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然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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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然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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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要心里怄气!”
于冰晨笑了笑,却笑得心中绞痛难当。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遇到事了,恐怕他们也都只会护着手心里的,哪里还会顾及到手背。而她这个“手背”恐怕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定会借机摆脱掉。
她依旧含笑,眼中却多了一层难以掩饰的凄凉。“大哥能对冰晨如此推心置腹地劝慰,冰晨感念万分定会学着宽心,也不会跟谁怄气。倒是一切还望大哥不要太过挂怀,冰晨与姐姐们的事,冰晨自会多多忍让,以后少进院子就好。冰晨知道,真要取舍还是手心里的好……天色不早了,大哥请便吧,冰晨也想早些休息了!”
于子昭点了点头,见于冰晨面有倦色,微微有些踌躇,末了还是出了云凝阁。
一路上,他心中很是不好受,他明白了于冰晨“还是手心里的好”那句话,只是没想到于冰晨竟然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异常平静。这十余年来,他是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长大的。儿时的她,每每受到委屈没人哭诉时,只要他一来,她就会泪流不止扑到他怀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于子昭在心中不断地反问自己,于冰晨就很少在他面前哭诉了,久而久之,似乎他都忘了于冰晨满脸泪痕斑斑的样子。今天于冰晨说的那些话,看似不着边际,可是句句都在想他暗示着,她的事他不需劳心费神了。
秋夜更深露重,才出了云凝阁,于子昭便发觉衣角带上了凉薄的雾水。隐隐地,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他刚满十岁,一次因为贪玩忘了时间,没有完成父亲于振阳布置的功课。也怪于子昭倒霉,恰巧碰到于振阳当天在朝中受气,满心是火,回来不分轻重将他关到了柴房,不准吃喝。当时,他生母回了娘家,身边可近的人,惧于于振阳,没有一个敢给他求情的。晚间,柴房有阴又冷。于子昭又饥又渴,一个人在柴房里竟伤心地嚎嚎大哭起来。但是没过多久,于冰晨的娘便偷偷地摸到了柴房,给他送了两个馒头。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馒头可以这么可口,这么香……也许介于这样的缘故,他才会对于冰晨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怜惜和不忍……
走至芙蓉湖边,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几只水鸟,扑棱棱一阵惊叫,于子昭吓出一身冷汗,故而发觉自己原来失了神,走错了回去的路。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那个被树枝遮掩住的小阁楼,星点似的光忽明忽灭,好似一口气就可以催断了它的命,显得如此微弱和孤零。
他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初秋,城西断日崖枫叶已红如焰火,一片连着一片。是日晴空朗朗,附近的人携手二三,趁这大好时光遥对相望,或吟诗作对,或把酒言欢,或奔走嬉戏。
山崖峭壁之处,红叶铺地,芬芳萦绕,一人悠然抚琴独坐于树下,一人轻灵挥剑穿走于林间。只听那坐在树下的人道:“晨儿,我们该回去啦!”
那被唤作晨儿的人不是于冰晨是谁?只见她一身男装,头束长发,发与紫色长绦随风飞扬,明眸青睐,顾盼生情,当下回身收剑迈步而来。
她走到树荫下,抱膝而坐,抬头望着一树酡红愣愣出神道:“我不想回去!”
那人侧首,见于冰晨微蹙双眉神情萧索,心中了然,抬手抚琴,一串清脆如玉质的调子响起崖头。
于冰晨对他莞尔,“你已陪我这许久,该回去歇息啦!我一个人静静,一会儿也就走了。”
那人道:“如你所说,反正也已经陪你多时,也不必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于冰晨摇头:“这十多年,你事事依我,这一次也依我吧!我只想一人静一静,累了也就回去了……”
“晨儿,心中有事不可强忍,闷坏自己得不偿失啊!”那人忽然双手一按,打断琴声道,“若于事无益,晨儿也不必苦了自己。既然出来,不如将这些统统抛诸脑后,一心一意欣赏这断日崖之景,也好放松自己,调整应对才是!”
于冰晨顿了顿,沉吟道:“所以不想回去,却又不得不回。天下之大之奇妙如你所言,奈何却无我容身之地……”
那人摇起折扇,轻叹道:“如此自艾,晨儿要将关心你的人置于何地?”
于冰晨见他一双温如水的眼睛里竟是疼惜之色,忍不住哽咽道:“志宏哥哥,我……”
方志宏揽过她,温言安慰:“你心中难过,我岂有不知?晨儿你记住,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你的处境也一样。你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一到命运扭转自会带你走出困厄!”
