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听说皇上去禹城了,便急急忙忙地追过来,微臣奉乔公公之请护送公主,可是却在平城跟丢了,至今下落不明。”萧萧说着,额头渗出了些许细汗,他自知此次的罪不小,就等着司空云珂降罪了。
“那她是自己迷了路还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弄清楚了?”司空云珂揉了揉眉心,疲惫之态尽显。
萧萧摇摇头,不确定地说:“恕微臣无能!”
司空云珂的心本来就躁的很,此时更甚,但想到司空云烟一向顽劣,不知天高地厚,此次的失踪怕是也怪不得萧萧,于是极力隐忍自己的怒气,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皇上,请上车!”萧羌挑起车帘,躬身立在马车前。在云红喜的帮助下,萧羌和萧笛身上软骨散的药效很快散去,遵循司空云珂的命令,几个人立马又动身去平城寻找司空云烟。
“不必了。”司空云珂没有上马车,反而转身去骑马,对萧羌说道:“你赶着车去追她们,把她们送到禹城再回。”他所说的她们自然是柳月怜和尹伊。
“皇上,不可,万万不可!”云红喜闻言,忙出声阻止,“皇上的身体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加上刚才吐了血,气息混乱,没有好生休息已经很冒险了,此时若还执意骑马,怕是……”
“去吧,孤无甚大碍。”打断云红喜的话,司空云珂已跨上马背,先行纵马而去,却在岔路口停了好一会,遥遥望向禹城的方向,继而猛力一拍马屁股,朝相反方向的平城而去。萧萧和萧笛连忙上马追上去,萧羌忧心司空云珂的身体,很是不情愿去送柳月怜,可君命难为,最终也只得赶着马车往禹城方向去。
“可真是一头倔驴!”云红喜在原地跺了跺脚,为自己的病人不听话而生气。
“驾,驾--吁--”
听闻身后一阵吆喝,柳月怜也不看,只是本能在路旁立住,打算让后面的人先过去,哪知马车停在她身旁就不走了。
“咦,怎么是你?你也是要去禹城吗?”尹伊见是萧羌,忙与他打招呼,热情的很。明明只见过一面,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她却搞得两人很熟似的。
萧羌礼貌地朝尹伊颔首,“上来吧。”
“我们吗?”尹伊至了指自己和柳月怜,眼里闪过激动的流光,虽然只走了一小段路,可她已经觉得有些累了,想想离禹城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她心里早就开始哀嚎,却苦于不敢跟柳月怜抱怨,现在有现成的马车坐,怎能不高兴?而且,这马车看着很是华丽,竟比她老爹上朝的马车还好,应该是皇帝陛下坐的,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坐皇帝陛下的马车,尹伊心里又是一阵小激动。
“不必了。”柳月怜淡淡地看了那马车一眼,抬脚就要走人。
“姑娘放心,在下只是奉命把二位送往禹城。”萧羌禁不住冷笑一声,果然是个无情的女人!心里为皇上感到不值,他一心为她好,哪怕生了她那么大的气,连狠话都放出来了,却还如此细心的为她考虑,而她呢?像防狼一样防着他!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柳月怜愣了愣神,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但想到司空云珂那句决绝的话,心中又是气闷,既然是各走各道,再不相干,为什么还要来关心她?“民女在这谢过萧大人,也烦请萧大人向皇上转达民女的谢意,只是这马车……民女坐不起。”
“姑娘若真有心就自己去跟皇上道谢吧,在下只是依命行事,还请姑娘莫要为难在下。”萧羌心中怒气横生,冷着一张脸从车上跳下来,为她们挑起车帘,语气生硬的很,“姑娘请吧!”
见萧羌态度强硬,尹伊的眼里满是请求,再加上步行确实太慢,如果这般拖下去,怕翟白会离开,那她去禹城就没有意义了。思及此,柳月怜便上了马车。马车上似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温润舒心,很是好闻,只是这无端又引得柳月怜一阵难受,思绪不受控制的化开了去,越发心烦意乱。
萧羌把马车赶的极快,马又是好马,以致才两天不到的功夫就到了禹城,把柳月怜和尹伊放下,他就一声不吭地走了。柳月怜自是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这一路上他可没少给她摆脸色,话也没有一句,甚至连吃饭都不同桌。轻轻叹了一声,柳月怜对尹伊说道:“你回家去吧。”
见柳月怜赶人,尹伊小嘴一嘟,语带哀求,“离儿姐姐,你不跟我回家吗?或者,你带着我也行啊。”
“放心吧,我早已派人给你爹捎过信了,你安心回家,你爹不会骂你的。”尹伊心中在想什么,柳月怜岂会不知道,这么久没回家了,她自然也想家,但又害怕被骂,所以想拉着她一同回去,尹磊看在她的份上自然会饶过她的。所以,柳月怜早就写了书信给尹磊,道明尹伊这些天都和她在一起,让他不要挂念,也不要责怪尹伊。
听了柳月怜的话,尹伊马上笑逐颜开,抱着柳月怜的手臂道:“就知道离儿姐姐最疼我了,不过现在我的肚子好饿哦,离儿姐姐能不能让我吃饱了再回去呀?”
