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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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翻云覆雨-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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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街连忙点头称是。

那个半躺在滑竿上的男人还是脸朝天。连看都不看他,懒洋洋道:“刚才是哪个小赤佬那么嚣张?敢打我的人?”

曹鸿彰忙道:“都是误会,误会!”

一个黑脸汉子一把给他推到一边,骂道:“顾小爷叔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曹鸿彰又羞又怒。但是又怕吃了眼前亏。只得不吭声。

滑竿上的男人还是那副懒洋洋地德行,慢悠悠道:“到底是谁?给老子自己爬出来。把两个爪子剁了,要是让老子动了手,那就不是砍了爪子

王天纵和孙明祖他们一帮子亲兵见他那么张狂,正要动手,如果现从二楼的窗户上飞下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倚的砸到坐在滑竿上的男人脸上,他正在说话,一张嘴就给咬住了,他本来是半躺着的,垂下眼皮一看,居然是一只黑布鞋。他把鞋从嘴里吐出来,一下子就跳下滑竿,咆哮道:“哪个王八蛋,敢耍你顾爷爷?”刚才还是一口上海话,现在竟然换了地道的安徽口音。

只听见二楼窗户上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小裤子!是你祖宗我!”

脸上有伤疤的男人一惊,把眼睛摘了下来,往上看,却没看见窗户口有人,他身边的人纷纷从腰间掏出攮子、小斧头,有地居然还掏出了手枪。但是自称顾爷的人和他身边几个看起来象是头目的人连忙制止。

赵驭德从大门里面慢慢走了出来,一脸的怒容道:“小裤子,你个兔崽子长出息了?带人来杀老子了?”

那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和他手下的几个头目刚才还张狂的没边,现在全都单膝跪地,带着哭腔道:“标下参见赵镇台!”

这突然的变故让看热闹的人大跌眼镜,连这个自称顾爷的人手下地小喽罗也蒙了,傻呆呆的站着。

赵驭德走到他跟前,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骂道:“顾小五,你个兔崽子,你现在混出头了啊?什么事情不好干,你去当流氓?三百六十行,哪行不能吃饭?”

顾小五跪在地上,随他打骂,连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曹鸿彰见势,连忙劝阻道:“老东家,今天开张的喜日子,有什么家务事回头您再料理。”

赵驭德压住怒气。对跪在地上地几个人道:“都给老子爬起来!”

几个人连忙道:“谢赵镇台!”

顾小五一把抱住赵驭德道:“赵大人,我们找你老人家好几年啊,这么多年。我们年年都派人去安徽找你们,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老人家去哪里了?”

赵驭德怒气已平,眼圈却红了:“我去了直隶,你们到安徽怎么能找得着呢?”

这群人都围着赵驭德,个个都是眼圈红,想哭地样子,但是现周围人都在瞧热闹,忙瞪着眼睛骂道:“滚,滚。想找死啊?”

围观的人急忙往旁边闪,生怕惹恼了这些瘟神。

赵驭德想起来了什么,拉着顾小五道:“你跟我上去。”然后又对其他人道:“都给老子安生点!娘地,想搅黄你爷爷的买卖啊?”

顾小五转悲为喜道:“赵爷,您现在做买卖了?好家伙!这房子够气派地!都开了钱庄子了!您老人家财啊!”

赵驭德对他脑袋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你拿老子打镲?”

顾小五呵呵傻笑着跟他上了楼,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笑起来居然满憨厚的。

他跟着赵驭德上了楼,到了小客厅,现庄虎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喝茶,他的脸上现出不快之色道:“赵爷,咱爷俩十五年不见了,咱们爷们说话,叫个外人在这里做什么?”

赵驭德指关节微曲,对他脑门就凿了一个道:“混蛋,你知道这是谁吗?是少爷啊!”

顾小五被打的一楞道:“哪个少爷?”

赵驭德骂道:“不长眼睛的狗东西,咱们还有几个少爷?”

顾小五眼睛一亮道:“是庄家少爷?”

赵驭德笑着点了点头。顾小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膝行两步,抱住庄虎臣的大腿,痛哭失声道:“少爷,我可见着你了!”

庄虎臣被他搞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刚才还嚣张的很,现在居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象个孩子。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赵驭德介绍道:“他叫顾小五,外号小裤子。咱们安徽话,顾和裤一个音!他是老爷当年在街上拣的快要饿死的孤儿,老爷把他带在身边当了亲兵。”

顾小五边抽泣边道:“庄军门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被法国人炸死,是我害了军门!”庄虎臣地那个便宜老爹是个记名的提督。但是只实授了游击。清末这样的事情多了,称呼一声军门也算勉强能说的过去。

赵驭德叹了口气道:“那也怪你不得。你那时候是头一次打仗。”

