给我吧,剁碎了熬它几锅肉汤也是好的。”叁麟这吃货舔舔唇,又吞了吞口水,伸手就要去抢赵肆手里的隼尸。
赵肆瞥了他一眼,想将那鹰爪上的铁环取下,再递给叁麟。
等赵肆摸到暗扣正要取下铁环时,却被什么物件儿给卡住了,赵肆将那海东青抬起,凑到左爪上一看,那铁环里头塞着一抹白色的不明物件儿,似是丝织物。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凑过去盯着那一小撮白色的丝织物,赵肆将它小心翼翼地扯出来,却发现是一块折的玉珠大小的绢帛。
众人摊开一看,绢帛上绘制的是距日光城百里开外的一片山脉的地图。难怪其他海东青飞回来了,却独独除了这一只,想必是在外面盘桓了太久,终于力竭掉在了老百姓的屋檐上……
到了掌灯时分,大雪竟然停了下来,一众人坐在议事院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旈偲紧紧地盯着那张绢帛,久久不语。
日光城,西城楼
彼时正是三更天,从镜北王府里头,突然窜出百十来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他们趁着夜色,四下散开,悄悄跃上东、南、西、北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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