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宏冷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个月吗?风浪一过,是你的总归不会跑,待要怎么不都由你吗?”
楚允听出方志宏的话里含着讥讽,会错了自己本来的意思,当下也不愿解释,只是一味笑。“你呢?为何在结婚那一日逃走?为了什么?于冰晨?”
方志宏淡淡道:“你喝多了!”
楚允拍了拍脑袋,笑道:“今天确实喝了不少……”
楚允来到六皇子府后院,见四下无人便跃到了阁楼上,走进了书房。房内的李安听到动静,忙推了滚椅出来。他摘下面具,就成司马哲了。
他慵懒道:“事情查得如何了?”
李安回道:“学士府四小姐的事可能与二皇子有关联!”
司马哲道:“怎样的联系?”
李安道:“之前皇子游园,有人亲眼看到二皇子调戏于四小姐!还有于四小姐去世前五六天,二皇子也确实到过学士府,据说在此期间于四小姐病本已大好,后来又严重起来!”
司马哲目光露出笑意,“二哥跟于四小姐的事你不用再去查,想办法放点风声,让学士府人自己去调查。眼下最重要的是暗中跟踪四叔的动向,趁他刚到京城落地未稳,时不时来点破坏浇点油,趁早让这一把燃起来!”
李安道:“属下遵命!”说着推着司马哲出了书房。
路上李安小声道:“兰心姑娘让六皇子妃关进了柴房,还请六爷说说情!”
司马哲笑道:“你对兰心还真是关心!”
李安脸上一红,低声道:“属下是怕六爷没人服侍照顾!”
司马哲摆了摆手,示意李安别再吭声,因为他已看见孙雨柔带了一群人急急走来。眨眼的功夫,孙雨柔等人就到了跟前。
孙雨柔定定的站在两步之外,鼻尖通红,弱弱的唤道:“皇兄……”
司马哲心下叹气,道:“回屋!”
月下清华,兰心刚退了出来,便见孙雨柔独自挑着灯笼缓缓而来。当下,她退到一旁。司马哲听到门被推开,以为是兰心去而复返,便疲惫道:“下去吧,今晚不用值夜!”
然却没有听到来人回应,心中正纳闷,接着见一只藕段般的纤细胳膊撩起了帘幔,一个外罩着红色披风的女子,眉眼含情的向自己款款走来,原来是孙雨柔。
司马哲心感不妙,怕刚才的言语让她听出端倪,可再见她一脸绯色,脉脉的看着自己,想来全然没有理会他刚说了什么了。
走到床前,孙雨柔褪去披风,一身绯色薄如蝉翼的轻衫,勉强遮住了她玲珑妙曼的身躯,露出白乳般的肌肤,衬得一脸娇羞,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再见她轻轻坐到了床沿上,司马哲忽然心跳得好快,竟不敢再去看她。
孙雨柔莞尔一笑,随即躺倒了他身边,双手轻轻攀附到了他的胸口,有意无意的抚摸起来。司马哲耳边被她吹得酥麻难耐,奈何动不得身,只能红着脸干忍着。孙雨柔的手还待往下而去,司马哲一惊,连忙捉住。
孙雨柔当下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皇兄不会一直这么躺下去的!”
司马哲喘着气道:“你这……这是做什么?”
孙雨柔身子又挨紧了几分,温度透过轻纱毫无障碍的传递到了司马哲身上。她温柔道:“我怕皇兄寂寞,所以过来陪陪……”跟着,她的唇便落到了司马哲的脖子上。
司马哲喝道:“下去!”虽然他并不十分喜欢孙雨柔,但他本身并不排斥这种诱惑。只是当下以他的处境动弹不得,忍受不了这种被人吃干抹净的举动,所以心中生起闷气。
而孙雨柔呢,完全充耳不闻,变起花样的挑逗着他。她道:“我本就是皇兄的妻子,同床共枕实乃人之常情,皇兄何必动气?”
司马哲稳住心神道:“听话,回去休……休息!”
孙雨柔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偏不,今晚我就要陪皇兄一起睡!”
司马哲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愈来愈香,轻罗帐下,暗香浮动,他整个人都快要窒息,再三劝说,孙雨柔就是不肯离去。
翌日一早,司马哲还未起身,孙雨柔便端了清茶过来服侍。两人相视,各自脸上一红,尴尬之情难以言表。
不过孙雨柔很快恢复自然,上前替他擦脸洗漱道:“日已三竿,六爷一夜好睡?”
司马哲点了点头,不愿言语。
孙雨柔娇笑道:“雨柔给六爷熬了莲子粥,六爷尝尝味道如何?”
此后每晚,孙雨柔必会屏退下人,主动前去相陪。刚开始时,司马哲倒确实有一番享受,可时间一久,发现自己竟被拖住,抽不得身无法办事,心中暗叫不好。所以想了个法子,让他母妃胡氏下了旨意,请孙雨柔进宫小住。孙雨柔虽万分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西苑这边,于冰晨拿着剪刀在剪新描的花样。和月回头见了,连忙抢过剪刀道:“还是让奴婢来剪,今天太热了,侧皇子妃的病刚好,该好好歇息才是!”
