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的手微微蜷紧,我强笑道:“阻止此事,对你有好处不是么?你又何必在意我的动机如何。”
萧慎此时却笑了起来,将身子倚在床上,曼声道:“若是朕不阻止呢?”
我抬眸直直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褪去,冷冷道:“随你。”
说罢我转过脸去背对着萧慎,却能感受到身后他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我,如芒刺在背。
许久之后,身后传来他淡漠的声音,“若是这次能安然回宫,朕便……下旨给上官将军赐婚。上官兮,希望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若这是你和上官锦昊设的局,只为了引朕独自出宫,到时即便是他护着你,朕在众人之中取你性命还是可以的。朕若是要死,你这皇后给朕陪葬也是理所应当。”
被下的身子微微发颤,我咬牙强忍下心中一阵胜过一阵的闷痛,轻轻点了点头,“好。”
萧慎不让萧恒等人一同过来,一点是因着这名为暗访,人带多了反倒会让上官锦昊起疑,还有一点便是他也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留下萧恒,不过是怕他自己若真是被我和上官锦昊所骗,生死难料,萧恒便可以继位,或许他连遗旨都给萧恒留下了。
若是他死,或许真会拉上我陪他一同赴死。
眼中泛出的水色迷蒙了双眼,我无声苦笑,缓缓阖上眼。
萧慎死了,我亦不能独活。若上官锦昊真的打算在这路上除了萧慎,那我便陪着他,无论如何,我坚信他会赢的。一直相信,就如那既定的结局一般,他一定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轰轰烈烈的两周实训终于结束了,这个星期几乎没有更新,对不起了,纸妹们!英语考四六级了,希望有考的纸妹能考过,某厮也要考,哈哈哈哈。之后又要准备期末考试,实在是分身乏力,某厮幽怨中……
、妾为君死,卿可心疼
宁州名为山城,四面环山,内中为盆腹之地,四周又环以在山中穿流的潭江,所以若论起从入城最近的路,却是悬于宁州西面两崖之上一道不足五尺宽的索桥。
我和萧慎又行了四日到了宁州城外,如今正站在这道索桥的一侧。
看着两崖中不断腾起的雾气和前方已经被雾气隐没了尽头的索桥,我心中一凛,转头看向萧慎,“阿慎,此处山势峻急,也不知桥对面是何情况,你我不若下山另寻他路?”
萧慎仰头望向对面的山峦,微微一笑,道:“下山,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我心下愈发不安,正欲再问,萧慎这时却缓缓转过身来,唇边还凝着几分笑意,声音依旧温淡好听,“诸位既然来了,难道还要躲躲藏藏?”
萧慎话语一落,便有十几人从崖上的石壁后迅速掠出,一字排开,个个皆是身手利落,训练有素。
为首的男子上前几步,拊掌而笑,声音微沉,带着几分破碎的沙哑,“陛下好毒的耳力。”
这一群人皆是一身黑衣,铁面覆面,森寒冰冷,浑身散发着狠戾迫人的杀伐之气。而那为首的男子我确是认得的。他虽故意变了声音,掩了容貌,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戾气和那双如鹰隼一般凌厉的双眸,不是上官锦昊又会是谁!
我虽猜到他可能会借着我和他的约定将计就计让萧慎出宫,可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碍于萧恒等人未除,他现在还不至于对萧慎动手,最有可能就是在这之前想办法除了玉连城,让萧慎这次白走一趟。
可惜,看来这次我显然是料错了。
萧慎眸色一冷,神色却异常平静,“不敢,只是你们主子将这个女人放在朕的身边,就不怕朕把他最疼爱的妹妹给杀了?
既然萧慎说破了,上官锦昊也不打算和他周旋,大方承认自己是上官府的人。只要萧慎一死,萧恒即便是知道是他们动的手,可是无凭无据,假“萧慎”一直在在太陵祭祖,这谋朝篡位,弑兄夺位的罪名怕是要落到他自己身上。到时,上官锦昊再借勤王之名,带兵诛杀这弑兄叛逆,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上官锦昊看了我一眼,毫不迟疑地对萧慎道:“那样三小姐也算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呵,真正的上官兮怕是死不瞑目!
我泫然欲泣,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失魂落魄道:“不,不会的。哥哥他……他怎么会……”
萧慎冷冷一笑,似嘲带讽地睨向我,不紧不慢道:“阿兮,你可看清楚了你的好哥哥?可惜迟了,你胆敢背叛朕,若今日你我侥幸不死,朕也不会放过你。”
上官锦昊长笑一声,厉声道:“你留在山下的车夫已经死了,今天你的命和她的命,都得留下。”
眼前乌光一闪,浮光掠影间上官锦昊已经将手中的厚钝的长剑横空一抡朝我们砍来,那剑上被灌注了十足的真力,带出雄浑充沛的剑气,崖上的风突然迅疾而起扑面而来让我的眼睛也睁不开。
好霸道的气势!
