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下来的话,这里岂不是要闹翻天了。”老板娘瞪了掌柜的一眼,继而款款走到萧萧面前,“啧啧”几声,说:“哟,长的挺俊的嘛,这样扔出去奴家可要心疼呢。这样吧,我见你这琴还值几个钱,你姑且压在这儿,什么时候有银子了,什么时候来赎,你看可好?”
“这……”萧萧有些犹疑。
“这什么,臭小子,我娘子心肠好,不然早把你打出去了!嘿嘿,娘子。”掌柜的在一旁凶了一声,转而又腆着脸对老板娘谄笑,典型的软耳朵(怕老婆)。
“好吧。”萧萧见这些人都不是识货之人,只是要钱而已,等一下回去拿,施展轻功的话最多不超过三炷香的时间,放在这儿应该无大碍。
“那现在就去拿银子吧。”老板娘娇声说道,“放心,我们对你的琴不感兴趣。”
听了老板娘的话,萧萧便安心的不少,看了一眼离合,迅速出了门。刚要施展轻功飞身而去,衣袖似乎被谁拉着。往下一看,竟是刚才撞到的小孩。
“哥哥,刚才你的钱袋掉了。”浩飞睁着大眼睛将钱袋双手还给萧萧,一脸的天真,让萧萧感慨了一下。
“谢谢你啊小弟弟!”萧萧欢喜地将钱袋接过,并从里面拿出一两纹银,递给浩飞,笑道:“小弟弟,这是哥哥奖给你的,拿去买糖吃吧。”
“谢谢哥哥!”浩飞拿着银子,笑着跑开了。萧萧忙折返客栈,将银子放在柜台上,道:“掌柜的,这是刚才欠的银两,多的就不用找了,请把琴还给我。”
“真不好意思,琴已经不在我这了。”掌柜的为难的说。
“不在你这?刚才不是……”
“被一位客官买走了。”掌柜的实话实说。
“谁?谁买走了?”萧萧不禁激动起来,揪着掌柜的衣领急问。
“是我。”柳月怜坐在二楼雅座,也就是上次萧萧坐的地方,细细地用娟帕擦拭着琴身,对面坐着翟白。
“是你?”萧萧闻声旋身便上得楼来,却见到了柳月怜,这让他有些讶异。
“需要一起来喝一杯吗?”柳月怜不看萧萧,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萧侍卫,难得一见,今日有缘碰到一块,听一听离儿的琴音如何?”翟白缓缓地开口,这时萧萧才发现了翟白的存在,刚才动的小脑筋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当着威武侯的面强抢女子的东西,不要说威武侯答不答应,就算他坐视不管,这客栈这么多人看着,被他们传出去,他萧萧还要不要在江湖上立足了。
“原来威武侯也在,既然侯爷都发话了,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萧朝翟白揖了一礼后,也不客气,在翟白左边坐了下来。
萧萧刚落坐,柳月怜纤指一动,“铮”的一声脆响,下一刻,幽幽的琴音便在客栈萦绕,如行云流水般轻盈,令人闻之仿若置身于云端,又仿如坐于轻舟之上,随波逐流。一时间,热闹的客栈变得鸦雀无声,大伙儿都不自觉地闭上双目,聆听着这世间绝响。
一曲毕,萧萧最先鼓起了掌,发自内心地赞道:“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没想到姑娘竟是曲中高人,在下失敬了。”说着,向柳月怜抱了抱拳。
“琴技好自然重要,可若琴不好,那也难以弹出绝妙的曲子,鹿门子先生的手笔自然非同一般。”待掌声完全消停后,柳月怜盈盈说道。
“原来姑娘也知此琴出自鹿门子先生之手。”萧萧有些吃惊,看来上次真的是自己有眼无珠了。他自认为善音律,虽不能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不比谁差,而今,他倒是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女子了。
柳月怜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道:“今日以琴会友,甚是开心,不如喝一杯吧。”
翟白和萧萧在柳月怜的建议下拿起了酒杯,尤其是萧萧,因为有些激动,竟连喝了三杯,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把琴拿回来。
三人正聊的开心时,萧萧的肚子突然一阵“暗吼”,他立马捂住肚子,脸上又尴尬又痛苦,连招呼也来不及打就忙奔向茅房。