于冰晨莞尔,“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你不知道怎么弄,快把剪刀给我!”
和月睁着一双溜溜的眼睛直摇头,“浅秋姐姐说了,剪刀什么的不能让侧皇子妃碰!”
于冰晨奇怪道:“为什么?”
和月想了想道:“总之浅秋姐姐不让!”
于冰晨笑道:“鬼丫头!”
浅秋边走边道:“和月不会,那我来弄总行了吧?”
于冰晨只得依了,把手中的样子交给了浅秋,自己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浅秋沉吟道:“小姐,六皇子妃进宫了,一时半刻也回不了……现在六爷身边没人照顾,小姐是不是也该去看看了?小姐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六爷吧?”
于冰晨撂了书漠然起来,“浅秋你最近怎么了?三番五次的总提这些做什么?”
浅秋道:“小姐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到情势!以后时光这样长久,小姐难道就准备这样孤独终老?”
于冰晨道:“你难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浅秋还想说什么,和月插嘴道:“浅秋姐姐,侧皇子妃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姐姐和奴婢好好服侍侧皇子妃便是了!”
这边话刚落音,兰心便推了司马哲过来。
于冰晨上前行礼,司马哲摆了摆手道:“近来可好?”
于冰晨淡淡道:“都好!”
司马哲见她神色萧索,双眸淡漠不起涟漪,想起了当时在云凝阁遇到她的那一刻。那日太阳似乎不错,人也如今日般清泠,只是到了如今两人相对依旧无法坦诚相待。司马哲心中感慨,有一种力不从心的错觉。他笑道:“送来的文房四宝……可还喜欢?”
于冰晨的目光落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有些失神。脑子里居然蹿出了楚允的模样,他正经起来的笑容似乎也与司马哲一样,轻淡而凉薄。
司马哲见于冰晨别过头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一时语塞,不知从何开口。
这时来运急匆匆跑来道:“六爷,胡妃娘娘驾到,宣您跟侧皇子妃前去见驾!”
司马哲眉心一跳,暗道:母妃已经多年不来我府上,这次怎么会连声招呼不打就来了,难道宫中有变?当下他由兰心推着,快速向大厅走去。于冰晨跟在其后,心中莫名不安。过了门洞,大厅在望。厅外人影憧憧,旌旗飞扬。
到了厅口,于冰晨微抬眼,见一个妆容雍容艳丽的中年妇人端坐中央,旁边站着容颜秀丽的孙雨柔,四周站满了垂首恭候的仆人,满满一屋子的人,竟安静的出奇。待进了门,于冰晨静静跪下行礼。
只听那胡妃笑着道:“不用多礼,起来吧!”
于冰晨退居一旁,接着那胡妃道:“把六皇子推近些,本宫年岁大了,看人也模糊了,这两年没见六皇子,本宫实在挂念的紧,快让本宫好好看看!”
兰心尊着吩咐,将司马哲堆到阶下。胡妃上前轻轻揽住了司马哲,竟红了眼睛。
司马哲见状道:“母妃……可好?”
胡妃连连点头道:“为娘的一切都好得很,只是苦了我儿!”
司马哲道:“母妃别难过……儿子……儿子很好!”
胡妃放开司马哲,坐回去拭着眼泪道:“好好好——看见你好好的,为娘就心安了。”
说完抬起眼,看见一身淡青色的于冰晨,笑道:“这位就是学士府的千金了吧?来,你也走近些,让本宫瞧瞧你的模样!”
于冰晨微低着头缓缓走了过去,福了一福没有开口。
胡妃道:“都是自家人,别害怕,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于冰晨只得抬了头,仔细打量起这位中年妇人,见她周身珠光宝气,好不奢华。胡妃见于冰晨身量柔韧,话又不多,心中喜欢,笑着连连点头。可待看清于冰晨的面容后,她竟身形一颤,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身旁老婢女长平也是满脸吃惊,不可置信的将于冰晨看了又看。
于冰晨大感奇怪,余光中见司马哲竟也是面露疑窦,目光如炬,她心中愈发的不安。
胡妃见于冰晨一双深如秋潭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兀自流转,不带丝毫烟尘,心口猛地一震,差点背过气。她看了看长平,见长平的脸色也如自己一般吃惊,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长平回过神扶住她,笑道:“娘娘真是好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儿媳妇。这学士府的千金就是不一样,瞧这摸样,一点也不输给咱们的六皇子妃呢!”
听长平这么一说,胡妃心中稍稍稳定了些,有些自言自语:“是学士府的千金?”她又将于冰晨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脸色稍缓,不自然的笑道:“听说你自小母亲便早故了?”
于冰晨低眉镇定道:“是!”
胡妃又道:“小小年纪就是去母亲,倒可怜的很。还记得你母亲的样貌吗?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母亲还得父亲?”
