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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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外传-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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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四个字,便再也写不下其他的了。年璟瑶见了,不禁莞尔一笑。丽珠呆呆地望着那几个字,嘿嘿地只是傻笑。之后又在年璟瑶的指导下又写了好几张才罢手。

先从《论语》开始学起。“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是一个极费力的过程。丽珠做事虽然也伶俐,但读书显然是个精细的活,她很是吃力,不久额上便紧张地冒汗。

年璟瑶耐心十足,她知道丽珠是极认真的,便鼓励她道:“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你已经学得很好了。”

第一天只学这么一句,待得丽珠背得熟了,一个时辰也就这么过去了。稍后一有空闲的时间,丽珠嘴里便念念有词,临睡前又将这几句默记了几遍,这才放心地睡去。哪知转天醒来,原本背得极熟的句子,丽珠便忘了七七八八,到了年璟瑶面前,更是结结巴巴,子曰子曰地硬是说不下去了。丽珠满腔的热情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她根本就不是念书的料!心灰意冷之下,学得越发慢了。年璟瑶素来喜欢丽珠一派天真活泼,便越是耐下性子教她,过了几日,丽珠慢慢摸出了门道,名字也写得颇像个样子了。

掌事的嬷嬷见年璟瑶将那些书已经看完了,便回明了总管傅鼐。书房里的书,没有胤禛的吩咐,傅鼐也不敢随意取来。只是些许小事,傅鼐便做主让人支了些银子,到书斋里买些书了。

这个小厮大字不识一个,办事却是伶俐异常,也不像前边那个小厮不辨萝卜白菜般地乱挑一筐,而是找到了书斋的老板,言明小姐要看书解闷,将好看的有趣的好玩的书都挑十本来,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钱钞。那老板晓得来了大主顾,十分用心地找了将书找来,拍着胸脯打包票,保准会让小姐满意。又指了指其中的蓝皮封面的一本,说:“这本书最是抢手,小哥来得巧,这可是最后一本了。”

那小厮扭头去看,见那封面写着三个大字——却也不认得,随手将书翻了翻,只知道这纸质倒是不错,料想内容也不会差,当下只是点点头,付过帐便走了。难得外出办差,必是不肯早早回去的,先去天桥那看了一会杂耍,那个翻跟斗的小姑娘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那小厮一乐就抛了几十文钱到铜钵里,换得那小姑娘带笑看了他一眼。这一撒手便将身上的钱花了一大半,钱钞使多了便不心疼,又去转了转庙会,尝了尝各式的小吃,待得天黑透了,这才急急地往回赶。

书商老板毕竟老于世故,知道闺阁中的小姐日子无趣,特意拣了一些戏曲小说过来。年府也是高门大户,年璟瑶跟着教习先生念过几年书,二哥年羹尧私下里也经常教导,女诫女则,贞女烈传,她十分熟悉,这些风花雪月的戏曲小说,却是几乎不曾读过。嬷嬷原就知道年璟瑶是嗜书的,却不知道年璟瑶一抱上了这些闲书,除了每日例行地教丽珠读书习字,便终日捧着看,从来也不觉得累。

待读到那个蓝皮本,竟是到了寝食俱废的程度,便是一日两次的用膳,都要再三地催促。年璟瑶匆匆地吃完饭,便又捧着那本书来看,薄薄的一本,本已看过了,硬是拿过来反复地翻看,时而皱眉,时而叹息,时而欢喜,竟像是疯魔了一般。那嬷嬷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本书究竟有什么让人着魔的地方,心底暗暗发了急,便偷偷地将这书藏了起来。年璟瑶醒来时便发现那书不见了,手忙脚乱地找了一阵,还是遍寻不着,料得便是有人特意将它藏了起来。年璟瑶好说歹说,在答应了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之后,那嬷嬷才慢腾腾地将书还给了她。这一来年璟瑶便节制了许多,和往常一样起居定时,只是时不时会莫名地发怔。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每次想起这句话,心里总是不免有着诸多绮丽的梦想。






第10章 同病相怜
管事的嬷嬷见她颇有向往之意,微笑着叹息:“奴婢从前也爱听戏,听说书的讲些故事,年轻的时候也是羡慕得很。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才知道那都是哄人的,听听就算,当不得真。”

愿望总是美好得近乎幻境,作为汉军旗的女子,例行的选秀避无可避。即便撂牌出宫,婚姻大事,也是由父母作主,哪有她置喙的余地。年璟瑶猝然清醒,钦佩之余,不由地重新打量着她。