“你这个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柳月怜纤指一点尹伊的额头,语带娇嗔,但更多的是宠爱。拉着尹伊径直向祥龙客栈而去,并向掌柜询问翟白的房间。尹伊吃饭是假,看翟白是真,柳月怜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既然这样,那就将她作为给翟白的见面礼好了,反正这丫头单纯的被人家卖了都还帮人家数钱呢,这回就让她吃吃苦头,长点记性。
“笃笃笃。”
“进来。”翟白正在房里看书,听得一阵敲门声,便扬声应道,然后头也不抬地指了指身旁的桌子,道:“放那就好。”
尹伊有些郁闷地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桌上,然后一脸好奇地将翟白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月白色的袍子一尘不染,连褶皱都没有,青丝玉带,脸上的线条柔和却不失刚毅,儒雅温和,俊美脱俗,是个难得一见的翩翩佳公子,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呢。
翟白没有听见预期的关门声,有些奇怪地抬头,却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红衣女子此时正蹲在他的面前,睁大了眼认真地打量他呢。
“咳咳。”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诧,翟白干咳了两声,然后开口问道:“请问姑娘是?”
“我叫尹伊。”尹伊很是爽快地报上自己的大名,继续蹲着,眼睛却看向翟白的双膝,喃喃地问:“真的是断了吗?”
翟白一愣,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尹伊,却没有说话。尹伊伸出手,待要触摸到翟白的腿时又缩了回来,然后抬起头,睁着大眼睛问:“我可以摸一摸吗?”
翟白可以从尹伊的眼睛里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里面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让人不由得将戒备完全放下,翟白不由得微笑着向尹伊轻轻点了点头。尹伊得到允许,很是开心,正要伸出手将翟白的膝盖一探究竟,却觉得百会穴处一痛,继而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翟白心中一惊,正要出手,却在看清楚来人时收住功力,惊喜中又带怀疑,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柳月怜微笑着走到翟白面前蹲下,然后轻轻地拥住他,继而又放开,说道:“才分开多久,阿白就不认识人家了,真令人难过呢。”
听见柳月怜说话,而刚才身体接触的感觉又那么真实,翟白才敢相信柳月怜是真的来了,真的回到他的身边了。翟白激动的不由得将柳月怜拥住,柳月怜也没有抗拒。
“这女子又是怎么回事?”两人都避重就轻地将半个多月的情况简单地说完后才把注意力放到尹伊身上。
“她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她叫尹伊,这丫头单纯的很,又天不怕地不怕,日后定是要吃亏的,所以借你给她点教训。”柳月怜很是诚实地交代。
翟白哂然,指着柳月怜很是无奈地说:“你呀,就是做坏事也要把名头安在别人身上,还这般理所当然。”
“那也得人家愿意呀。”柳月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典型的吃便宜卖乖。
“那接下来怎么办?就让她睡在这?”对于柳月怜,翟白觉得自己除了纵容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自然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就过关,你等着看好戏吧。”柳月怜说着,拍了拍手,几个大汉应声而入,然后按事先说好的将尹伊搬走了。
“会不会出事?”翟白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几人把尹伊抬走。
柳月怜笑了笑,说道:“我办事你放心,何况那丫头也不是好惹的,当真把她逼到绝路的时候,她的反弹将会超出那些人的想象,我倒是为那些人担心呢。何况,对京兆尹的千金下手之前,定然要想想掉脑袋的后果。”
尹伊是禹城出了名的“小魔女”,在这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些人自然能够认出她来。柳月怜几乎可以想象到尹伊把怡红院闹的天翻地覆的情景,那老鸨肯定要为自己这次的生意把肠子都悔青的。
“京兆尹?尹磊?”对于尹伊的身份,翟白显然是很意外,但他更想不到的是柳月怜竟然认识尹磊,而且看样子应该关系不错,这不禁让他猜不透她的真实身份了。
“明天就启程找师父吧。”柳月怜将话题转移,显然是不愿意过多的说那些事情。翟白虽然有些失落,但也不再过问,只是由此可以看出,柳月怜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他。
☆、第六十五章:老少怪宝
“师父,师父,师父……”
次日一大早,柳月怜就雇了一辆马车带着翟白去了山埯谷。谷中仍旧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一如既往的幽静。柳月怜在谷中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仍旧不见知非子的身影,便以为他又耐不住寂寞出谷逍遥去了。
“这里就是怜儿和尊师一同生活的地方吗?”在禹城时,柳月怜把上次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告知给翟白,翟白才知道她原本叫柳月怜,称呼也当即改了过来。而对于山埯谷,翟白极是满意,他不曾想世上竟然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这可是他一直找寻的啊。
“对啊,很不错吧。”看到翟白眼中的惊喜,柳月怜也不由得自豪起来。一直认为这里是牢笼的她,时隔半年再回来,竟觉得是那般亲切,那般温馨,不知不觉间,她已将这当成了家,是她阵风避雨的港湾,疲倦受伤时的归宿。
翟白点点头,继而问道:“只是这里为什么叫做山埯谷呢?”