于冰晨本已不安,再听她如此相问,心道:我虽知自己并非于振阳的亲生女儿,但身生父母到底是谁却也不知。她见我时神色大变,似乎十分惊讶和恐惧,现在又如此相问,难道她知道我的身世,或者认识我的亲生父母?
于冰晨转回念头,小心道:“家母去世时,臣妾才三岁,是故不大记得了!”
胡妃叹道:“原来是这样……你能这么乖巧懂事,倒难为你了……本宫有些乏了,要先去歇息。有长平服侍就好,你们都自行下去吧!”
回到内室,胡妃一把抓住长平慌道:“你也看清楚了是不是?”
长平皱着眉道:“的确跟当年御膳房的那个女人很像!”
胡妃颓然坐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连那说话的神态都像极了……”
长平安慰道:“娘娘不用担心,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像也不足为奇。”
胡妃道:“哪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长平道:“她是学士府的小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她扯上关系!再说当年,娘娘不是已经派人给……”
胡妃额际沁出许多汗,烦躁的来回走。“话是这么说……可是本宫的心到现在还在砰砰的直跳……这件事必须再去好好查查,不然本宫会一直寝食难安!长平你派人去,记得事情要隐秘,不能再走漏了风声!”说着她眼中露出一丝狠光。
长平道:“是,还望娘娘不必太担忧!”
方志宏正在收拾包袱。宁思思靠在门边似乎有些不高兴,转了转眼睛绞起手里的发丝,看着方志宏的背影有一阵的恍惚。方志宏要去漠北,路途遥遥不知,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返京。他心中空落落的厉害,几本书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
直到宁思思开口道:“关外那么远的地方,公子带思思一起去吧,路上要是孤单了,总还能有个人说说话啊!”
方志宏道:“你留在意醉楼,帮我照看好,比什么都要强!”
宁思思气道:“说到底公子就是不想让思思跟着!”接着,她气愤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转身跑了。
方志宏无心理会,捡起散落在的书拍了拍,没想打翻了桌上一盆开得正艳的迷迭香,心里好不懊恼。他叹着气将花盆搬到了门外,坐到了院中,顿时被一股清雅而浓郁的茉莉花香所包围。想起姐姐方志卿从小就喜欢栽种花草,从小小的秧苗到花开,是她最快乐的等候。只因从小皮肤过敏,尤其是粉尘之类的,少有沾惹便能引起一身红疹。
是故,每当花开季节,方志卿总得用丝巾包围住自己,远远的看花开蝶舞。当他懂事的时候,曾问方志卿为什么会得这样的怪病,方志卿则说她记事起便有,因为他们的娘亲也这样,所以她也就不奇怪了。他又看了眼歪倒在地的迷迭香,忆起她常将叶子晒干装入香囊随身携带,唏嘘不已。
夜幕来袭,热浪清退,院中茉莉愈发香浓。于冰晨捻起几朵干燥的茉莉,放入茶盅,清香四溢。
浅秋笑道:“还是小姐心思巧,这茶一泡,满屋都是清甜的味道。”
于冰晨轻嗅茶水,眸中光辉流转,嘴角微扬,“你们也都过来尝尝吧!”
和月笑着端起一杯闻了闻道:“果真好闻的很!”
浅秋接过一杯,还未来得及尝,便听于冰晨叹道:“如此静谧安然的时刻,真叫人舍不得清醒……却又不得不醒……好茶如是,人生如是……”
晚膳后一场大雨来袭,雷声滚滚,淹没一城的喧嚣。夏季就是这样,暴雨来的猛去的也急,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草虫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尤为激烈。凉爽的夜风中夹杂了浑浊的湿气,吹上身,总有些冷。
于冰晨紧了紧披风,挡住了双臂,抬起头望着混沌朦胧的月色,脑中胡妃惊慌失措的模样,和司马哲沉着疑惑的目光挥之不去……这一切似乎都与我有关,世事纷扰我终究无法置身事外,可到底隐藏了怎么样的秘密,会与我的身世有关吗?司马哲知道吗?司马哲……我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是哪里呢?是神态?是语气?还是目光?
于冰晨忽然惊慌起来,原来她又想起了楚允,这是她在见过司马哲仅有的几面中,竟然有两次想到同一个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不自觉的想起楚允?她暗暗问着自己。楚允放荡不羁,生性桀骜叛逆,却一直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示人;司马哲了解不多,但观其外形,神色忧郁,生性冷淡言语不多,却瘫痪在床行动不便。
明明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为什么会把他们想到一起?他们到底哪里有共同之处,是哪里呢?
于冰晨望了望越发皎洁的明月,忽然双眉一展暗道:嘴角!原来是嘴角!司马哲难得一笑,今日一早却偏偏让我看到了。当时出神脑中跳出楚允,原来是因为他们笑起时嘴角如此的相同。可楚允到底是什么人呢?当日楚允到访学士府,