我以手遮面勉强睁开眼,身侧的萧慎已经抽出细薄轻盈的佩剑迎了上去,他的动作曼妙潇洒,宛如高山流水一般自然随性,却在那轻柔的动作中将上官锦昊的杀招轻松挡下。
上官锦昊冷笑一声,复又提手横拍一剑,剑气鼓荡间,崖上的尘沙都被掠起。
萧慎却也不躲,薄刃清吟一声,迎上那朝他面门回来的长剑。青芒一闪,剑尖抵在上官锦昊的长剑上,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便在那一刹,堪堪止住了那迅猛回来的剑势。
可下一瞬,萧慎手中的薄剑承受了那强悍的力道,竟似弯成了一轮冷月,但剑身上如霰雪的华光暴涨数分。
我心中惊惧,低呼道:“阿慎!”
萧慎如墨的青丝在身后飞扬纠缠,如玉的脸庞在此刻更显温润。他眼中溢出一丝清芒,笑容在唇角缓缓漫开,便在这刹那,那被曲至极致的薄剑在萧慎手中微微一缓,竟然将厚钝的长剑和持剑的上官锦昊都震出数步。
原来刚刚萧慎是在积聚剑势,将上官锦昊的霸道劲气皆容于剑身,如今又加上他自身的真力,天地间怕是任谁也接不住这一剑的。
果不其然,上官锦昊的铁面之下,那艳如珊瑚的血珠自唇角涟涟而下,长剑在地上划出深深的一道石缝,他扶着剑柄才将将稳住身形。
那原本站着的十几个黑衣人见此番情景,皆暴喝一声,一拥而上将萧慎团团围住,缠斗在一起。
这些人皆是上官锦昊训练起来的死士,个个身手利落,萧慎虽在他们当中游刃有余,可是也是一时无法脱身护着我。
这时,我的手腕猛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一扭头却对上上官锦阴沉的双眼,眼中的厉色未退却也带着几分狂乱的温柔来。
只听得他在我耳边低声道:“兮儿,刚刚你被萧慎所制,哥哥说那话不过是瞒骗与他。今日杀了萧慎,他便不再是你的夫君,到时答应你的事,哥哥一样都不会少了你。”
我心中担心萧慎,此刻却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应付上官锦昊。我将他的手甩开,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怒道:“你休要来骗我。”
上官锦昊却不生气,又来抓我,将我往臂弯里一带,扬声道:“三小姐受惊,主上说此次三小姐功不可没,若能杀了萧慎,当初许三小姐东燕后位一事,必定言出必行。”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但更是说给萧慎听的。
上官锦昊想让我顺从他,乱了萧慎的阵脚。
萧慎在剑阵之中霍然扭头,看向我的那一眼恨极怒极,他伸手一掌探出,竟将近身的三人皆拍飞出去。
他如狂风一般怒卷而来,转眼便到了我身前,而我被上官锦昊禁锢在臂弯里,不能动弹分毫。
他冷峭的声音带着怒气扑面而来,让我的心止不住地一颤,如水一般冰寒的剑光凝在我颈间,比这崖上的寒风更冷上数分。
“原来如此,你假意推诿,想要的不过是上官锦昊许你的皇后之位。上官兮,你好心机,好谋略!”
我和萧慎说了上官锦昊许我东燕玉玺之事,可是却从未和他提过这后位之事。方才他说我背叛他,不过是我们原就商量好的一场戏,他并未真的动气,可是这次,我知道他是真的信了。
他信了,因为他知道我爱的人,是上官锦昊。我往日做的种种,甚至一开始我介绍玉连城给他,也不过是为了这次引他出宫,然后上官锦昊按计勤王,可以名正言顺将萧恒杀了。
他眼中那如火般浓烈的情愫,是深恨,是杀意。
犹记得那夜,从上官府回宫,我将头靠进他怀中,轻轻道:如果那时我要随他去,阿慎,你就杀了我吧。
而今他真的想要杀了我吧,他警告过我的。
若这是你和上官锦昊设的局,只为了引朕独自出宫,到时即便是他护着你,朕在众人之中取你性命还是可以的。朕若是要死,你这皇后给朕陪葬也是理所应当。
他的话还历历在耳,我缓缓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以前我对他说过的话——没到生死关头,谁又能说我不可能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赴死呢。
上官锦昊狷狂的声音还在说着什么,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真切。神思一晃,我的身子已经被他用力掷向萧慎指着我的冷锋,耳边是山崖上呼啸的山风,我的眼中却只看得见萧慎看向我微缩的瞳孔,深重如墨。
“陛下既然想要杀了她,臣下便将她送给你!”
萧慎的剑迟疑了一分,微微一荡而开只在我颈上划开浅浅的一道血痕。颈上冰冷的触感一瞬而过,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我心下一惊,一股狂乱之气从身后迅猛扑来,却是上官锦昊正趁着萧慎不忍下手的这一刹,迅猛出手,越过我一刀狠狠刺向萧慎。
他知道,若是萧慎抛下我,想要一人脱身,这里谁也拦不下他。所以,即便是萧慎对我下手,他也可以趁着萧慎一剑将我斩杀的那一刹出手,胜算也定是有的。
他将我抛出的这一刻,便从未管过我的死活,从未在意过上官兮的命!