庄虎臣听他们边哭边讲述,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当年法国舰队攻打台湾,一炮弹飞来,顾小五和赵驭德当时都傻站着不动,庄虎臣那个便宜老爹人称庄三疯子的庄毕听见炮弹飞行的声音知道不妙,就一脚把顾小五踢到防炮坑,又把赵驭德一把也推了下去,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躲,炮弹就已经炸了,他肚子被豁开了一条大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他也真是凶悍,自己把肠子塞到肚子里继续开炮,正好这一炮就打到法国司令孤拔地旗舰上,把孤拔炸成了重伤,法国舰队刚刚到了镇海,他就死了,而庄毕仗还没打完就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

庄虎臣这才明白,为什么赵驭德这么多年来忠心耿耿的给他家卖命,原来他这条命就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救的。这件事情怕是赵驭德一辈子都难愈合的伤口,所以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现在庄虎臣对那个见血疯,见银子疯,见女人更疯的庄毕多了十二分的敬意。他贪财、他好色,他卤莽,可是他对袍泽可以拿命来保护,对犯我中华的鬼子,即使在命已经丢了大半条的时候,还能去拼!纵然他有万般的不是,有此两条,就足够称为英雄!

庄虎臣心里对他下了定语:纯爷们!

顾小五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窗户下面叫道:“弟兄们,快上来,庄军门的大少爷在这里呢!”

一群人疯一样地跑了上来,都是扑通就跪在地上,然后立即泣不成声,一帮子胡子拉擦的大老爷们在小客厅里哭成一片。庄虎臣眼圈也湿润了,连劝慰他们都不记得,赵驭德本来还假意骂了他们两句,结果话还没说完,自己也被弄的眼泪吧嗒。

庄虎臣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自己终于也有人纳头便拜了!可这不是什么王八之气,更没有虎躯微震,而是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爹拿血拿命换来的!

看着眼前这些跪在地上低沉的哭嚎的男人,庄虎臣心头说不出是酸楚还是温暖!谁说跪着的都是奴隶?他们低头是巍巍长城,站起来是昆仑泰山!谁说流泪的就是懦夫?他们血管里流淌的是黄河、长江!五千年淌不尽地男儿热血!九万里关山承载着中华英魂!

庄虎臣他们这里眼泪流成了黄河,外面黄金荣冷汗也淌成了黄浦江,在他们这些上海滩白相人心目里神一般的顾家小爷叔,居然给这家“点金钱庄”的东家下跪了!而且跪的不止他一个,连他手下的八大金刚都一起跪!虽然离地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顾小五被人打连手都不敢还,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他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穿长衫地包打听比他哆嗦的还厉害,深秋天气,额头地汗淌了一脸,好象水洗了一般,说话也哆哆嗦嗦:“黄探长!这家钱庄到底是什么来头?”

黄金荣苦着脸道:“我哪里晓得是什么来头?”

短打扮的包打听吓的腿直打膘,喃喃道:“这次祸惹大了!连顾家爷叔都怕他们!那宰了咱们几个还不跟杀只小鸡子一样啊?黄探长,咱们怎么办啊?”

黄金荣叹气道:“怎么办?现在还能怎么办,赶紧准备份厚礼送过去,然后多磕几个头,能把命保住,我以后天天吃素!”然后恨恨的道:“他***,这钱庄的老板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是法国总理的爹还是英国皇帝的娘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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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修理黄金荣

如果说顾小五被赵驭德修理,把黄金荣吓出了通身的冷汗,那么宁波大亨虞洽卿的亲自道贺,那就让他心底彻底结了冰。  顾小五这些人靠着敢拼命不怕死,在上海滩打出了名堂,但是这些上海滩的大亨们基本上都是抱着“瓷器不和瓦片斗”的心态才容他们横行,都觉得和这些安徽来的穷棒子拼个死活划不来。而虞洽卿可是宁波商会的头面人物,黑白两道哪个敢不给他面子?两年前,法租界想要强征宁波会馆“四明公所”,结果虞洽卿振臂一呼,几万宁波人商人罢市,工人罢工,而且围了公董局和租界领事馆,最后法国驻上海总领事柏藻托也只好作罢。连洋人都怕了他,青帮洪门的那些老头子、舵把子们更是唯他马是瞻。然而今天他轻车简从,一个人带着个管家亲自上门道贺,客气的不得了。

黄金荣本来以为自己是踢到门板了,现在明白了,踢的根本就是炸弹,不粉身碎骨那绝对是祖宗积德了。虞洽卿只要递一张二指宽的条子到公董局,自己这个小小的探长就得老老实实卷铺盖卷滚蛋,而顾小五只要歪歪嘴,他的徒子徒孙就能把自己剁成一片一片的送到赵驭德面前让他蘸着面酱当涮羊肉吃了。

正当他耷拉着脑袋心神不宁的时候,被他派出去找顾小五帮忙的瘦子带着胳膊已经断了打上夹板的马老三跑了过来。

瘦子急忙道:“黄探长,都打听清楚了。这个钱庄的东家是在娘子关打败了西洋联军地庄虎臣的大管家!刚才听说这个庄虎臣就是顾家小爷叔地主子!”