十年的经风历雨,岁月洗礼,方志宏也已不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如今他藏天地于胸间,随性洒脱,淡泊名利,对世事纷扰自有一番见解。他如此安慰一来自己是局外人容易摆脱情感羁绊,二是也确实知道些于冰晨的事情,只是时机未到说不得而已。
于冰晨自觉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强辩道:“你也不过长我一些,听你之意,好似你已经是个历经沧桑看破红尘的的老人了!”
方志宏知道那个纯真倔强的于冰晨回来了,只淡然笑道:“十年,有多少花开花落,又有多少悲欢离合?我若是老人,那也是练成了长生不老之术的,不然老人怎有我这等年轻容貌?”
于冰晨提起剑,斜睨着方志宏道:“那我就领教下你的不老之术有多厉害!”说着她亮出长剑向他平刺而去。
方志宏不慌不忙用折扇一格,巧妙化去,接着一跃跳到了树上,笑道:“难道是要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
于冰晨小嘴轻扬,娇喝道:“你别走!”跟着也纵身跃了上去,脚刚触及枝杈,枝杈却应声而断。于冰晨身形失衡,急忙伸手去够头顶的树枝,可谁知方志宏伸出折扇一点,于冰晨手背吃痛本能的缩回,一时间四周别无助力之物,眼看她就要坠下,千钧一发之际方志宏飞身下抄,将她拦腰抱住,几个起落便蹬到了树冠最深处。
于冰晨知是被他故意耍弄,心中不服道:“胜之不武!”
方志宏道:“好啊,我现在松手,我们再比过!”
于冰晨朝下一看,此时她已离地十多丈,这要摔下去可不好受,看了看周身虽枝叶繁茂,但能承受身体重量的树枝几乎看不见,再见方志宏双脚只站在孩童胳膊粗般的树丫上,似乎稍稍一动树枝便会折断。她心中大惊,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方志宏的脖子,闭起眼睛不敢下看了。
方志宏打趣笑道:“怎样晨儿,要不要现在放你下去我们再来比比?”
于冰晨一听手搂的更紧,冁然而笑,却依旧不服气:“我知道比不过你,但是我就是不服气!”
“既然不服气,我只好放你下去,免得日后你总拿这茬儿跟我没完没了!”说着方志宏便松开了一只手。
于冰晨吓得忙求饶道:“志宏哥哥我服我服,你千万别松手!我这要摔下去不死也残废了,你忍心吗?”
于冰晨听方志宏呵呵大笑起来,心中又羞又恼,一抬眼见方志宏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红,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奈何处境不容又不得动弹,只能任由他殷切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而方志宏呢?见于冰晨眼波流转双颊绯红,一副娇羞薄嗔之态,心头一动,呼吸愈发粗重,身子也跟着燥热起来。于冰晨别过头,在怀中推了推,引得方志宏心中更加难耐,可意乱情迷过后,他的心竟开始隐隐作痛了。
半晌,方志宏指着远处幽然道:“看,如今大好山河尽在眼底,四季交替,日走月移,云卷云舒,虽壮丽宏伟,但都由时间造就,所以只要时间得当,一切美景也不过如此!” 说着跳到之前的大树枝上,将她放开了。
方志宏迎风背手而立,一袭湛蓝宽袖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超然物外、与世无争之姿宛若天人。他问道:“怎样,服不服?”
于冰晨撅起嘴道:“不服!你是师父打赢徒弟也没什么可炫耀之处,若换成我是……”
她话还未说完,方志宏神色一凛急道:“晨儿小心!”
只见两名蒙面大汉从树林中飞刺而来,方志宏抓着于冰晨迅速跃到了地上,躲了过去。两名刺客相互交流下眼色,又飞身向方志宏袭来。方志宏轻身微侧,伸出折扇打中一人头颅,只听那人嚎叫一声,瞪着双目抡起拳头又冲了过来。
于冰晨看得害怕,她从练武至今可从没见过此等真刀实剑。方志宏抬起右脚平地横扫,将两人打翻在地,跟着又将两人踢开数步。
那两人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其中一人大喝道:“姓方的,你做事不要太绝,我们走着瞧!”
见两人狼狈而去,于冰晨忙问:“他们是何人,怎的会偷袭你?”
方志宏神色自若抱起七弦琴,好气道:“你怎的不先问问我是否受伤了?”
于冰晨急的跺了跺脚:“志宏哥哥!”
方志宏拂袖一挥,笑道:“好了,好了!生意来往,利益分配难免不均,不是什么要紧事,晨儿无需担心!”
于冰晨还想问,但看方志宏如无事人一般,缓步而去,当下只得跟着下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瓶瓶瓶!!!

