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掌灯时分,孟天刚回屋,就看见烟儿和胡婆子在等候,一见他进来,烟儿就着急地问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呢?为何今日都未见到大少奶奶?还有宝梅姐姐也没见上。”
孟天博动了动嘴却说不出话来,难道和她们说大少奶奶失踪了?
“大少爷,大少奶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烟儿追问道。
“大少奶奶在城里可有什么亲戚?”孟天博试着问道,其实他心底很清楚,晚秋无亲无故,只是抱着一丝希望而已。
烟儿摇摇头,“奴婢以前是二少奶奶的丫鬟,二少奶奶死了之后,大少奶奶好心找夫人要了奴婢,也才这几个月的时间,奴婢不曾听说大少奶奶在城里有亲戚。”
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孟天博还是很失望,说道,“大少奶奶不见了。”
“什么?”胡婆子惊讶地说道,“大少奶奶怎得突然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先下去吧,等大少奶奶回来,再过来伺候。”孟天博遣了两人下去,然后才召了暗卫出来,询问道,“大少奶奶找到没有?”
两个暗卫抱拳道,“请少主责罚,属下等还未找到少夫人。”
“哗啦。。。”桌上摆得整齐的茶具一应落了地,自己怎么这般糊涂,昨晚她的异常举动早就说明了早已离去的准备,真是可恶,她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离家出走而自己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思前想后,孟天博还是觉得此事与孟天启有关,但是前前后后几个月,孟天启与她连单处的机会都没有,谈何说及两人有渊源。
孟天博在花厅坐了一夜,眼眸却一刻都没有合上。
胡婆子和烟儿怎能放心,一早便过来,“大少爷,大少奶奶不见了,咱们也该去找找才是,这么坐着总不是个事儿。”
孟天博身子动了动,嗓音沙哑道,“已经让人去找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大少爷,”烟儿见不着许若水心里自然是着急的,哽咽道,“让奴婢也出去找找吧,大少奶奶对奴婢恩重如山,让奴婢有地方住,有饱饭吃,还从来不打骂奴婢,和之前的二少奶奶一样的心善,二少奶奶没了,奴婢不能再没有了大少奶奶。”
孟天博何曾会想到,自己会有一日会失去她,之前破了她的贞节,让她帮着寻找证据,这些都没有让她心生了退意,而就在孟天启被悔婚被夺家产之后消失了,“你在大少奶奶身边伺候那么久,可知道她为何总是接近二房的王姨奶奶?”
烟儿怎么会知道,不过她倒想起一件事情来,“奴婢刚到这里的时候,总觉得大少奶奶像及了二少奶奶,有一次王姨奶奶拿了一只簪子过来,她看都没看就说那只簪子的名字叫‘绿雪含芳’,奴婢还奇怪,不过大少奶奶说是和二少奶奶有缘,因此奴婢才打消疑虑的。”
“妈妈,以前大少奶奶经常和二少奶奶说话吗?”孟天博实在想不起来,以前晚秋是否经常和许若水说话。
胡婆子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以前木讷不善言辞,整日里窝在屋里,除了您,不大和别人接触,别说是二房的二少奶奶了,就这个院子她都不怎么出去过。只是后被来撞邪了之后,她醒来便变了模样似的,人也伶俐了,话也多了。。。。”
撞邪?孟天博含着两个字,默念了好一会儿,总还是猜不透,难道她与二房的许若水有什么关系?
“烟儿,二少奶奶葬在何处?”孟天博打算从从这里面入手,看着之前她对王梦娇和孟天启的恨意,想是因为二房少奶奶的事儿了。
烟儿黯淡了眼神,难过道,“二少爷和夫人没有将二少奶奶安葬,连个丧事都没有,更别说牌位了。”
烟儿的这句话提醒了孟天博,她听说孟天启借王梦娇的手杀了二房少奶奶,然后因为孟夫人没有安葬,所以才会在昨晚连孟夫人一并惊吓到了,郡主退婚,不是就两人最好的报复吗?
“那么尸身呢?”
