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壮观的白脊山……
此时的璃姬,因为东文的救助,却是已经越过了白脊山,而来到了镜朝中北部的第一个小镇,吉白镇。
半个月后
这日清晨,衣衫褴褛的璃姬与东文同时敲响了一栋客栈的大门,当二人看到开门的那个面容慈善的老伯时,璃姬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道:
“安大伯,我们又来蹭吃食啦!”
那安山冷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而是退身将这二人让了进来。
半个月以来,这一老一小两个讨饭的总是来他这小客栈里蹭吃蹭喝,只是,他二人蹭饭的方式倒是同其他乞丐不同,两人只远远儿地坐在一边,并不上前讨吃食,但凡看到有客官吃完了饭菜,起身走出客栈之后,东文便会带着这小女娃围过来,将人家吃剩的残羹冷炙分食了去,吃完之后,还会勤快地帮他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
那女娃儿也是有些本事的,还能帮掌柜的看出账目上是否有问题,只是这二人倒也规矩,除了吃剩饭,收拾残局以外,却是老老实实的走开,并不打搅客人们用食。
'古镜歌盛世篇 第63章 施计挣钱'
却说到璃姬与东文二人,就这般互相依靠着度过了一个月。
如今这一老一小在吉白镇上唯一的“吉祥”客栈里,每天拣些剩饭剩菜果腹,并不时地帮衬着安山,在客栈中收拾碗筷、打扫房间。有时天色晚了,来不及回那废墟之时,两人也会靠着屋檐,露宿街头。
这残羹冷炙璃姬倒也是能接受的,虽然落魄,可她的容颜终究是个麻烦,璃姬自是不敢将自己收拾的太干净,在街上,若是有陌生人盯着她多看两眼,她都会警惕的快速跑走。
然而那东文毕竟是年岁大了,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日一早,东文在残破的废墟之中,也不知是何缘由,竟是全身发起高热来。
只见他急起寒战,一会儿头痛胸闷、浑身乏力、一会儿忽冷忽热,呼吸困难。璃姬见状,心中急切不安,赶忙去那废墟后面的林子里头拾了不少树枝回来,又拿起火折子生了火,将东文扶到火堆前,好让他暖和一些。
紧接着,璃姬又去取来昨天晚间剩下的半碗米汤,架在火上热了一热,便要喂给东文吃,可那孱弱的老汉没喝得两口,却又统统呕吐了出来,吐完之后,东文便开始剧烈的咳嗽,那咳出来的痰里头,竟混着许多鲜血。
璃姬见东文老伯这般遭罪的模样,哪里还敢走开,只留在废墟里仔仔细细地照顾他罢了。
就这般折腾了一日直至夜间,璃姬见东文渐渐睡去,而那备受病痛折磨的面容,在睡梦之中依旧皱在一处。
毕竟已至深秋,夜里寒凉了许多。璃姬搜刮了废墟之中所有的稻草与破布衣物,统统盖在东文的身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她却发现东文那老皱的脖颈之上,却是不知何时起了不少淤斑、且隐隐有出血之势,璃姬见老伯那般模样,急的眼泪簌簌直淌,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她见老伯睡得如此沉沉,便又去拣了些树枝放在一旁,只盼着东文老伯能够睡得安稳些。
璃姬望着那跳跃的火星儿,在心中自有了一番计较……
翌日一早,在草席旁守了一夜的璃姬揉了揉自个儿那酸痛的脖颈,她摸了摸东文的额头,仍是高热不退。
璃姬用那篝火的灰烬在地上写着:“东文大伯,丫头去城里转转,响午便回,您若是觉得冷了,自个儿添点柴火,那些树枝就在手边。”
璃姬写罢这段字,便匆匆往那山下赶去,此刻的她,既不知自己能去镇上做些什么活计,也不知有没有人可以雇用她……
可那东文老伯的病情却是再也耽搁不得了,她如今急需银子寻大夫救人,便是旁门左道也使得!璃姬只在路上边走边想着,究竟如何快速地在半天之内挣到钱的法子罢了。
行至市集,璃姬将自个儿身上的衣装仔细理了理,又拂了拂自己耳旁的凌乱发丝,便往那成衣铺走去。
那成衣铺子中,却有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正在指挥着铺子里的学徒用桁将一件件衣服架在墙壁之上。
璃姬入了铺中,便对着女子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老板娘日安。”
那女子转过头来,却见一名衣着虽褴褛,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面色虽苍白,但表情却不卑不亢的小丫头来。
细细观之,那水汪汪的大眼,那小巧而又红润的樱唇,那如珠如玉的面颊,真真儿是个难寻的妙人儿。
这衣铺的女主人名唤乔娘,夫君因病过世,如今她只得自个儿带着十岁的女儿撑着这个铺子。乔娘但观眼前这小丫头的相貌,却是难得的好颜色,她竟看的有些发愣……
璃姬见这衣铺的老板娘并不言语,只愣愣地看着自己,可她一心只想着急病之中的东文老伯,便不管不顾地道:“老板娘,您这铺子里的生意如何?”