☆、第十一章

这几日,也不知老天开什么玩笑。突然连着下起了绵绵秋雨,不大也不小,可偏偏让人进出很不方便。人们都说,一场秋霜一场凉,可这缠绵不断的秋雨,也是一阵凉过一阵。云凝阁周围的花花草草,除了几株墨菊和于冰晨竹窗前的几枝青竹有些生机外,其余的全都一片死寂,无声无息。
于冰晨推开阁楼上的那扇竹窗,看着窗外的一切,听着雨滴落的声音,心中也格外的宁静。天有些灰暗,却不让人觉得有多沉闷。望着雨中来往的人,于冰晨没来由的觉得可笑。她移步直书桌前,在新画的烟雨图上,提笔写起了题跋: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难堪风雨助凄凉!
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不忍眼,自向秋屏移泪烛。
泪烛摇摇若短情,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选自红楼梦曹雪芹之词)
写完了题跋,于冰晨正欲端起茶杯喝水,忽然听到浅秋在外敲门。“小姐,是我浅秋!”
“进来吧,门没有拴。这是什么?”于冰晨看到浅秋抱着一累衣物,有些诧异。
浅秋将衣物放到床上,有些高兴,道:“小姐,大小姐要成亲了!这是府里给你准备的衣物,是你当天出席婚礼的时候穿的。”
于冰晨自己又重新倒了杯热水,漫不经心道:“学士府的事与我还有何关系?”
浅秋道:“依我看,说白了是怕丢了学士府的脸面,怕人在背后说长道短。怎么说你也是府中的小姐,这种场合不露面的话,怕是在他人前说不过去的!”
“哦?这么说来,我还是有可用之处了!”于冰晨拿起衣服看了看。“我还以为他们要将我尘封一辈子呢!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露头露脚的场面,我是不愿去凑什么热闹的。” 
浅秋听她这么一说,着急起来:“依着小姐的性子不去再正常不过的,但是若是真的不出席的话,恐怕大夫人又要找事了。小姐你若是不想惹麻烦的话,还是乖乖去的为好!”
“惹麻烦?哼!”于冰晨有些生气,将手中把玩的衣服扔到了一边。
“难道小姐想……”
“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于冰晨不再多言,只问道,“日子是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说是三天后是今年成亲最好的日子,现在府中的人个个忙得团团转了!这事我是听大少爷跟前的婢女冬草说的。对了,这衣物也是她送来的。”浅秋一边理着书桌,一边欣然地说着。
于冰晨有意无意的叹了叹口气道:“浅秋,你说姐姐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妹妹的都还蒙在鼓里,消息还不及府中丫头来得快。我这个小姐是不是真的太失败了啊?”
浅秋一听,心头跟着紧了起来,不由得劝道:“小姐,这事能不放在心上就别放在心上!大小姐成亲是她的事,府里的人当你不存在,你又何必为此事伤愁呢?”
“你说我该送个什么样的贺礼给大姐呢?”于冰晨放下茶杯,又重新望着竹窗外纷纷扬扬的秋雨,秋风无声起,夹着细雨吹到了于冰晨的脸上,顿时一阵寒意。
浅秋听于冰晨要送贺礼,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急忙道:“小姐,大小姐曾经那么欺负你,你还要去送贺礼?你愿意出席已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若是换成我,不管说什么我也是不愿参加的。这么多年,难道还嫌她欺负得不够吗?”
于冰晨懒洋洋地扯开嘴角,笑容若隐若现,似真非真,一时间叫人难以琢磨。“你也说是曾经了不是?既然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何必抓着不放?她都要嫁人了,以后也欺负不到我们,我们就送她个贺礼,让她好好待在婆家不要回来了,这岂不是更好?”
“小姐!你是小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意见!”说着,很是不悦地别过头。于冰晨这下真的笑出了声:“没意见?那你干嘛这么生气?”
“小姐,我是为你不值,为你不平!”“好啦!我还真盼望她们都早点嫁出门……”于冰晨一脸认真的表情。此时的漠然淡褪了几分。“我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样吧,浅秋你帮帮我的忙,我们自己动手做个贺礼如何?我想三天不歇的话应该来得及!”
“小姐!哎呀!小姐……你……算了,我实在拿你没有办法了!”浅秋看着于冰晨神情淡漠,不见情绪的双眸,最后只能跺了跺脚出了门。
像学士府这样的侯门大户,本就树大招风,这内里自然不会太过安稳。这天,府中四小姐于冰竹带着丫头在后院闲逛,本来好好的一天,却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她一身的命运轨迹,就将从此改写。
学士府中除了寒烟亭很少有人出入外,另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便是后院西侧的假山了。假山山顶设有一座避雨亭,名为梨园春归。一般情景下,府里人是不乐意去那种地方的。原因很简单,说是多年前亭中有个丫头上吊死了,怕忌讳。时间一长,这下人们私底下的流言越传越离谱……
四小姐于冰竹着实闲得无处可去,偏偏看见那座雨亭,好奇心一起,便带着丫头绿茵上去了。虽说雨亭不常有人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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