“阿慎,小心!”我骇然的睁大了眼,来不及思考其他,我的双手已经迅速握上越过我那刺向萧慎腹部的那把剑刃。
上官锦昊的剑刃厚钝,虽不锐利,可那鼓荡的剑气却已经能让我的双手皮开肉绽,那铁质与骨头间厮磨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的身子被这剑势带着撞向萧慎,可那剑锋却被我撞偏了寸许,只在萧慎身侧斜插而。我疼得龇牙咧嘴,额上冷汗淋漓,却仰头朝萧慎轻轻一笑,咬牙道:“阿慎,你可还好?”
萧慎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下一瞬,我的腰腹间一热一紧,已经被他狠狠搂进怀里。上官锦昊的剑缓缓从我手中跌落,剑身上已经是鲜血淋漓。
萧慎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几分沙哑,看着我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闭上眼睛。”
我点点头,安心地阖眼靠在他肩窝上缓缓吐了口气。
萧慎拥着我,嘴角绽开一抹舒缓的微笑,看向上官锦昊的眸子却藏着深深的冷酷决绝。他的话音很淡,如崖上渐渐平静下来的风,“没有人可以杀得了朕,包括你。”
他说完,抱着我朝后轻轻一跃,跃下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跳了,邪恶的某厮结文的话,直接在这里死了,一了百了……上官就是个渣,不,他是个猹,等着女主化身成闰土一箭斩了他。
、同生共死,大发神经
崖下的风从我耳边急速掠过,那雾气也渐渐笼罩过来,即便是我能感受到萧慎轻缓的呼吸就在耳侧,抬头却也只能看到他脸上模糊的轮廓。
萧慎一手揽住我,将手上的剑插入身侧的剑鞘中,然后竟然从腰间的玉带中抽出一根银色的长鞭来,往一旁狠狠一甩,只听空气中长鞭被什么勒住发出的抽吸声,然后便将我俩人都悬在了半空。
至此,我才知道,萧慎其实早就想到上官锦昊会在这里动手,甚至他将那车夫留下,就是要告诉上官锦昊他要走这索桥,引他们上来一战。而他也从来没有相信我的话,他一早准备了这条鞭子,一早就考虑好了要跳崖,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等一个时机。
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将上官锦昊杀了了时机。
他跳崖,上官锦昊认为他死了,必定照着原先的计划行事。到时,他再出现,以谋逆之名将他杀了,这朝堂之中还有谁敢反对?
这一局,我竟然不知道谁才是被欺瞒的那一个,而我都是他们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萧慎若真的跳崖,我对上官锦昊也再无用处,他留下我,上官锦昊说不定还会亲自动手杀了我,这一点怕也是他早就料好的。
想到这里,我的身子微微打颤,不知是因着崖中沁凉的雾水,还是因着这心底渐渐泛起的冷意。
握在我腰间的大掌微微一拢,将我的身子更加贴近那温热的胸膛,萧慎沉声道:“可是怕了?”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将脸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忽然萧慎身子一侧,有什么从我面颊疾掠而过,头顶的石壁上也发出一阵阵的鸣响。然后伴着滚落的小块岩石,有什么一同坠落下来。
萧慎抱着我左右躲避,我才知道,上官锦昊大概怕萧慎攀附在崖上,如今命人往崖下射箭,确保万无一失。
云雾中,萧慎突然低低地闷哼一声,抱在我腰间的手却丝毫没有一丝松动。
我心下顿时一抽,伸手便要去抹他的背脊,“阿慎,你是不是受伤了?”
萧慎却没有回答,而是嘶嘶地吸了口气,冷哼道:“你那个好哥哥!朕若能回去,必定十倍奉还!”
我听得发急,眼中早已落下泪来,在他胸口擂了一拳,颤声道:“阿慎……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放开我……若没有我,你必定能够逃出去。”
萧慎似乎是疼极,却咬牙忍着闷不作声,这时听到我的话,却对我怒道:“怎么,心灰意冷了?现下又想着为着他寻死腻活?朕现在还没死呢,上官兮,你若要比朕先死,朕告诉你,你休想!”
我心中亦是气急,怒道:“你不放手,我们俩都得死!”
若是没有我,他大可以抽出佩剑击开这些箭矢,以他的武功这点绝对不成问题。
可是现在他顾着我,除非他有第三只手!
萧慎低笑一声,颇为无奈道:“那就一起死吧。”
这一刻萧慎霍然放手,那只本我这长鞭的手也搭上我的腰间,他将我的身子往上一翻,然后稳稳抱进怀中。
风急速掠过发鬓,我压伏在他身上,眼前尽是茫茫的白雾,不见他的脸容。
两侧有崖上的树丫被我俩急剧下落的身子引动而发出簌簌的响声,而身下萧慎的身子似乎也在这下坠过程中有好几次的凝滞。
那是被身下的枝桠给阻挡了下落的去势。
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凝滞,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