乔娘听得这句话,却是戳中了她心中的痛楚,自从夫君去世,这店铺的生意便日渐惨淡,近两天更是门可罗雀,哪里又有生意可言?因而只面色冷冷地道:
“并不如何,小姑娘,你若不是来买衣服的,还请出去罢。”
璃姬又怎会善罢甘休呢,她只急急地道:“老板娘,我却是有法子将这所有的衣裳都提高价格卖出去的,只需半日,到时候只求老板娘分我些工钱,我好给家中爷爷看病花用!”
“实不相瞒,小女子已经是走投无路,才厚着脸皮求到你这儿来的。”
璃姬见乔娘表情不变,便知她并不信自己,于是又道:“你何不让小女子试上一试?若是真如小女子所言那般,你定然会大赚一笔,若是不奏效,你再将小女子赶出去,也没得什么损失。老板娘,这般法子,您并不亏得什么,为何不考虑、考虑呢?”
此时的乔娘,心中很是狐疑,这小丫头竟是个机灵的,一番话下来说的也是毫无破绽,且这小丫头也是个好的,挣钱是为了家中那生病的爷爷……这样小就知事懂理,也怪可怜的,她这铺子横竖也是生意惨淡,倒不如让丫头试上一试,便允了她罢。
如今璃姬急缺银子救人,她也想过去找安山大伯帮忙,可那安山伯自出了大牢之后,便在自个儿的侄子所开的客栈底下打下手,也没得什么闲钱;何况安山老伯与东文老伯之间那般恩怨……她也没有把握,安山老伯是否会尽力帮她救人。
实际上,璃姬也并不知道这铺子里的成衣是否能抬价卖出去,故而只能勉力试上一试罢了。
璃姬得到乔娘的首肯,便向店中学徒要了些个裁衣所剩的丝绸边角料来,璃姬细细地回忆了一番前年璃老太爷过生之时,那些贵族仕女们所穿的衣着,她在心中思忖了一番现下的流行风格,便开始拿这铺中的衣裙做起改良来。
时间如此仓促,璃姬也做不出什么样的大改动,只将那丝绸碎布细细拆成丝绦,制成流苏,镶在衣袖或是裙边,并叫乔娘换上这镶有丝绦流苏边儿的衣裙,去街边儿走动一番。
乔娘换了衣裳,那袖口与裙边的流苏,随人行动,摇曳不停,竟是晃得街上的女子眼睛都挪不开了,那些个爱新奇的女子,自是纷纷围了上来,只不停追问乔娘,这衣裳镶着穗子边儿可真个儿新鲜,究竟是从哪儿买来的……
事实上,那永乐皇都里的贵族女子,都爱带些个流苏首饰,只是这流苏首饰却是价格不菲的,在镜朝,所谓的流苏,乃是附在簪、钗或是步摇之上的一些个金玉珠子。行走之时,那流苏首饰晃来晃去,璀璨生辉,深得贵女们的喜爱。
寻常的女子,家境有限,纵使有意效仿那些贵女的时兴打扮,可哪里又能戴得起这般贵重的流苏首饰呢?
如今街上的女子们,眼见有人竟然将丝绦穗子镶在衣袖、裙边上,走起路来,原本自然垂下的丝绦竟是那般的摇曳生姿……
乔娘见衣裳稍作改动之后,竟是别有风韵,路上的女子也是纷纷踏进了成衣铺里,她赶忙喊上学徒速将铺子里的衣裳统统都镶上这些丝绦流苏,而那些女子生怕慢了一步抢不到衣裳一般,纷纷伸手掏钱去买那衣裙……
这一个上午还没过完,原本堆在铺子里的那些个衣裙竟是销售一空……甚至还有女子再三叮嘱,若是这种衣裙再到货了,定要给她留上两套……
学徒与乔娘望着这般盛况,不得不感叹,这小姑娘不仅眼光独到,心思也是玲珑剔透的紧……
乔娘见积压的衣裙统统卖了出去,且出手的价格甚至还比原本的高上了三分,倒也爽快地将所挣的银钱分了两成递给璃姬,并笑道:
“好姑娘,拿着这些钱去找个好大夫救你爷爷吧。婶子知那吉东巷子里有个陈大夫,医术是极为高明的,人也很是随和,一般婶子的女儿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找他给看的。你且快些去寻他吧!婶子这铺子,随时欢迎你再来玩的。”
璃姬拿了银钱,千恩万谢地出了铺子之后,自往那巷子奔去。
行至巷子口,却见一名背着医药箱的青袍老者与她相同方向慢步走着,璃姬将老者上下打量一番,便知这人应是刚刚出诊归来的医者,于是她便试探性地问道:
“这位大伯可是吉东巷的陈大夫?”
那老者回头一看,出声之人竟是个姿容昳丽的小丫头,虽衣衫褴褛,但那举手投足与通身的气质
却并不一般,此时,这小姑娘正恭恭敬敬地看着自己。
“正是老朽,小丫头却有何事?”