嬷嬷一改往日的垂首听命,迎着她的目光回望过去,安详的脸庞显出了岁月淬炼过的世故和睿智,眼里含着善意的笑,带着长者的无限包容之意。年璟瑶在这样的目光下顿悟,死心地将所有的妄想掩埋了起来,努力地按着大家的期望过活。之后年璟瑶便不大看书,反倒收拾起来了针线女红,除了偶尔会扎到手之外,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到了清明节,年璟瑶照例梳洗完毕,意外地向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人准备了些物品以作祭祀之用。清明祭祖是常例,小户人家不过备个香烛,祭品随意,但贝勒府的规矩却并不简单。祭祀乃是宫中大典,祭祀的规格更是国有明典,因而私下祭祀是大忌,贝勒府延用宫中规矩,严明非常,管事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自然不敢应下这事情,便将此事层层上报给了胤禛。胤禛沉吟了片刻,终是不忍拒绝。

年璟瑶已经许久未出房门,一到了外面,忍不住舒展了身子,人也多了几分精神。她眯着眼眺望着远方,天空湛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管事的嬷嬷在前面领路,年璟瑶与丽珠在后面跟着。一路上的丫环仆役俱都恭敬地向管事嬷嬷行礼,可见她在贝勒府里的地位不低。丽珠对此并无察觉,虽然规规矩矩地走路,却不免东张西望,年璟瑶却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心底自是对他越发感激,对他的来历便有几分了然。

沿着长廊七扭八拐,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一僻静处,才发现这里是三间相邻的佛堂,原是府里女眷平日礼佛之处。管事嬷嬷将她领到最右边一间,年璟瑶不想假手于他人,让嬷嬷和丽珠都在门外候着。

胤禛从宫里回来,皇恩浩荡,各自眼巴巴地领了几块白水煮肉回来。他换了常服,喝了一盏茶,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路踱着,竟到小佛堂那去了。管事嬷嬷和丽珠见了他,忙上前请安,胤禛摆摆手,一抬脚便跨了进去。佛堂幽静,光线极暗,纸灰在空中飞舞,原本宁静的佛堂似乎笼着一层安静的哀伤。胤禛被这种莫名的情绪牵动着,不由得将脚步声放得更轻,他四下扫了一眼,见供桌上已经点着香烛,显然是拜祭过了,年璟瑶蹲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分外地单薄可怜。

年璟瑶听到声响,以为是嬷嬷进来催促,也不以为意,仍将手里的纸钱扔到火盆里,头也不抬地说:“再等会儿。纸钱烧完了就回去。”

胤禛又走了几步,低头看了她一眼,未施脂粉的脸庞是那种透明的苍白,脸上有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不哀不怨仿如死水,枯寂而平静,与她似锦般的年华极不相称。她神情专注地看着火苗舔噬纸钱,一寸一寸,化为灰烬,表情严肃而认真,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庄重的仪式。瞬间纸灰便纷纷扬扬,被风一卷,不知带到了何方。直到所有的纸钱都燃尽,年璟瑶才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地站起了身。仿佛眼睛一花,边上忽然矗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让不曾笃信佛教的年璟瑶瞬间心生错觉,仿佛天神踩着祥云直落在眼前,让人心生依附。

胤禛瞧着她,柔声道“烧完了?这就回去吧。”

年璟瑶蹲得久了,骤然站起便有些晕眩,额上已出了汗,佛堂并无座椅,胤禛忙挪了旁边的蒲团过来,让年璟瑶坐了。

胤禛也拣了一个蒲团过来坐了,递了汗巾过去,半是关切半是责备地说:“身体这么虚弱,何必如此强撑?这样的日子,年府的人总不会忘记。”

年璟瑶拭了拭汗,淡淡地说:“如果我不记得,便再也没有人记得。一个低微的侍妾难道有资格入年家的祠堂么?”她的语气并不悲愤,甚至连声调上都没有什么抑扬起伏,却让见惯了大悲大恸的胤禛心生触动,他几乎可以倾听到她心底泪水滚动的声音。

丽珠过于天真,守不住任何秘密,加上傅鼐的刻意打听,胤禛早已对年璟瑶的出身来历身世背景极是熟悉。可以想象,一个普通旗人家的姑娘高攀上官宦之家所受的冷遇,红颜薄命也是可以预料的。而那时年璟瑶不过七八岁。胤禛立刻想到那个瘦削的妇人,薄薄的嘴唇里吐露出来的冠冕堂皇却又冷酷冰冷的话语,不由地从心底涌起怜爱之心。

胤禛说:“是我冒昧了。世人愚蠢,竟以出身论贵贱。令堂想必是一个很温柔美丽的女子。”

年璟瑶微笑着回想,“她总是舍不得说我,什么都由着我。别的女孩子都在学针线女红了,小时候我总是不肯好好地学,母亲一遍遍地唤我,我却总是不理,故意躲着让她找不着。”

“胤禛……胤禛……”曾几何时,是谁也这么唤过他?又是在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失去了。胤禛心中酸涩,顿时说不出话来。

年璟瑶瞧出了他的异状,诧异道:“你怎么了?难道你也有什么烦恼么?”