“哈哈哈……”萧萧刚走,柳月怜便忍不住了,竟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笑到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翟白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一脸笑容,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宠爱,几分无奈。他堂堂一个侯爷竟然跟一个女子合伙给人下泻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该被人怎么说呢。不过,看到抑郁了多日的柳月怜终于开怀大笑了,他觉得做什么都是值的。
“哈哈哈,太搞笑了,阿白,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哈哈哈,笑死我了。”柳月怜捂着肚子边笑边说。
翟白温柔地看着她,将手帕递给她,宠溺地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样的游戏。”
“呵呵,谁让他先惹我的,居然敢骂我是笨女人,哎,阿白,我笨吗?”柳月怜撅着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不笨,就数你最聪明了。”翟白很是无奈地摇头,这是多幼稚的问题啊。
“那是。”柳月怜一点也不谦虚地说,转而又道:“现在那家伙肯定要拉虚脱掉,保证他三天出不了茅房,哈哈哈……”
“别笑了,待会肚子该疼了。”翟白柔声提醒。
“没事,我开心。不过,你说司空云珂那座冰山怎么会找一个这么笨的家伙做侍卫长呢。”柳月怜笑道,完全没发现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
“离儿!”翟白忙沉喝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大好。柳月怜这才收住口,往四周一看,好多人都瞪着她呢,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果然是祸从口出啊!她都忘记了,这天玄国可是典型的君主崇拜主义啊,要不是翟白这个在天玄还有些威慑力的威武侯在,她今日恐怕要被众人生吞活剥了。
“阿白,我们赶紧走吧!”这气氛太不融洽了,柳月怜有点hold不住啊,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翟白颔首,将站在不远处的两名护卫招来,由他们连椅带人将他抬下楼去。
“等等!”刚到门口,柳月怜记起什么,又折返回去,问掌柜的借了纸笔,写下一张条子,放到刚才的那张桌子上,并用酒杯压住,这才笑的一脸贼似的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丧失理智
“乔斯,去把那张纸拿来。”一直在暗角处坐着的司空云珂终于发话了,刚才的一幕幕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也听的明明白白。要是他跟柳月怜较起真来,那辱骂皇上的罪她可吃不起啊!
“是。”乔斯低声应道,司空云珂的脸色有些黑,足以看出他现在不高兴,很不高兴。乔斯不禁在暗地里为柳月怜捏了把汗,心里喊道:“姑奶奶,你说谁不好,偏得说皇上,这下谁都帮不了你了!”
“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子,以后可别再自以为是了,你若再敢在姑奶奶我面前痞一次,我就敢再对你流氓一次。”
看着纸上的那些话,司空云珂的脸更黑了,但看到空白处画着的一个吐舌头挤眼睛的鬼脸,司空云珂的唇角又不禁上扬。抬眼看见乔斯正莫名地看着他,司空云珂又抿起薄唇,可又实在是想笑,搞得后来矛盾的嘴都抽筋了。最后,司空云珂干脆将那张纸一扔,大步流星地走了,乔斯忙将纸捡起来,想放回原处又怕跟丢皇上,衡量之下,后者重要些,便拿着那张纸,也跑了。
“犯人田蟾因心性不良,致难民兰妈妈坠楼身亡,属间接杀人。经庭上再三审议,念田蟾是初犯,又诚心悔过,判其为刺刑,并流放边疆为役,另赔偿死者家属五千两纹银,三日内兑付。”
是日,柳月怜被传到庭审处听审,本以为可以听到好的消息,但司空云珂最终还是让她失望了。转眼看向一旁旁听的司空云珂,柳月怜双拳紧握,毫不掩饰她的愤怒和杀意,但理智仍将她拉了回来,她不能笨到在这里杀人,不然还得赔上自己的性命,当真不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倒要看看司空云珂能护得住田家人几时。
“民女黍离对此可有异议?”判官假惺惺地询问柳月怜,柳月怜看也不看他,却对着司空云珂似笑非笑地说:“皇上的决定,民女敢说一个‘不’字吗?”