璃姬闻言,竟是激动地大跨前一步,来到那陈大夫的跟前,并道:
“太好了,小女子的爷爷正病卧床榻,还请大夫随小女子去看看,爷爷究竟是何病症。”
'古镜歌盛世篇 第64章 束手无策'
却说到璃姬,拉着陈大夫自往那废墟赶去。
行至废墟,只见东文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席之上,皮肤已经呈现黑紫色。
那陈大夫见东文这副惨状,却是蹙着眉头,从怀中掏出帕子来,用以掩住口鼻,又从药箱之中取出一副丝质手套戴在手上之后,这才凑近了东文,拿手在东文那红肿、充血的颈部、颌下甚至腋下摸了一番。
陈大夫在查看了东文的情况后,神情严峻地沉吟了半响,也不开口说话。
璃姬担心东文老伯的病情,急忙上前问道:“大夫,我爷爷的病情如何?”
陈大夫却是没有回答,继而背过身去,从药箱之中拿出纸笔,写了几行字交给璃姬,并道:“小丫头,你爷爷的病情十分凶险,我开的药方务必得马上熬好给他服用,你现在若是去药铺买药材,再回来煎煮,必然迟了……”
“如此,你拿着这张方子,上吉东巷子去寻我徒弟,他会帮你制好这病所需的药,这信是我亲笔所写,你拿与他看,他自然懂得,到时你直接拿药过来给爷爷服用,便不会耽误多少工夫了。”
“这边我先帮你看顾着,好孩子,快快去吧。”
陈大夫说罢这些话,神情十分焦急,璃姬见东文老伯孱弱地躺在席子上,神情十分的痛苦,自然不敢耽搁,她对着陈大夫说了句:“有劳大夫了!”正待要走时,那虚弱地躺在席子上的东文却开口道:“不……丫头……别走,陪我……陪我说说话。”
大夫闻言,蹙着眉头催促道:“还不赶紧去,你爷爷都烧糊涂了,你还愣着做什么?救命比陪他更重要!”说罢这句话,那陈大夫竟然推搡着璃姬,让她赶紧去抓药。
“我会尽快回来的,爷爷你好好休息罢。”
“小丫头,我会好好帮你照顾爷爷的,直至你拿药回来。
”陈大夫见这二人祖孙情深,也颇为动容。
璃姬谢过陈大夫,便急匆匆地往山下赶。
吉东巷,正午时分
璃姬寻到那陈大夫的徒儿,自是递了方子过去。那徒弟看了药方,思索了一番,道:
“这方子制起来得花费些时候,姑娘还是在前厅等候片刻吧。”
“如此便有劳了,小女子就在这儿等着。”璃姬感激地道。
那徒弟也不搭话,自打起帘子进药房配药去了。
璃姬虽心焦火燎,担心那东文老伯的病情,却也没得法子,只能耐住性子等着。
可从烈日当空直至日落黄昏,也不见那徒儿出来,璃姬实在是坐不住了,便起身准备去寻那熬药的徒儿。
正要打起帘子往里走,那徒儿却捧着一个小坛子出来了:“姑娘,劳你久等了,这药方实在是要费些功夫,如今药已经熬好了,正装在这坛子中,你且去吧。”
“多谢小医师,这坛子药要多少钱呢”璃姬说着便要从腰间的小袋子中拿出银钱来。
“这银钱等你见到我师父了,交与他即可。”那徒弟却是推辞婉拒了。
“……那好吧,我自会交给你师父,天色渐暗,小女子还要赶回去给爷爷送药,就此别过。”璃姬边往外走边回头道。
“保重。”那陈大夫的徒儿这般说着。
璃姬回过头来,突然想起应该问问这药效如何,还需要注意些什么事项……可那徒儿却已将医馆的大门关上了。
罢了,赶紧回去问问陈大夫岂不更妥帖些?璃姬如是想着,将小坛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自去了。
当璃姬气喘吁吁地捧着药罐子回到废墟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
然而,当璃姬甫一踏进这废墟却是傻眼,令她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废墟竟是空无一人,不仅东文老伯、陈大夫不见了,甚至连原本的草席、稻草、破布,残垣上挂着的字,那些个物事儿也都统统不见了……
此时整个废墟既荒凉又寂静,只偶有晚风拂过,带动了树叶儿沙沙作响……
璃姬大惊,却还不忘紧紧地抱着老伯的救命汤药,她此时心乱如麻,只转身没命地朝山下奔去。
看那大夫,也不似个坏人……也许是陈大夫见这儿实在太简陋不利于老伯的病情,自接他下山去治病了
找大夫,对!去找那陈大夫问个清楚!
今天一天,璃姬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山上山下来来回回地跑了几趟了,饭也没有好好地吃过,如今她已是两腿发软,双眼发昏了,可只要想到重病的老伯如今身不知在何处,她只咬牙坚持着,得快些儿去找那陈大夫才是。
行至吉东巷,璃姬想也不想,便去敲那紧闭的医馆大门。可敲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应门,璃姬心下一片冰凉,只不可抑制地生出了许许多多不好的想法来。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