胤禛笑笑,“是人就都会有烦恼。真心疼爱我的那个人早早地去了,纵然父亲疼我,但家里的人多,父亲但凡偏心了一丁半点,就会有人不依的。更何况,人的心总偏的,像我这般口拙,自然讨不了长辈的好。不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原该分外地珍重自己才是。像今天这样,真是可一不可再了。刘声芳回来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唠叨成什么样子。”

年璟瑶轻应了一声,胤禛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管事嬷嬷应声进来,胤禛嘱咐道:“送年小姐回去。路上风大,仔细着凉。”






第11章 醉生梦死
刘声芳给太子妃石氏诊脉开方之后,天已经黑透了,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大夫,当下赶不及回府,直接奔往贝勒府。给年璟瑶号过脉之后,发觉她脉息浮动,精神有些不济,大为骇异,知道事情原委之后,果然将上上下下都大大责备了一通。年璟瑶低着头静静地听他抱怨,眼睛却盯着那件浆洗得很挺的官服——正六品的鹭鸶补服。

果然如此。

刘声芳将年璟瑶的情形说给胤禛听,又再次交代了诸般禁忌,胤禛一一听了,想了想,说:“知道了。下次会小心。今日迟了些,不如在府里用过饭再回去。”

刘声芳道:“多谢贝勒爷的美意。太子妃微恙,故而耽搁了片刻。下官明日一早尚须向太子禀报,因此想早点回家去。”

经过繁冗的祭祀仪式,太子竟然滞留在外未归?

胤禛心中一动,不由想起宫中盛传的传闻,脸上的神情颇是玩味。

祭祀完毕,太子胤礽径自去了凌普地府邸。凌普仗着是太子的奶公,这些年大肆搜刮了不少,亭台楼阁,假山花园,该附庸风雅的一样都不少,比起一般的高门府第也算差不离。胤礽却是哪也不去,熟门熟路地进了一个院落,外面侍立的人早就呼拉拉地跪了一地,屋里头的人听到外面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无动于衷,待得胤礽进门了,这才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只是身形有些单薄,眉峰总是微蹙着,仿佛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人开怀一笑。胤礽到了此处便一派轻松,仿佛脱了枷锁一般,行事也随心所欲起来。胤礽从来不觉得这少年如何才貌过人,却因着他的一股执拗的别扭,忍不住一再地逗弄他。

凌普跟着进了屋,一进屋便冲着那少年使眼色,怎奈那人将他人都视若无物,全然不予理会,杵在那里像个木桩似的,既不搭腔,更不进前。凌普心里暗骂他不识好歹,只得硬将手里的茶碗塞在他手上,又推了他一把。那少年这才不情不愿地将茶端到胤礽跟前,胤礽并不伸手去接,反倒笑道:“怎么今天倒是懂事了?”

那少年也没有硬捱着,直接将茶碗搁在胤礽面前的几案上,木着一张脸答:“是凌总管叫我端茶过来。”

胤礽从小被别人捧着惯了,自然不肯放低姿态哄人,见他从无一句软话,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得没了,怒道:“老子今天跪了一天的牌位,回来还要对着你这副棺材面孔?”当下硬扯了他过来,从暗屉里掏出一包纸,将里面的粉末倒进了茶碗里,故意瞟了他一眼,瞧着他的脸色渐渐白了,却又放慢了速度,慢慢地搅匀了,才将茶碗塞到他手里,在他耳边轻笑道:“这是为你特别调制的雨前茶,一会儿保证会让你很快活。”冷冷地看着他腾地涨红了脸,紧攥了双手,却又低声命令道:“喝下去。”

满意地看着将茶喝得一点不剩,胤礽忽然轻凑了上去,在他脸上乱亲一气,舔去了他唇边些微的水渍,笑道:“味道不错。早这么乖不就好了,非得事事惹我生气。”

那人别过了脸,也不吭声。胤礽轻轻哼了一声,捏着他的下巴迫他转过脸来,瞧着他内心愤愤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心里才觉得有些痛快了,便道:“怎么说你当年也是南京有名的才子,国家开科取士,广纳人才,本太子身为天下表率,自然不能让你无用武之地。去,帮我研墨。”竟是拿他将书僮使唤了。

那人微抬了眼皮,嘴唇翕动了一下,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慢慢地从水盂里取了水,轻一下重一下地开始研墨。

胤礽见他不说话,有心逗弄他,从笔架取下一支毛笔,蘸饱了墨,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比平时香。红袖添香,不过如此。”

那人握着墨锭指节已有些发白,毫无预兆地用力将墨锭拍在砚台上,墨星四溅,各自的长衫均添了数朵黑色的梅花。胤礽面色铁青,那人还是神色自若地立在那里,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生无可念,若不是顾念着家中的父兄,他早就一头撞死了。何必落到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他的心思胤礽如何不知,当下攒足力气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那少年不过是文弱书生,当下便站立不住,摔倒在地在。

这副可怜模样胤礽见了又有些心疼,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见脸上清晰地浮着五个手指印,忍不住在他脸上揉了揉。他哪里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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