“大胆!”柳月怜的态度对司空云珂是极大的不敬,几个官员不禁站起来呵斥她,“来人,把这……”
司空云珂摆摆手,起身至柳月怜面前,因为身高的关系,倒真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他的脸上仍看不出喜怒,声音也毫无起伏,却是肯定的语气,“你心里对这个决议不满。”
“民女不敢。”柳月怜直视他的眼,毫无惧意。
司空云珂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道:“孤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孤只想告诉你,不要做愚蠢的事,否则,死的人会很多。”
司空云珂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柳月怜唇角勾起,微屈了下身子,朝司空云珂一礼道:“民女谢皇上提醒。”
不再驻足,司空云珂背着手由角门离开,其他人也相继离开。
房间里一直响着铮铮的琴声,不若平常的悠远柔美,听起来倒有点肃杀之意,令人禁不住胆寒。翟白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了,自柳月怜回来后,他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柳月怜并不需要语言的劝慰,那么,他便只有默默地守护。等她发泄过了,一切都会好的。
而与此同时,灵双也偷偷地躲在廊柱后,看着翟白那深情而孤独的身影,眼里禁不住一直淌着泪。她心里有了埋怨,不怨上苍对她的不公,却怨房间里的那个人,明明已经如此幸福,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这般伤害他?灵双为翟白感到不值,为他而心疼。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柳月怜提着利剑从里面大步走出来,一脸的杀意,眼睛泛红。翟白吃了一惊,忙转动轮椅,将她的去路拦住,看着她道:“你不能去。”
“我要去杀了他,为阿嫂报仇!”柳月怜恨恨地说。
“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你,就连城外的那些难民也会遭受莫大的灾难。”翟白的声音不禁拔高了些,他绝不会让她去冒险的。
“我不管!”柳月怜已经被愤怒完全操控了,此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绕过翟白便要出去,翟白心中一急,按动轮椅上的机关,扶手中的虎头顿时张开了嘴,吐出一条银丝,银光一闪间,柳月怜只觉肩头一痛,眼前一黑,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来人,将黍离姑娘送入房中!”翟白将接住柳月怜倒下的身子,抱在怀里,眼底是满满的疼惜和愧疚。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去,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醒了?”见柳月怜缓缓睁开眼来,翟白不禁舒了口气。本来那一击的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并不重,可他仍然担心她。
柳月怜看了看周围,知道自己正在自己的房里,又见翟白的神情有些疲惫,心里立刻感到一阵温暖,鼻头一动,眼泪便落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看见柳月怜的眼泪,翟白一阵心慌,忙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泪水流的太汹涌,怎么擦都擦不干,让翟白不知所措。
柳月怜突然扑向翟白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翟白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有些犹疑地伸出双手抱住她,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哭吧,都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娘……”柳月怜突然说,一开始,翟白以为是对他说的,但一寻味,不由得有些失落。原来她这般难过并不是因为她口中的阿嫂,而是因为对另一个人的愧疚。
“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虽然自己的心中也有些难过,但翟白还是温柔地安慰柳月怜,希望她能够好受一些。
“不,是我的错,是我没好好保护她。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找小家伙的,我答应过的,可是……他一定会怪我,他不会再见我了,不会再见我了……”说到后面,柳月怜哭的更凶了,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难过和悲伤都发泄出来。
翟白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只能静静地抱着她,守着她。后来,柳月怜哭累了,竟又睡着了。
翟白默默地守在床前,眼底有言说不了的悲伤。她心中已经有人了,她爱那个人一定爱的很深吧,就像他爱她一样。翟白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妒意,他不是圣人,他也做不到熟视无睹,他的心底仍然存着希冀,他爱她爱的有多深,他的妒意就有多浓。可是,能怎么办呢,他此生早已注定没有资格和她在一起,那么他能做的就是趁现在她还在身旁,好好地珍爱她。
“将军,吃点东西吧,您已经一天没进食了,这样会饿坏的。”灵双端着菜肴进来,轻声劝道,眼底的那抹忧伤怎样都掩盖不住,所有人都瞧的明白,唯独翟白从未发现。是啊,他的全身心都在柳月怜的身上,又怎么能看得见呢!
翟白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柳月怜,仿佛他一眨眼,柳月怜便会消失不见一般。他摆摆手,道:“我不饿,还是等离儿醒来后再吃吧。”
“可是……”
“先下去吧。”翟白不等灵双再说什么,立即就下了命令,他不想任何人打扰他和柳月怜独处。
“是。”灵双无奈,只好将食物又原原本本地端走,出门时,那双饱含忧伤和担心的眸子久久地停留在翟白身上,最终化为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
☆、第五十二章:双宿双飞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听闻田蟾再次押回上虞天牢,皇上下旨,不日将处以极刑,田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田蟾不是应该在去边疆的路上吗?怎么会又出命案呢?
“听说是有人告发了国舅爷以前的案子,命案累加起来不下十桩,皇上震怒,当即就宣判了。”前来禀告的太监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抖,皇后娘娘这时候可不要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才好。
“该死!”田蕊咒骂一声,将案几上的什物全扫到了地上,接着连案几都翻了。她目露凶光,厉声问道:“这些人为什么突然把旧案都翻出来了?”
太监颤着声音道:“听说是……是有人背后指……指使的。”
“谁?”谁敢跟田家过不去?
“还不……不知道。”
“查!”田蕊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本宫查出来,本宫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是,奴才告退。”太监领命后,连滚带爬地出了凤仪宫。
“离儿,你……离开上虞吧。”将军府里,翟白犹豫了许久,终是将话说了出来。其实,最不想柳月怜离开的便是他了,可是,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痛下决心让她走,走的越远越好。
“你是怕皇后的人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