第两百四十一章 妙 庵
“那么尸身呢?”孟天博像似有了一丝线索,那便是在自己脑中没什么印象的弟妹(综穿)蔓蔓青萝。
说起这个,烟儿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二少奶奶为人宽厚,那一夜病故,不知道怎得,后院起了大火,夫人只让人收拾了骨灰说是送去妙庵放着,让师太们超渡。”
孟天博没做多少考虑,当即决定去妙庵看看,但是他一个男子,贸贸然去尼姑庵,定是要被拦下的,所以他看向了烟儿,那眼神像是已经找到人了那么富有光彩。
“一会儿你们随我出去一趟。”
备了辆简便的马车,孟天博一刻都不能等,快马加鞭去了妙庵,这是一个位于临城边郊山坳的一个小庵,平常甚少有人前往,姨夫人就是因为这里清静所以一待待了二十来年。
正值深秋,妙庵显得悄然冷寂,庵前的大树已光秃秃了,只有一个小姑子在扫地,孟天博交代了烟儿两句,才让她下马车。
烟儿左右观望了一下,才壮胆走了过去,小姑子率先过来问候,“施主~~~”
“师。。。师太你好,”烟儿回礼道,瞥了瞥那扇虚掩的庵门,“我是孟府的丫鬟,想过来给二少奶奶上柱香,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姑子没做多想,端手说道,“施主请进。”
烟儿回头望了一颜马车后,跟着小姑子走了进去。庵内观音像相貌端庄慈祥,手持净瓶杨柳,烟儿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往功德箱里添了香油钱,这才对小姑子说道,“不知二少奶奶的真身放在哪里?”
“施主请~~”小姑子领了烟儿进了内堂,就在那观音像的后面放了一个木盒,“这便是孟家二少奶奶的真身。”
烟儿见内堂空空,没有其他人,便先朝那一盒子骨灰拜了拜,然后又寻了借口道,“一路赶来,口渴得紧,能否再讨碗水喝。”
小姑子倒是耐心,领着烟儿往里走,出了内堂便是后院了,天井处有一口井,小姑子摇着轱辘给烟儿打水,烟儿左右张望,连个人影都没有,后院禅房传过来萦萦念经的声音,她走了过去,踮起脚尖从窗棂里看了过去,里面坐了大约十来个尼姑正在诵经,另外有一个突兀的背影,长发直铺后背,一身白色轻纱衣,烟儿不能断定她就是自己的大少奶奶。
“施主,请喝水,”小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烟儿的身后,吓了她一大跳。
“谢小师傅,”烟儿的声音传进了禅房里,让里面的人都回头看,可烟儿身量小,只看到发髻上的一只朱钗。
烟儿喝好水,转身想再看一眼究竟,可禅房房门正好打开,烟儿抬眼一望,惊喜喊了好出来,“大少奶奶,您果然在这里。”
许若水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淡然地笑了笑,“烟儿,你怎么过来了?”
“呃~~~”烟儿想起孟天博的交代,说道,“奴婢是过来拜祭二少奶奶的,大少奶奶你怎么在这里?大少爷找您都找翻天了,夜不能寐,日不知食,快~~~你随奴婢一起回府吧?”烟儿拉住许若水的手,向往外拉。
许若水却没有走,她抽回双手,认真地说道,“烟儿,那里我便不回去了,你回去莫和大少爷说起我,就看你我主仆的份上,算我求你了。”
“大少奶奶。。。”果真被孟天博说中,烟儿按着他说的,只好故作惋惜,“奴婢是大少奶奶的人,自然为大少奶奶考虑,奴婢只是个奴婢,多嘴的话也不说了,您能送我出去吗?以后怕是能再见到大少奶奶。”
许若水见烟儿一脸的央求,心窝软了软,点了点头。
烟儿雀跃了一下,跟着许若水出去了,好歹也算交差了,不然看到孟天博那张黑脸,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
出了庵门,许若水拉着烟儿的手,细细地交代道,“以后我不在,你和胡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少爷,吃得穿得都要细致,不可疏忽了,胡妈妈年纪大了,别让她多做重活,知道吗?”
烟儿脸上的笑滞了一下,“奴婢先上马车了,”说完,小跑上了马车,她微微掀开车帘,对许若水露出一个笑容。
许若水对她扬了扬手,便转身回庵,这一转身,却落入宽厚的怀抱之中,惊慌之余抬了看到了孟天博一张盛怒的脸,“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许若水回头望了望烟儿奸诈的笑容,才知道自己被骗出来了,“你放开我,”许若水撑开他的手,“我没有躲,”她逃避地说道。
“没躲?那你为什么不告而别,难道我孟天博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孟天博将她放开,这两天不见,她好像瘦了,身上的白衣衬托得她如山中的精灵一般清冷,发髻上毫无装扮,却不损她的清丽,脸上脂粉未施,却掩不住她绝色容颜。
许若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质问,再过两天便是十五了,她要在这庵里剃度出嫁,到时候一了百了,只是没想过,他会找到这里来,“从头至尾我们都是合作的关系,不是吗?”