黄金荣一下子瘫软在路边,我的个祖宗啊!怎么惹到他了?西洋各国几万大军都被他弄的灰头土脸。自己一个虾米小鱼居然在蛟龙头上找食吃?那不耗子舔老猫的鼻梁找死吗?

马老三苦着脸问道:“黄探长,您说怎么办吧?你可得拿给主意啊!你老人家是兄弟们的主心骨啊!”

黄金荣脸上横肉抽搐,麻子坑象被杆子捅的蜂窝一样抖动,一脚就踹在马老三肚子上,把他踢了个跟头,指着他骂道:“你个不开眼的瘪三!哪个人不好惹,你去惹这些阎王?”

瘦子也是吓的哆嗦,但还是劝慰道:“黄探长,您消消气,你就是打死马老三也不济事啊!还是赶紧拿个主意啊!”

黄金荣苦涩的叹口气道:“你们都去苏北乡下躲一躲。我不派人给你们递消息,千万不要回上海。”

瘦子问道:“那黄探长您怎么办?阿德哥和顾家小爷叔要是了火,那是不得了的!怕是你老人家也吃不消啊!”

黄金荣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这个探长不做,回乡下当瘪三啊?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正在黄金荣这些人忐忑不安,等待世界末日来临地时候,庄虎臣的小客厅可是太热闹了,挤得人挨人。可是也没人愿意出去。顾小五这些人见了陈铁丹他们,听说这些坏小子是老袍泽和老上司的孩子,而且大半都是孤儿,亲热的不得了,又是抱又是哭,哭完又笑,幸好这洋房的隔音效果不错,否则外面人听了还以为是到了洋人建的疯人院呢。

赵驭德哭完笑完,突然想起来,瞪着眼睛扫视顾小五和他手下的八大金刚。怒道:“你们这些不长进地畜生!什么不好干,去当流氓?敲诈商户、勒索百姓,你们他娘的把我们安徽人的脸都丢尽了,要是老爷还在,大棍子打死你们这些混蛋!”

顾小五他们急忙把头低下,都红了脸,恨不得把头插到裤裆里。

庄虎臣见他们嘴唇蠕动几下,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们必然有什么苦衷,对陈铁丹他们道:“都滚到外面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事情没有,别有人再来捣乱。”

顾小五咬牙道:“少爷,您放心,有我在,上海滩没谁敢和您捣蛋!”

赵驭德黑着脸骂道:“你小子有出息了啊?当流氓当出本事了!够厉害的!”

顾小五的头压的更低了。陈铁丹他们看见他的样子。都是偷偷的笑。

庄虎臣对他**踢了一脚道:“赶紧滚蛋,我屋里都快挤爆炸了!”

等那些亲兵一走光。庄虎臣对顾小五道:“你说说,怎么跑到上海来了。s”

顾小五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赵驭德,赵驭德没好气道:“少爷叫你说,你就赶紧说!看我做什么?”

顾小五叹了口气道:“那年庄军门过世,赵镇台扶灵回了安徽,我们这些弟兄就留在台湾驻守,等仗一打完,我们这个营头没了长官,就给解散了。我们回到老家没找到你们,只好拿当年大人赏的银子买了几亩田,可好容易打了点粮食,卖地钱换了银子连交税都难,一两银子要两千个制钱!我们这些人哪有银子啊?只能拿铜钱去换,可银子那么贵,听老辈子人说,现在虽然还是一人一两银子的税,可交上去的铜钱都翻了一个跟头都不止!剩下的那点粮食,好年景还能半年粮食半年瓜菜,要是遭个灾,那就啥都没了,刚过了两年,地就都卖光了,兄弟们断了营生,除了打仗、种田我们这些人别的啥也不会,最后没办法,就结伴到了上海码头扛大包

顾小五这些人的讲述,让庄虎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自打乾隆末年,洋人就开始输入鸦片到中国,结果引得大量的白银外流,后来林则徐虎门销烟,又把洋人都赶到海上不许登6。洋人不分良莠,也不论是不是贩过鸦片的。都在海口外面漂着,没吃没喝没医药,死了不少人。结果洋人借这个由头开了仗,自打道光年间和洋人开战,那是打一次败一次,赔款越来越多,白银就越来越贵。

朝廷规定完税是用银子地,可这些种地地人哪里有银子?只好拿着铜钱去钱庄换,这些钱庄和官府都是勾搭着地,就用两千铜钱一两银子的价格换给农民。而官平价格是八百文换一两银子,这样多一半的钱就落在当官的和钱庄地腰包里。这还是比较好地官,那些心更黑的,额外火耗还能再收到三、四钱,农民更是苦不堪言,造成了大量地人只好靠卖田来交税,田卖光了就成了流民。年轻力壮的四处讨生活,年老体弱的就拉棍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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