柳月怜一愣,她也不知道。其实她也问过知非子,可每次他都沉默以对,神情似缅怀似悲伤,柳月怜便想,这里应该藏着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索性也不再提及。可现在面对翟白的问,柳月怜因答不出来而显得尴尬,便嘟着嘴道:“都怪那臭老头,装什么神秘,有什么不能说的嘛!”
“嗯哼?谁是臭老头?”柳月怜话音刚落,知非子的声音便在耳边危险的响起。
“啊!”柳月怜和翟白都吓了一跳,他们谁也不知道知非子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两人的功夫都不错,尤其是翟白,虽然腿残了,但耳朵和功力都还在,论理,他不应该感觉不到知非子的靠近,除非知非子的功夫真的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呵呵,师父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徒弟我找您找的可辛苦了。”柳月怜见是知非子,赶紧陪上笑脸,一脸的讨好。
“别岔开话题,谁是臭老头?”柳月怜的招式太旧了,知非子可不吃她那一套。
“那个,师父,我出去这么久,您是不是想我了?徒儿可想您了呢,您都不知道外面的男人长的有多丑,没一个能跟师父您相比。在大街上走的时候,您都不能想象那场面,那真是不堪入目啊,所以,你看,徒儿我就急着回来看一看我丰神俊美的师父有没有被谁抢了去。”柳月怜发现在知非子面前她真的是太能说了,这些话说的她都恶心的要吐了。再看那翟白,眼角都在抽搐。
“是吗?”知非子明显是不相信,但神情还是有所缓和。
柳月怜连忙点头,双手合十:“我发誓,若有半句假话,罚我变丑八怪。”
对于知非子来说,变丑八怪是最恶毒的誓言了,但柳月怜的那动作是在发誓还是求佛?“看在你说实话的份上,为师就不跟你计较了。”唉,这脸皮厚的!
不等柳月怜开口,知非子一闪身来到翟白面前,毫无预兆地掐住了翟白的喉咙,一脸的凶神恶煞,“小子,你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师父!”柳月怜一惊,她可没想过知非子会有这一招啊。
“你别说话,让他自己说。”知非子沉声制止柳月怜的话,爪子一松,翟白得到新鲜空气,马上咳嗽起来。柳月怜赶忙上前帮他顺气,同时削了知非子一眼,眼带埋怨,“师父,你是不是过分了点?”
“是吗?我有吗?”刚才严肃的表情变戏法般的又换上了委屈,知非子把柳月怜往自己身边一拉,吃起了飞醋,“还说我最好看了,那你还跟这小子这么亲热,是不是他比我长的好看?”
柳月怜翻了翻白眼,不想再跟他玩下去了,正经地给他介绍,“师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叫翟白,腿受了伤,已经两年多了,把他带来是想让师父给他看看,当然,能治更好。”
见柳月怜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非子也不再跟她打哈哈,背着手就进屋去,话语间毫无商量的余地,“天黑之前把他送走,我不欢迎他,更不会帮他医治。”
“喂,您怎么能这样?师父!”柳月怜急得在原地跺脚,虽然她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擅自带人进谷是她的不对,她也知道知非子不喜欢被人打扰,可就不能破一次例吗?真是个老顽固!
“怜儿,算了,既然前辈不愿意医治,你也不要勉强他了。”翟白的心里有些闷闷的,在这里,他成了不速之客,这可是头一次受此冷遇啊!不过,他这样说并不代表他会离开,只要柳月怜在这,他就一定会留下来,不论是用什么方式。
“不行,我一定要让他答应帮你治伤。”柳月怜眼神坚定,向来她认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这次也一样,她就不信她搞不定他。
“阿白,吃饭了。”桌面上摆满了菜肴,几乎都是野味,很是丰盛,算是为翟白接风洗尘了。
“怎么不叫上前辈一起?”翟白问,这可太不合乎规矩了。
“他自己会来,不用理他。”柳月怜帮翟白盛了一碗汤放在翟白面前,接着又为自己盛了一碗,然后自顾自地喝起来。
翟白对于柳月怜对知非子的态度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他也是她师父,怎么可以这般没有规矩呢。柳月怜哪会不知道翟白的心思,见他不愿意吃,便也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