“合作?你真当我们是合作的关系?”孟天博确认道。
回想这几个月的相处,从刚开始怜惜那个懵懂无知的孟天博,到后来慢慢陷入他的温柔之中,许若水一开始没发觉自己失了心,直到在这庵里静思了一天一夜,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当自己是晚秋了,占了她的位置,夺了她的夫君,良心一直不安,害怕有一日被发现,那时候又让自己情何以堪。
“你我的目的都已经达成,心愿已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一辈子困在那深潭之中,不如早一日解脱。”
许若水强忍了眼泪,故作风轻云淡道。
“我若不放开你呢?”孟天博的心猛地缩紧了。
“求你让我离开,”许若水轻轻地回应道。
孟天博从身后抱住了她,冷冽地说道,“你好狠的心,为何占据了我整个身心之后才说要离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走,就算是死,也要留在我身边。”
许若水捂住耳朵,眼泪随着摇头纷纷而下,“别再说了,我不配。。。。”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孟天博转过她的身体,“你可以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做那么多事情,却为何这么对我。”
第两百四十二章 剖 白
许若水惊恐地抬起了头,他知道了什么吗?
“你说什么?”她问道
“你做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许家姑娘,天启的原配妻子吧?”
许若水笑了,如牡丹花盛开那般灿烂,却也如雨后梨花般那么凄美,“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才是那个不相干的人,晚秋,你的命何其好,有这么一个男人愿意守着你。”
看着许若水有些失心疯的模样,孟天博蓝眸一紧,使劲摇了摇的身体,紧张道,“晚秋,你怎么啦?你别吓我?”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许若水用力推开了孟天博,指着他,嘶声力竭地说道,“我根本不是什么晚秋,她已经死了,就在那晚她就死了。。。。”
孟天博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事情,他钳制住她,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怎可说了这般胡话,从我第一面见到你你就是晚秋了。”
晚秋,你真是好福气,说出来或许很残忍,但是不说,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许若水止了眼泪,有些贪恋他温暖的怀抱,可又不得不说出真相,“天博,”她哽咽道,“你听我说。”孟天博怕她离开自己,双手握着她微凉的柔荑,四目相对,说不出的凝重。
“还记得那日王梦娇送的枇杷膏吗?我就是吃了那个东西才死的,”许若水以自己的口气说道,“她后来又送那个东西过来,我便觉得不对劲儿,里面果然惨了毒,可想来想去,王梦娇不会愚蠢到三番两次故技重施,所以我隐隐地感到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操控。后来,天启以为你也中毒,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我才知道自己是死在他的手上的,而王梦娇想我死却还没有来得及下手。”
孟天博一脸匪夷所思,却还是认真地继续听下去。
“想不到那晚晚秋也遭了紫嫣的毒手,我俩同时下了地狱,说出来或许你都不会相信,连阎王都不愿收我,敢我赶出了阎罗殿,只要我能回到自己的尸身中便能活过来,可是一把火将我的尸身烧成灰烬,而我误将晚秋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醒来之后才发觉这一切都变了,我成了晚秋,成为你的妻子。”
“说完了?”孟天博问道。
许若水湿了眼眸,重重地点了点头。
“晚秋啊,”孟天博再一次拉她入怀,“为何不早点和我说?”
许若水一愣,他的反应平平无奇,不着一丝波澜,便幽幽地说道,“天博,名义上,我是你弟妹。”
这该死的名分,孟天博加重了手势,“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而离开?如果是的话,我们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又算什么?在别人眼里,你就是晚秋,是我孟天博的妻子,在我眼里,过去的晚秋是已经死了,而过去的我不也已经过去了。”
为何他没有一丝质疑,而这般容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许若水这才觉得心慌了,“你相信?”
“我为何不相信,”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过来,“如果不是这些,我找不到理由相信你为何这般恨天启和王梦娇了。”
许若水泣不成声,忍在心头的痛慢慢释放了出来。
“跟我回去吧,孟天启诱惑地说道,“我都还未和爹说你不见了,回去给他老人家磕个头,我就带你离开,远离一切。”
“带我离开?”许若水不敢相信地问道,“那么府里的一切怎么办?”
孟天博伸手替她擦拭了眼泪,微笑道,“那些都不属于我。”
许若水破涕为笑,说起离开,心中还有一丝遗憾,不由地难过起来,“离开之前,我想拜祭一下爹娘,不然这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安心。”
孟天博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回府之前,将孟太夫人回府的事儿说了一遍,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许若水两度为人都不曾见过这位孟太夫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有些胆怯地问道,“我不曾见过祖母。。。”
“我也没见过。。。”姨夫人当年就是不受太夫人待见才会逼迫孟老爷娶了孟夫人,孟天博自然是没见过。
马车在掌灯时分到了孟府,孟天博扶着许若水下了马车,一身素净,许若水本打算去换一件衣裳再去给孟太夫人请安的,可是孟太夫人身边的周妈妈得了消息,将两人直接迎到了孟太夫人的院子听松院。
孟太夫人头戴黑缎绿松石抹额,脸上布满沟壑,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晚秋,你作何这身衣裳?敢情是给别人戴孝似的,也太没了规矩吧。”
一开口就没给许若水一个好脸色。
许若水双膝跪地,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